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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是她要送给慕沚的,她必须要用心,就算手指头破了又怎样,只要他能永永远远戴在身上。
秋渡一开始也是大出意外,从不爱女红的小姐,以前可连针线都懒得碰一下,而今却跟转了性似的,成日缠着她学刺绣,偏偏这件事,还不许她向外人说。
秋渡对自家小姐当然言听计从,其实仔细一想,便可知对方是有了小女儿家的心事,但小姐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小姐不肯说的事,她就不过问。
李顺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小姐,夫人来了。”
慕勉吓了一跳,立马停下针线,跟秋渡说:“快去,快去。”
秋渡点点头,起身迎了出去,而慕勉手忙脚乱地将绣棚缎料丝绳等等一齐塞进针线筐里,有些头大地思付着该藏在哪里,不料慕夫人已经进来。
“娘……”她直直站着,下意识把针线筐掩在背后。
举动虽快,却也落入慕夫人的眼中,慕夫人不动声色地一笑:“娘又不是你爹,怎么瞧见娘来了,就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既然被发现,慕勉只好将东西放回桌上。
慕夫人见是针线筐,大吃一惊,随即挽起她的手,一同坐在临窗的炕上,语重心长地讲:“勉儿长大了。”
慕勉微微赧然,小声嗫嚅着:“其、其实……不是我……”
慕夫人笑道:“难不成你要告诉娘,这些个小物件,全是秋渡一人绣的?”
慕勉自知无法否认,垂下睫毛,像帘外的蝶影一颤一颤。
慕夫人拍拍她的手:“傻丫头,女儿家到了这般年纪,谁不有个心事?在娘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让娘瞧瞧你绣得如何。”
慕勉闻言一惊,赶紧将绣件死死掩在背后:“还是别了,绣得不好……怕娘笑话,等我先练练手,改日再拿给娘看。”
慕夫人知她羞赧,自然不作强求:“好好,那娘就先不看了,原先我还觉得奇怪,这段日子你整日闷在屋子里,还以为你哪里不适,原来是在私底下认真呢。”
慕勉嘴硬:“没有,夏日里天气太热,一时闲来无趣,才想着绣着玩的。”
慕夫人笑笑,捏了下她白嫩嫩的脸蛋:“娘又不是外人,怎么还不好承认,是绣给卫公子的是不是?”
慕勉没吭声。
慕夫人一瞅她那样子,想来如此,不禁也勾起了昔日往事,语气流露出些许怀念:“娘那个时候,也跟你一样,为了给你爹绣个荷包,熬了好几个晚上没睡才绣好,就怕你爹爹不喜欢。”
慕勉眨着眼:“娘的绣法这样好,爹爹怎么会不喜欢呢。”
“傻孩子。”慕夫人微笑,“那时的心情可与现在不一样,就怕心上人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慕勉接话问:“那爹爹当时肯定收下了吧。”
至今忆起,慕夫人心中依觉甜蜜:“是啊,不仅收下,还笑得合不拢嘴呢。”
与如今严肃的父亲相比,慕勉还真有点想象不出来——那时少年青涩腼腆的模样:“娘,那爹爹还收过其他女子的荷包吗?”
