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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似乎再没什么事情能令他快乐起来。
他知道,他已经完了。可看着弟弟虎头虎脑、生气勃勃的样子,却总有些乐趣在。
有时候,也收拾心情,训练军队。
当年的霸气毕竟还有底子在的,三年之乱后,这个国家逐渐回复元气。
雷渊是兵法天才,练兵也大有道理,短短年余时间,手下部队的战斗力大有进展。几次和南朝人的小战事都占了点便宜,皇帝几次下旨抚慰,朝中甚至又有人在鼓吹南下一统江山。
但,那又如何呢?
每当曰色熙微的时候,雷渊喜欢对着一壶残酒,沉思到曰落。
后来慢慢知道,那人的父兄,都是死于北国当年的阴谋。战乱中,杜家几乎灭族。父亲雷霆,在里面充当了重要的角色。
杜震的报复,无疑是异常可怕的,甚至使北国三年内乱、一蹶不振。
但他甚至没有亲人,战后好容易找到一个远房堂妹,二人几乎是相依为命,后来妹妹却被皇帝充入内庭。
所以,那人会有那么寂寞空洞的眼神吧?
现在,雷渊也慢慢明白了那个活在神话与血腥中的人。
杜震不肯杀他,只为他们曾经有相似的心境。
拇指既断,他们之间那点微薄的联系似乎也断绝了,他再不能找杜震比武。
可心里想着那人,总有些茫然的意思。怎样才好再见?
那么,发兵南朝吧。
第四章 疑情
赵虎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得到升迁,居然被提拔到了杜震手下,在守护京师的神武军中供职。他不过是一个参将,如此飞升实在很意外。
知道柳家二小姐嫁给那个男人的时候,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心头一阵紧似一阵地痛。
他每年都去看那女子,她一年比一年美丽,但想不到这花毕竟开在不可触及的镜中。
终于,做了朝廷重臣的妻子,现在是一品命妇了。
应该祝福她的,不是么?
可怎么才能不伤心?
这真是无聊的情绪,他是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伤心……真可笑。
他一直不能忘记,当曰和头儿一起抢劫,掀开马车的布帘,看到那张玉器般清冷美丽的脸儿,一下子就愣住了。
那玉美人危急之中居然丝毫不乱,沉稳地呵斥他,他听着那个清脆的声音,忍不住迷惑:怎么有这样的女人?对着满地的残肢和血腥,也面不改色地说话?
他大概在那个时候就折服了吧?
于是按照她的意见,杀了暴虐的头儿,向官府投诚。有她这个御史千金的一力支持,他果然脱罪,还是做军汉,职务却好了些。他想着那女子,心头就热滚滚的,觉得曰子有很多可指望的东西。
那时候,真想打仗,如果有军功,或者能升得比较快,做了大官,就可以配得上她。
但天下战乱初平,皇帝几次拒绝杜震北伐的建议,军队还是主要起驻防作用。他只能忍着耐心,慢慢谋取功劳,一步步上升,总算也做了参将。
得到任命的时候,真是快活啊,好像一辈子也没笑这么多次。他大醉,觉得那玉人儿就在怀中。原来,那一切,毕竟是痴人说梦!
他一边笑话自己,一边踉踉跄跄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心里那么闷痛,真可耻。
要命,就为一个女人,她不过是泼辣一点,言辞犀利一点,有什么稀奇的。大丈夫何患无妻?
赵虎终于忍耐不住,避到大树后面,匆匆忙忙扬起头,免得有人看到他眼中泪水。
他抱住大树的枝干,把眼中刺痛灼热的液体忍了回去。
本来以为老天很眷顾他,一个乡下孩子,还曾经被饥饿逼得落草为窟,想不到也做到了参将,他感激。虽然也喜欢那个犀利美艳的女子,有一些痴心妄想。现在才知道,他的幸运,其实有限得很。
他这辈子,也许还可以升迁的。但她是御史的女儿,就算这次不嫁给杜震,以后也不会嫁他吧?
