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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外衣一扯,莲见也三两下脱了外衣,把鱼肠丢到了他手里:“拿去。”
沉羽似笑非笑看她:“那你呢?”
莲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不会有救兵对吧?”
“是啊,但是你放心,收尸的一定会来的,沉家沉羽和燕家莲见,可值得一个风光大葬呢。”沉羽的语气里有一点分辨不出情绪的戏谑。
在他们这样身份地位,无能是唯一死罪。这样时候,如果需要别人来救,那就死吧。
莲见深吸了一口气,她慢慢打开包裹,以一种非常慎重的姿态,慢慢地慢慢地拔出了那把被她珍视的长剑。
桫椤木制成的刀鞘上有着简洁流畅的花纹,而出鞘的长剑则与一般的长剑迥异,剑身微弧,仿佛流水之痕,鲜润清洌。
上有篆文,刻的正是上古名剑“太渊”二字。
“如果是这把剑的话,我也会觉得拿它砍山贼实在是罪过。”沉羽看了看莲见,随手抓过了旁边侍从的一把长剑,作势要丢给莲见,却被莲见拒绝了。
“你要去京都,所以,还是用它吧。”
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里面微妙的意义,沉羽哼笑:“喏,莲见,照你刚才说的……”
“嗯?”
“你有没有为自己挥过剑呢?”
听到了这个问题,莲见没有任何回应,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沉羽一眼,转头,望向山贼滚滚而来的道路。
当少年与少女抵抗奔袭而来的山贼的时候,兰台令优雅地完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当确定最后一个生命被斩断头颅丢入火场之后,他慢慢展开扇子,若有所思地向沉羽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吩咐侍从向沉羽夫人寄住的神庙而去。
当时正是盛夏的正午,马踏湿苔,伴随着草木摇曳的沙沙声,分外透出一种悠闲的雅致来。
这山上的神庙是大赵皇族宗庙的下寺,奉皇帝敕命修建,于阳光中看来恢弘大气,十分庄严。
沉谧在神庙山门就下了马,快到正门,隐隐约约听到一线笛声,音调清越,仿佛雨过天润。
驻足听了一会儿,兰台令为难地小小叹气,他令侍从张开帷幕,把身上的轻甲脱了,换了一身正式朝服,才慢慢举步,向神庙而去。
在他接近正门的时候,笛声慢慢停了,一道修长身影站在门里,对他轻轻笑道:“兰台令,别来无恙?”
那是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柔润的声音。沉谧笑吟吟走近前去。
门内站着一名身着雪色神官长袍的青年,一头长发没有戴冠,随意轻垂。
沉谧先向他恭敬行礼,之后才直起腰身,仔细打量他片刻,轻轻一笑,唤他的名字:“说起来,鹤夜,我还以为神官们都至少要把头发全部束起来呢。”
青年从容看向沉谧,良久才破颜一笑:“我以为你会更愿意称呼我为大司祭长。”
沉谧面前这位年轻的神官长,是今上永顺帝与宫人所出的长皇子,双名鹤夜,从小因为母亲身份太过低微的关系,被送入神庙。
“啧啧,哪里有披着一头这么美丽长发的大司祭长呢,鹤夜?”沉谧近乎轻佻的这么说,一双深黑色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笑意。
“因为我随时准备还俗啊。”青年依旧从容回应,看向沉谧的眼,细微地眯起,从幽深的瞳仁里渗出一种微妙的光泽:“准备着征讨天下。”
刚刚被赐为大司祭长,身为朝廷中坚力量的年轻皇子以非常平淡的语气如此说着,仿佛他所说的一切本来就合该如此,运行如天理不悖。
沉谧听了微笑起来,手中泥金扇子轻轻掩了半张面容,轻声道:“那不知道,大司祭长你放着宗庙不管,今天跑到这深山老林来干吗?”
“沉夫人和我母亲都曾为御前女官,听说夫人下榻于我辖下庙内,我来看望一下,也应该不算失礼。”鹤夜丝毫不介意面前男人和自己过近的距离,他只是淡淡叙述着,然后在终了看向沉谧的眼睛。
“啧啧,我可是早上才把夫人送过去,你现在就在庙里,不知该说鹤夜你脚程神速,一瞬百里,还该说你未卜先知?”
语气轻柔,内容却不怎么友好,鹤夜也不恼,只盯着他一双露在扇子外的眼睛,柔声道:“说不定我只是碰巧过来,玩赏风景。”
在这件事上和他纠结毫无意义,沉谧也只是调侃几句,便话题一转,道:“啊,那接下来,鹤夜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夫人最好还是留在山里修养好了,不然长途奔波多劳累啊!对不对?”
“阿谧如此一片好意,那我也就从善如流了,如何?”
话说到这里,沉谧连面孔上的那点笑意都收了起来:“在保护皇统这件事上,沉家是和你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蚱蜢,要这个人质对你没什么意义,莫非你觉得我会顾忌她吗?”