“自然没有。”慕夫人眼中晃过幸福的笑意,“你爹一直戴着娘的这个荷包,直至现在,还被他妥善保管着。我本说料子已是旧了,再重新为他绣一个,偏偏他还不要。”
慕勉背后握住绣件的手指微微拢紧。
那个人,答应过她,今后再不会接受其他女子的荷包,所以,她是相信他的。
慕夫人从思忆中回神,见慕勉低头若有所思,沉吟片刻,轻曼启唇:“勉儿……其实有句话,娘一直想跟你说,卫千户与你爹算是把酒倾谈的知友,卫夫人为人又亲善随和,咱们两家相互又知根知底,倘若联姻,也无不可的,但毕竟是官家,不比武林富贵之门,该懂的规矩自然要懂,只要你用心肯学,娘相信你一定能做的到,只是卫公子……”她声音微顿,叹口气,“你哥哥既能跟卫公子做朋友,说明卫公子为人并不坏,只是生性风流,将来难免三妻四妾……娘知道你心肠直,受不得委屈,但那些姬妾又岂是轻易好惹的,娘就担心你日后嫁过去吃亏,原本我想着,也许你对卫公子只是一时迷恋,等过几年再瞧瞧,可现在看来,可能是为娘想错了。”
“娘……”母亲突然说出这些,让慕勉错愕不已。
慕夫人道:“娘想着,改日寻个机会,去听听卫夫人的意思,若能把你的亲事早日定下来也好,这样说不定,也能让卫公子早些收了心。”
“不要,千万不要!”慕勉急得大惊失色,几乎要嚷出声来。
慕夫人被吓了一跳:“勉儿,怎么了?”
慕勉欲言又止,恢复冷静后,口里徐徐吐字:“娘,我不想嫁给卫连。”
慕夫人诧异:“你以前,不是一直说想要嫁给卫公子吗?”
“可是现在不想了……”慕勉撇过脸,眸底尽处,一丝异样的光绪转瞬即逝,“娘,我不喜欢他。”
慕夫人莫可奈何地笑了笑:“你不喜欢卫公子,那你倒说说,这是绣给谁的?从小到大,你见了针线就说烦,那会儿教你刺绣的嬷嬷整日找不着你的人影,可现在,你忍着手疼,也要一针一线的完成它,还说不是自己喜欢人家?”
慕勉只觉百口莫辩,胸口处愈发沉重,宛如吞金一般难受,她猛地扑入慕夫人的怀中。
慕夫人大惊:“勉儿……”
慕勉偎在怀中,始终不肯抬头:“娘……我不想嫁人,让我一直陪着您好不好?”
女儿鲜少有这般忸怩软弱之态,听得慕夫人一颗心又酸又软,自己又何尝不希望能把她一直留在身边,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叹了声,安慰哄劝:“好、好……娘不逼你了。”
慕勉阖紧双目,心内怀着深深的愧疚与无可解脱的矛盾。
她无法说出口,无法告诉眼前人,她真正喜欢、扎根在心底,最最渴盼在一起的人是谁,因为——
那是不允许的。
她与那个人,拥有着血的牵绊,也是世上最亲,最不可以在一起的两个人,一旦跨越,便是禁忌,注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慕沚,她的哥哥,与她拥有着同样的姓氏,同样的血缘。而她,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哥哥。
那样那样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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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长月如钩,更漏轻响,书房灯光高掌,摇曳的影拖亮满室。慕沚目光直直落在书卷一页上,许久不曾移动,兀自出着神。
终究心绪烦乱,他搁下书卷,一抬首,映入眼帘便是墙壁上的那幅画像,桃花树下,少女笑得甜美灿烂,好似穿越时空,近在眼前,他痴痴地望着,不由自主伸手,想去触碰那人的脸……
烛火明灭间,头脑瞬刻恢复了清醒,他若惊若惧,仿佛犯下什么可怕的事,牵引胸口最深处的部位,又在隐隐作痛。他想起那日桃花纷飞,她静静伏在他的膝上,美丽的睡颜如花般香甜,他情难控制,竟是做出身为兄长不应有的举动,而一切,恰好落入那人的眼中。
慕沚用手狠狠按住心房,似在抵制那带有罪孽痛意的感觉蔓延。
此时窗户,被轻轻叩响。
慕勉站在窗前,看到慕沚打开窗,他的脸色有种异样的白,好似雪花琉璃,被月光一照,更近透明。
