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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世界织上一层慰藉。以前看不到的,现在都看到了,他抓头暗笑:他娶了个好老婆。
“哎呀,怎会这样啦!”好端端的气氛居然失声一呼,吓得庞兆旭连连浪漫的感情一阵缩回心尖里。
“怎么啦?”他往前跑去,只见黄敬依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心里突地一慌,加快脚步:“摔倒了吗?”
“快死啦。”
“你哪里不舒服?前面就是伊利沙伯医院,我带你去到急诊室!”
“医生能医治花的吗?”
“你说甚么?”
“这兔耳兰根部也被翻出来啦,再不救它,就挨不到天明啦。”
由上环到了佐敦,长长的加士居道依着山坡一直往红矗煅樱褪空镜囊欢危吮;ど狡虏菽荆鸭芷鸫钟驳奶欢坏郊柑欤馓鼙痪獯苹倒锼问拢煲裁N尥沸鳌H缃瘢谔娜笨诖Γ嵬嵝毙钡氐棺乓豢么顾赖耐枚迹母客耆饴叮衷驳穆桃兑哑鹱呕票撸频幕ㄝ嗳砣跷蘖Γ眉敝⑹业氖跤锢此担部臁癱ertify”了。
“你……就是为了……唉。”庞兆旭从不知道自己老婆是名副其实的花痴,事实上他对她所知五只手指也数不出。对一个终日在土地与屋宇建设世界里打滚的人来说,有空留意哪地长哪花的人,都是神经病:“怎么你总爱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你上课也是这样吗?你的学生不让你吓死吗?”
“别吵啦,有没有笔,给我两枝笔,快!”黄敬依轻轻拨着泥土,头也没有抬起,却居然对老公发施号令!
“你……你说甚么呀?”无明火一阵升起,庞兆旭咀里“有没有搞错”地嘀咕着,手里却急急翻出两枝笔:“依依呀,你这……”
“啊谢谢,你太好啦。”黄敬依一手抓过笔,马上为那兔耳兰动手术:“你知道不?这兔耳兰很珍贵呀,香港的兰花都让花卉发烧友又挖又拔地偷走,能在街边看到这花已经很难得啦。”
“所以你要救它,你要带它回去?”
“当然不是啦。”黄敬依把兔耳兰整棵挖了出来,往坡上瞄瞄,竟试着钻进铁网,往山坡爬去,这回大呼小叫的可是庞兆旭。
“喂依依你干甚么?政府山坡爬不得,警察看见要抓你进牢啦!”庞兆旭正要追老婆而上,黄敬依却把他推出网外。
“你给我把风,我把它移植到高一点的地方,这就不会有人伤害它啦。”
“依依,你……”
“快,给我看紧点。”
真的有点后悔,刚才怎会承认自己娶了好老婆?这样神经大条的老婆,他怎会让她过门?庞兆旭顿地不忿,可是,不认不认还须认,更神经原来是他,因为他真的无聊又认真地给老婆把风起来。
“依依可以了没有?”
“还差一点点。”
“快点啦。”
“别催嘛!”
牙咬不停,手搓不停,一生从未盼望过天黑,现在庞兆旭却巴不得这天空快快给他摆个臭脸,只要一入夜,坡上的黄敬依就不会太碍眼了,可是,如果连这点点光线也没有,那她又怎么移植那甚么狗耳兰?
“行了,行了,噢,哇~~”一声滑土惊醒庞兆旭,他看着老婆从坡上滑下来,顾不得合理与否,连忙钻进网内,把她身体好好托住。
“怎么啦,有没有受伤?”
“不会啦,我把它移植好啦,应该不会有人伤到它啦。”
“笨咧,我在问你呀!”
“我没事呀,不过,哎,你的手在流血,怎会这样?”黄敬依匆匆忙忙抽出手帕,要给庞兆旭止血时,他却把手帕往裤袋一塞,一手拉她钻出铁网。
阿利路亚,无惊无险终于入夜,只是,萧萧瑟瑟的街道,清静不再。一个黑脸男子,双手直插裤袋,一步比一步大地往前跨去;一个失魂女子,半问半哄,心里七上八下地往男子追去。
“旭哥哥,你等等我嘛,你的手还在流血,让我先给你止血吧。”
“不要!”
“可是你的伤口有泥巴,不马上清理的话会发炎啦。”
“你少管我!”
“要不我带你到急诊室……”
“你给我闭咀!”
“干嘛那么大声骂我嘛,我又没有做错!”
可能到死的一刻,庞黄伉俪也没有想过,他们会有争吵的一天。跟不相熟的人结婚,有了成家的身分,又不会有夫妇争执的问题,原本就是这两个自以为绝顶聪明的白痴共同看法。谁知这对陌生夫妻,结婚不足二周已吵了一场,叫人侧目的是,他们随随便便的一次争吵,就已晋升到街头骂战的层次!
(五)
做老婆难,做一个令老公不生气的老婆更难,做一个不知道自己错在甚么地方而仍然有办法令生气的老公下火的老婆,难上加难。
黄敬依不算笨,可也聪明不到哪去。那天回家后,庞兆旭就闷在书房不知在做甚么,她敲门送上纱布药水,他话也没说,门就关了。她无辜辜地在厅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出来几次,可总在夫妻眼睛对上的一刻,他又摆头回房去。
真是一个猜他不透的老公!黄敬依把床铺好,她记得他说过要搬回睡房里。可是,呆了一晚,蚊子也没飞来一只。她由坐着、靠着到躺着,像傻瓜般独守空房,脾气再好的人,心里不免也愠出恼火。一个翻身跳下床,黄敬依急手一揿把房门上锁,不来就不来吧,谁希罕你呀!粗粗两步插回床上,原要大被蒙头报服地睡个香香,可当她眼光光看着天边现出蟹壳青的时候,她才发觉嗜睡如猪的她,居然失眠了!
