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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自从那一晚,她就没再见过赫啸风了,也自从那一晚,那英姿不凡的身影便深烙在她脑海里挥之下去,如蔻儿她们所言,这人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她会故意在皇宫里绕来绕去,或是去找皇兄,看看能不能再遇上他,但结果是失望的。
她闲极无聊地逛著御花园,任凭皇城再大,风景再美,但怎比得上外面宽广辽阔的世界呢?她坐在池塘边的亭子里,倚著栏杆往下望著池中倒影。
池水映出她一张未经粉妆修饰的脸蛋,她不爱打扮,因为觉得麻烦,有时她会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帝王之家的生活,看那些池子里的鱼儿,状似悠闲,不愁吃食,但倘若他们知道江河大海的存在,还会安於这小池子吗?
以往她还可以出宫游赏,为了养伤,足足一个月都没出宫过,她都觉得自己快结出蜘蛛网了。
“好无聊啊……”
她轻叹了口气,跳上凭栏坐著,临高而望,两只腿儿晃呀晃的,一点也不怕万一自己掉下去怎么办,下面可是水深及头的池塘。
双脚晃呀晃地,她突发奇想,想试试自己的平衡感好不好,反正身子也康复得差不多了,不动动筋骨舒活舒活,她真的会闷死!
百般无聊的眼珠子,上看看,下望望,左瞧瞧,右转转,蓦地灵光一闪。
嘿嘿,她两边的唇角往上扬起,谁说一定得动刀动枪或骑马的,她可以找别的法子,眼前“那个”不正是个解闷的好主意!
她东张西望了一下,发现四下无人,立刻跳下栏杆,搓搓手,决定来个手脚并用、大展筋骨。
苍翠的林荫里,两名男子缓缓走来。其中—人生得俊秀出众,他双手负在身後,步履稳健,身著白袍,斯文儒雅中有股不怒而威的傲然态势,此人正是甚少出现在人前的赫啸风。
与他并肩而行的男子也有极为出色的外表,但莽气较重,瞧得出长年征战沙场,是个粗汉子,他是云麾将军韩岳,刚回京城,一回到京里後,便立刻来找他的拜把好兄弟赫啸风。
韩岳和赫啸风边走边聊,他将塞北目前大致的情况说予好兄弟听——
“小弟这次得了一个月的假,回来向皇帝老子禀报边防情况,探望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找大哥喝个两杯。”说到这个,韩岳禁不住要念念他这位英俊有为的好兄弟。“赫大哥,您年纪也不小了,该娶妻了吧,到现在你还没有看上的姑娘吗?我这儿有不错的对象,要不小弟给您作个媒吧。”
赫啸风连个眉头都没动一下,淡淡回应。“如果是有人请你来说媒,就免了。”
韩岳搔搔头。“嘿,就知道瞒不过您,其实是相爷叫我来的,他晓得我跟大哥交情好,所以托我来跟您说一声。”
“这事皇上也跟我提过,我已经婉拒了。”
“啥?皇上跟您提过?”韩岳一听就知道没希望了,连皇帝老子大哥都敢拒绝,那相爷家的千金是绝对没这个福分当赫夫人了。
说起他这位赫大哥,不但人长得帅,功夫又好,全皇城里,自己唯一最佩服的就是赫大哥了。赫大哥虽然只是一名御前统领,但谁都知道,他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皇上本有意给予赫大哥高官厚禄,是大哥不爱罢了,宁愿当个来去自由的统领。仔细想想,大哥真聪明,哪像他自己,虽身为将军,但自从回朝第一天开始,就一堆没完没了的应酬,害他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大哥,咱们长安城里的美女其实也不少,难道都没有你看上眼的?听说那御史台大人刚及笄的千金,在去年五月的荷月宴初次亮相,便艳名远播,还有尚书大人的大小姐,是才貌兼具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和宫里的张淑妃并称京城三大美女。撇开张淑妃不算,另外那两位可真是美,没有一个女人比得上她们,男人都想得到她们,难道大哥不想吗?”