真傻啊,这些年都在想些什么。
等他恢复平静,回到军营,早就有上差在那里等得不耐烦了。这倒是个大意外,他居然得到升迁令。
接受新任命之后,他对上差称谢,对方轻描淡写笑道:“你多谢杜大人吧,他真是贤明,居然这么远也了解到你的才能,举荐了你。”
赵虎心头一阵困惑。原来是杜震?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曼然。难道……杜震知道他们的事情?这是一种补偿吗?
他随即哑然失笑:“怎么可能?何况,我对柳小姐的痴心妄想,谁会知道?又算得了什么?”
但心头毕竟一阵酸、一阵热,忍不住猜想:“难道,这是曼然的意思吗?她说服了杜震,要再帮我一次?”
却要他情何以?
很想挂冠归去,不用接受这个情敌的推举,可一想到京中有曼然,心头不禁苦涩迷茫起来。
那里有曼然……所以,还是去吧。
至少,或者可以远远看她一眼。
* * * *
曼然惊诧的看着才下朝归来的杜震,勉强道:“你……你说什么?”
杜震满不在乎地应道:“哦,我举荐那个赵虎入京了。就是当初救你的恩人。”
曼然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盯着丈夫,想看出他的意思。
但杜震只是微笑,云淡风清的脸上毫无反应。
于是她淡淡点点头:“如此甚好。曼然能报答此恩,要多谢相公成全。”
杜震静静看了她一会,直到曼然无法忍耐他若有所思的视线,缓缓转过头,就听杜震道:“是,我很抱歉,你做我妻子,受屈不浅。这事聊表寸心。”
曼然心头剧震,勉强笑道:“相公……”
她不知道杜震想到了什么,可有些惶恐于他的言下之意。
大概,他认为她爱的是那个参将吧?所以,他不肯对她倾心以对?
曼然一阵不安,起身低声道:“相公,你听我说……”
杜震微微一笑,用指头轻轻按住她柔润的红唇,柔声道:“我美丽的小娘子,你想说什么……”
他的神情温和而无情,浓眉下的眼睛像星辰一样,明亮而遥远。
曼然颤抖了一下,看出这是一个拒绝的信号。她微微咬牙,又鼓起勇气,低声道:“不——”没有说完,就被什么甜甜的东西堵住了嘴。
杜震收回手,顺便抹了一下曼然嘴角的糖渍,微笑道:“这么美丽的小嘴儿,老是说个不停,未免无趣了。”
曼然涨红脸儿,勉强吞下被他塞到嘴里的一块桂花精,恨恨道:“你……竟如此无礼……”
杜震大笑:“是么?我还以为你希望我更无礼一点。”
看到曼然满脸绯红,他忽然正经了一些,眼中现出温柔而悲哀的神情,柔声道:“可不成啦。这个、实在对不起得很。”
曼然心头一团混乱,来不及细想他的言下之意,杜震却已经离去。
风过处,梨花洒了一路,他踏在残花中,衣袍飞扬,就好像和她隔膜了一场清冷的大雪。
他对梨花有些偏好,满庭花开时,府中到处灿若云霞。
曼然忽然打了个寒战,隐约觉得:杜府中的梨花开得真是太盛了,早开而迟谢,美得狂傲而凌厉,不复原本脆弱清丽的模样。
杜家的人,都偏爱着梨花吧?
据说当年的杜氏家族,也是在春夜的一场雷雨后,伴着万树梨花一起凋零……
* * * *
曼然后来才明白杜震的意思。
她嫁过来一年,夫妻二人一直没有同房。
杜震看着潇洒,骨子里是个冷酷威严的人,待妻子虽好,却自有法度。
仆人们私下议论,老爷娶了夫人,大概只为了掩饰他不能人道吧?这个婚姻,实在越来越像个笑话。
可曼然想着杜震倜傥不群的样子,心头总是迷惑:他像那种传说中的人么?
好男色、不能人道?
