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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只是很迷惑,很怕。看你,看蝶茵,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冰蕊没有老实招供。如果预感有什么事将要发生,她也只想在未成气候之前将之悄 悄解决。她对爱情很陌生,很没信心,她不了解男人的爱情。
“别想太多,自我烦恼,也许你还没有看到成功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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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竹这么告诉冰蕊,倒使冰蕊立即又想到楼下房间里那两个人。
“那个戈承坚,你觉得怎样?”
“浪子,一个浪子。”
夏竹托着腮,文风不动坐着,只有桀做不驯的短发在微风中乱飘。
“那我还有希望看到成功的例子吗?”
“你和蝶茵一样痴,一样傻。我对她说过,春天花季到了,樱花就要不由自主地开 尽,至于幸与不幸,但看上帝是否垂听?是否看见?你觉得呢?”
“噢夏竹,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更坚强有力的答案?你的话让我好迷惑,让我好想 哭。”
冰蕊仍是站立着,窈窕的身影更显凄清彷徨。
“我自己也没有答案,冰蕊。”
夏竹笑笑,一脸莫可奈何。
她们缄默着在天台上吹风,待到不能再久了,冰蕊才说:“我们下去吧,我好想看 看蝶茵。”
下了搂,正好蝶茵出来翻冰箱。她光着两条腿,单着戈承坚的无肩背心,穿着小内 裤的臀部露出一半。
她吓了一跳,没想到夏竹和冰蕊会从屋外走进来。
“嘎,我以为你们睡了呢!你们上哪儿去了?”
她从冰箱取出一大瓶水,蹲在那里问。
夏竹告诉她:“上天台去了。我们在那里商量,替你在地砖上铺一张地毯。”
“夏竹!”
冰蕊听了深感不安,制止夏竹。蝶茵不以为意,反而歉然说:“抱歉……他那里不 方便……。”
“我担心你会过度,连身子都起不来,站不直。别的倒不在乎。”
夏竹笑着糗她,冰蕊又是叫说:“夏竹,不要这样!”
“抱歉。冰蕊、夏竹,我很爱他。”
蝶茵诚挚地轻声告诉她们,然后抱着凝满水珠的水瓶,走进她的房间,把门带上。
蝶茵站在柜抬前,从镜子中端详自己。
一对雾蒙蒙的、单眼皮斜斜翘起的眼睛,连自己都无法否认,它们深深地映照着情 欲膨胀氾滥的昏慵和倦懒。
戈承坚说,她与众不同的丹凤眼将他勾魂慑魄,尤其Zuo爱时,所有的情爱缱绻和贪 恋销魂都在其间泛漾波动,翕合之间尽现原欲狂燃的欲生欲死……。
戈承坚说,他要为此写一首歌,曲名叫FEATHERSOFDESIRE,羽之欲。
第一句就是:夜是冷的,你是暖的。
然后他没再写下去,又趴到她身上。
他说他只要一看见她的眼睛,他就无法抑制自己。
还是和以前一样,她有很多时间胡思乱想。只不过,天马行空的逍遥自在都变质了 ,她现在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他。于是,太多的空闲成了苦刑,尤其当她苦等,而他 却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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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要进录音间。”
他只交代这么一句,人就不见了。起先两二天,蝶茵并不在乎,虽然她分分秒秒都 想他,她幻想着他忽然出现在柜抬前,或在公寓内突然出现,给她一个惊喜。
但是他真的失踪了,没有问候,没有连系,就把她悬空地丢着。
她开始找他。唯一的管道只是他的电话录音。一再听到的,都是那一句:“我是戈 承坚,请留话。”
她想到的两个可能,一个是他死了,一个是他离弃她。
扩音器竟然播放起RAP!
这么有品味的百货公司,竟然会放送这种吵死人的音乐!她彷拂看见一个紫色厚嘴 唇的黑人伸出几百呎长的舌头,对准她的脖子抛过来,一圈一圈缠绕,几乎把她绞死!
