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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乐意说你真贱……说着,她扬手打了马跃一巴掌,一点儿也不响,倒像是抚摸,因为她已没了力气。是的,她觉得马跃真贱,小玫瑰都抛弃他了,他还主动去联系人家。是的,肯定是他主动,因为如果他不主动,小玫瑰根本就没可能知道他又回英国了。
马跃像完全放弃了抵抗的士兵,只要郝乐意能原谅他,让他干什么都行。他知道错了,再一次抱着她发抖的肩,轻声恳求她原谅,说他一直害怕,担心她也从视频里看到小玫瑰了,却又不敢问。回来后她一直不理他,他就知道坏了,却依然心怀侥幸……
其实马跃还是太不了解女人了。郝乐意宁肯他说,和那个女人不过是寂寞的逢场作戏,并没有动感情。可事实不仅不是这样,她居然是他女友,是同居过两年的前女友,什么那些花招都是跟着**节目学的,原来都是和另一个女人实践的……
马跃天真地以为,现在,只有一个字不撒谎地照实说,才能向郝乐意表明自己忏悔得诚恳。
他不知道,一个背叛妻子的男人的诚恳,会让妻子如遭五雷轰顶,如果男人不诚恳,她只是瞎猜,只可能是假想。而在男女方面,所有的**假想,都远没事实来得残酷,因为所有假想的基础,都在建立他们夫妻之间那点事儿的基础上。夫妻之间,是会因熟稔而生疏的,可和情人之间,会因为新鲜刺激和随时的可能失去而疯狂。
他的诚恳,把郝乐意彻底打垮了。
郝乐意说马跃,其实我早就想好了,等你上班以后咱俩就离婚。
马跃抓狂地说:“可我已经和她分手了。”
“如果我也和别人好过,像你和她一样的好,在你回来的时候,我和他分手,然后我向你道歉忏悔,你会原谅我吗?”
“我会,绝对原谅。”
“你这个绝对原谅,建立在一切都是假设的基础上!”
马跃一愣,他承认,是的,他没法想象假如这一切发生在郝乐意身上他会怎样,“我发誓,乐意,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他说得那么可怜,下巴上胳膊上肩上,到处都是她咬得紫色的牙印。
“我要离婚和你出轨没关系。”因为马跃有外遇,不堪忍受而离婚,太辱没,所以,她不承认,“我早就想过离婚,可毕竟夫妻一场我不想打击得你会自暴自弃,就一直拖着,想等到你工作稳定下来再说。”
马跃像孩子在等家长编的大灰狼谎话露出破绽,然后从恐惧到喷然一笑。
但是,他亲爱的郝乐意硬下心肠撒谎了,“或许你觉得我虚伪,都要离婚了还要假装为你着想,因为你是伊朵的爸爸,我不想看你混得不好,也不想伊朵长大后为自己的爸爸难过。”
马跃说:“你骗我的吧?”
郝乐意定定地看着他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带走伊朵。”
“我真的不爱她!我就是一时糊涂!”
“不爱她你和她同居了两年?当初她像甩垃圾一样甩了你嫁给别人!你不爱她你干吗联系她?你不爱她你干吗和她上床,马跃!你贱不贱啊?!你又贱又没原则地和一个不爱的女人上床,你就是和动物没什么区别!你愿意做动物那是你自己的事!可我郝乐意是人,我可以没钱我可以没地位,可我有大把的自尊有大把用不完的骄傲!我——!永远不会允许自己和发情的雄性动物同睡一张床!否则,我会瞧不起自己,恶心我自己!” 郝乐意铿锵说完,转身去了卧室,砰地摔上了门,刹那间从卧室里传出了她绝望的嘶吼:“永远不!”
马跃咣咣地拍门,让郝乐意听他解释。
把自己摔在床上的郝乐意一动不动,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我死了,我死了,我已经死了……一直以来,她活得如此自尊自爱,却没想到,对女人来说,这种最受辱没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些坚强,那些性情里的贞洁,又有什么用?
