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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御林卫不敢怠慢,抬着担架小心翼翼地下了半人多身的大石台,陈平借着拐棍也慢慢滑下石台,然后凑到担架前关切地问道:“大王,大王?”
躺在担架上的刘邦微微睁眼,又吃力地举起右手招了招。
自沔水战败,刘邦一路逃亡一路担惊受怕,进山之后又是餐风露宿,毕竟是年逾古稀的老人家了,进山之后没几天刘邦便病倒了,陈平虽精通医术,山中也是遍地草药,奈何刘邦年事已高、体质日衰,这病情便一日日地加重了。
望着担架上已经连眼皮都快睁不开的刘邦,陈平眉宇间不禁笼上了浓浓的忧虑之色,大王的病情是一日重似一日了,可是,抬眼望去,前方却还是山重山、峰叠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走出去?难道大王真要崩于山中?
看看天色将晚,叔孙婴找了处空地,准备宿营。
就在叔孙婴放下背囊准备去找水时,眼角余光却忽然发现了什么东西,叔孙婴起先没怎么在意,可是很快,他便猛然回头,死死地盯住了前方不远处的那道山梁,叔孙婴的异常举动马上吸引了十几个御林卫的注意,纷纷跟着转头往前方看去。
下一个霎那,十几个御林卫便同时站起身来,面露狂喜之色。
“炊烟!”叔孙婴手指前方,终于惊喜莫名地大叫起来,“是炊烟!”
“嗯?!”正在给刘邦搭脉的陈平霍然回头,顺着叔孙婴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有一道淡淡的炊烟正从山梁后面冉冉升起,尽管还隔着不短的距离,但陈平仍旧可以清楚地判断出,那不是什么山中雾霭,那就是炊烟!
前面有人家!陈平霎时目露狂喜之色,终于走出尧山了!
“大王!”巨大的幸福霎时间充满了陈平的胸臆,然后转头扶着刘邦的担架,喜极而泣道,“大王,前面有人家,我们走出来了,哈哈哈,我们终于走出来了,大王你有救了,你终于有救了,哈哈哈……”
担架上的刘邦却毫无反应。
“大王?大王!”陈平脸色大变,急凑到刘邦耳畔高喊道,“大王,这么凶险的山路咱们都闯过来了,前面就是坦途了,你可要撑住,一定要撑住哪,大王!”
在陈平的连声疾呼下,刘邦紧闭的眼皮终于跳了两下,早已经干裂的嘴唇也轻轻地嚅动了起来,陈平心下便一沉,赶紧将耳朵凑到了刘邦的嘴边,隐隐听到刘邦在说:“快,快些召太子、萧何还有白墨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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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一骑快马风卷残云般冲进了咸阳东门。
马背上的骑士风尘仆仆,而且神情狰狞,在他的背上斜挎着一个黄绫包裹,左右肩后还交叉插着两枝猩红色三角旗,上面各绣着一个“急”字。
“闪开!”
“快闪开!”
“统统闪开!”
“十万火急,挡路者死!”
