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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嘉皓小声道:“米兰达,你别这样笑,吓坏人。”
“查尔斯,你送她上楼,我在这里等消息。”
方嘉皓想抱她,被她一把推开。“我能站起来。”
琼斯太太送来热牛奶,美若眺望窗外的池塘。夜幕中,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穿过屋檐的高地的风。
她有一段时间完全想不起那个赋予了她生命的女人,却在她离世后,忽然忆起从小到大每一件往事。
阿妈在镜前试新衣,问她:“阿若,好不好看?”
美若化身五岁小囡,羡慕地点头赞好靓。
她失望地望向华老虎一群人背影,问:“他不是我阿爸?”
阿妈扇她耳光,“你就想!你死鬼阿爸不知死在哪个女人肚皮上。”
阿妈狠狠掐她手臂,压低声音威胁:“再叫错,掐你右手。”
她含两包泪,讷讷点头,“阿……家姐。”
阿妈和小舅在起居室喝茶,两人密斟,小舅道:“华老虎对那个开书店的女人那么大方,家姊,你装看不见?”
美若藏在角落里,听见阿妈道:“男人不都是这样,贪几日新鲜?他有大婆二房,轮不到我出声。我只管个个月收足家用便好。”
转眼她七八岁,阿妈告诉她:“阿若,你契爷常夸赞你,记得他来时你要更乖些醒目些,不要惹恼他,要强过他儿女,给阿妈争回面子。”
再大些,阿妈道:“阿若,你又说想去港岛读书?今次你契爷过来,记得和他提。我们顺道该搬家了,在宁波街住了这许久,人也快跟着老房子发霉。”
华老虎应承之后,阿妈开心无比,拖住她的手教她华尔兹圆舞步。
起居室的背景没有换,阿妈却多了几条皱纹,站在楼梯转角,冷冷看她,对七姑说道:“我要安胎。七姑给我煲安胎汤。”
阿妈喝汤,打开汤盅大笑:“滋补当属龙虎凤,这里面是戴妃。”
脖颈很湿很不舒服,美若想拭干,手被人握住。
黑暗里,只见高大身影。
“查尔斯?”她阖眼嘶声问。
“嗯。”
“牛奶里放了安眠药?”
“是。”
“查尔斯,她死了。”美若捏紧他手掌,指尖几乎掐进他的掌肉,“我应该欢呼的,她把我卖掉,卖给那个人。可我还是难过。”
☆、43第四十三章“那天过后,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问为什么?我努力为她找借口。……她被欺骗,以为被爱着,却被亲人背叛,虽然不是我自愿,但她是最后知道真相的人,她难以接受,她想报复,她也是受害者。我这样告诉自己。”
美若脸颊更湿。“可她把戴妃杀掉炖汤,我明白了她究竟有多恨我,恨到不愿意听我解释,用尽方法令她相信,是我,是她的女儿摧毁了她的人生和希望。”
“查尔斯,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抽噎不止,“是他。”
“她从来不爱我,没有亲吻过我,也没有拥抱过我。我只能藏在厨房里,七姑的脚边,远远地看她。她那么美,连小舅见过那么多女人,也说她是最美的。可她心肠和小舅一般的恶毒,把我卖掉给那个人。我懂,她内心并不愿意那样做,可她更愿意看到我和她一起受苦。”
“詹俊臣应该把那顶王冠送给她,阿妈一定欢喜。她活在詹家辉煌的梦里。她才是詹家的公主,她怎么可能落魄到被男人欺骗,被男人无视?不应该的,真相只有一个,她美貌依旧,只是因为她的女儿邪恶地引诱了她的男人。”
“女儿的心可以粉碎,但是她的自信和骄傲不能被现实粉碎,她需要那些,那些是她维持生存的意志。”
“为什么不能选择母亲,选择家庭?如果不爱我,为什么生我?为什么生我时不征求我的意见?如果有,我一定不同意的。生命有什么可贵?女人的生命就是在男人手中兜转流离?”
他将她的手贴住脸颊。“再睡一会,你需要睡眠和冷静。”
“我很疲倦了。在被她卖掉那天便该长睡不醒的,这三年好似回光返照。”
他亲吻她手背,“嘘,再睡一会。”
清晨薄雾中,美若被鹪鹩的鸣叫唤醒。
她披衣,急切地下楼。
琼斯太太告诉她:“詹先生在早餐室。”
他在弧形拱窗前的圆桌边,看一份早报,听见急促脚步声,不赞同的目光望来:“美若,你会感冒。”
她坐下问:“她真的死了?”
“先吃早餐。”
美若味同嚼蜡地吞下一个鸡蛋,央求地望向他。
詹俊臣放下报纸,说道:“确实无误。据说喝醉酒,唱歌跳舞,由桌上摔下来,撞上空酒樽,撞到头。”
“据说?”
“据我的人说。当时和她在一起的,有几人是报纸常露脸的所谓名公子。又是公众场所,做不了假。”
她自语:“为什么这样?”
“自你离开,她的精神状态奇迹般恢复正常,传闻这两年她在港地的交际圈里崭然峥嵘。”
“……他不管她?”
“他们形同陌路。依我看,可能有纵容的意思。”詹俊臣喝一口咖啡,不客气地继续道,“毕竟那种女人,沾上不好摆脱,不如捧杀。”
“她已经离世,不要那样形容她。”
“美若,你是六房的异类。”
美若垂眼。
“想不想回去?我为你订机票。”
“那个人……他现在在哪里?”
