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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的冷汗涔涔,原以为他是莽夫,不过武艺高强,心思并不细腻,却不知他早已把一切看在眼里,不说,不过是不想说。
我叹了一声,轻道:“你想说什么便直说好了。”
“是他,从头到尾,都是那个人,对不对?”
此时铭远才显出一些激动,方才他长篇大论时,语气还相当平和。
“我……”我犹豫了一下,“我不想说。”
“为什么?”他攥紧了拳头,骨节发白,“他掳了你去,不是吗?为何,你们要演这样一场戏?!”
“不是演戏。”我非常无力,不知该从何解释这一切的原委,噎了半天,才慢慢道:“他对我,是真心的。”
“只他是真心,其他人呢?我呢?”话一出口,他便觉失言,“我是说,我对王爷的忠心。何苦……要骗我!”
“我真的不知该如何与你说。”心酸酸疼疼的,一切虽已过去,但曾经有过的朦朦感情毕竟不会似青烟一般被风轻易吹散,“我说服他,放我走,因为我必须走,身上肩负的责任不容我就此失踪。他不愿看我,尽在整日愁眉苦脸,便想了个法子,让你们来救我,但他又不放心我独自上路,所以才换了身份跟在我身边,守我,护我。”
他转过头,紧紧闭上眼睛,似是不忍再听下去。
“铭远,原谅我,好吗?我并非有意隐瞒你,只是……你们之间的恩怨,让我实在无法开口。”
他沉默许久,哑声道:“这次你能够安全回来,其实是他救了你吧?”
我轻轻“嗯”了声,不想多说,说多了,只能伤他更深。
他深吸气道:“是我没用。”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很想再抱抱他,说些安慰话的,却也知道,如此做,只能更加深彼此之间的伤痛,“当时那种情况,他只消除去伪装就能够畅通无阻,而你却要考虑更多的事……总之,听你这样说,我心里就觉得难受。”
他没再说话,而我也只是沉默,彼此之间仿佛有了隔阂,不知该如何消除。
半晌后,他终于舒了口气,仿佛是想通了一般,转过头来,定定望我。
四目相看,让我禁不住想起那些刚刚离开崟月的日子,那些闻人翼与书文都还不曾出现的日子。
“王爷对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往后?”我慢慢摇头,“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忽然皱起眉头,“为什么你当初还要回来?是为了千日醉,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我惊诧道:“你不希望我回来?”
“不是不希望……只是,对于你来说,不是走了更好吗……皇上……他……”不等他说完我截了他的话道:“这话还是别说的好。”我知道他想说,皇上他终究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我回来,自然是有我必须回来的原因。”
“还要走?皇上他肯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如果我像他一样,无拘无束,无牵无挂,”他顿了顿,“你会不会……”
我喟叹道:“世间总是有许多不得已,事实上你并非无拘无束无牵无挂,而我,当时也有太多顾虑责任。而且你那么说,对你的夫人也并不公平。”
他苦笑道:“是的,不公平。什么都不公平……他的确,更适合你……”
“他……”我不知该如何说。
“放心,将来……我不会伤他性命。”
我马上道:“我也不会让他伤你的!”
他笑了笑,眼角却是垂垂的,毫无洒脱豪迈之气。
“这次八派联合对付逍遥宫,比之三年前只会更加困难,如今我们连他们身在何处,有多少人马,想做什么完全没有头绪,你不需太过担心了。”
有关他们的恩怨,我又能说什么呢,看着他,我面色沉重。
想了许久,我道:“有关之前我被逍遥宫的人掠走,你未曾向皇兄提过吧?”
他摇头道:“没有,飞龙十三骑其他人都非江湖人,对江湖派别知之甚少,只知是武林人士,并不知道详情,我也未向他们提及过。”
“那就好。”将来我是要跑的,不希望有琴渊从任何蛛丝马迹中寻探得逍遥宫的信息,万一下道圣旨,全国缉捕,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个教派要与朝廷相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铭远,我有个请求,不知你能否答应我?”
“王爷请说,如是铭远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有这么严重。我只是想请求你,至此之后,不管遇到何种情况,都不要与我皇兄提及逍遥宫的事,能答应我吗?”
铭远愣了愣,尔后会意的笑起来,笑容中带了三分苦涩的味道。
“我答应你,不管遇到何种情况,都不会向皇上提及逍遥宫三字。”
我松下一口气,虽知道铭远不是多嘴的人,但只怕万一,如此一来有了他的保证,我更能安心许多。
“这次离开……小竹,你夫人,与你一道走吗?”