从来没试过一天的工作要用“挨”字来形容,黄敬依只觉天亮后她就浑身不自在,上课失神几次,呆在车站又走了巴士,胸口闷闷总是呼吸不顺,脑袋昏昏硬是精神不集中,要不是肯定自己没有失身,她还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身孕。
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奇怪,厅里的灯全亮。才六点正,以他工作狂的性格,没十二点也不会见人,今天到底吹甚么风呢?还没有要探个究竟,心里却先喜答答地跳了起来,按着胸口摸着脸颊,黄敬依说不出这是甚么感觉。正是怀疑自己心理有病,要洗个脸冷静冷静时,厅里电话却响起来。
“依依呀,阿旭回家了没有?”是婆婆,她的电话从来不多,今天闪电来了这一通,难道真的要突击检查?再听之下,才知道出事了。
“唉,阿旭的好朋友,该说好兄弟吧,他过世了,阿旭很伤心,刚在医院看他脸色全变,我真怕他支持不住倒下来呢……”
“我费尽唇舌才把阿旭劝回家里休息,我现在陪着那孩子的妈妈走不开,你给我好好照顾阿旭呀,拜托了!”
她只知道婆婆一向厉害,无论疼人还是训人都来得咄咄迫人,如今这急电反常的一句低声拜托更见得事态严重。挽在手上的袋子还不懂放下,黄敬依双眼已担忧地往书房望去。
一步一步踏进走廊,平日匆匆忙忙刷了牙又忙着换衫的短跑小廊,如今幽幽冷冷像洒起萧萧秋雨。黄敬依停在书房外,虚掩的门缝露出气若游丝的灯光,浓烈的烟味若隐若现,似结着烦雾,一会又拼裂决撒。悄悄把门推开,马上呛着要咳,她机警地掩紧咀巴,生怕打扰着庞兆旭。可颓在门旁的他,根本不知道她已走近。
结婚日子不长,黄敬依从没见过这样子的老公。坐在烟头堆的人,一腿伸着,一腿微曲,搁在膝上的手,承受着脑袋沉重的深埋。是睡着还是哭着?如此没精打彩的像子叫人不禁心里一酸。黄敬依朝他蹲下,往他微颤的手抚去,他身子一抖,抬头一瞧,现出苍白的脸孔,伤怀的神色,咀巴微张,似有话要说,可当眼角的泪水落下,一切的说话,又和泪往肚子里吞去。
“婆婆刚打电话过来,我都知道了。”黄敬依抽出手帕替他拭去眼泪,小声安慰着说:“别伤心,这样,你的兄弟会更难过。”
“兄弟?”庞兆旭双眼犹如电击般痛着,拳头一握竟把手上烟也烧进掌里,黄敬依“唷”的叫了一声,马上摊开他的手掌,把热烫的烟灰拍走。他的失神吓得她心慌,正要起来给他拿酒精的时候,他受伤的手却把她抓紧。
“我以为,他老早就不把我当作兄弟……”
曾经说过自己这辈子也不会想这件事情,可原来所谓的放下,只是掩藏思念和追忆的借口。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叫咱做沙煲兄弟。我们一起打架,一起读书。小学毕业,他考进皇仁,我就派到 Band 5的中学去。妈马上给我报了国际学校,想不到那家伙居然放弃香港第一的中学,也跟我到国际学校去了。……”
细风从窗罅飘进,烟灰在地上虚虚渺渺地翻动,偶尔拨得烟蒂死灰复燃,可灯红的火丝眨眼般一亮后,瞬间又归于寂灭。
她从不爱听人家的故事,可他的故事,她一听,就动心,还带着点点心痛。
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却因为他的一次任性,几乎葬身八仙岭。他的兄弟让他弄得脑部严重受伤躺了医院三个月,他妈妈则因为儿子的鲁莽过份而送他去英国寄宿。
一对好兄弟,因为一次乐极生悲的意外而分隔,一分,就是十多年。
他没脸见他的兄弟,他知道那次意外,让兄弟终生失去味觉和嗅觉,他除了让自己终生活在内疚的阴影里,没有其它更自责的方式。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纵然生活惬意,他的笑容,长不过两秒。
没想过再见,更没想过再见面的时候已是生死诀别。兄弟亲自打电话说要见他,他抛开与大客签约的机会,飞奔到医院去,看见他的时候,他已在加护病房,鼻子上、手上、脚上都插着不同的喉管。一条条管道彷佛通往上天之路,他痛了,比兄弟更痛,抚着兄弟的手,他不再逃避,剖心沥肝也要作出苦压多年的忏悔。他哪知道,兄弟叫他来的目的,就要是他承受更荒谬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八仙岭的那一次,……其实是我……我故意让你推,然后假装掉下山。……我以为,你在人前出丑……那……那喜欢你的Sue,就……不会再对你有好感……我就可以……没想过,我自编自导的……恶作剧,居然……差点要了我的命……而我……跟你……也从此……我们十多年的交情……从此就……”
不是这样的,他一心以为今次会跟兄弟冰释前嫌,他一心以为终生的内疚终于可以得到释放,到头来,他得到竟然是如此痛心的,滑稽!
内疚的不止他一个,他兄弟始终没有得到Sue,为了折磨自己,他选择了最浪费生命的方式──滥交。结果,爱滋恋上了他,人未壮年,命已呜呼。
“他只说了‘对,不’两个字就断气了。”庞兆旭拳头移至咀边,彷佛要把一切愤恨和不安通通堵死:“医生给他盖布的时候,他的咀巴,仍然没有合起来。”抿紧双唇,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