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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
他手掌压住她肩头,轻轻推了把,荣浅退出了三两步。
厉景呈弯下腰,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冷水往嘴里灌,面上也都是水,他想让自己尽可能保持住冷静。
水冲进了喉咙口,甚至来不及吞咽,他两手撑住池壁,难受地呕吐出声。
荣浅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攥紧,她想要上前,可厉景呈的样子,分明就要将她推得远远的。
他面色涨得通红,神情痛苦地扭曲着,全身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厉景呈微微缓过神后,将整个脑袋都浸入了水槽中。
荣浅只看到男人黑色的发丝漾起,她心被狠狠揪扯着,无力感和疼痛席卷而来,她手掌握紧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水漫了出来,水龙头正对着厉景呈的后脑,荣浅数着时间,仿佛过去了许久,可始终不见厉景呈起来,她惊慌不已,上前去拉他,“景呈,你别这样。”
厉景呈被她拉了出来,眼睛紧闭着,透过满脸的水渍,她觉得跟前的这张脸模糊化了。
她双手胡乱替他擦着脸,“景呈,有没有好受些?”
他咬紧的牙关这才松开,“别看着我,不要看到我现在这样。”
“我就要看,”荣浅替他一遍遍擦着,她凑上前亲吻厉景呈的脸,“你这样怎么了?你还是我老公,还是我两个孩子的爸爸,景呈,你没什么不一样的。”
厉景呈睁开眼帘,潭底被一股滚烫给刺痛了,他用力又将荣浅推开些,然后头再度埋了进去。
实在憋不过气了,就起来喘两口。
荣浅手足无措地杵在原地,她不能替他分担丝毫的痛苦,她只能上前,双手紧紧揽住厉景呈的肩膀。
荣浅能清晰感觉到厉景呈地挣扎和耸动,她手里的力道收紧了些,厉景呈猛地一个动作起来,她趔趄了下差点栽倒,但还是紧抱住他不肯松开。
男人双拳握着,吐到胸口跟撕裂似的疼,他回过头,薄唇触及到荣浅近在咫尺的脸,她的呼吸喷灼在他的面部,令他心安。
厉景呈鼻端发涩,他想到方才的话,他问她,如果能走出这里,她能给他一张结婚证吗?
她的答案,不再是犹豫的。
而当年的那句话,厉景呈又还记得清清楚楚。
荣浅说,这辈子,只为霍少弦穿一次婚纱。
他不由欣慰,最终,他还是感化了荣浅这颗石头,真的,即便很难,但他终究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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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我是好你最好的药(精!)
荣浅还是紧紧抱着他,仿佛一松手,她就要失去他了。
这是荣浅从未在厉景呈身上体会过的惶恐。
厉景呈大口喘息,头发耷拉在面部。
待身体内的感觉又来了,厉景呈伸手想将荣浅拉开,可她却扣紧自己的手腕,将他圈在怀里怎么都不松开,她的力道自然不及他,可她怀着孕,她不信厉景呈能对她下重手。
男人痛苦地用掌心敲打着前额,“荣浅,松开!”
“我就是不松!”
她将厉景呈往后拖了两步,“这不是办法,你想活活淹死自己吗?”
厉景呈拉住她的手臂,他极力隐忍,但力道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荣浅踉跄了好几步,没有了束缚,厉景呈飞快冲上前,房间内的东西无一幸免,荣浅看得出他很难受。他手掌扫过桌上的杂物,乒乓巨响传到荣浅耳中,她踩着满地的狼藉过去,一把抱住厉景呈的腰。
“景呈!”
“松开我,松开我!”厉景呈一把扣住荣浅的肩膀。
“我好饿,真的饿死了,我好难受。”
厉景呈最舍不得的,就是荣浅受苦,他听到这,目光充满犹豫地看向她。
荣浅苍白着一张脸,柔弱无助地挂在他身侧,“白天就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景呈,我会不会被饿死啊?”
厉景呈忍受着身体的煎熬,他觉得自己就要扛不过去了,可荣浅的眼神又让他不得不扛着。
坚持,其实比放弃要难得多。
荣浅看到他眼里地挣扎,她顺势拉住厉景呈的手臂,“陪我坐会,你听听,宝宝都饿坏了。”
厉景呈被她搀扶向床沿,荣浅伸手替他捋顺了湿漉的发尖,他平日里最骚包了,怎么能允许自己这样狼狈呢?方才在那样的环境下,任何一个心理素质稍差的人都会挺不过去,荣浅不信他的病就会这么凑巧发作了。
她伸手摸了摸厉景呈的脸,“景呈,放松,你刚进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
“你太紧张了,你越是担心走不出去,心理压力就越大。”
厉景呈方才发泄了一通,体力消耗得很大,这对荣浅来说是个机会。
她躺到床上,让厉景呈弯下腰,脑袋小心翼翼放到自己的肚子上。“听听,宝宝是不是说他饿坏了?”
厉景呈心里的烦躁挥之不去,暴怒之意显于脸上,荣浅忙用手掌贴着他的脸庞,掌心内的冰凉令他觉得舒服不少,“景呈,等我们出去后,我们回南盛市,那儿有我的朋友和亲人,还有我喜欢的帝景,最关键的,还有一座玻璃房,那不是囚禁我的牢笼,到时候,我们带着两个孩子在里面,可以弄一个儿童乐园,你带小米糍和儿子玩,我就给你们画画,好吗?”
厉景呈没有回答,荣浅看到他手臂的青筋直绷,他的辛苦,她能感同身受。
“你肯定会问我,为什么能确定是儿子是吗?”
