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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与他何干!他死了,正是几年来他所期望的!正是——
“谁知钟离国此番大举进犯西疆!西疆眼看已是不保!圣上病危!否则当是御驾亲征,就不必烦劳王爷!可是如今……只有请王爷……请王爷不计前嫌,率征西土……”
“恳请王爷早日答复……西疆危矣!”
什么?!西疆危矣!
冷冷的神色突然满是矛盾。韩朝慢慢行至门前,开门。
门外影子抬头,刚毅的脸上布满泪水:“翼阳王爷……大将军……”
爹爹舍命护着的西疆……危矣?!那令他不过三十余日便失去了爹娘的西疆……他想回去驰骋的西疆……危矣!原来……原来他还不是冷情的!爹娘……,不可能不在乎的啊!西疆!葬着爹娘……葬着幼时时光的西疆!
按住伤口的手逐渐加力,血自素袍中渗出来。
“王爷!”
西疆……绝不能失!他不为了国家!不为了任何人!只是当年……当年那约定……猛的回头,飘回房内,取了一块白绫,文房四宝备上。
如此若是收回西疆,我等,当恩断义绝!从此……永不相见!
你不是曾经问过我那两句词前几句咏的是什么么?如今就告诉你也无妨!
那是我爹爹!是我爹的血泪!却永不会是我的!
“乌夜啼——将军令。素甲雪袍染梅,天堑依旧云雷。……马革裹尸凭一句,还未定江山!”
胸口作痛!无妨,无妨。还能去西疆!还能回漠冉!
“这白绫,给你主子!我当速速点将赶往西疆战场!”丢将出去。
白绫随风荡着,影子怔怔,接住。半晌——恭恭敬敬的叩首:“谢过翼阳王!”
人走了罢。冷冷的回首,外边一张壮汉脸正咧开嘴对他笑着。
呆瓜。
他也冷觑着他,不语。
那壮汉一口白牙笑得更是欢了:“啧啧,想不到你这小子还能有家国之恨呢……,着实不易。喂!当初说你那些话可别放在心上!我可承认那是看不惯你这傲然冷漠姿态才故意说道的。如今……如今我可真是有些佩服你了……嗯……若我还有妹子……依旧嫁与你如何?”
韩朝冷漠的穿过他身旁,到得飞翼身边解去困住它多时的缰绳。
这汉子——叶非败,不以为仵的跟在他身后:“我肯让妹子嫁,怕你也不要罢。将军!韩将军!”
啧啧,这小子还真是一点没变,拿乔!
“呃……镇西将军!”
韩朝的身形微微顿顿。
叶非败眯着眼笑开:“嘿嘿,来来,点将台我已备好了。咱们尽早点将完,尽早去才是正事吧。”
韩朝斜眼冷看着他,半晌:“带路!”
这小子个性真是别扭!恐怕天下也只有那两个濮阳家的兄弟才会喜欢上他罢!冤家!冤孽!孽缘哪!
五月十二日夜,影子匆匆自秦州折回。
那时,濮阳曦本已就寝,却因听见外殿濮阳熙与影子对话而挣扎着起来,强行亲自拆开韩朝的回复看。濮阳熙与钟离颜实在劝不过,只有由他去。
一卷白绫,书墨香仿佛犹在,一丝一缕……这像是一首词。是少时青涩,在树林中咏的词句罢。他曾经缠问过:那上几句是怎样的?却从未得到答复。如今,答复到了……全都,到了。
濮阳曦微叹着,小心将白绫展开,细细看。钟离颜忙多点了几盏灯,光亮许多。
乌夜啼——将军令
素甲雪袍染梅,天堑依旧云雷。十年磨剑愤家国,但求金诏回。
感献颅血一腔,念那安坐朝堂。马革裹尸凭一句,还未定江山!