赫啸风对韩岳的话丝毫无动於衷,不过对他话里的用词倒是有些意见。“没有一个女人比得上她们?不尽然。”
“咦?大哥是说还有比她们更出色的女子?”
赫啸风只是神秘地一笑,没有回答,那个夜晚,星光下的花容月貌盘据在他脑海里,那双明媚有神的美水眸及玉雕般精致的容颜,比任何他见过的女人都出色,美貌的女子不稀奇,但是有个性的女子却相当难得。
每当他思及与她斗嘴时,她那神灵活现的表情,及倔强的挑衅言语,惜笑如金的他也禁不住莞尔。
不爱笑的人竟然笑了,令韩岳更为好奇。“大哥认为有哪位女子比那两位千金更出色?”
“是……”幽远的眸光不经意落向前方,赫啸风正要开口,在瞥见前方的情景时,怔住!
韩岳奇怪地看著赫大哥,顺著他的视线往前瞧去,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大哥目不转睛地呆愕。
在前方的凉亭旁,有个人像猴子似的正在爬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行不惊人死不休”的文乐公主。
“耶?那不是……文乐公主吗?她在干么?”
“……”赫啸风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每次见面,她总是那么出人意表?
“哈哈,她还是跟以前一样顽皮,好久没与她相叙一番了。”
鹰眸突地拉回,锐利的眸光射向韩岳。“你跟公主很熟?”
说话向来快人快语的韩岳,直截了当地回答:“岂止熟,我们是知己。”
赫啸风心陡地一紧,冷然无波的情绪窜生从来没有过的窒闷感,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生平第一次有了妒意。
第三章
远处忽然传来女人的哭声,正在爬著大树锻链体力的李云蓉,被这个哭声给吸引,禁不住仔细聆听。
是谁在哭?哭声中还夹杂著另一个女人的谩骂,於是她从爬了一半的树跳下来,好奇地循声走去,果真在不远处的池畔边瞧见一名女子正在教训一名宫婢。
嘿,那不是死对头张淑妃吗?
也不知那名宫婢是哪里得罪了张淑妃,而张淑妃正命人要把婢女推下池塘。
李云蓉沈下脸,愤怒地走上前。
“住手!”她大喝,来到那些女子面前,瞧了一眼满脸恐惧的婢女,再眯著眼瞪回眼前这些女人,冷问:“怎么回事?”
其他妃子都以张淑妃马首是瞻,但见著了以习蛮出名的文乐公主,都心虚害怕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眼,唯独张淑妃傲慢地迎视文乐公主。
“本宫正在教训这不懂规矩的丫头,请公主别多事。”
“教训?我看你好像要把人家推下池塘哪,这池水深度比一个人还高,你想害死人家吗?”
张淑妃冷哼。“只是一名婢女,公主殿下,你也管得太多了吧。”
在皇宫里,李云蓉看不顺眼的人很多,其中排名第一的就是眼前这位恃宠而骄的张淑妃,仗著皇兄宠她,老是在後宫里作威作福,别瞧她状似柔若无骨的娇美样,其实是个工於心计又好妒的女人,由於后位悬虚,她便自以为是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人,在後宫里称老大。
李云蓉望著那抖得如秋风落叶的宫婢,泪珠儿悬在眼眶里,这些宫婢长年待在宫中侍候这些主子,只能仰人鼻息以求生存,看了著实可怜。
“你做错了什么事?”李云蓉温柔地问。
“奴婢……奴婢……”
“别怕,有什么事,本公主会替你做主,说。”
那名婢女原本噤若寒蝉,听到李云蓉的话後,升起了希望。
“是……奴婢因为匆忙,适才不小心……撞了淑妃娘娘一下。”
“然後呢?”
“没了。”
李云蓉呆了呆。“就这样?”