“在港。”
美若笑出声,“我是不是应该感谢这一切?詹笑棠肯定会死乞白赖的,敲他一大笔,他一定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其他。”她说完怔怔凝视白桌布上的镂空花边。“我回牛津。”
“美若,”詹俊臣欲言又止,最后道,“我送你回去。另外,我去拜会一下唐人街那个,哦,你尊敬的人。”
四九叔拍打美若背脊,以示安慰。
“四九叔,我契爷……”美若自嘲摇头,“我不该问的,契爷应该不会把她放心上。”
四九叔继续拍打她的背脊。“你在外面坐坐,我和你舅父有事情商量。”
康健依然对方嘉皓没有好脸色,至于阿香,则一直躲在里面厨房不露面。
方嘉皓咔擦咔擦地咬炸春卷,吃完三个,说道:“第六感告诉我,有大事发生。”
美若沉默。忽而开口:“昨夜是你?坐在我床边?听我说话?”
他尴尬:“我打瞌睡,被小舅赶走。”
美若被唤进四九叔办公室。
“我和你小舅商议过,詹先生提议一劳永逸的办法,但是需要你的合作,可能会冒风险。”
“一劳永逸?我做诱饵?”
四九叔点头,“阿若,你有什么想法?”
“你们把他想得太简单,他不是无脑莽汉。这是客场,”美若不觉用了方嘉皓常用的词汇。“他会来,但不会妄动。我太了解他,他会用小美要挟我,逼我回去。”
其他两人对视一眼,詹俊臣道:“可以打官司争夺你妹妹的监护权,我会请最好的律师。”
“以什么理由?他曾经猥亵我?我出庭作证供?”美若苦笑,“我很倦了。让我回牛津,我只想保持平静。”
美若很了解靳正雷。
英国不是他的主场,他会谨慎,但不代表他打算坐以待毙。他花钱请英伦最好的私人侦探,了解美若在异域的三年。
“詹俊臣,刘世久,很好。”他狞笑,“还有谁?”
何平安补充:“丁二少爷离开克利夫兰,行踪不明。”
靳正雷面色越加阴郁。
“大圈哥,直接绑阿嫂回来,行不通的,那是法治之地。”
“香港也是。”
“阿嫂身边的保护很多。”
“我等得起,总有他们放松的时刻。”靳正雷深深呼吸,“我已经等了近三年。”
何平安叹道,“大圈哥,绑她回来又能怎样?阿嫂十来岁时,已经很有主意。”
他知道会怎样,她会继续策划逃跑。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总有一天她也会服帖。“平安,不须再劝。我不舍得放手。”
门外有人敲门道:“大圈哥,詹笑棠想见你。”
“让他进来,”靳正雷冷冰冰的,“解决了他,我有正经事要做。”
美若被安排在牛津城城外的一处农庄,楼下是四九叔的人,楼上是她和方嘉皓。
她的物品被搬到新居,詹俊臣亲自送她去同学那里取回寄养的戴妃。
“你不用做这些,我并没有和你达成交易。”
“我不是机械构件,你可以理解为我此时已被感情主宰。”见她沉默,他侧脸瞥一眼戴妃,称赞道,“很可爱,它叫什么名字?”
“戴妃。”
“……这是第几只戴妃?”
“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为何这样固执。”
拥有的不多,格外需要坚守。
他似是听见她的心声,叹息。“美若,不要太诱惑我,我会失去原则。”
她嘲弄地笑,“为什么都习惯把过错往他人身上推?我为你疯狂,是因为你诱惑我。我失去男人,是因为你勾引他。
詹俊臣再不做声。
车到新居外,他皱眉。两部黑色房车停靠在路边。
看见他们,车上的人下来,见詹俊臣的人都一副提防表情,对方也面色警惕。
对峙中,最后一人下车,人群中,他身形消瘦,眼神急切热烈地寻找着。
美若一见那与露薇仿佛的清秀的脸,不由心头一暖,眼里温热。”维恩。“”朋友?“她重重点头,抱起戴妃推门下车。
”维恩!“身后詹俊臣自语,”看来,这是另外那一拨寻人的队伍。“他们在老式砖砌壁炉边聊天。美若捧一杯热可可,披一条毯子,戴妃蜷缩在她腿上打鼾。丁维恩拿一杯白开水,热切地注视她被火光映照的面孔,笑意温柔。
”你怎么可以那样对露薇?“美若本以为是露薇忍不住,终于吐露她去向,哪知另有内情,而且是匪夷所思的内情。”那样太……“丁维恩颇感尴尬,嗫嚅道:”我也是……无计可施。我回家住了半年,露薇一直避开话题。“”真让我刮目相看。“他迟疑道:”我这样,打扰到你的生活?“他想起刚才那个极有风度的男人,和他握手后便客气地道别。
”没有打扰,我很开心。“美若笑,”快告诉我,你手术成功了?露薇呢?她可好?“他腼腆地点头,不习惯谈论自己,先告诉她露薇近况,直到厨娘唤他们吃饭。
他住在牛津城里的酒店,第二日等候在约定的地方,美若带他游览莫德林。丁维恩不能行走太远的路,中午他们坐在莫德林学院着名的典雅回廊下,美若买来两份约克郡布丁作午饭。
丁维恩大嚼青豆炖肉布丁,仰头凝望石墙上的滴水怪兽。”我终于懂了,为什么你不选择剑桥,选择这里。“美若笑,”下次你四月来,可以看见查韦尔河河谷地的紫色晨雾,没有比那更美的,弄懂了我才知道是雾里大片大片的贝母草。“”那当然好。可我担心,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刻。阿若,“他的目光转向身后避开远远的那些保镖们,”你有麻烦?“美若点头。”总会解决的。“”我可以保护你。“她记得他说过类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