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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太不甘心,我狠狠地瞪了小易一眼,就你会哭,我不会啊!我小小年纪便赫然明白在敌人面前贯彻视死如归顽抗到底的拼搏精神之重要性,真是不易。使劲扯开嗓子,我哭得那个叫惊天动地,肝肠寸断,天地变色,肺活量之大连阿诺·施瓦辛格听见了都能羞愤地倒地抽搐不已。
惨烈的哀嚎震住了讨厌鬼,他停了下来,用一种敬畏又恐惧的目光盯着我。正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得意,可我显然低估了小易的杀伤力,只见他眼里飞速闪过一道幽光,一股在劫难逃的恐惧感凉飕飕地从我的脊梁爬到脑后。
“姐姐……不哭,易易……疼……疼姐姐……”小易一脸神圣纯洁跟天使似的表情,吵嚷着要爸爸抱过来给我擦眼泪。
妈妈听后欣慰的喜不自禁,搂紧了小易一阵狂风浪蝶地猛亲,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指责和不耐:“看你弟弟对你多好,多懂事,你要多学学,别哭了知道错了就好。”
天哪,我到底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了!
回到床上仍忿忿不平,同样是哭,为什么他是受了委屈,我就成做贼心虚,不但落人口实还给小易表现同胞爱的机会。翻来覆去痛定思痛研究了三天,得出的结论只有我哭的样子一定不如小易有感染力,就此在床上暗暗发誓,下次要熟练掌握好表情。
勤能补拙的道理我懂,此后一段时间,我经常一人关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练习,尝试多种姿势还每每掉点鳄鱼眼泪,实践残酷地证明因为我的眼睛比较小,眼眶的容积只能含下一滴眼泪,多了第二滴就会把第一滴给挤得掉下去,怎么也达不到小易那种满含泪珠直打转,能收能发,要大就大,要小就小的水准。
由于经常在厕所花好长时间而且每次出来都泪水涟涟,妈妈觉得惊奇万分,问我:“还拉不出来么?”我一愣,没听懂,只听她又感叹,“怎么这么小的孩子就便秘了呢?”
悲惨的童年在7岁时终于得到些微改善,我开始上学了。之前小易太小,我得在家照顾他。虽说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我一个屁点大的小孩怎么可能去照顾一个比我还小2岁的小小孩,不过既然爸妈认为我对小易的成长可以起到不可磨灭的作用,我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地在家里做小保姆。
学校是什么玩意我不明白,只听说有很多小孩在一起玩,一起上课。我听了相当兴奋,眼睛发光,叫啊闹啊地折腾了几晚没好好睡。
爸妈对我这种积极上进的学习态度感动得无以复加,以至于我上大学翘课被他们知道后,他们还拿小时候的光辉事迹对我进行再教育:“小熙啊,你这孩子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想你以前可是很爱上学的,可从来不逃学啊……”他们哪知道我那时积极要求上学是为了逃开小易呢,不过我可不敢把真实的原因说出去,否则免不了又耳提面命一番,只好打着哈哈:“好汉不提当年勇啊……”
小易一听说我要去上学不陪他玩,怎可能就这么甘心放过我。小小的身形夹带著磅礴气势迅速闪到大门前,左手紧紧把住拉手,右手握拳在空中挥舞,哭天抢地喊道:“不许走,不许丢下我!”
只要我一试图靠近,他立马嘶吼得好像杀猪一样,生猛程度超过任何防盗报警器。这么小的身材能爆发出那么大的能量,说明他真的是急了。
妈妈无可奈何地搂住泪留满面的小易,以最最温柔的语气诱惑他:“易易乖,姐姐回来给你带糖葫芦吃。”
“我不要……我要姐姐……我不要糖葫芦么……呜呜……”
“易易听话……”
“不么,不么,就不要!”
我在边上冷笑,以一个尚未上小学的幼儿身份深刻领悟到溺爱孩子的严重后果。同他的无理取闹相比,我这种苦哈哈长大的孩子是多么以大局为重,多么明白事理啊!
