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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老师,您说事。”
蒋博:“……”
他觉得对面那女的笑得有点只黄鼠狼。
蒋博清了清嗓子:“关于工作室……”
“哦,”江晓媛立刻展开汇报,“基本准备得差不多了,我那天换一个名字,改成‘涅槃工作室’,是不是比较有文艺范?”
蒋博摆摆手,干咳了一声:“叫什么倒不重要。”
江晓媛正襟危坐地准备聆听大老板关于未来事业经营的战略性意见。
结果大老板说:“我那天说的话都是扯淡的,以后工作室怎么经营,还得好好规划一下。”
江晓媛心生不祥的预感:“……哪句是扯淡的?”
蒋博:“哪句都是,从所谓的‘影视基地’到‘自己的客户资源’,实话告诉你,‘影视基地’的鬼话是我编的,至于资源……我现在手里的客户资源,基本上还是和……和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完全脱开的话,可能就不剩什么了。”
江晓媛:“……”
蒋博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低头看着自己干净圆滑的指甲,他有些艰难地开口说:“我如果早有那样的准备,就不会……”
服务员跑来上菜,蒋博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地压了压自己的下巴,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不过江晓媛已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是,蒋博如果有那样的心——他就不会一开始万念俱灰地对江晓媛说自己要走。
不会从学校辞职。
也不会窝窝囊囊地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等他穷大方傻大胆的助理去拯救。
江晓媛愣了片刻:“那封邀请函也是……”
“哦,那倒不是,是有一次一个朋友接了个影视活,临时去不了让我顶了一下,偶然在那边认识的。”蒋博说,“算不上什么交情,可能给认识的都发了一份,也就客气客气。”
江晓媛肝颤地问:“那请问你是怎么决定要自己开工作室的呢?”
蒋博揉了揉眉心:“你当时……拿着那张邀请函追出来,跟我说自己的心血只有自己知道,回去以后她又不断地逼我,两边的原因都有吧。”
江晓媛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敢说自己只是一时冲动,我现在就用餐刀捅死你。”
“那倒也不完全是,”蒋博顿了一下,“学校那边……校长夫人是她的熟人,现在既然跟她翻了脸,那边我可能以后也待不下去了,只有自己单干。”
怪不得他当时说请个助理就请个助理,闹了半天是关系户!
她还以为是蒋老师业务特别精通的缘故,果然是太天真了。
江晓媛感觉自己的胃口都被这个噩耗伤害了,他们征服亚洲的路途还没起航,先自行摔了个大马趴。
她叹了口气:“还有什么困难,你一并说了吧。”
蒋博:“这些年我大部分的财产都是她把着的,给你的那张卡是我为数不多的私房钱,工作室前期筹备都可能有点紧吧……回头你把装修的造价预算让我看一下,装修费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搞不好不够。”
江晓媛:“……”
蒋博在她要杀人一样的目光下,好像一瞬间又披上了他那怯懦的壳子,他微微避开了江晓媛的眼神:“对不起,我事先没有准备好,要是你想去别的地方,我还可以想办法托我的几个朋友帮你推荐一下……”
江晓媛“啪”一声把手里的餐刀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穷成这样,你还要来吃这个!”
蒋博:“……”
江晓媛:“服务员,后面没上的不用上了,退掉吧,我们赶时间!”
这混账败家玩意儿!
别人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江晓媛发现落到她自己头上,总是“柳暗花明好像又一村,过去一看,还他妈是山穷水复”!
日子没法过了。
☆、第51章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
江晓媛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蒋博拎到了路边一家“便民”早餐店:“两碗馄饨。”
蒋博这个少爷看了一眼黄橙色的塑料碗,发话说:“我要吃干的,我不想用他们的碗喝汤。”
江晓媛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自作主张说:“一碗馄饨;给他拿两个烧饼。”
服务员打着哈欠溜达过来,半死不活地说:“肉烧饼一块二一个,椒盐烧饼八毛;要什么的?”
江晓媛不假思索:“椒盐!”
蒋博:“……”
这翻天覆地的造反行径让蒋老师猝不及防;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蒋博沉静地思考了片刻:“江晓媛,你翻天了吗?”
江晓媛有满脑子天马行空的设想;她早晨来工作室的路上还想得好好的。
过一阵子等工作室的前期工作都落定了,就跟着蒋老师出国进修,修三四个月回来;正好能赶上报考来年的高级化妆师考试,等她拿到职业资格,工作室差不多也可以走上正轨了,他们可以一边招兵买马,一边扩大市场……顺便做一些化妆品代购生意,等代购平台成熟了,就能借机推出自己的产品。
十年八年的,只要用心做,她觉得自己也能打拼出一个“声色”。
如今这些设想统统被“没钱”俩字伤得体无完肤,江晓媛感觉自己横扫亚洲的梦想摇身一变,化成了白日梦,碎成了一片一片的。但她不甘心让亚洲第一的一腔热血肝脑涂地,只好一边愤恨地修改着未来的规划,一边狠狠地咬了一口刚出锅的馄饨。
……牙根都给烫麻了。
江晓媛想,现在其实钱还不是最重要的,实在不行还能借,最重要的是资源和口碑,这一行竞争压力很大,这个口碑和人路到底怎么弄来?
