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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而笑了,道:“美丽无双,知书识礼?近来大有进步呀,这话谁教你的?”
玉瑕也笑了,道:“奴婢是跟娘娘跟得久了,自然要学学,不然要丢娘娘脸了。娘娘……”
我见玉瑕欲言又止,于是问道:“怎么了?想说什么,便说罢!”
玉瑕低声道:“娘娘,前两日,我送月容……嗯,玉才人回去的时候,她总是不说话,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知出了什么事……”
我怕这事若是给太多人知道了,终究不好,所以连玉瑕和梓菊等人,我也没敢说。这会儿,玉瑕却问起了,我只好想着,赶紧找个借口,将此事推托过去。
这时,梓菊过来道:“娘娘,小海已经将萧太医请过来了。”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好,走罢!”说着,转头急匆匆地回到大厅。
萧慎之已经立在厅中,规规矩矩地站着,就等我过来召见。
他,面容平静,神情舒展,还是如同我初见之时,那般俊秀。
我定了定心神,笑道:“萧太医,你来了?”
萧慎之连忙行礼,道:“微臣见过宁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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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力求让自己的语气又是平缓,又是随意,道:“萧太医,请坐罢!不必拘礼!”
萧慎之依然站着,躬身道:“微臣不敢!请问娘娘可是哪里不适?”
我见他恭敬拘礼,也不勉强,笑着道:“身体不适,倒是没有。只是,我听了一个故事,让我寝食难安哪。”
萧慎之有些惊诧,道:“故事?”随即正色道:“臣愿闻其详,为娘娘分忧。”
我从袖中,掏出一个绣花荷包,正是月容送给我的那个粉色绣莲花荷包。我将荷包递过去,笑道:“萧太医,你觉得这荷包的手工,如何?”
萧慎之见我递荷包给他,问他手工如何,不知我的用意何在,有些茫然地接过了,低头看了看,脸色不禁一变。
月容的刺绣功夫,一向出众,我心知他是认出来了,恐怕月容也曾送过类似的荷包给他呢。我故意不说话,只望着他,就等他说话。
萧慎之那张原本舒展的俊脸,抽紧了,只能勉强保持了平静,笑道:“微臣眼拙,实在不会分辨好坏。娘娘的东西,一定是珍贵精巧的。”
说着,双手捧了荷包,弓着身子,递到我面前。
我将荷包接过,拿在手里,调弄了一会儿,笑道:“这个荷包可是玉才人绣的!玉才人的女工,做得是最好的,我让玉才人顺道做一个,送给萧太医,可好?”
萧慎之的脸,竟从抽紧,又变得有些扭曲了,低着头,勉强说道:“微臣不敢劳烦宁婕妤和玉才人!”
我这么几句含含糊糊的试探,其实他大可抵死不认,或是若无其事地推搪过去,可是他却有些惊慌失措,看来,这萧太医,还嫩着呢。
我见他的一张俊脸,因为惊慌而有些变形了,心里不知为何,竟大为不忍。
我笑了笑,从绣花荷包中,倒出了一些粉末。这些粉末,正是掺在那些烛泪中的,我怕萧慎之看出,已经仔细地将蜡烛挑去,只剩下红色粉末。
我问道:“萧太医,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萧慎之见我改了口风,暗自的松了口气,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我看在了眼里。
他走上前来,抹了些在手指上,看了看,道:“回娘娘,这是辰砂!”
辰砂不过是一种普通的药品,想必萧慎之是不会看错的!
我点点头,道:“本来么,辰砂也没什么稀奇的,我也常作绘画之用。不过,我最近听一个奴才说了件事儿,心里实在有些不安!”
萧慎之忙应道:“臣愿闻其详!”
我抹了些辰砂在手中,两指搓了搓,垂着眼皮,望着手上的辰砂,道:“那个奴才说,他以前村里很多人,都靠挖辰砂为生。据说几年前,挖矿的村民,陆续说见到鬼影,有人双眼模糊,甚至吐血。村里传说是恶鬼作祟,于是用了四个童男童女作祭品,但也无济于事。”
说着,我瞟了萧慎之一眼,只见他依然垂着眼睛,不敢望我一眼,于是接着说道:“据说,后来那条村子很多村民都不治暴毙。我就觉得奇怪了,这辰砂怎么会闹鬼呢?依萧太医看,可是闹鬼了?”
萧慎之道:“回娘娘,是中毒了。”
果然是中毒了!
我追问道:“哦?辰砂不是用来入药的吗?怎么会有毒呢?”
萧慎之道:“辰砂自然是可以入药,但是药三分毒,服用过量的话,就会中毒。症状是夜不能寐,无端恐惧,性子暴躁,甚至会出现幻觉,双眼模糊,最后导致吐血,拉血,口部溃烂,直至死亡。娘娘刚才说到的,定是那些挖矿人吸入过量的辰砂,导致中毒了。”
乡里人一向信奉鬼神,若是产生幻觉,心里自然会以为是闹鬼了,这种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吸食过量的辰砂,若是会中毒,可是,用火烧辰砂,难道也会中毒么?
我隐晦地问道:“若是,将辰砂放火中炙烤,又会如何?”
萧慎之想了想,问道:“娘娘可听说过,辰砂可用作炼丹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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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道:“自然是听过的。据说当年的始皇帝,为了长生不老,让术士大兴炼丹之术,听说里面就掺了辰砂。至于长生不老么……”
至于长生不老……我心里,自然是明白,什么长生不老?不过都是骗人的把戏,只是皇帝就是“万岁”,谁敢反驳呢!