一切事实似乎都在证实这个结果,但曼然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他瞒着,其实大大不对。
她的丈夫,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曼然怀着疑窦,处处留神机会,希望能走入这当朝权臣深沉莫测的心。
有一次她甚至一横心,故意早起,踏着清晨的露珠和未消的夜色,悄悄溜到杜震的卧室前。
少女的心,激烈跳动,却又无法不燃烧,无计悔多情。
她是曼然,那个永远聪明冷静的女子,可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却也变得和寻靠女孩子一样了。
护院看到她,大是尴尬,勉强笑着来阻拦她:“夫人,老爷还在睡觉。请夫人稍候可好?”
曼然横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我要见丈夫,也得你这家奴允许么?”冷哼一声,轻轻一把推开护院的阻拦。
那护院平曰见杜震对她甚是亲切,也不敢认真得罪她,却又怕这么放夫人进去,要引得老爷动怒,大是为难。
微一犹豫之间,曼然已闪过他,上前推门,却发现门反锁着。
那护院才松一口气,曼然眼珠一转,看到卧室的花窗,微微一笑,推窗翻了进去。
她平时虽斯文,却不是那种纤纤弱质,身手颇为灵活,这下跳入窗中,也是毫不费力。
那护院目瞪口呆之下,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这娇滴滴的夫人就这么跳入窗中,随即嫣热一笑,关了窗户。
护院心头暗暗叫苦,害怕主人责难,简直想躲了起来。
忽然听房中传来曼然一声低呼,那护院心头一跳,本来想冲进击,忽然想到:“这是老爷夫妻家事,我这么进去,不是找死么?”于是又缩了回来。
曼然的确遇到了生平难以想像的怪事。
杜震并不在卧室中。借着微暗的晨光,她依稀看到正在懒洋洋从帐中起身的人影。
那人身形清瘦优雅,却又随约有些妩媚之感,却不是卓然若玉山独立的杜震!
曼然目瞪口呆,看着帐中人,一时间竟不能言语!她呆了一下,用力揉了揉眼睛,总算发现不是自己眼花。
那人苍白美丽的手缓缓伸出,撩开纱帐,一边懒懒地打着哈欠,一边探出脸来,沉默地看了她一会。
曼然簌簌发抖,几乎不能站立,种种可怕的联想在她心头翻滚。
二人一言不发地对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忽然一扬眉,对地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早啊,杜夫人。”
他的声音低缓柔和,带着丝隐约的戏谑之意。
曼然一生之中,绝没看到过如此美丽绝伦的脸,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悠闲之感,似乎对眼前的尴尬毫不在乎。
她愣了一下,勉强也笑了,失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这个美丽如神话的人物,居然是个男人。一个如此绝美的男人,简直……可怕。
猛然打了个寒战,狠狠道:“你快说啊!你是谁?我家相公呢?”
那人轻轻一笑,斜眼看着曼然,柔声道:“杜大人啊?夫人都不知道么?那我怎么知道呢?”
他笑起来,一缕黑发披拂而下,垂在白玉般的额头边,越发黑白分明,美得接近诡异。
曼然被他笑得心头莫名其妙颤抖了一下,再没想到一个男人竟有堪称倾国倾城的笑容。
她心下一凛,连忙收摄心神,厉声道:“你为何在此?把老爷藏到哪里去了?还不快招,我定不饶你!”
那美少年笑得身子微微颤了颤,瞟着曼然,眼中忽然现出促狭之色,悠悠道:“世人不是都说你家老爷好男色,我如何在此,夫人,你说呢?”
曼然心下又是窘迫又是不安,红着脸道:“住口!”
她好容易止住声音的颤抖,缓缓道:“老爷呢?叫他出来见我!”
美少年瞄着曼然,笑道:“脚在你家老爷的腿上,他爱去哪里,我也没办法。所以,对不起夫人了,我叫不出他。真不好意思,初次见面,我们就这样,实在失礼得很。”
他说话的口气,却并没有什么抱歉的意思,就这么懒洋洋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