事实已经证明了,江晓媛在市场营销方面完全是个外行,当街发传单之类的事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一来没人会去看,二来是对自己的目标客户群界定不清……
蒋博虽然事儿多,但烧饼上来的时候倒是也没说什么,接过来咬了一口,他自嘲地说:“我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吃一顿一块六的早饭。”
江晓媛正在逐条删改自己脑子里那些不靠谱的营销策略,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我以前家财万贯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会有站大街发传单的一天。”
蒋博听了一愣。
江晓媛话一出口,才感觉自己说漏嘴了,话风立刻转了回来:“逗你玩的,我也就做梦的时候家财万贯过。”
她长着一张文静秀丽的脸,私下里其实对熟人也经常满嘴跑火车,蒋博没往心里去,只是接住了她“发传单”的话音,说:“也没到那种程度,车到山前必有路,虽说我好多大客户跟她有关系,但是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哪怕是人情往来,也多少有一些资源,大客户可能一时半会有困难,但我要是稍微降一点价,不出名的十八线艺人的活还是有的。”
江晓媛闷闷地“嗯”了一声。
蒋博:“至于钱的问题,你不是说还有投资人呢吗?”
江晓媛满脑子乱麻,急于扒拉出一条全新的道路,闻言没好气地说:“首先,你要做出一个一看就能赚钱的东西,才好意思去厚着脸皮找投资人,什么也没有就去空手套白狼算什么?找人扶贫?再说,我看你不一定靠谱,投资人是我朋友,我不能坑他。”
蒋博面无表情地挥舞了一下手里的烧饼:“你坑我的时候怎么从来不讲感情?”
江晓媛面不改色:“就凭别人长得比你帅。”
蒋博:“……”
江晓媛低下头,扒开滚烫的汤,轻轻地吹着馄饨上的热气,心塞地吃起了早饭。
她吃东西的习惯很好,很文雅,再饿也不至于狼吞虎咽得难看,嘴里有东西的时候决计不说话,坐也很有坐相,没有吧唧嘴扒拉菜刮碗底之类上不得台面的毛病,就连吃剩下的残羹看起来也不恶心,规规整整的。
哪怕她把馄饨捞完了,剩下的汤也是干干净净的一碗,不知道的人可以直接喝下去。
尽管她只吃得起这种路边小店,但去任何地方都能不露怯。
如果不是认识时间长了清楚她的底细,蒋博几乎有种错觉——好像江晓媛是个家里花了好多钱培养出来的大小姐。
蒋博忽然忍不住说:“其实她说得对,以你的技术,挂靠一个工作室,说不定是有前途的。那样你又安稳又轻省,还能剩下大把的时间。”
青春的时间只有那么一点,花红柳绿地过也是过,奔波劳碌地过也是过。
蒋博垂下眼睛,看着江晓媛的眼神十分柔软,他说:“你可以跟小姐妹出去吃饭逛街、看电影,或者找个靠谱的人谈个恋爱,不是也挺好的吗?”
江晓媛刚刚想到的一点思路又被他这一番没烟的话打断,没好气地说:“别跟我扯淡。”
蒋博从桌上抽出一根筷子,不轻不重地敲了江晓媛一下:“好好说话。”
江晓媛不理会他不着边际的发散,用力要将话题扯到正途:“我有个想法,你听听看靠谱不靠谱——你觉得我们先做互联网营销怎么样?既然大客户资源联系不到,我们就先从品牌建设入手,既然资金紧张,美国那边就不去了,反正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我想想,互联网营销的好处是时空无限大,缺点是我们可能得效仿自由摄影师那样到处跑,这么一来,前期利润肯定很低,你看是不是考虑也做一些婚庆业务?这些事不用你亲自出手,你可以招一些在校的学生当实习生。”
蒋博想了想:“你要是只想为了名的话,过一阵子还可以去参加比赛。”
江晓媛愣了一下:“什么比赛?”
蒋博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这个小助理真是没有常识:“造型设计行业也是有全国大赛的,有偏重婚庆的,也有影视主题的,每年都能请来一些影视公司的人,运气好的话,对造型师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你能脱颖而出。”
江晓媛好像根本没听见他最后一句话,眼睛“刷拉”一下亮起了一万顷天光,忽闪得整个便民早餐店都蓬荜生辉起来:“什么?怎么参加?我以前居然都没听说过……你怎么也不早说!”
蒋博低头咬了一口烧饼。
烧饼这玩意是一种邪物,其貌不扬,沾着一身鸡零狗碎的芝麻,边角黑乎乎的,平时在街上遇见,不会让人产生任何的食欲,唯有真的塞进嘴里尝一尝,才能分辨出高矮上下来——这家的烧饼无疑是又热又脆,含着一股说不出的焦香气。
就像江晓媛,她虽然并不其貌不扬,但好像天生带着种禁不得风雨的娇气,她还极端缺乏常识,做事更远称不上周到,综合看来,能力和运气可谓是一样都没有。
蒋博没想到他能跟她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呢?”他不明所以地想,“难道是因为她比别人都傻大胆?”
直到他乖乖摸出钱包结账的时候,江晓媛才忽然开口说:“逛街吃饭、看电影、谈恋爱是挺好的,可是少了点什么。”
原来方才的问话她听见了,蒋博认真地问:“少了点什么?”
“自由。”江晓媛说。
蒋博诧异地问:“是我没有自由吧?你又哪里不自由了?谁管着你了?”
江晓媛把用过的勺子规规矩矩地放在旁边的小托盘里:“不需要有人管着,比如你要是在外面混得穷困潦倒,家里父母亲戚打电话过来说‘都成那副德行了还混什么混?存心想急死你老爹老娘是不是?还不回老家结婚!不知道什么叫父母在不远游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