虽身处闹市,马背上的骑士却仍旧纵马狂奔,一边连连怒吼。
一个推着车的老汉躲避不及,一下就被狂奔而过的马匹撞翻在地,等到附近闲人上前扶起老汉时,那骑早已经沿着长街去得远了,只有“得得得得”的马蹄声犹如疾风骤雨,仍在长街上空翻滚激荡,经久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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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未央宫落成,长乐宫便成了太子刘盈的东宫。
刘盈病故后刘恒被册立为太子,很快也搬进了长乐宫。
刘邦亲率大军征讨楚国,太子刘恒奉命监国,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除了每日在长乐宫召开的例行廷议,刘恒还会时不时的召集老国相萧何以及亚相白墨进宫,尤其是沔水大败的消息传回后,萧何、白墨进宫就更加的频繁了。
不管怎么说,刘恒都还只有十八岁,而且在刘邦的心目当中,最理想的太子人选从来就是刘如意,因而对刘恒的培养并不上心,所以,刘恒根本就没有一点坐朝临政的经验,现在骤然间面临如此严峻复杂的局面,自然是方寸大乱。
这会刘恒正召集萧何、白墨议事,而且迟迟不肯放两人回府。
“太子殿下请放心,臣和老国相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白墨只好一遍遍地劝慰年轻的太子,“郦商、梅鋗两位将军已经昼夜兼程赶往汉中、三川,这两位乃是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汉中、三川有他们坐镇,断然不会有事。”
顿了顿,白墨又道:“至于武关,要想从楚军手中夺回只怕不易,不过臣和老国相早已经合计过了,只等月底便发动关中所有役夫在桃林以西、渭水以南修建一座新关,如此既便夺不回武关,楚军也会被新建的关隘挡在关外。”
“甚好。”刘恒连声道,“筑关之事万万不可拖延。”
“太子尽可放心。”萧何道,“老臣当亲自过问此事。”
“甚好。”刘恒忙跪坐起身,对着萧何先是恭恭敬敬地一揖,接着说道,“有老国相亲自操持此事,想来就不会有差错……”
话音未落,忽有侍者双手高举黄绫卷进了偏殿,一边疾走一边高喊道:“大王急诏,大王急诏,大王急诏……”
“父王?!”刘恒霍然回头,面露喜色。
“大王终于有消息了么?”萧何、白墨也是心神微震。
不稍时,侍者便棒着黄绫来到了阶下,刘恒张开双手从侍者手中接过黄绫打开,又从中取出了诏书,匆匆看完,刘恒的脸色顷刻间变得一片煞白!
萧何急从刘恒手中夺过诏书,未及看完便悲呼一声“大王”昏厥当场。
“老国相?!”刘恒、白墨大吃一惊,赶紧抢上前来将萧何扶起,一边又让侍者急召大医入殿给萧何诊治,趁这间隙,白墨捡起诏书匆匆看完,顷刻间也是脸色大变,汉王竟急诏太子、国相以及自己前往绳池,看来多半是大限将至了!
不过片刻功夫,十几个太医便拎着药箱匆匆进了偏殿。
一番金针施穴,萧何终于幽幽醒转,不过眼神仍是黯淡无光,脸上的气色也变得灰败无比,分明就是弃世的光景了。
白墨也是精通医术之士,又如何看不出萧何的光景?
当下白墨将刘恒叫到殿外,叹息道:“太子,赶紧随臣动身前往绳池吧。”
“可是……”刘恒回头望着殿中,为难地道,“老国相病重,如何成行?”
白墨黯然道:“老国相怕是去不成绳池了,我们需得赶紧出发,这就出发!”
当下白墨急召侍者替刘恒更衣,又命御林卫准备两匹快马,然后跟刘恒跨上快马,只带着百余骑御林卫,快马加鞭、昼夜兼程直奔绳池而来。
第467章 托孤(下)
第467章 托孤(下)
陈平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正在绳池县衙外来回踱步,时不时的就会停下来眺望一下长街的西端,看到没人前来便会懊恼地叹息一声,然后继续背负双手,在县衙大门外继续来回踱步,而且踱步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在陈平身后不远处,站着老将军郦商。
郦商是萧何刚委任的三川郡守,正准备前往洛阳上任,结果却意外地听到大王正在绳池县衙驻栉,便赶紧前来拜谒,不过守门御林卫却毫不犹豫地将郦商拦在了大门外,陈平也没有放他进去的意思,这时候可不能让郦商知道大王病危的消息。
谴飞骑前去咸阳传诏已经三天了,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陈平左等不见人,右等还不见人,正准备派御林卫去城外看看时,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西端长街上动地而来,陈平急定睛看时,只见百余骑御林卫已经护着两道身影向着县衙这边疾驰而来,当先那人可不就是太子刘恒?