她忍无可忍,丢下柜抬去打电话。
“潘小姐吗?你今天有没有空?”
她再也不能等待地需要找一个代班。
潘小姐说她没空,她是一个夜间部的专科生,晚上要考试。
“那你能不能帮我找别人?”
她吼叫。
等到代班的太太一到,她立即离开了那几百条领带和绕舌歌,大步跑回到公寓。
天玉街三十八巷的风光不再诗意旖旎。她匆匆穿过它,像火焰在两侧追赶一样疾跑 。
冲进公寓,急切地在每一个角落搜索,没有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影,也没有任何他曾 经出现的蛛丝马迹。
她把自已抛到床上痛哭起来。
“小戈,你在哪里?如果你不是死了,我也要杀了你!”
她撕扯着床单哭喊,直到精疲力竭。然后,她支撑起自已,到客厅找出电话号码簿 。厚厚的一大本,按图索骥打到每一家唱片公司。
“宝丽金吗?请问有没有位戈承坚在哪兄?”
“飞碟唱片公司吗?我想找一个叫戈承坚的琴师。”
“乡城吗?”
“英伦唱片?”
“上格?”
每一个丢给她的回答,部使她确定自已是一个白痴。
然后,她想打给每一个警察分局。
“士林分局吗?请问这几天有没有车祸的报案?我在找一个叫做戈承坚的人……。 ”
她再也说不下去,挂掉电话又开始啜泣。
不,她再不能独自承受下去,她得回去找夏竹。
夏竹在地下层的咖啡吧后面正忙碌着。
蝶茵远远站着,看她全神贯注煮着咖啡。
全神贯注着的夏竹美极了。她一心意爱着咖啡,曼特宁、蓝山、卡布基诺、哥伦比 亚、夏威夷KONA……全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和咖啡恋爱,完全没有烦恼人蝶茵看了她很 久,夏竹浑然不觉。
她终于靠近吧抬边上去,张口叫了声迷述离离的:“夏竹……”
夏竹停手抬眼一看,是失魂落魄、泪眼汪汪的蝶茵,失声低喊:“蝶茵!你怎么啦 ?”
她当然知道蝶茵的重重心事,只是没想到状况是这么严重。
“你等我”下,蝶茵。“
夏竹把咖啡壶里的咖啡倒出来,对身旁的另一个师傅交代几句,脱了围兜走出来。
“走,我陪你出去透透气。”
她挽着她走出百货公司,往二0六公车总站的方向走。那里的店家少些,另一侧路 边停满了休息中的大巴士。
“夏竹,小戈死了!他一定是死了!”
蝶茵恍恍惚惚地哀泣着,手心沁着冷汗。
“不会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那么他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我太烂,所以他这么快就玩腻了? 他不是一个好男人,我的直觉早就告诉我……夏竹,我活该倒楣,你早看出来了,是不 是?是不是?”。
蝶茵语无伦次,歇斯底里地哭喊。
“冷静一点!蝶茵,事情不至于这么糟,你太紧张了!”
“他不要我,也得把话讲清楚!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应该不是这样。很多男人对交代行踪并不重视,他们认为给你的讯息已经很足够 了,也认为女人不会揪着一颗心等他,不能安心自在过自己的日子。”
夏竹尽心地宽慰她。
“是吗?是我太焦虑了?是我疑神疑鬼、胡思乱想?他这样消失掉是正常的?
是我自己不正常?“
蝶茵仿佛就要崩溃掉了。
“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吧。放轻松一点,至少你希望知道答案,那么你就得吃饭 、睡觉,活下去,对不对?”
蝶茵听了,沉思片刻,咬咬牙道:“对,我要撑着,看他到底想怎么说。夏竹,你 回去上班吧,不用再陪我。”
“你不回去?”