第十五章 亲爱的,原谅那么疼
01
陈安娜正哄伊朵背诵小乘法小九九口诀,先是隐约听见马跃两口子唧唧喳喳地说,虽好奇了一下,但没上心。突然,郝乐意的嗓门就高了上去,她收声敛息地听,但还是没听清具体内容,再然后,就听见砰的一声摔门,跟着敲梆子似的拍门,就知道这事有点大。她放下口诀表,拉着伊朵说:“上楼看看你爸妈怎么了,叮叮咣咣跟闹地震似的。”
正在看戏曲频道的马光明抬眼,拍了拍大腿说:“伊朵,过来,爷爷给你讲故事。”
陈安娜拽着伊朵不撒手,“上楼看爸妈。”
马光明开口就骂:“人说锣鼓听音,听话听心,你**还号称文化人的,怎么就听不明白人话?非让我戗上几屁才快活?”说着,往茶几上拍了一掌,“伊朵,到爷爷这儿来!”
别看马光明凶,可伊朵不怕他,只要马光明和陈安娜吵厉害了,就会很英武地说奶奶不气,伊朵批评爷爷去。说着就会跑到马光明跟前,奶声奶气地批评他:“欺负女生的爷爷不是好男生,你想不想做个好男生?”每逢这时候马光明就会被逗乐,忙不迭地点头说想,非常想。伊朵就会拉着他的手去找陈安娜道歉,让他答应给陈安娜买巧克力、买芭比娃娃。每每这样的时候,哪怕陈安娜有一肚子的气,也会被这一老一少逗得烟消云散。
伊朵瞪着马光明说:“伊朵为什么要到爷爷那儿去?”
“想不想你爸和你妈打架?”
伊朵摇头。
“你爸和你妈本来就是小两口斗嘴,打不起来,你和奶奶上去一掺和,他们就下不来台了,非打起来不可,你还想不想上去?”说着,马光明又拍了拍自己的腿,“来,爷爷讲故事。”
伊朵拉着陈安娜的手往回拽,“奶奶,我不愿意爸爸妈妈打架。”
陈安娜有点尴尬,却又满腹心事地看了一眼天花板,恋恋地说:“奶奶也不想。”
伊朵就拽着她往沙发上去,“奶奶,我要听爷爷讲故事。”
马光明一把拉过伊朵,瞪了陈安娜一眼,“还不如个孩子呢。”
陈安娜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摔门出去,伊朵不干了,追到门口大喊:“奶奶,我不要爸爸妈妈打架。”
陈安娜又好奇又好笑,心想,到底孩子都爱爹妈,脸上却绷得紧紧的,“奶奶又不是狼外婆,干吗让你爸妈打架?我下楼散步。”
陈安娜知道,就算她不上楼,用不了多久,马跃就得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不让上床不让进卧室,在马跃的婚姻史上这还是头一次。他一夜没睡,是因为惦记着曾经的经验,以前,他和郝乐意也吵,郝乐意也把他关在卧室外过,但都不是一夜,不定什么时候,他一推,门就轻快地开了。然后呢,他就像一头得了便宜的狼,蹑手蹑脚地进去,这个动作显得他贱兮兮的,很可笑。然后再很可笑地扑到床上,把还满脸是泪的郝乐意圈在怀里,哄她逗她亲她啃她,总之,所有的手段都用上,总有一个会让她破涕为笑。
可今天没有如愿。
他几乎是每隔十分钟就蹑手蹑脚地去推一次卧室的门,门纹丝不动,好像和墙成了一体的。他敲过门,可门内安静得像千年罕有人迹的山谷。
因为惦记着郝乐意或许一会儿就会开门,马跃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坐着坐着就迷糊了,迷迷糊糊地就做了个梦,梦见他第一次见郝乐意的情形。在商场门口,郝乐意托着一排酸奶,笑吟吟地向他走来,他的心酸酸暖暖的,迎上去,说乐意,你原谅我了?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就扑倒在地,下巴的锐疼就把他弄醒了,原来他从沙发扶手上滑了下来,下巴碰到了茶几角上。这时天已经亮了,马跃扶着茶几从地板上爬起来,摸了摸下巴,摸了一手黏糊糊,往眼前一举,居然满手的血,登时就心疼起自己来了,正起身去找创可贴呢,就听卧室的门开了。马跃就不想找创可贴了,这满手满下巴的血不就是吸引郝乐意的引子吗?
