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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接过钥匙,打开小木匣,只见里面存放着两个信封,其中一个看起来很有些年代的样子。
打开那个比较古旧的信封,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黑白相片,相片里面是两个靠在一起的年轻男女,男的虽然浓眉大眼,但却长得土气,穿着也土气,女的虽然穿着也土气,但是长得却是清秀动人。
信封里还有一封宣纸写的信,墨水的颜色看起来也很陈旧。
信上的字迹清秀,夹杂着个别的繁体字,安然很急迫地开始读起来。
安乐吾女: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归西。原本打算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但是心里又实在牵挂我哥哥——你的大舅重双天,所以才留下这封信。
我十六岁时,和哥哥、父亲、继母以及继母的儿子一起住在美国。
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儿子霸占家产,继母和她的哥哥合谋设下毒计。
为了污蔑哥哥有龙阳之癖,他们让人灌醉了哥哥,又买通了一个牛郎睡在他身边,以便让我们的父亲重念祖厌恶哥哥,好将哥哥赶出重家,剥夺他的继承权。
恰巧继母打电话时,被我偷听到。等我赶到旅店里时,父亲和继母已经随后赶来。无奈之下,我只得让哥哥从浴室的小窗口爬了出去,自己扑到那牛郎的身上,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父亲踹开门,看到我和那个牛郎抱在一起,一气之下,把我赶出家门。
然而继母恨我坏了她的大事,不肯放过我,搜走了我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然后私下里找了人贩子,把我卖到大洋彼岸,大陆的一个偏远的乡下——安家村,给一户贫苦的娶不起亲的男人当老婆。
这个男人就是你父亲安守柱。一开始,我拼命反抗,每天都想着要逃走。但是周围的相亲都自发地替你父亲监视我,这是他们安家村的习俗。
我逃不掉,却也不愿意跟一个比自己大十二岁的种田的男人睡。好在他为人憨厚,并不愿意强迫我,每天晚上只是睡在外屋的一张长桌上。
开始时的一个月,每天他都去地里干活,而我则留在家里瞎转悠。他早上走的时候,会替我煮好一天的饭,晚上回来,自己就着冷饭冷菜吃。村子里的婆姨们都夸我命好,嫁了个疼女人的男人,可是我看着他就来气,只想着有一天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渐渐地,我有些良心不安了。他每天要干很重的活,还要替我煮饭,于是,我开始学着煮饭了。他第一次吃到我煮的糊涂面条时,脸上笑得灿烂极了,我越发地羞愧了,从此开始认真学习煮饭。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个多月之后,我忽然生了一场重病。为了给我治病,他卖掉了家里唯一的一头耕牛。
耕牛对于一个穷困的农户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全部家产了。我的病好了之后,想要去地里帮他干活,可他说什么也不肯。他说他能够娶到我,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他不舍得让我这样娇滴滴的城里妹子做粗活儿。
自从母亲死后,我在继母手里受尽了委屈,心疼我的,唯有哥哥一人。但是安守柱,这个长相普通,老实憨厚的男人却给了比哥哥更多的耐心和爱护。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终于打开卧室的门,拉着他上了床。
之后的五十年里,我从没有一天为此而后悔过。
生下你之后,他对我更加体贴爱护。因为生你的时候难产,安家村又偏僻,没有医院,更没有好大夫,我差点死掉。为此,他瞒着我偷偷去了县城,做了结扎手术。他说他不愿意让我再受这样的危险,反正安家也有后了。
在乡下,没有儿子会被周围的人耻笑,这一点我和他很清楚。但是他总是劝慰我,将来找个上门女婿,让他们的孩子姓安不就行了。
你三岁以后,村子里的人看到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和乐美满,已经对我完全放下心来,再也没有人监督我,我可以自由出入安家村了。
有一天,我抱着你在村口转悠,忽然看到一辆路过的车,我一下子动了心,拦下这辆车,给了司机两块钱,让他带我们到了县城。
我跑到邮局,打了一个越洋长途。那时候还没有手机,我只能打家里的座机。没想到,接电话的却是我的继母。
放下话筒,我绝望地哭了。用身上仅剩下的五块钱,买了返程的公交车票,我抱着饿得哇哇大哭的你,回到了离安家村五里地的公社。
刚下车,我就看到蹲在路边的安守柱。他看到我们,一把将我们母女俩抱住,失声痛哭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哭,也是最后一次。
他什么也没问,就一手抱着你,一手拖着我,走回了家。
村子里的婆姨们风言风语,骂我不识好歹,没有良心。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说过我半句。
我忽然想通了。大洋彼岸的那个家,只要有继母在,就永远是个冰窟。而这个荒僻的小山村里的这两间破房子,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家。从此后,我再也没有想要离开的念头。
有时候,也会想要打听打听你大舅的消息,但是又怕你父亲会伤心,他的眼泪,只一次,就已经蚀痛了我的心。所以,我便没有再离开过安家村一步。
安乐吾女,你渐渐长大了,不仅长成了一个漂亮姑娘,而且你比同村的孩子都要聪明好学,终于,你考上了大学。
你找对象是,唯一的条件就是生下的孩子姓安,因为你不想让你父亲和我留下遗憾。