这是……这是咏韩将军的罢!咏他爹爹……忠!是愚忠……
黯然神伤。濮阳曦惨白的脸色似乎更加白了。
濮阳熙见状,自爱弟手中拿来瞧瞧,竟也是愣了愣。
良久。
“我想看他。皇兄。五年,我不曾见过他了。”声音轻如就要灭在风中般。
濮阳熙不语。
“连这愿望,皇兄也不想帮我了么?”轻轻笑了,笑容飘忽不真,就像隔着张帘子看一般。濮阳熙微颤着伸手抚着爱弟的脸庞,消瘦无比的脸庞。
“曦儿……你的伤……”
“若是不准,影子!你现在便带我去!去官道上等着!等到他来!”咳咳!咳咳!想见他!浑身血液似乎都在狂嚣着要见他!不能再等!不能再隔着万水千山!要见他!
“罢了罢了!曦儿!我怎会不准呢?”我怎会……怅然握住他的手,无话。
钟离颜红着眼,转身拭泪,不期然却望见窗外——片片柳絮似的白,自夜空中纷纷扬扬洒下来。
“雪……”
濮阳曦与濮阳熙听得,皆是讶异的看去——
果真是雪。鹅毛大雪。
天命十六年五月十二日夜、十三日夜、十四日夜,天降大雪。五月飞雪,天命变矣。自此,乃圣明孝节神武文皇帝薨之兆也。
——《濮阳史·圣明孝节神武文皇帝纪》
五月十四日,一早御辇出撩晔,守在官道附近的山崖边,瞭望东方。
至下午,大雪依旧不止,东方却传来马蹄声。风雪中扭舞的御辇金帘立刻被撩开,一身狐裘的濮阳熙,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濮阳曦出了御辇,伫立在崖头,远望着。
风雪呼啸,几点黑影涌动,近了。
近了……一身素白的他,近了。
朝。五年不见,你可好么?
撩晔附近怎会降如此大雪?岂不是又要弄得民不聊生了?一面催着飞翼快些,一面想想,裹紧雪白的披风。风雪扑面,雪花挤入披风中,寒冷彻骨。伤口疼起来了,若是被那叶非败发现,准又要大惊小怪,还是小心些,不要被他发现才好。
炽热的目光。
那么似火般的视线,远远的穿过风雪飘摇,射向他。
那么……火热。
韩朝冷冷的抬头,回望过去——
绝美的模样,丝毫未变;绝冷的模样,亦是丝毫未变。濮阳曦被冻得通红的脸上,展开一抹笑颜。就像是十余年前,他第一回来到撩晔面见他时,他所露出的,如孩子般灿烂的笑颜。
韩朝拉住缰绳,飞翼前蹄蹬空嘶叫。
雪和他半落披风下扬起的檀木般又黑又硬直的黑发混在一起,舞动。
白和黑,对比鲜明。
惨白的脸,还要人抱着……真是,快要死了罢。撩晔降大雪,天命已经变了。他应当高兴的。是的,被困了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侮辱,他是该高兴的。
他,很高兴。
很,高兴。
濮阳曦突然挣扎着要站起来,隔着风雪看濮阳熙一脸不赞同,他却还是要挣开他,站起来。濮阳熙无法,只有小心将他放在地上。他双脚才一落地,便上前走了几分,立在崖尖上,灿烂的笑着,金色的披风飘着,飘着。
“万岁万岁万万岁!”
黑影纷纷下马跪地叩首道。
濮阳曦微笑着:“平身!”中气十足。
韩朝放下缰绳,冷凝着他,他身后担忧的濮阳熙、钟离颜,还有断臂一径笑着的欧阳醉。“飞翼!驾!”
