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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未曾经在燕丰璃身边听差,自然识得她,慕勉只担心燕丰璃离开行宫后,他也随同而去。
侍卫闻言,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你是何人?”
慕勉心头一喜:“我与李总管是旧识。”迅速去掏袖子,表明来意,“这是我的名帖,劳烦大人交与李总管,他一瞧便知。”
侍卫接过名帖,翻开检查了几番,确定无可疑之处,方道:“你且等着吧。”
慕勉心中有了希望,自肯留守原地。
大约半盏热茶的功夫,就瞧着李总管走出来,看到她时一脸惊奇:“哎呀,竟然是慕姑娘,出乎意料,出乎意料。”
慕勉不遑说明,他已经道:“慕姑娘还请内堂入坐。”
慕勉便在他的引领下,一路穿廊度门,过桥经泉,眼角匆匆瞥过,一草一木,镂雕廊璧,只觉甚为熟悉,那段前尘往事,倏然历历在目,她慌忙低首敛眸,一切便成过眼云烟。
来至内堂就座,李总管吩咐侍婢端茶倒水,礼数周全,对她竟是一如既往的客套。
慕勉有求于人,虽然心急如焚,但不敢妄自张口,作势拈起茶盖,轻轻呷了几口,一不留神,烫了舌头。
李总管察觉到她心神不宁,这才坐下来,笑声笑语:“慕姑娘此番前来,不知找李某有何事?”
慕勉忙搁下茶盏,迟疑片刻,缓缓启唇:“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李总管能够帮忙。”
李未笑道:“慕姑娘客气,但凡我能帮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慕勉两手发抖,突然有点吐字艰难:“我……我想见燕王殿下。”
李未听了脸色微变,默不作声。
慕勉知道这会令他为难,如今燕丰璃尊贵为王,是幽州之主,身份地位非同小可,想要见上一面,岂是轻易之事。
李总管缄默,慕勉按捺不住情绪,再次开口:“若非情况迫不得已,我绝不会来麻烦李总管提此不情之请,我……只希望能见他一面……”
李总管无奈,笑着出声:“慕姑娘这是着实为难在下啊,燕王殿下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就连我这个曾经在身边伺候的,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慕勉有些失落:“我知道……”但很快打起精神,“可是眼下我能求的人,便只有您了,李总管能否念在我与……昔日的情分上,替我想想法子?”
“这是当然。”李总管接过她的话,“慕姑娘与燕王殿下当年的那场情分,我自然看在眼里。”
慕勉一下子面露喜色:“这么说来,李总管是肯帮我了?”
李总管看着她,目光似乎意味深长,良久,兀自一叹:“看来,慕姑娘是太不了解燕王殿下了……”
这般自言自语的一句,听得慕勉云里雾中,而他也没有多说的意思,正过话题:“既然慕姑娘不辞辛苦,特地赶来寻我帮忙,李某也不会置之不理。”
慕勉刚要感谢,但被他打断:“我只能竭尽所能,把慕姑娘的请求传到,至于燕王殿下肯不肯相见,如何反应,便是我所不能左右的了。”
慕勉得他相助,已经十分满足,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多谢李总管。”
李总管不在意地摆摆手,接着想到:“那慕姑娘你……”
慕勉会意,她是瞒着家人出来的,因此道:“我就在这里等消息好了。”
李总管颔首:“既然如此,不如请慕姑娘移动玉趾,到曦韵阁静候。”
听到“曦韵阁”三个字,慕勉犹如被刺了一针,带着某种逃避急快地回答:“不用,这里就好。”
她坚持,李总管只好笑道:“慕姑娘随意便是。”留下两名侍婢,先行告辞。
慕勉捧着茶盏,有些坐立不安,那茶在手中由热变温,又由温变凉,最后一口也没喝下去。头一回,她觉得时间过的这样慢,慢到明明过去很久,却仿佛只是一个眨眼间。
她知道自己这是孤注一掷,因为,燕丰璃可能根本不愿见她,即使得知了她的请求,他也不会来。
这是最坏的打算,毕竟,当初是她断的彻头彻底,不留余地,又过去两年寒暑,往往浓情都变淡了,更何况人的心。
她从清晨等到午后,从午后等到日斜偏西,等回过神,这一日,就快过去了。
慕勉早有准备,既然来了,便要一直等下去,她没有再多的时间耗费,三日后,做不出解药,慕沚的眼睛就将永远看不见了。
李总管走进来,慕勉见状想起身,但身体一时坐得麻木,因此声音先发了出来:“怎么样?”
李总管笑而不语。
慕勉不明白他的意思,迷惑着:“燕王……不肯见我吗……”
李总管道:“我一早派入宫的侍卫已经回来,大概还有一个时辰,殿下的马车就会抵达此处,请慕姑娘做好准备。”
慕勉一开始仿佛没有听清,等反应过来,不由得瞪大眼睛,几乎手足无措。
他来了!
他真的来了!
比想象中的更快,更令人震惊!