“我找了代班。这个饭碗,迟早也要砸掉。”
蝶茵重重叹了一口气,掏出面纸擦干脸颊。
夏竹沉重地凝视了她“会儿,简单叮咛一句:”别乱跑。“
然后,依依离去。
一直到收工,夏竹都没能为她的客人全心全意煮上一杯咖啡,她的心挂在蝶茵身上 。
独自回到了公寓,却发现蝶茵沉睡在她自己的床上,枕边搁着一大捧粉色的玫瑰。
浪子回头了。
夏竹露出放心的微笑,轻轻把门带上要走出去,却惊醒了蝶茵。她几乎是反射一般 喊着:“小戈!”
“蝶茵,是我,抱歉把你吵醒……。”
夏竹深觉过意不去,她知道蝶茵有太多日子不曾好睡。
蝶茵已经完全清醒,坐起身怅然若失反问道:“我以为是小戈回来了,是你!”
“他不是回来了?”
夏竹看着那束玫瑰。
“没有。他只是把花搁在门口。”
蝶茵拿起那东花,像亲吻戈承坚一般亲吻花朵,又喃喃说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故 作神秘?再忙,也可以当面说一声。等他回来,我要告访他我不喜欢这种捉迷藏的游戏 。”
她脸上浮着梦幻般的微笑,幸福地陶醉着。
“你是应该和他说清楚。这种风格让人很难苟同。”
夏竹摇摇头,带上门走出去。
等到冰蕊回来,她立即把状况告诉她:“那个戈承坚没有出什么意外,给蝶茵送了 一把花来,人还不知道躲在哪里?
可怜的痴情女子正抱着那把救命的玫瑰在房闲沉沉入睡!“
“哦?他怎么可以那样?开这种玩笑?蝶茵都快跳楼了!连我都觉得日子不好过, 怎么可以这样故作神秘嘛?”
冰蕊如释重负叹息一声,可却又大不以为然地怨嗔着。
“是啊,蝶茵被他整惨了。”
“这种人真可恶!要是我,再也不理他,敬鬼神而远之!”
冰蕊忿忿不平说着。
数天之内,玫瑰仍旧持续送到,而人,仍是杳如黄鹤。
三名女子既喜且怒,只有蝶茵另有甜蜜和宽容。
又一个深夜,冰蕊回家见不着夏竹与蝶茵,却听见蝶茵房内又传出一阵强过一阵的 春情呐喊。
她登上天台,找到了夏竹。
“他回来了?”
冰蕊问。
“嗯。槁木逢春,百花盛开,一片欣欣向荣。”
夏竹云淡风轻笑道。
“她们没吵架?没追究?没理论?”
冰蕊感到不可思议。
“罂粟是毒花,可也是仙丹妙药,看什么人去吃它!蝶茵也许并不真正那么痛恶戈 承坚的方式!”
“你是说,蝶茵完完全全原谅了他,忘记了这一段日子的水深火热?”
“有的人擅长神出鬼没的游戏,认为那是一种剧烈的兴奋剂,正好,蝶茵也许有同 样的想法。戈承坚躲起来,让蝶茵如痴如狂地想他。他每天给她送三打玫瑰,把小别的 激|情炒到沸点。剧本正是这么上演着,不是吗?他是一个调情高手!”
“是吗?夏竹,我该不该告诉你一件事?”
冰蕊哀伤地问。
“你说啊。”
夏竹催她。
“如果那些玫瑰完全与蝶默和戈承坚无关,你是不是会对他们的爱情重新评估?”
夏竹细思冰蕊的话,停顿许久才说:一难道蝶茵所沉迷的游戏只是一场误会?这其 中难道还另有曲折?“
“我只知道那些玫瑰和我在唱歌的地人所收到的玫瑰一模一样。同样的颜色、同样 的数量、同样的包装。那绝对不是戈承坚经手的。”
冰蕊神色严肃,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蝶茵本来毫无上工的打算,夏竹硬是在外面把房门敲得像要垮下来才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