不。不高兴。
这只是天命如此,不值得高兴。
飞翼嘶叫着,飞奔而去,白色披风与黑色发丝纠缠,很快消失在风雪中。众黑影立刻上马,追随而去。
濮阳曦站在崖尖上,还是笑着,笑着,望着。直到那黑影们都不见了,他依旧笑望着西方,眸中是疲累与苦涩,还有——兴奋。他这样笑着眺望,像他的生命中只剩下眺望爱人远离一事了。他只能笑着,看着他离去,毫不留恋。
很久,约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濮阳熙上前将爱弟拥住,抱起来:“曦儿。他走了。”
……
“曦儿,我们回去罢。”
唉……好累。看到他,却又好高兴……若这真是我的大劫,那是我五年前的誓愿为神允许了么?“苍天在上,我濮阳曦发誓,若有来世,必定不强迫他。若有来世,只要守在他身旁我就心满意足!天若有灵!愿减寿偿愿!”
减寿……是的。所以——天,你定要偿我夙愿!
“曦儿?”
闭上眼,濮阳曦喘息着,半晌才回道:“皇兄,我……要去西疆。我要……去漠冉。我要……我要到战场观战。”
我要死,也要死在你的身边。
朝,那样我会记住你!你会深深刻印在我心中!让我来世一眼就能认出你,守在你的身旁!
第十一章 再会
鸢凤宫灯一如往常明亮,望在欧阳醉眼中却是一片朦胧。
就像雾似的。
在雾里的人更是模糊不清。即使那笑容是那般熟悉,那般……粲然。
“大哥。你……也是来劝我的么?”濮阳曦咳嗽着,问道。自昨日他对皇兄说要去西疆观战,皇兄即刻沉下脸,到现时也还没与他说一句可是不可。皇嫂则是一晚在此徐徐叙说影子已出外寻找奇异果,让他安心在撩晔等着。崴儿也是一从太傅授书处跑出来便是来泰永殿说不愿离开皇叔父。如今,也该是大哥来的时候了。
皇兄是不是得要所有人来劝过才会死心?
也好,他的耐性是很足的。
“不是。王爷令我来自是让我劝你,可我本意却不是如此。”欧阳醉笑道,寻得床边坐下,濮阳曦伸出双手扶住他。欧阳醉反手抓住他消瘦的手,把脉。
“大哥……那你不会拦我了?”终于可得大哥相助了。
“我曾经对朝说过别离开秦州。可如今,他不是去西疆了么?若是你们想,任何人说道也无用的。”这脉象……影子为何还要抱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四处奔忙?这明明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这明明就是天意……明明……
“唉……大哥。我曾听师父说过,有一味药具有集聚功力之奇效,可令重病者刹间生龙活虎——可有此事?”大哥这眼,没准就是哀叹太多而失明的罢。
“是。可一旦功力耗尽,外力无用,这病者便会加速亡逝。”难道说——,“曦,你要这药去西疆陪朝几日?!”
濮阳曦叹气,伸出手,一副不甘的神情:“你瞧我这模样,若再拖得了半年,还不是皮包骨?我一代明君,才不愿死得那般难看!”
“都什么时候了,你却还逗笑!”
“大哥!我是认真的!我要速死!否则……否则。”否则我就不能早些到来世去等待他的降临。
“这药,我已带来……你记得要快去快回,这战打不久,你的身子也只得拖这两三个月。纵使你内力再深厚也只能拖得如此长了。”
“大哥不随我去西疆见朝么?”还以为大哥要跟去,三兄弟好好聚聚。那时,朝总会给大哥点面子,不至于将我赶离才是。
“不去。”不想再见到这两人互相折磨的景象。
“那,可是现下便回井州?”
“不。等你回撩晔之时,我再回去。”
两人相互望了有一个时辰之久,听见泰永殿外侍卫喊甄亲王驾临的声音,欧阳醉才站起,自袖中掏出一包药粉塞进濮阳曦怀中。“曦,你我兄弟一场,好好保重。”
“大哥也是一样呢。今后,若是我等都去了,大哥一人过活可得小心。”
……
“对了,大哥今后也莫忘了酿酒。我已暗中吩咐影子调派死囚在琰隐林筑陵墓,大哥每逢清明重阳时莫忘了把酒与我。”笑容依旧,更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可他现下说的……简直与永别没两样……欧阳醉惨然一笑:“记得。怎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