“不,她留在家中。”
“那就又要与你分别了。”
这便是古代女人的宿命,永远只有等待。
他无所适从的笑了笑,“她并不介意。”
我叹了一声,“是啊,她也无法介意。”
此话一出口,我们都有些尴尬,似乎我说了很不适当的话。
他起身再次向我告别,我只是点了点头。
他的背影孤寂又凄寒,我久久望着,直到他消失了许久许久,心里的滋味难以形容,仿佛完满被剐去了一块,空落落的那处不知该如何去填补,又血淋淋的让人无法碰触。憋闷着,几乎窒息。我知道,那不是爱,是什么,我却也说不清楚。
正文 九五节
铭远走的那晚又下起了雨,雨滴从游溃檐边淅淅沥沥的掉下,少许被风卷进窗来,打在脸上,凉凉的,我趴在窗边出神,只觉面上水渍一片,却也并不去抹,不知是泪是雨,只是呆呆望着远处。
来福自我在窗边起便陪伴在旁,时间催了几次,我仿佛听见了,又仿佛没听见,只含糊的“嗯”了几声,身却不动,渐渐的,来福的声音也远了,脑子里过的全是过去的景象,他的声,他的影,夹杂着许多其他人,如此,竟枯坐了一夜。来福劝告无果,硬是陪着苦站一夜。
熬夜加淋雨吹风,第二日上朝已是有些体力不支,行进到一半时,只觉身上燥热难安,视线逐渐模糊,咬牙强撑也不过一盏茶功夫后便人事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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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天还大亮着,心想大约只缓了一缓,自己并没昏睡多久,一时到没注意身在何处。
身上还热的很,头也沉的仿佛装了铁块,我又闭上眼,费力的踢掉身上的被子,扯了嗓子道:“来福,我渴了,快拿些水来我喝。”
意料中的细碎脚步并未响起,我又喝了声:“来福?”
“朕已派人去你府中接了,你还真是一刻都离不了他。”
我猛地睁开眼睛,有琴渊端着一只茶杯,不喜不怒的站在床前。
“皇上?你怎么在这?”
他在床边坐下:“朕的寝宫,朕为何不能在?”
我四下望望,果然是陌生的宫殿,不是一味华丽,更加侧重庄严厚重。
我勉强支起上身,有琴渊伸手托住我,喂水之后,又扶我躺下,把被子盖严。
心里只叹自己不济,如今书文与闻人翼不在身边,饮食药石无人照应,我便是随着心情,饱一顿饥一顿,又兼之经常晚睡早起,白日却贪睡不起,作息完全紊乱,(一路看;w才导致将养的大好的身体又再次虚弱下来。
戚怀仁不知何时进来,接过有琴渊手中的茶杯,又默默退出去。
有琴渊笑道:“方才你在朝上晕倒,朕隐约听到有人在说,琼王长的似个水做的人儿,没想到真是水做的。”
我讪笑道:“今早起迟了,怕赶不上早朝便没吃东西,所以才会……”
“别拿这些话糊弄朕,朕早传了太医给你瞧过了,说是什么肝气郁结,情志不舒导致气血不畅,又说你最近大约是劳累过度,受了些风就发起来了。药朕已让太医院煎上了。”他微微皱眉,又觉得好笑,“朕就不明白了,情志不舒,肝气郁结都还能够理解,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随心所欲,心想事成。可怎么又能劳累过度?难道只是朕让你上朝,身子就吃不消了?”不等我答,他又道:“还有来福这奴才是如何照看主子的,这个天也会让你受了风,朕……”
我轻轻扯他的衣袖,咳了两声,轻道:“皇上……”
他停了下来:“你又要为他求情。”
我笑了笑:“来福并没做错什么,我为何要为他求情。皇上是明理的人,要是您病了,您会不会连带怪责伺候您身边的奴才?”
“你与朕不同。”
“有何不同?我又不是仙人,怎么就不能病呢。再说我病也非头一回了,前些日子在曜日,一病就是好几个月,大约是那时烙下的根。”
有琴渊颇为气愤:“这仇朕定是要为你报的!”
“其实他们也没委屈我,来看的都是太医,用的又都是最好的药,下人们也伺候的周到体贴,只怪我自个身子弱,北方天寒,大抵是水土不服。”
有琴渊不爱听这些,只道:“少说些话,朕在你身边陪着,只管放心睡吧。”
我早有睡意,只是强撑,有他在身旁,我反而无法“放心睡”。
“皇上日理万机,怎可为我耽误公事,只管去忙吧,我睡一觉,发发汗也就好了。一会来福到了,便让我家去吧,在皇上身边养病,只怕把这病传了给您,到时可怎么好呢。”
他并未理我说的,只高声喊:“怀仁。”
戚怀仁很快进来,他又吩咐:“去拿两张小几过来搁在这里,再把外头桌上的折子笔墨给朕拿进来,朕要在里头看。”戚怀仁道了声“是”,便办去了。龙床是很大的,床栏顶罩,如果放下床幔,像足了一间不大的房间,但我想,睡在这样床上的皇帝却是寂寞的。
我知劝他无用,便无声的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足够的地方。实在掌不住,就只管自己睡去,毕竟病着,想他也做不出什么禽兽事来。
睡到半醒不醒,就被人唤起来喝药,睁开眼一看,来福捧着药碗立在床头,我坐起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又递回给凑上来接碗的宫人。
来福笑说:“主子如今喝药可比从前乖了。”我笑道:“习惯了,这一年功夫倒是有大半年是在天天喝药的。”来福一时没了笑容,“主子怎么都不曾与奴才说过,要说了,奴才定不会让您像如今这样糟蹋身子的!”我挥挥手,边躺下去边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不过是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