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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只有那一位与我几面之缘的陈师叔了。
我道:“弟子在后山扫墓时,偶曾见过几回陈师叔……”
六师叔道:“他早不是你师叔!”复又冷笑道:“他还有颜面来见大师兄,哼!当年若不是他……他果然还活着,好极!”
我心中疑虑陡升,陈师叔并非似穷凶极恶之辈。但如今六师叔提起他时,却是这番咬牙切齿之状,倒似对他恨到极点,欲杀而后快。我忽然又念及师父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陈师叔。而陈师叔亦是缄口不言、神出鬼没。却不知上一辈间究竟有何曲折恩怨,竟这般剑拔弩张。
六师叔冷声问道:“你最近一次见他,是何时的事?”我答:“前年弟子在后山祭拜时,陈前辈曾奏过箫乐哀悼,却不曾现身。”
我忽然心头一紧,几日前的湖畔丛林里,将我自心魔中唤醒之人可也是他?又或者那不过是我意识混沌之中的臆想之遇?只是,六师叔突然出关,又特地赶来询问我“陈师叔”之事,料得是便要寻他。
他不允我唤他“师叔”,想来陈师叔离开华山之缘由,怕也是有着个中隐情。但江湖中关于此秘辛的流言极少,当年我亦曾暗中留意过,却毫无所获。若非这寥寥几回的面见,加之今日六师叔的言外之意,我怕难以置信世上有着那么一个武功绝世之人。
今日六师叔虽本是为了他而来,却未曾料想无意间撞破了我与令狐冲的事,更令他大怒险要清理门户。虽则他急着去寻陈师叔,但怕是终究不可能揭过此事。
便见他复又看了我一眼,转头冷冷看着令狐冲,厉声道:“待我回山再与你计较此事!”言罢便转身绝尘而去,竟片刻也不等待,便自飘然下山。
我看着眼前层层翻飞的落叶,暖意的春风扑朔而来,枝头桃花轻颤。遥远的天边日光在白云间浮现,既是辽阔,又是明丽。方才那无端生出的勇气,忽地竟数消散了。华山自古以来的苍翠松柏,在今日却竟如云开见日,碧绿分明,透亮得出奇,竟似有种令人在心里头都觉得耀目的错觉。
令狐冲忽然向前一步,自后抱住我,我微微偏头,却听见他的声音在我耳畔低低响起:“师父,我很欢喜。”
我的思绪便如在广袤的平原上陡然闪过的一丝流光,辉耀而倏然,一时竟百感交集。他的气息缭绕在身畔,我微垂着眼,渐渐在他的怀抱中放松了身体。怔怔得看着眼前的林木山景,我默然良久,忽问道:“若我今日上山,仍不答应,你待如何?”
他道:“师父,我会等。”语调清晰沉稳,竟说不出的缱绻缠绵。
我心中忽地泛起了丝丝说不出的涩然,却听他低声开口轻续,语调带着丝温和轻快,柔声道:“我会一直等下去。等你回山。待你和我二人都白了头发,再拿不起剑。你怎么也赶不走我。”
我心下大震,胸口一片炽热,眼眶却微微泛酸。我忽地明悟,他那句承诺竟是真的。在我的心底仿佛有千百种沸滚的思绪翻腾、撕扯,终究只化作一句话:我岳不群何德何能,竟能……这激荡的情绪热烈而明亮,温暖而平静。在这一刹,我长久以来孤冷的心,在这一片扑面而来的温煦情意里,终彻定下来。
我沙哑道:“那现下可晚了?”