“要不,让他们一起上学?”妈妈无助地望向爸爸。
小易颠颠冲到爸爸身边,渴求地仰着头扯他的裤腿:“一起,一起!”
“好吧,咱们听小易的,和姐姐一起上学。”
就这样,我们一个幼儿园,一个小学,开始了茫茫的学习生涯。
一二年级的功课少的要命,下课铃一打,我和安安还有晓静就以野马之势冲出教室。他俩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咱们仨做什么都在一块儿,用粗野点的话就是好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我小的时候比较淘气,专爱鼓捣些男孩子玩的玩意,爬杆儿、抓虫、揭人屋顶瓦片决少不了我,玩洋娃娃这种事则不可能有我,幸好有安安晓静陪着,挨骂也多俩人。
我和晓静最爱到安安家里玩,他家有条狗叫波奇,是我起的,长的和《花仙子》里的那只狐狸波奇一个样。我们仨儿放学就拉了波奇到处逛,波奇冲在前面,我们轮流牵着绳子追在后面。波奇最喜欢去的地方有家人养鸡,每次都疯狂地对着鸡棚吼叫,吓的那些鸡不断扑腾翅膀,满棚子乱窜,鸡毛漫天飞舞,我们几个看着眼前的鸡飞狗跳,心里乐的跟啤酒花一样吱吱冒泡。
小易向来不喜欢安安,这不奇怪,我和他从小就是冤家对头,在家争宠,在外也见不得对方的好。我一直认为能和小易交好的肯定和他是一丘之貉,他估计也这么看待安安还有晓静,每次安安上咱家他都不给人好脸色,一句话不说,哼,谁理他。
我和安安、晓静的三人行终结于小学2年级,安安搬家转学,咱们的联络就此中断。
多年后回想起当时的片段,三个孩子牵着一条小狗,穿梭于路边,阳光透过婆娑的梧桐叶照在身上,脸蛋儿跑得红扑扑的,只听闻一阵阵欢快的笑声,该是多么无忧、多么喧嚣的美好童年。
安安走后,只剩下我和晓静,日子过得不稳不火,成绩考得不上不下,我读书不太用心,全赖些小聪明,是能轻易考到前5名却永远达不到最优秀的那种。
小易转眼也上小学了,在学校如鱼得水,风生水起,简直刮起了一股子旋风。上到校长,下到扫地的大妈,甚至连校门口卖茶叶蛋的阿姨都知道咱学校有这么号人物。从一年级起就是大队长,年年考试拿第一,次次是三好学生,读书就像啃白菜一样容易。
我妈最高兴的事就是去开小易的家长会,这不是变态。她每次去学校都能感受到朝鲜人民欢迎志愿军一样的热情,尽兴而去,满意而归,极大地满足了其干柴烈火般熊熊燃烧的虚荣心。开我的家长会气氛就差点,不过谁一生不能样样都顺意,遭到些打击才能成长不是。
要我说,人就这点不好,没事就爱乱比较,简直没事找事。拿我来说,我的成绩和绝大多数同学比起来算是好的,但你硬要叫我往小易这种程度上靠,不是自寻烦恼么。当我把我这种理智的想法和爸妈交流了一下后,他们叹了口气,断言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有什么大出息了。
显然,我这种脚踏实地,不好高骛远的朴实作风得不到大家的欣赏。
ps1208 2007…10…20 09:17
第三章 他的睫毛
很快小学毕业了,我差几分没考上重点中学,只捞到一所二流初中。我其实不怎么伤心,也许那时年纪还小,也许本身也不是强烈要求上进的人,对学校根本不在乎,似乎是有书读就可以。让我伤心的只有晓静考取了另一所学校,以后,我们就不能天天在一起了。
暑假里几个好朋友商量要去晓静的老家玩,作为五年同窗生涯的最后绝唱。前一天上午,晓静通知我,说安安考完试回来也和我们一起去。我听了挺高兴,都三年没见他,不知变成什么样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跟爸妈说起去玩的事,妈妈笑着说:“这下你们三个臭皮匠可全齐了。”
我和爸妈聊得挺开心,只有小易不给面子蒙声不响。这是我们多年形成的默契,咱俩就喜欢互相打击,每次他有什么高兴事,我要不一句话不说,要说就往他的对立面说,我们之间从来不兴什么友谊第一,竞争第二的狗屁道理,只要他胜过我,我就给他一盆冷水泼到底,反正只有落井下石,没有血中送炭,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年来小易得了老多荣誉仍能保持头脑清醒的根本原因,爸妈也习以为常由着我们糊搞乱搞。当然我泼冷水的时候要比他多多了,天天跟泼水节似的,他难得有机会,还不趁此赶紧煞煞我的威风,寻寻我的晦气。
第二天还没睡醒就听见外面吵吵的,开了门一问,原来是小易病了,发烧呢。妈妈喂他吃完药,准备请假陪他。
这时小易突然拽住我的手,对妈妈摆摆说:“妈,不用了,有姐陪我呢,你去上班吧,请假影响不好!”
