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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荒诞之事,他哪里会信?可娘素来疼他,眼看他快不行了,什么法子都得试一试。是以,他才听言拖着一身重病种下了这颗种子。
那一个月,他的病没有恶化,却也没有起色。只不过身子骨瘦如柴,看着羸弱不堪。之后的三日便开始急剧的恶化,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大曜皇室男子一贯病弱,到了眼下,更是皇嗣单薄,他虽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可这会儿却半点都不曾害怕。只是娘没了他这个儿子,不知下半辈子该如何。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原是一月都不曾发芽的种子竟在一夜之间长出来嫩绿的枝叶,花苞绽放,雪白的花瓣层层叠叠,里面是嫩黄色的花蕊,花身摇曳,芳香袭人。花开之时,他尚在病榻之上,这番景致,全是见过之人口述的。
之后,便如国师所言,花开了,他的病也好了。
只是那花一夜之间凋谢,翌日,下人便在枯萎的花下看到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女娃。
那一日国师便来了端王府,接过娘手中的小女娃,说这小女娃是他命中福星,之后便养在了端王府。虽说这事儿极是荒谬,可不得不说,自打这小女娃养在王府之中,他的身子便开始渐渐好了起来,不过三年,便摆脱了病弱的身子,比寻常的男子还要强健几分。
而当初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如今已出落成一个玉质亭亭的小姑娘。
这女娃,正是此刻坐在榻上眼巴巴看着他的姜月。
楚慎看着榻上的小姑娘,神色淡淡,道:“明日我陪你一道去。”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打娘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便让他娶姜月。还让姜月改口唤她“娘”,如今又送她来了府中,与他朝夕相处。
一道去?姜月将扯着楚慎袍袖的手收了回来,安静的坐在榻上,心中斟酌了一番,才大着胆子不安的问道:“衍之哥哥,我是不是惹你心烦了?”到府中来,是娘的意思,说是再等一年,便让她同衍之哥哥成亲。
她一直都住在听月山庄,身边只有娘和薛嬷嬷她们。楚慎时常来,娘便让她跟在楚慎的身边,自打记事以来,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楚慎来了。
只要楚慎一来,娘就不疼她了,偏让她待在楚慎的身边。
可他都不会笑,她素来胆子小,愈发是不敢亲近,也不敢哭闹,生怕惹他生气。
可偏偏楚慎是个孝顺的儿子,来得极为勤快。
楚慎一愣,未料她会这般问,顿了顿才道,“莫要多想。”转言又问,“可用了晚膳?”这些日子,表面上说是让她伺候自己用膳,实际上却是两人同席进食。不过她还是如以往一般,安安静静的低头吃饭,像是小鸡啄米似的。
她这般怕他,其实他也有几分知道的。
他的性子本就如此,加之上次娘偏要自己教她读书习字,他无奈应了下来,之后自然是尽职尽责的教导她。她一个小姑娘,被娘这般宠着,心性未收,哪里会乖乖的读书习字。他有些生气,难免苛刻了一些,自后原是对他敬畏三分的小姑娘,是愈发的怕他了。
姜月知道娘不会责罚她,可她也是个孝顺的,自然希望娘开开心心,比起对楚慎的敬怕,她更在意的是娘的心情。
楚慎见她一副踌躇的样子,也不管太多,将她带回了正晖院,用了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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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楚慎见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若是困了,便回去吧。”这半月将她当丫鬟使唤,也算是委屈她的。她一贯是娇娇弱弱,这些伺候人的事情,怕是学了许久。
姜月的确是困了,但一想到听荷小筑冷冷清清的,又看了一眼面前眉宇清冷的楚慎,心中想着:两害相权取其轻。便咬了咬牙,迈着小步走到楚慎的跟前,扭扭捏捏试探道:“衍之哥哥,我今晚可不可以留在这儿?”见后者抬眼看她,姜月继续委屈说着,“那里太凉,我……”
本想着乖乖当个丫鬟伺候一段日子,等娘想她了,她便能回去了。可今日她唤了一声“衍之哥哥”,便是表明自己受不住了,如今楚慎待她如昔日一般,想来也会应允她。
这等自荐枕席的话语,若是出自寻常女子之口,便是轻佻放荡之言,可楚慎明白,她生性单纯懵懂,言语间,根本就没那方面的意思。
他瞧了她一眼,见她双手交叠乖巧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像个惧怕严父的女儿,小脸白净尽是忐忑之色,看着是说不出的乖巧听话。
在他的心里,她仍是那个幼时被他一手带大的小姑娘,可如今瞧她面若桃花,身姿玲珑,胸前更是鼓鼓的,已然是一个大姑娘了。他迅速撇开眼,不再去看。
姜月还小的时候,每每去听兰山庄,娘便会将姜月塞给他照顾,与他同吃同睡。可那是年幼,如今男女有别,他自然不会应允。楚慎声色不改,只道了一句:“我让常左给你加床被褥。”
这是拒绝,姜月也不敢说些什么,只乖巧点头“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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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楚慎便如昨夜所言带她回听兰山庄。
昨晚她睡得不安稳,眼下在马车之内,晃晃悠悠的,便是一个劲儿的打瞌睡,最后果真是撑不住睡着了。朦朦胧胧之间,发现自己靠在楚慎的肩旁上。姜月一怔,瞬间便吓得瞌睡虫统统跑光了,立刻端端正正的坐好,不敢去看他。
自打去年与楚慎同榻,早晨醒来发现自己来了月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他一起睡过。后来,楚慎忙了,来得次数也渐渐少了起来,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如此,同他的亲昵的举止更是少之又少。
眼下这般靠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姜月侧过头偷偷打量了他一眼,虽知他一向不喜形于色,可眼下瞧他神色如常的端坐着,心中便微微吁了一口气。
姜月伸手挠了挠头,心情颇为烦躁。马车虽大,可这般的独处还是有些令她觉得不舒坦,转过头,纤纤玉手小心翼翼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了一会儿,很快便到了听月山庄。
楚慎下了马车,见姜月迟迟未有动静,遂问道:“怎么了?”