慕勉看着李总管,一时无语,然后结巴:“那我、我……”
其实,不需准备什么,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她整顿下衣衫,随李总管守在门口等候。
太阳渐渐落下,天边霞光万丈,慕勉抬起头,被照红了双眼,一片的艳,像要流血。
这么美的景致,日复一日,总是不曾察觉,当失去最平凡的东西,才是最令人痛苦。
她一定会让哥哥看到的,这些美丽而又平凡的景致。
燕丰璃的车驾还在路上,事情变得出乎意料,其实她想过,哪怕他肯相见,也可能是在明日,后日,又或者不知是什么时候。
但在今天,他不仅肯见她,还亲自来了。
不敢多想其中的意味,慕勉借着山风,努力把脑子放得空空的。
不知过去多久,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渐近渐驰,映入视线的,是一辆宝缨华盖的轻便马车,并无想象中由众多骑士护送,周围仅有两名男子策马跟随,可见此番出行十分低调隐秘,而其中一人,慕勉认了出来,正是姜翯。
马车停下,李总管忙吩咐人上前,搬来脚梯,当车帘被掀开的一刹,慕勉屏息凝神,竟是忘却了呼吸,而那个人,并没有立即现身。
时间隔了一会儿,他方缓缓踱步下车,慕勉已经垂眸,同李总管一起跪下行礼。
太静。
死一样的静。
如置身坟墓里。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是打量。
慕勉感受真切,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手指悄然拢紧,不出声,不乱动。
“起吧。”极淡的声音响起,接近冷漠,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对李总管说。
慕勉站起来,刚是抬头,他已错身而过,光明正大的将她忽视。
慕勉尾随其后,一路行至内堂,然后侧立于旁,只瞧他头戴紫金玉冠,腰束明珠带,身穿紫底绣墨兰便服,姿容端华绝美,坐于上首,浑然王者。
慕勉思绪有些飘忽,那样的眉眼轮廓,已经不是记忆中带着惯有的慵懒笑意,甚至连一丝笑痕都寻觅不出,只是冷静、从容,流露着深沉的尊贵与不可捉摸,眼前人,让她说不出究竟是熟悉还是陌生了。
他真的是个王了,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曾经,他那样爱着她。
侍婢从旁奉茶,燕丰璃接过端着,用瓷盖拨弄着翻浮的茶叶,头也不抬:“说吧,你找孤有什么事。”语气甚是生疏,惊不起丝毫波澜。
慕勉低头,近前几步:“我想向殿下求一样东西。”
他蹙下眉:“什么?”
事到如今,慕勉也不遮掩,径自开口:“万年雪参。”
燕丰璃终于抬首,静静盯了她一会儿,倏地笑了:“慕勉。”
他直接叫她的名字,而不是曾被他痴眷深情唤着的“小勉”,似乎在他眼里,她已经与那些平民百姓没什么两样了。
“孤记得当年,你不是走的很决绝,很傲气么,怎么如今,突然会迫不及待的来求孤,倒真叫人有点纳罕。”他挑着秀眉,眼波深处,似有幽幽的怨。
他还没有忘记,话语里浓重的讽刺,代表着他还没有忘记她当年的绝情。慕勉默默承受,是她欠他的。
燕丰璃慢慢搁下茶盏,半晌问:“你要万年雪参做什么?”
慕勉踌躇。
燕丰璃又问了一遍:“怎么不说?”
慕勉把心一横,坦白道:“我哥哥的眼睛中了毒,需要以万年雪参为药引才能救治,若不如此,他的眼睛,就再也无法视物了。”
话落尘埃,燕丰璃久久不言,望着她,居然有些失神。
慕勉不明白他到底何意,而燕丰璃此刻起身,朝她一点一点临近,嗓音带着不确定的疑惑:“你说……慕沚?”
慕勉垂落眼帘,目光恰好落在前方他的一双嵌玉宝靴上:“是。”
白皙的柔荑顿时被他搦起,力劲之狠,透出裂骨之痛,慕勉猝不及防,眉宇纠结成一团,触碰上他的眼,里面有火,正强烈而难遏地灼烧,她在他的瞳仁深处,早已化成一滩灰烬:“慕勉,你好,你好的很啊,两年了,你原来一点也没有变……慕沚……为了慕沚,你是因为慕沚,才特地可怜巴巴的来求我?”
他的手竟然在颤抖,慕勉紧咬嘴唇,泛着紫萼花的那一点紫:“是,我真的需要它,恳请殿下能将它赐予我。”
燕丰璃先是怔了下,继而攥得她更紧,犹如一只被逼极的兽,尊贵魅华的脸庞上终于闪现出无穷无尽的憎恨与愤怒,又隐约掺杂着一种无从言喻的沉伤。
慕勉被他猛地提近身前,那时四目相对,喘息相闻。
有幽香的甜,像是从她头发、衣际,肌肤间传来,在曾经的日日夜夜,散发着暧昧缠人的味道。
燕丰璃眼神略一恍惚,重又恢复了冷静,松开手,笑意里只余下冷诮:“万年雪参,乃是当年始帝赠与先王,王室所藏奇珍,孤凭何要给你?你又能拿什么值得孤同意?”
慕勉一脸凄绝。
燕丰璃面无表情:“你若为此事相求,那么就免谈了。”一拂袖,擦身离去。
慕勉僵在原地,有些六神无主,当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骤然清醒,情急之下喊了一声:“丰璃!”
燕丰璃如被针钉,停下脚步。
原来,她还记得他的名字。
她还记得啊,他与她之间,所谓的那么点情。
只这一声,竟就叫他魔怔了。
慕勉追上前,即使他怨她恨她,讽嘲谩骂,哪怕说她是个厚颜无耻的女人,她也不在乎无所谓了:“丰璃,我求求你。”
她揪着他的衣袖,缓缓下跪。
“哥哥他是为了救我,才瞎了双眼,如果没有万年雪参,他今生都无法看见了,我已经害了他,不能再让他落得终生残缺……”
她紧紧阖上眼,在他面前从未如此哀求,卑微得像万物中的一只蝼蚁:“是我……当初对不住你……只要,你肯同意……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甘愿……”
燕丰璃略偏了脸,居高临下,重复她的话:“做什么都甘愿?”
慕勉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么……”他笑了笑,眸底却覆着一重冷冷的影,“留在孤的身边,永远。”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