荣浅一直都在自言自语,“因为,我想看看,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会长成什么样。”
她尽可能转移着厉景呈的注意力,既然厉景呈的病,连医生都束手无策,且发病率很低,那就肯定是有原因的。
荣浅手掌落向厉景呈的脑袋,“景呈,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男人眼皮滚动下,精疲力尽,“嗯?”
“我怀小米糍的时候,皇甫四少在我妈妈的墓碑前告诉了我那晚的真相,后来,他们设计了纪流嘉的事,这些你都知道,当时我急于想要离开你,我去机场、以及在医院准备出逃被人拍照,都是因为……”
厉景呈迟迟等不到她后半句的话,总算接了口。
“因为什么?”
荣浅嘴角不经意轻挽下,“他们让我告你强暴,说只要我站出来指证,他们会安排好一切,还能送我离开。”
厉景呈抬起头看她,“那时候,你最大的希望不就是离开吗?”
“是啊,”荣浅双手捧住厉景呈的脸,像抚摸小米糍那般,摸着他的脸颊,“我怎么就那么傻呢,这确实是最简便的方法。”
厉景呈握住她的手腕,“我看你怎么都不像是傻子投胎的。”
荣浅倾上前,前额同他相抵,“那时候,我毫不犹豫就拒绝了,真的,景呈,你应该夸奖我一下的,我连一点点犹豫都没有,最大的原因,是我不想让小米糍以后的路难走,我那么那么爱她,怎么舍得让她以后被人指指点点呢?当然,还有个原因,你猜?”
厉景呈软下了眼角,“因为,你也爱我。”
这话一说出口,厉景呈自己都觉得没有可信度。
荣浅笑着点了点他的唇瓣,“你想得美,那时候都想咬掉你一块肉了,但你对我的宠,对我的好,也让我没法对你下那么重的手。”
“所以,我在你身上白用功,”厉景呈双手搂住荣浅的腰,“为了得到你,我真的用了滴水穿石的本事,浅宝,你这颗石头总算被我击穿了。”
荣浅张开双手,厉景呈就势拥过去。
她紧紧将他抱住,“谢谢你,在我身上有这么好的耐心,厉景呈,我何其幸运。”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是她的劫难,而是成了她心头一道不可或缺的屏障。
荣浅抱着他后,就不肯撒手了,“景呈,我还在做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什么事?”
“你猜猜嘛。”
“你脑子里这么多想法,我怎么猜得到?”
荣浅嘴唇凑到他耳边,“那就说明,你跟我不是心有灵犀。”
厉景呈眼角染笑,“我好好想想。”
“给你三次机会吧。”
“在学……”厉景呈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实在猜不出,“在学功夫?”
“你看我怀着孕呢,哪里去学功夫啊。”
“学嘴上功夫啊。”
荣浅听不懂,“学了干嘛?”
“你不说怀孕期间不能碰你吗?”
荣浅脑子转了又转,总算缓过神来,“厉景呈!”
“我真的猜不出来。”男人弃械投降,“你行行好,告诉我吧。”
“我在给你做雕塑。”荣浅一字一顿在厉景呈耳边道,“这是我答应你的,景呈,以前答应过你的事,不管是应付过得,还是认真过得,我保证,离开这以后,我都会实现的。”
厉景呈不由收紧臂膀,他满心动容,嘴里有满满的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亲吻着荣浅的额头,“浅宝。”
她划开嘴角,“我的手艺都荒废好几年了,但我相信,我还能做得和当初一样好,我现在闭上眼,都能画出你的轮廓,景呈,因为我心里有你了,你懂吗?”
厉景呈激动得不行,他不住点头,“我懂,我当然懂!”
“所以,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知道吗?”
厉景呈点了点头。
荣浅脸颊贴向厉景呈,感觉到他脸上传来的温度,不再那么滚烫,她自然地做着这样亲昵的动作,拇指无意识摩挲至他脸颊,“厉景呈,你皮肤可真好啊。”
“我皮肤一向好。”
“你少来了,”荣浅不由失笑,她再度捧起男人的脸,目光紧锁住他,“还难受吗?”
他微怔,四肢的疼痛感趋于麻痹,似乎正在一点点散去,主要心里的暴躁好像已经被抚平了,厉景呈也觉得难以置信,荣浅抬起一手给他顺了顺头发,“你以前发病之前,是不是人很疲劳,又是在极度紧张中?”
厉景呈回想着他成年后的事,“是。”
“所以这跟情绪很有关系,很多癌症患者保持心态后,犹能康复自如,你这点又算什么?再说了,以后有我在你身边,我可以天天逗你开心啊,”荣浅嘴角轻挽,“不过,当年我离开,你都没发病,是不是心里在暗爽呢?”
厉景呈刮了下荣浅的鼻子,“我都不知道那几年怎么过来的,像丢了魂一样,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人才反而没事吧。”
他身体还是很虚弱,弯腰躺到了荣浅的身边。
“浅宝,我看了那么多医生,原来我不是无药可医,只是没找到适合治我病的药而已。”
荣浅靠向床头,厉景呈闭目养神,她张望四周,“这儿应该也是营业性质的,每到达一个地方,都要破解密码,一关关闯过去了,才有可能离开。”
“对,稍有差池,我们就再也出不去了。”
荣浅摸了摸他的头,“你有两个脑袋,你是厉景呈。”
两人休息了会,厉景呈率先起身,他拉起荣浅,“还能忍得住吗?”
“能。”
他们走出房间,顺着青石板路再度向前,荣浅一个紧张,捏紧了厉景呈的手掌。
他回头朝她看眼,“很怕吗?”
“我怕那个大铁球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