终于,有一个英俊憨直的年轻人周正明爱上了你,虽然他也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但他毫不犹豫娶了你,你们生下一对可爱的女儿,他如约替她们取名为安然和安柔。
你父亲去年走了之后,你们两口子虽然孝顺,一再要接我去县城,可我不愿意离开安家村,不愿意离开我和父亲一起生活了五十年的破屋子,那屋子里的每一片砖瓦都是你父亲亲手砌的。
现在,我的大限已到,就要去那个世界见你爹了,我一点也不害怕,只觉得很幸福。
临终之际,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大舅重双天,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一直都在寻找我的下落。
如果有机会见到他,替我跟他说,这辈子我过得很幸福,有一个男人把我捧在手心里整整五十年。
母亲重双月,临终留字。
安然读着这封信,仿佛看到了一个如花似月的女孩子,凄苦却又幸福的一生。她的凄苦,来自她的父亲和继母,而她的幸福,则是那个憨厚的男人给的。
记忆中,她的外公和外婆都是很慈爱的老人,尤其是外公,更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但是任何时候,外公只要看到外婆,脸上总会浮起微笑。
那时候她还小,对他们的印象并不深刻,只是觉得他们同每一个偏远乡村的老人没什么区别,她甚至于不知道她的外婆识字。
安然打开第二封信。
安然宝贝:妈妈很抱歉,就要离开你们了,在你们还来不及长大的时候。一想到抚养妹妹的重任要落在你这个年方十三岁的小丫头身上,妈妈就觉得心疼,但是死神已经在向我招手,她带走了你爸爸,很快就要带走我了。
你外婆临终留下的信想必你已经看过了,你此时的吃惊肯定和我当年一样。
看过你外婆的信之后,我也曾四处打听过,但是外婆的家远在美国,除了舅舅的名字,你外婆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线索,根本无从查起。
不过前几天,我正好看到了一本环球杂志,发现那上面有一篇福布斯全球亿万富豪榜,其中排行第十八名的人就叫重双天。可惜那篇杂志并没有过多的介绍,我也不敢肯定那个人是不是我的舅舅。
后来我想了很多,如果那个人真是我舅舅,我找到他,或许会得到他的资助,但是我觉得那并不是你外婆想要的。她只希望我们都能够平安快乐,至于那些原本就不属于我们的财富,得到了夜未必是好事。所以,我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我留下这封信,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外婆临终的遗愿无法实现。但是,我又怕你们看到这封信去寻求我舅舅或者是他的后代的资助,我不想你们以穷亲戚的身份去依傍他们。
所以,我嘱咐你表姨,等你们俩日子过得丰足时,再让你们看这两封信,为的是,既不辜负你外婆的嘱托,又能够不失掉我们安家的尊严。
宝贝,希望你能明白妈妈的苦心。
对不起,宝贝,妈妈没力气了,永别了!
妈妈安乐绝笔安然看到第二封信上妈妈的笔迹时,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当年爸爸和妈妈回乡下祭拜外公和外婆,回来的路上,公交车除了车祸,爸爸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就去了,没来得及见她们最后一面。
第二天下午,她和妹妹被表姨带着去医院,也只跟妈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妈妈说她累了,要睡一会儿。
等晚上吃过饭,再去医院的时候,妈妈已经去了。
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妈妈当时拉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嘱咐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妹妹。
从此后,她就拼命照顾自己和妹妹,尽量少的给表姨添负担。
说起表姨,其实也不是她的亲表姨。表姨的妈妈,也就是她们姐妹的姨奶奶,当年是县城的一名高中生,放学的时候落了单,被一个人贩子给拐卖到安家村,后来是外婆和外公拿出了他们的全部积蓄,赎出了姨奶奶。她才有机会重回自己家。
后来,姨奶奶生下表姨,从小就经常带她去看外婆,后来,表姨长大了,跟她妈妈安乐成了最好的姐妹,她们的关系比亲姐妹还亲。也因此,在妈妈去世之后,表姨一直都把她们姐妹俩当成亲女儿一般照顾。
安然把两封信都递给秦淑芬看了,俩人相拥而泣。
“安然,你打算怎么办?要跟你舅爷爷一家联系么?”秦淑芬问。
“如果找到他们,我会把外婆的信给舅爷爷看的,同时我也会把妈妈的信给他看,好让他明白妈妈的意思。妈妈希望我们姐妹能够自强自立,而不是去依靠舅爷爷他们,做一只没有骨头的寄生虫。”安然一脸坦然道。
“如果你妈妈能够亲耳听到你的话,她一定会为你感到自豪和骄傲的。”秦淑芬欣慰地点点头。
“对了,表姨,还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这次设计的建筑图,获得了大赛的二等奖,奖金二十万!表姨,我发财了,以后晶晶表妹要到市里上学,我都负担得起了!”安然依偎在秦淑芬的怀里,兴高采烈说。
“好,我们安然丫头有出息了,表姨等着以后沾你的光呢。不过,你也别太节约了,表姨虽然不富裕,但是给你晶晶表妹上学的钱也存得差不多了,当时你考上大学的时候,原本打算拿出来让你先用的,结果你这个丫头硬是自己打工赚钱,不让我帮你一分。”秦淑芬心疼地説。
“表姨,我们姐妹俩这些年给你添了多少麻烦,你为我们做的,就算是亲妈妈,做的也不会比你更多了。”安然拉着她的手,亲昵道。
“你这丫头,净会说好听的哄我。不过,我听了也高兴。现在,我总算是放下心里的这个秘密了,你妈妈泉下有知,也会觉得安慰了。”秦淑芬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