“是的。”
她先是惊讶了好一会儿,接著便眯细了眼,当一对冷凛的眸光朝那些女人瞪去时,除了张淑妃,其他妃子都不自觉地被她的目光给慑退了一步。
张淑妃其实也是忌惮於李云蓉的,因为她不同於宫里其他的女人那么好欺负,所以当她瞪过来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人家不过撞了你一下,你就要把她丢进池塘?”李云蓉质问淑妃。
“本宫身分何其尊贵,她挡了本宫的路,又撞了本宫,没将她责打七十大板,不过丢个池塘,已是网开一面了。”张淑妃倨傲地抬高下巴,一副责罚有理的高姿态。
李云蓉点点头,对她的论调颇认同。“淑妃言之有理,做奴婢的以下犯上,是该重罚。”
张淑妃微怔,料不到文乐公主不但没有与她作对,还赞同她的话,心想这妮子终於懂得逢迎了,了解到与她作对只会自讨苦吃,宫里的女人都聪明的巴结她,而文乐公主大概是觉得一个人被孤立久了,终於选择向她靠边站,哼,算这小妮子识时务。
才这么想著,文乐公主又开口了。
“不过光是说奴婢撞了主子一下,就要丢进池塘,传出去,总觉得理由不够充分,至少要安个罪名,才不会损了娘娘的颜面。”
好面子的张淑妃,最丢不起的就是面子,忙问道:“不知公主有何高见?”
李云蓉转著鬼灵精的美眸,慎重其事地请教淑妃。“请问淑妃娘娘有被撞断腿吗?”
“唔……没有。”
“断了手?”
“没有。”
“闪到腰?”
“也没有。”
李云蓉左思右想,摇头晃脑,进而恍悟道:“啊,有了。”
张淑妃及所有嫔妃、宫娥,皆张大了眼等著洗耳恭听。
“罪名就是她撞坏了淑妃娘娘的脑子,所以惹得淑妃娘娘发神经,要丢她下水以示警惕。”
“噗——”有人一听,不小心笑了出来,因为公主的这个讽刺说得太绝了。
搞了半天,原来文乐公主是在耍她,张淑妃当场变脸,全身颤抖,这女人竟敢骂她脑子坏掉,还发神经,气得她直呼名讳。“李云蓉!”
“有何贵干,母夜叉。”
张淑妃不敢置信地用手指著她。“你你你——”
“我我我——我在听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死三八。”她故意学对方的结巴,牙尖嘴利地让张淑妃招架不住。
在皇宫里,还没有人吵得赢她,也许她吟诗作词不怎么样,但有理可是说遍天下无敌手,区区一个张淑妃,她还看不在眼里。
“你竟敢侮辱我!”
“你竟敢臭死人。”
“我——什么?”张淑妃和众人又是一愣,两人对骂怎会无端跑出一个臭死人的罪名?
“我哪里臭?”张淑妃不服气地反问。
“你怎么不臭?叫你有话快说,结果你说话有口臭,有屁快放,结果你放的屁更臭,难怪後宫整日乌烟瘴气的,都是你在污染,没事後头还拖著一堆马屁精,真不明白那些人怎么受得了你的“臭屁”。”一语双关,正反里外都在骂她,同时还不忘把那些逢迎巴结的嫔妃宫娥也顺便全骂了,令那些女人现下都不知该把羞惭的脸往哪搁去。
张淑妃抚著胸口猛抽大气,李云蓉说得句句都像刀子插进她心口,这辈子她还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备受皇上宠爱的她,谁人不买她的帐,谁人不仰她的鼻息,这该死的李云蓉,就偏与她作对,活似上辈子结了仇。
在气氛火爆的当口,突然有人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妙!真妙!哈哈哈——”
云麾将军韩岳从树後走了过来,一边不羁地狂笑,一边拍手叫好,而在他身後的,则是赫啸风。
张淑妃等人,一见到将军和统领大人,皆惊呼了出来,这两位都是大夥儿公认的美男子和暗自倾慕的人,个个羞煞了脸蛋,忙以袖掩面。
李云蓉的心也跳得很快,在与韩岳身後的那双灼亮黑眸对上时,红云悄悄染上双颊——刚才吵架的过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