慕勉有所察觉,担忧地问:“哥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慕沚还未答,她已经踮起脚尖,伸手去碰他的额头。
一时间,二人离得极近,肌肤相贴,气息交缠。
之后,她放心地笑了笑,收回手来,发现慕沚呆呆地盯着她的脸,目光专注得深邃。
很快,他垂落眼帘,那些意乱复杂的光绪在遏抑下消逝,目中,重新恢复了温和冷静:“没事的。”
慕勉劝道:“哥哥,你的剑法已经很厉害了,所以不要总是成日练剑,万一真的累病了怎么办。”
慕沚笑着回答:“知道了。”
慕勉缓缓低下头,欲言又止,一缕皎洁的月光晃过她的面颊,恍惚洇着红晕:“明天晚上,就是曲灯节了。”
她不提,慕沚倒真的忘记了。
慕勉瞧他一副恍然的表情,暗自欣喜:“明日酉时三刻,哥哥记得一定要到曙光桥上来。”
慕沚正欲询问,她却丢下这句,转身跑掉了,那一刹,她的眉梢眼角翘起,有着掩不住的笑意。
暗夜里,她的身影轻灵飞快,好似误闯尘寰的精灵,眨眼间已是不见。
她不知,慕沚呆呆立于原地,一动不动,吹着一夜凉风。
作者有话要说:
☆、14。阑珊
曲灯节是幽州特有的节日,又称祈愿节,每逢一入夏暑,除了七巧河灯节,便属曲灯节最热闹。
远山外,日头偏西,刚有了一点黄昏的预兆,街道两畔的店铺酒楼已是纷纷挂起彩灯,一些流动的摊贩,亦早早准备好商货物件,在开放的河边上毗邻摆开摊点,打算趁着今夜能够大赚一笔,待到天色入幕,便见街巷上华灯逶迤,烁斗溢彩,平日深居简出的贵妇千金,豪门富家的少爷公子,平民百姓的少男少女,俱在今晚出了门,或携丫鬟侍从,或乘小马软轿,或徒步行走,不多时,街上已是熙来攘往,人头攒动,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画糖画的、捏泥人的、卖胭脂香粉的、卖糖面炸糕的、卖布料陶瓷的……还有玩杂耍,演木偶戏的,那些前往河边放灯的游人,有的视而不见,有的驻足观赏,有的见着心喜便掏了钱买,摩肩擦踵,热闹非凡。
像这样的节日夜,尤受年轻女子们的钟爱,可以不拘束,自由出门,更能趁着机会私下与心上人约会,一同去河边祈愿,或着玩闹庆祝,走在街上,根本无人注意。
天近黄昏时,慕勉便离开慕府,一个人跑到曙光桥上来。桥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大多是赶往桥北岸放河灯的,慕勉在桥央寻了个位置站着,人潮拥挤时,就紧着往里缩了缩身,生怕撞坏了自己的放河灯,她不时左右张望,寻着那抹最熟悉的白影,皎美的脸蛋上似被灯儿晃的,一片艳艳的彤色,她单手揣入怀中,掏出那枚粉底金丝绣鱼戏莲叶图的荷包,随着手指拢紧,流露在脸上紧张与兴奋的神色就愈发明显。
事先她并没有跟慕沚说,只因想给对方一个惊喜,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他收到时脸上的惊讶、欢喜、宠溺……然后他们一起逛街、游玩、祈愿、放河灯……今晚,他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所以,快点来,快点来……
慕勉傻傻地笑了下,却又那样甜蜜。
游人越来越多,渐渐到了人声鼎沸的时候,河水上游陆续漂来大大小小的河灯,点着橘红明烛,与岸边花灯交相辉映,似把河面烧成火一样的红,显得瑰丽无比,更有游船画舫夹杂在流光溢彩的河灯中,碧波荡漾,桨声阵阵,有人伏在甲板上,将点燃的荷花灯放入河中,随波逐流,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聚集河岸放灯的游人祈愿完毕后,有的继续赏景游玩,有的与朋友聚到酒楼把酒言欢,有的则是玩累回家。慕勉等了一个多时辰,此际桥上人影稀疏,已经不如先前拥挤,途经的路人不是成双成对,也是带着丫鬟仆妇的,见慕勉孤零零的一个人,都颇为好奇地投去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