“太子?太子!”陈平赶紧迎了上来。
刘恒翻身下马,冲陈平匆匆一揖,转身就奔进了县衙。
陈平和白墨见了礼,也跟着进了县衙,郦商也要往大门里面钻时,里面却闪出了御林中郎将叔孙婴,淡淡地道:“郦老将军,三川郡守乃边防要地,不可一日无主,你还是赶紧赶赴洛阳上任,就不要在这里耽搁时辰了。”
郦商有些讪讪地退下台阶,满心失望地上任去了。
郦商为人忠厚倒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没能拜竭大王有些遗憾罢了。
不提郦商满怀失望去洛阳上任,再说刘恒匆匆进了后衙,不需要指引,只是顺着站桩的御林卫便找到了刘邦卧病的北上房,一进门,刘恒便看到了病榻上昏睡不醒的刘邦,望着神色灰败的刘邦,刘恒不觉悲从中来,当即跪在榻前嚎啕大哭起来。
白墨、陈平跟着进来,却没有劝阻,只是一左一右站到了刘恒身后。
似是被刘恒的哭声所惊醒,刘邦无比艰涩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跪在榻前的刘恒,刘邦昏浊的眸子里流露出了一丝难得的慈爱之色,刘恒便越发心恸如潮,哭得越发的悲伤,这也难怪,刘邦一直以来就对他极为冷漠,以前何曾像今天这样的温情脉脉过?
“太子,莫要悲伤,人哪有不死的?”刘邦费力地伸出干枯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刘恒风尘仆仆的脸庞,又道,“寡人今年七十有二,已经算是罕有的高寿了。”
刘恒不说话,只是跪在刘邦病榻前放声大哭,此时的刘恒已经被一种异样的情绪完全笼罩,他只想将十八年来所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刘邦轻叹一声,他当然知道刘恒心下的委屈。
刘邦再抬眼看,却只看到陈平、白墨站在榻前,却不见萧何,便问道:“子砚,如何不见老国相?”
白墨不敢欺瞒,当下拱手作揖、神情黯淡地道:“老国相闻听大王病危,心中郁结已然病倒,恐也不久于人世矣。”
刘邦闻言一愣,遂即长叹息道:“故人凋零矣。”
白墨、陈平默然不语,现在可不是他们插话的时候。
刘邦忽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白墨、陈平赶紧抢上前来,一左一右将刘邦扶了起来,刘邦原本灰败无比的脸色却忽然间涌起了一抹潮红,浑浊的双眸也忽然间变得明亮了起来,当下对着刘恒说道:“太子,你对着亚相还有军师跪下。”
刘恒不敢怠慢,当下膝行转身,面向白墨、陈平而跪。
刘邦喘了口气,先对白墨说道:“子砚,寡人今废国相、亚相之位,复置丞相,并以你以为大汉国之丞相,希望你能够尽心竭力、辅佐新君。”
白墨深深一揖,语含哽咽地道:“士为知己者死,臣……敢不效死以报。”
刘邦欣然颔首,又叮嘱刘恒道:“太子,丞相乃国士,汝当以父礼事之。”
刘恒没有一丝犹豫,当即对着白墨叩了个响头,诚诚恳恳地道:“相父。”
“不敢,断然不敢。”白墨闻言大为惶恐,赶紧伸手将刘恒给扶了起来。
刘邦又向陈平道:“陈平,寡人欲立太师,以为勋戚之首,此非你莫属,今子房已殁,军中唯赖你运筹帷幄,当与丞相一道,尽心竭力,共同辅佐新君。”
陈平心下虽然有些不忿白墨竟然后来者居上窃据丞相高位,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是托孤大臣,当下深深作揖道:“臣……谨遵上谕。”
刘邦含笑点头,遂即颓然躺回榻上,就此气绝身亡。
刘恒顿时间抢上前来死死抱住刘邦尸身,放声恸哭:“父王,父王何其忍心,竟弃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