萧慎之已经恢复了平静,说起医理来,自有一番见解。他笑道:“娘娘说的是,丹药的功效根本就是被夸大了。臣以为,其实丹药也含了毒性。”
萧慎之的奇谈怪论,我早已见识过了,再者,我已经怀疑辰砂掺到蜡烛里,是为了下毒,只是,不知道,萧慎之的话,是不是完全可信。
我装着有些不置可否的模样,故作惊奇,说道:“萧太医的说法,当真是有些奇怪。可是萧太医自己想出来的?就不知可信不可信?”
我心知萧慎之向来对自己的医理,颇为自得,又不喜欢他人质疑,我这么说,不过是想用个激将法。
萧慎之被我这么一激,果然急了,辩解道:“娘娘,微臣绝非胡言乱语。其实,有不少的郎中医者,都知道辰砂的毒性,并非微臣一家所言。”
我揉了揉指头,停了阵子,不说话,接着,又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么说,宫里的太医,都认为辰砂有毒了?”
萧慎之犹豫了一下,道:“微臣不敢说,其他太医都认同辰砂有毒性的说法,只是,应该是有人认同的。”
我心道:还是有人是知道辰砂有毒的,照这么说,胤綦也有可能是知道辰砂有毒的。可是,他到底是不是故意掺进去的呢?
我揉着指头,也不说话,只望着萧慎之,四周一片寂静。
萧慎之见我一言不发,低着头,身子绷紧了,一动不敢动。
忽然,我想到:是了,去乔伊静的麟趾宫看看,不就知道了!若是她宫里也用这种红烛,那么胤綦就不是故意下毒了,毕竟,他并没有除去乔伊静的可能。假若她用的不是这种红烛,恐怕……
打定了主意,我笑道:“萧太医,你的医理么,是很高明的,我实在是佩服!”
萧慎之见我开口,松了口气,应道:“谢娘娘夸奖,微臣不敢当!”
我又笑道:“医理么,是高明,可惜呀,医术恐怕还需加以时日!”
萧慎之连忙说道:“微臣不才,请娘娘赐教!”
我浅笑了一下,缓缓说道:“听说,萧太医常去替玉才人诊疗。玉才人说是风寒,我倒是奇怪了,到底是什么风寒,竟这么久都治不好?”
萧慎之听了“玉才人”三个字,已经脸色一变,身子又是一紧,他越听我往下说,脸色越是难看,汗水从额上缓缓滑落。
仲夏末,天气热得很,怎么可能不大汗淋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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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慎之窘迫之极的模样,我是看在眼里的。
我这次让他来,一来么,当然是想确认那些粉末是不是辰砂,是不是真的有毒;二来么,也是因为月容之事,解铃还需系铃人哪。
我并非有意为难他,只是,若我不让他们及早抽身,恐怕,日后受难的不仅是他们,为难的更是我。
萧慎之挺拔的身躯,听了我的话,竟有些佝偻了,低着头,道:“微臣不才,微臣不才!”
我挑起嘴角,似笑非笑,道:“萧太医连区区一个风寒,都久治不愈,若仅仅是我知道,倒也罢了,若是其他人知道了,又或者是皇上知道了,恐怕,这太医也做不长久了。”
萧慎之的脸,唰地白了,又是一阵红,低声道:“是,请娘娘指一条明路。”
我将桌上的粉末,轻轻地用手指扫回绣花荷包中,扎紧了,轻笑道:“萧太医,你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你到底是想继续呆在宫里做太医呢,还是不想做了?”
萧慎之顿了顿,应道:“臣愿意呆在宫里,为娘娘效劳。”
我轻吹一口气,将手上的辰砂吹去,道:“玉才人是皇上的女人,她若身子不适,整日病怏怏的,皇上必定龙颜不悦。我看哪,不如让个年纪大些、行医时间长的太医,接替了你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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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慎之像是松了口气,僵硬的身子一松,说道:“是,娘娘说的是,谢娘娘体恤微臣。”
萧慎之的回答,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外:月容对于我的劝说,犹豫不决,暗自不舍,萧慎之却毫不犹豫地就应承了,似乎并无不舍之意。
我盯着他,问道:“若是玉才人问你,为何不去替她问诊,你该如何回答?若是她又问,是不是宁婕妤的主意,你又该如何?”
萧慎之想了想,道:“微臣不会再替玉才人问诊,微臣才能低劣,不能治好玉才人的病症,实在惭愧,这是微臣自己的心思,与他人无关。”
我揉去指头上残留的辰砂,笑道:“萧太医是个聪明人。玉才人那里……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萧慎之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我笑着,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件事,也就一笔抹去,不要再提了。
萧慎之长舒一口气,脸上的红晕散去,道:“谢娘娘提点,微臣定当为全力为娘娘效劳,万死不辞。”
我挥挥手,道:“好了,你也累了,回去罢!若有需要,我再传你过来!”
萧慎之恭恭敬敬地躬身而出。走到门口,他忽然一个踉跄,几乎摔倒,他急忙扶着门框,站稳了,转过身,又急急地奔了出去。
望着萧慎之的背影,我一阵无力,坐在椅子上,心中百感交集,又是欢喜,又是伤感,又是无奈。
萧慎之答应了,让其他太医接替他,也就是他愿意离开月容。可是,我没想到,他竟如此爽快地答应了,听得我不再追究,竟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月容无疑是爱他的……可是……他又爱月容吗?
爱?爱是什么?在皇宫里,谁能说爱?谁敢说爱?此时此刻此地,难道还真的有爱吗?
我原本以为,萧慎之跟别的男子,总有与众不同之处,谁知道,他竟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