我瞪了他一眼,立马反对,这臭小子明知我们今天出发,我难得出去玩,居然给我耍这阴招。你要我陪我偏不,有本事你来咬我啊。
小易跟川剧变脸似的无比迅速换上了哀楚的表情,我一直比较好奇他的脸部构造,你说怎么能如此快而猛地变化运动却不抽筋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眼眶里泪花在闪烁,吸吸鼻子恳求:“姐,你就别去了,留下陪陪我吧,一个人在家多没劲啊!”
妈妈跟着看向我,询问我的意思。小易见我和妈不做声,决心下一剂猛药,声音透漏着丝丝哽咽:“算了,姐,你想去就去吧,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事,等会睡一觉就行,连午饭都不用吃了。”整个人暗淡下来,垂头丧气的,手指不住地在床单上画圈圈。
我妈哪受得住这招啊,马上缴械投降,小易分明把全家的弱点都牢牢抓在手里。我刚想上诉,就被无情地严厉驳回:“你弟弟生病了你还净想着玩,不许去,乖乖在家里看着小易。”
没办法了,我只能留在家坐在小易的床边看着他。阳光透过轻纱洒了进来,打在小易身上。
他睡得很沉,有种平时见不到安祥,我不是说死人的那种安详,我的形容词一向比较贫乏,描述不好,反正就是很恬静的感觉。烧虽然退了,可脸还是有点微红,小易本来就很白,在光线照耀下仿佛是透明的,仔细看都能瞧见皮下的毛细血管,又长又卷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偶尔轻轻颤一下。阳光给小易周身笼上一层薄薄的晕染,形成梦幻的美感。
一瞬间,我有种错觉,好象在偷看一个沉睡的天使,可我心里明白的透亮,这睡着的天使醒过来绝对是吃人的恶魔。
我愣愣地望着他,居然发现他有金色的睫毛耶,闪烁着慵懒而迷蒙的光芒,甚是欣喜。反反复复地数,一根,两根……不知过了多久,小易的睫毛动了两下,张开了眼眸,旖旎妖娆的蓝色渐渐扩大,那一刻我仿佛被电流穿过,浑身一颤,脑海里只有一个词闪过:流光异彩。
小易唤了我声:“小熙?”我才回了神。是的,小易只有在人前或求我的时候才会表现出礼貌喊我姐,其他时候从来都小熙小熙直来直去,这做作的两面派。
他忽然凑近我,眼睛里的小星星熠熠发光,神神叨叨地说:“小熙,告诉你个秘密。”
眼帘半掀地抬眼瞟了瞟他,只见他扬起畜生无害的灿烂笑容,心不犹一紧,我太了解他了,他会露出这种天地为之失色的表情,只能意味着极端恶毒、可怕的前兆。
果然,“小熙,我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