“我……我没事。”姜月欲下来,见楚慎朝着她伸出了手。楚慎的手骨节匀称极为漂亮,看着更是比她的大许多,她也没有扭捏,伸手搭在了他的掌心,被他握住稳稳的抱下了马车。
楚慎生得高大,她却比一般的姑娘还要娇小,这般站在他的身前,需微微仰头才能看着他。
其实
楚慎对她也没有发过什么脾气,只不过有一次她忘了写字,被他用戒尺打了几下手心,那力道不重,却还是让她疼了许久。事后娘护着她狠狠训斥了一番,她心里头也有一些内疚明明是她做错了事情,是该罚的。
是以,她待他是愈发的小心翼翼。
晨光熹微,淡金色的光芒落在楚慎的身上,一袭白袍衣角随风微微掀动,显得他是愈发的高大俊美了起来。
姜月一直都住在听兰山庄,老王妃对她疼爱有加,可有些方面,还是极为严苛的,因此她极少出庄子。虽然没见过多少人,可不得不说,楚慎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绿珠和碧玺是她的贴身丫鬟,也曾多次夸赞楚慎的容貌,因此她也曾经留意过,可每每见到他,来不及欣赏他的“美色”,却早已心生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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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妃见姜月不过半月便回来了,虽然早有预料,可一见姜月瘦了一大圈,顿时心疼的不得了,看自家儿子的神色也多了几分责备。
在老王妃的眼里,姜月便同亲闺女一般。她送过去的时候也有些不舍,但想着阿月已经十三了,对自家儿子却是半点男女之情都没有,反倒是害怕的紧,便想出这个法子,让两人多接触接触,也提前熟悉一下王府。
如今见到姜月,这双眸子原是水亮,如今小脸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愈发显得双眸大了起来,水汪汪的,看得可让她怜惜不已虽是以丫鬟的身份,可她那儿子若是当真如丫鬟一般使唤,她可是第一个急。
见老王妃眼眶红红的,姜月忙抱着她的手臂亲昵道:“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安抚了一会儿,薛嬷嬷便带着她回自己的住处“临月居”换洗一番。
老王妃秦氏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早年在帝都樊城素有美名,如今保养得当,风韵犹存,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楚慎的容貌亦是大半随了她。
楚慎恭恭敬敬唤了一声“娘”。
老王妃却拧着眉头,气恼道:“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瞧瞧,不过半个月,人就活生生瘦了一大圈,你叫我以后怎么放心将阿月交给你。”
楚慎眉头不改,知道娘最疼阿月,可心中却想:分明他才是亲生的。
老王妃心疼着,这厢绿珠和碧玺看着自家姑娘这装扮和脸色,眼眶也微微红了起来。本以为王爷再怎么如何,也会念在老王妃的面子上待姑娘好一些,如今……许是半点都不曾怜香惜玉,真真是当成丫鬟使了。
两人开始伺候自家姑娘沐浴梳洗,姜月舒服的坐在浴桶之中,一头墨发披散着,心想着:庄子里头这般的舒坦,她才不要再去端王府呢。
绿珠和碧玺心疼自家姑娘,便忍不住询问一番。
姜月笑脸盈盈一一答着,半句抱怨的话语都没有,只说着一些趣事儿。因是容貌出色,如今正在沐浴,小脸含笑,看着好似出水芙蓉一般,娇媚清丽。
绿珠、碧玺这才稍稍放心。
绿珠拿着巾子替姜月擦身子,瞧着这一身冰肌玉骨,不料王爷竟是半点心思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洗完穿衣的时候,碧玺又瞧见姜月嫩白的右手手背上红红一片,忍不住落了泪,忙拿了玉肤膏涂上,心疼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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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慎静静站着听着老王妃的责备,之后见姜月缓步而来,不由得抬眼看去
小姑娘换下了那身丫鬟服,如今上身穿着浅粉色的春衫,上头绣着精致的杏花,下身是一条散花水雾乳白色百褶裙,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俨然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许是刚沐浴过,比之方才的憔悴瘦弱,如今就像是沾了晨露的杏花,粉嫩娇憨。
一进门便听见老王妃的训斥声,姜月没有去看楚慎,而是径直走到老王妃的身边,甜甜的唤了一声“娘”。
原是生着气的,一见姜月,老王妃顿时展露了笑颜。她将姜月揽到一旁,像是怎么都疼爱不够的,之后却是淡淡瞧了楚慎一眼,道:“我同阿月要说会儿话,衍之你先去外面走走。”
楚慎瞧了姜月一眼,继而转身去了外头。
姜月这才抬眼去看他,心想:看来娘没少责备他。
“受苦了,孩子。”老王妃让姜月坐在自己的身侧,好生端详了一番。
听言,姜月笑笑道:“娘,衍之哥哥待我很好。”这是实话,虽说是当丫鬟,可做得事情每日不过这么几样,且一点儿都不曾为难她。起初不适应,她连番出错,也不见得他生气。
老王妃知道姜月一向怕自家儿子,这话自然是不信的,好生心疼了一番,又道:“等来年成亲了,若衍之再敢欺负人,尽管告诉娘,娘为你做主。”
姜月知道她对自己疼爱极了,可一听“成亲”二字,想了想,小声低低道:“娘,衍之哥哥他……好像不喜欢我。”
从小姜月便知,以后长大了便要嫁给楚慎。那时她小,不知道成亲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