他紧紧道:“不晚。”片刻又道:“这般很好。”
我闭着眼,应了一声:“嗯。”他究竟喜欢了我多少年?三年、五年?十年?十余年?他究竟挣扎了多久又绝望了多久?方能因我这一句甚至都不算情话的言语里头,欣喜若狂成这般样子……然而,究竟哪一刻动的心,变了质,于我来说不再重要。究竟哪一种情绪,是真是假,于我而言再无挣扎纠结的意义了。我只明白,此刻,此地,有我有他。这般便足够了,是很好很好的。
良久,他偏头低声道:“师父,我们回去罢。”
我没有拒绝。接过他自地上捡起的我的剑,归剑入鞘。他走在我身畔,忽然有意无意伸出手,指尖触到了我的手背,那如电般的轻触,刹那自肌肤传到我的身体中,令我心下一晃。我抬眼微微瞥了一眼,却见他目光正视前方,平静的脸上绷得紧紧的,只是自发丝间却露出微红的耳尖。只这一眼,我却亦如受了火烧一般,转过眼去,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心头乱成一片。
他悄悄探出手,慢慢握住了我的手。山路上没有人,阳光正好,树木繁茂,我却觉得每一刻都无比得缓慢,我曾历经的任何危急时刻,都比不过此刻的提心吊胆。我的心头仿佛有一根弦渐渐紧绷了起来,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受了制约,变得异常迟缓。我虽竭力维持着呼吸不变,后背却似要隐隐冒出汗来,连风都凉了些。
我只觉得与他交握的那只手已然失去了力量,连那半侧身子都无比迟钝,僵硬得仿佛不属于我似得。我无法稍动弹一点,亦不敢动弹分毫。他却又迂缓而坚定得分开了我的手指,十指相扣。在他这一亲密至极的举动下,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焚尽炽烈,而却又在凉凉的阵阵山风中冷却下来。我已然做不出对外界一星半点的反应,只知晓被动得顺着眼前的路行走。便觉得他那握剑二十载的指侧的薄茧正轻抚过着我的掌心,带来异常微妙的触感……
他的手比我稍稍暖一些,却也一般指节修长,骨节分明。那片悸动来的快也去的快,余下的细微情绪,却在我胸中慢慢升腾而起。
余光扫过长袖掩盖不住的交握双手,我心底却浮现了诗经的那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忽地竟有些忍不住想要微笑,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山路上静悄悄的,我竟什么也说不出口。
遥遥得见到了玉女峰的建筑,便听见远方传来一阵高喊“师兄!”却是清松的声音。我立刻松开了令狐冲的手,果然那人影渐渐飘近,正是三师弟。就见他脸带欣喜,前来与我见礼道:“大师兄可算回来了。”转头见到与我联袂而来的令狐冲,又道:“令狐师侄也在。”
令狐冲与他见了礼:“见过三师叔。”退下时又转头看了我一眼,停顿的视线里头含着一丝微微的委屈之意。我淡淡得转过头去,向前一步与清松并肩而行,暗地里却忍不住有些微微窘迫了起来。令狐冲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却偏偏又令我知晓,他无时不刻不在看着我。一时间,我竟有些举步维艰,难以专注思绪,听着清松交待的门务之事了。
我三人回到有所不为轩,待清松尽数说完,他便退去了。他甫一走,令狐冲果然便又凑了上来,双目熠熠,神采飞扬。我在书桌前坐下,微微低头避开那道灼人的视线,淡淡道:“我需处理山门事务,你若无事,便去一旁……”
令狐冲道:“师父,门务中事四师叔已赐教不少,我亦可分担一二。”我心下微微一怔,这才忆起来,下山前我曾令他协助季潜从旁预知门务。季师弟固不会藏私,他又素来敏慧,如今既自告奋勇,料想这一年中定亦学到了许多。