女人的心,是柔软慈爱的,尤其是做了妻子的女人。男人把女人追到手,不外以下几条路:扮大树、送温暖把女人骗到手;扮英雄把女人吸引到手;扮落魄博得同情把女人博到手。当年,他和郝乐意的爱情,就是开始于他一副落魄王子的德行,激起了郝乐意骨子里的母性,只要是女人,骨子里就不缺母性慈悲,这也是某些已婚骚情男人的泡妞秘籍。遇到合心意的姑娘,想搞到手却身份又不允许了,就会一副可怜相,活像文弱书生一不小心给母大虫叼回了巢穴做相公,这好容易趁母大虫打瞌睡的空儿偷爬出来喘口自由的新鲜空气,可巧遇上了可人的田螺姑娘……一说二卖的就把姑娘的同情心给勾起来了。“朦胧诗人”舒婷说,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的肩头痛哭一晚。到了想利用姑娘母性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目的的骚情男人这儿,就是:请让我在万恶的婚姻里受煎,但请借你玉指把我的眼泪擦干。姑娘心一软,就把手指头借了,这一借,基本就是在劫难逃了。
马跃把拉开的抽屉关上,擎着血手仰着血下巴,姿态夸张地看着郝乐意的方向。
可郝乐意目不斜视得径直朝卫生间走去,也就是说,他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POSE是白摆了,他不甘心地用力咳了一声,就像个可怜的孩子,用巨大的哭声告诉妈妈:我饿了,要吃奶。
可是,回应他的是咣的一声关门,狠狠的。
登时,马跃就觉得自己成了被抛弃在午夜街头的小孩,黑咕隆咚的,可怜死了。他蹭到卫生间门口说:“乐意,真的,请你相信我……”说到这里,突然就闭了嘴,让她相信自己什么?爱的是她不是小玫瑰?他和小玫瑰上床是因为他爱郝乐意?扯吧……
郝乐意一声不响地刷牙,洗脸,冰冷的凉水碰到脸上,居然是没感觉的,泪就滚下来,觉得委屈、累。有时候路过教堂门前,她真想进去问问上帝,为什么要给她一条这样贱苦贱苦的命。三岁没了爸,十五岁没了妈,她就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了,其他女孩子正忙着叛逆、撒娇,情窦初开,而她失去了这些资格,必须像沉稳的成年人,小心翼翼地走好人生的每一步,既没资格叛逆也没资格撒娇。因为她不能闯祸,如果闯了,没人替她善后,所有的一切,都要她自己承担。她多么盼望长大,盼恋爱,恋爱了就意味着有男朋友了,文艺作品总把男人描写得顶天立地有担当,简直像天神的化身,能把所有苦难的人儿拯救出水深火热,送上人间温暖。后来,她遇上了马跃,可没多久她就发现他和想象里的男人不一样。好吧,她告诉自己,只要他温暖善良就足够了,是她中了文艺作品的蛊,对男人期望值太高了,大家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人吗,哪儿可能像天神一样无所不能?这么想的时候,她甚至嘲笑了自己一下,觉得自己有点投机取巧,爱情本来就是相互欣赏相互扶持的,她不应该跟爱情要太多东西,否则,那就不是爱情,是做生意或者是交换了。
可为什么她就没像文艺作品里穷苦出身的女孩子一样,遇上一个懂得呵护她的大哥哥呢?马跃明明比她大三岁,可更多时候,他比她还幼稚。陈安娜说这是优点,说明马跃没被社会这大染缸污染。可是……要永远地完全拒绝社会污染那得需要多大资本啊,陈安娜给不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