我没有拒绝,将桌上的一些案册匀出了一小半,递给他。我离开的这些时日里,山中平常或紧急的大小之事,季潜均数替我拿了主意,着实要紧的,便送下山到了我手中。如今这些大多是积压了些时日的事务,他难以抉择,又不甚紧要,方才在我归山后,一并置于我书房中。
眼中虽是一目十行地扫视着桌上的文字,我却知晓此刻心有旁骛。微微抬头,便见到令狐冲倚靠在窗畔的案几旁,眼神宁静而专注,颊边一绺长发忽然微微扬起,发尖划过唇角,竟可入画。
几十年寒暑而来,书房那个窗边的矮塌,亦不知置换过了几回,他却始终如一得喜欢那个位置,而我,则更已习惯了有他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手中的山野异志、剑道功法,直至夜深掌灯。
这么多年了,而他却依旧在身畔。
穷我所能,我回忆起的一切温暖画面之中,无一不有着他。我明白,他于我的意义,早已不仅仅是简单的徒弟二字。他早已交织成为我记忆的一部分。这种羁绊,自我与他在命定的相遇那日起,便或许注定要纠缠一生。而我心中,竟是一片安宁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雅蠛蝶牵手啦!羞涩的掌门ww
那句话“究竟哪一刻动的心,变了质,于我来说不再重要”其实说的是双关,岳掌门自己也心动啦~
………
有人问评论系统怎么了。我上论坛和贴吧问了一下,大家说这几天网页评论普遍有问题。估计是服务器抽风惹。
忽然想起了陆少舟童鞋……一定是我打开电脑的方式不对……
☆、第四十五节
当今江湖,正多事之秋。
季潜忽然亲自来到有所不为轩的书房,与我道:“师兄,左盟主的传讯。”
一年前我三位掌门接连败于左冷禅剑下,震惊了整个武林。而那日我离开登封后,定闲师太最后却没有下场,按照比剑之约,左冷禅便继续坐了五岳盟的盟主之位。
但正是那次为盟主之位的比剑,彻底撕破了众人表面上的和睦,将五岳剑派间暗藏数十年的矛盾均数一一挑破,摆在眼前。左冷禅一心要使得五岳并派,然则我其余几派立派数百年,各有传承,又怎能容他独掌大权。五岳间彼此的摩擦与斗争愈发针锋相对,情势急切再不容缓,隐有一触即发之态。
在离山的那些时日里,我不仅奔波于华山的平常俗务,更是因五岳盟内的暗潮汹涌,引出不少岔乱,令我应付不暇。
季潜将手中那份传讯递过来,我接过一瞧,却是关于魔教之事。
近两年魔教诡异得低调起来。江湖上纷纷传言东方不败正大肆清洗教派中人,无暇顾及江湖中事。而关于魔教的流言中,另有一事却更加引人注目,失踪十余年的老教主任我行,忽然现身黑木崖暗杀东方不败,却铩羽而归。这段惊险动迫的经历在流言中描述得有声有色,而呈上山的汇报中,更有着各式版本。但一眼看去,大多均数不尽不实、夸大其辞,虚假得很。
我瞟了一眼立在我旁侧的令狐冲,虽则江湖传言里头,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但我却心知那几个任我行的“手下高手”中,有一人是我华山首徒。
讯息的内容不多,便是山东有变,要我华山派下弟子,前去探察魔教踪迹。
我将手中的传讯放在台上,淡淡问道:“师弟,你如何看?”
季潜叹道:“以我猜测,来者恐怕不善。只是大局为重,左盟主之令,我等却亦需服从。”
我心下明白,左冷禅此举是在变相得削弱华山实力。我华山在十余年来休养生息,又经山门整改变革,实力逐渐开始恢复。假以时日便可重焕光彩,远胜当初。但这华山的重振,他自是不希望看到的。不过华山这般新兴之状,亦证实了我心中最深埋的,企注的宏愿,我怎么也不会屈服于他。
左冷禅固是江湖上公认非同一般的人物,但我等几位五岳掌门,亦非懦弱可欺之辈。虽则大势对我不利,更难以力挽狂澜,但众志成城,最后的存亡胜负却又不得断言。
令狐冲忽然发问道:“师父,敢问这是何事?”
我将桌上的简讯递给了他,对季潜颔首道:“既是关乎魔教中事,我华山自当仁不让,决不推辞。”
令狐冲却若有所思得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