“沉家小小的主人在乎就好了。”鹤夜淡淡答道,然后对自己的答案想了想,忽而露出一个清浅微笑:“阿谧,沉家的主人不是你。而且,并不是所有事,我们都是站在一边的。”
没有立刻回答他,沉谧似乎是在衡量利弊,过了片刻,他展颜而笑,道:“说得对,那就拜托大司祭长了。”说完,他也不再寒暄,转身就走。看他走到张开的帷幕后准备换衣,鹤夜开口唤住了他。
“兰令,关于那个燕家的孩子……”
啧啧啧,真是好长的耳朵,心里这么想,沉谧也不在意:“呀,燕家已经有一个在京城做人质了,再多一个也没什么不好对不对?”说话的时候,沉谧已进了帷幕:“我想,就算是你也不想同时跟燕家和宁家一起为敌吧。”
“你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话音刚落,兰台令已经换好了轻便的猎装,从帷幕里钻了出来,手里泥金扇子轻轻一挥,他做了一个恭敬退下的姿态,便带着随从们离开。
目送着他离去,鹤夜没什么表情地微微摇头,转身向山门而去,门里的侍从急忙迎上来,絮絮叨叨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却被鹤夜挥手制止:“他一早就知道我要来这里。沉夫人是他特意送上门的。”
说完这一句,他不再说话,只是微微唇角一勾。
沉谧故意把沉夫人送来给他当人质,单就这一点,他在未来就很难和沉家和解,沉谧是故意要这个效果的,但是他没办法,只能上钩。
啊,确实,有些事情,他和沉谧,不仅不在同一边,而且,是在对面。
“皇后的孩子也好,原纤映的孩子也好,最终……”一句喃喃自语的话没有说完,陆鹤夜慢慢地走向了寺庙深处。
沉谧是在下午时分到了沉羽和莲见遇袭的地方,他到的时候,满地都是尸体,有山贼的,也有武士的,然后,一身华服都被染成血色的沉羽坐在坏掉的马车里,膝盖上躺着力竭昏去的莲见。
看着他来,沉羽定定看了他半晌,然后露出了一个异常灿烂的微笑,伸手,扬了扬。
“做得好。”他轻声说,然后伸手,拥抱住了少年与少女。
莲见苏醒的时候,是在夜晚时分。马车慢悠悠地行在路上,透过车帘能隐约看到前驱的侍从手里的火把清清浅浅地在摇曳。
她睡在沉羽的怀上,沉羽则趴在沉谧的膝盖上,兰台令大人轻袍缓带,一手支着下颌,靠在车壁上,仿佛若有所思。
她想从沉羽的怀里爬起来,还睡着的少年却在她微微一动的时候更加用力地抱住她,她心里一软,便随他拥着自己。
她并不想和沉谧说话,对方知道她醒来,慢悠悠地开口:“莲见,你现在是什么官位?”
“只获封了一个亭侯的爵位,未有官职。”
“哦……”沉谧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轻飘飘丢下一句话:“那你想获得什么官职呢?”
莲见没有立刻回答,她脑子里飞速地转着,思考沉谧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段之五 如轮转
她和沉谧认识不久,但是也足够她了解这个男人性格里残酷果毅的一面。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就袭了个虚衔,官职如何,要等宁家发话。
现在朝廷形同虚设,权力尽皆在几个大的世家手里,以沉谧地位手腕,他确实敢说这种话,但是,这话他敢说,她还不敢接呢。
就算当年她父亲被逼死,但是明面上,她也还是算在宁家派系,燕家也还算是宁派内仅次于宁家的强大世家,沉谧却是实实在在的皇党,他这么一个皇党对她这么一个宁党说这样的话……
莲见想了想,慢慢地说:“多谢大人了,但是在下爵位是为楚王所赐,其余不敢妄言。”
沉谧破颜一笑,静静抓住了她话语里的破绽,笑道:“燕家固然是楚王的下属,但是在这之前,楚王也不过是陛下的臣下,对不对?”
莲见被他噎了一下,她于口舌上实在不是能争锋的人,愣了一会儿,脱口而出一句:“燕家和皇室的关系已经是楚王一系里最好的了,大人还要怎样?莫非一个人质还不够吗?”
啊啊,果然还是小孩子,沉谧在扇子后面闷笑一声,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先不说这个,对了,这次上京你要不要见见燕莲华?”
听到“莲华”这两个字的时候,莲见有刹那的恍惚。
燕氏莲华,她的嫡亲兄长,传说中天人容貌,雅擅丹青、琵琶、琴笛三绝,风雅绝伦。文人小说下载
她本来就是被莲华叫去京都的,莲华是一定要见,但是这个男人说要见,其中就意味深长起来。
莲华名义上说来,可不是她的哥哥,而是宁氏养子,如今又被宁氏质给朝廷,这次相见,可就不是妹妹见哥哥,而是燕氏家主见宁氏养子,个中玄妙,妙不可言。
看她一脸犹豫,沉谧闷笑,却慢慢在遮住脸庞的扇子后,敛起了笑容。
他轻声说:“燕莲华那种人质,一个都嫌多……再来一个,只怕我也消受不起啊……”
他这句说得极是轻微,饶是莲见耳力过人也没听清。就在这时,枕在沉谧膝上的沉羽轻轻唔了一声,她立刻眼神一滑,手指下意识地去碰沉羽的面颊,却被沉羽伸手一抓,握在手里攥着,再不放开。
那一瞬间,醒着的两个人,眼中都有了柔软眼神。
看着沉羽雪白面孔,良久,莲见淡淡说道:“我知道朝廷的意思,朝廷不需要宁家,朝廷需要燕家。”说到这里,莲见慢慢抬眼看向了对面的男人,素色瞳孔锐利如淬过秋水的刀锋,她极慢地续道:“但是,燕家不见得需要朝廷。”
“但是燕家需要沉家。”沉谧安静地接道,“无论燕家是否真的依附宁家,如果它想在这个乱世继续,它都必须要和沉家达成共识,无论这个共识是敌对还是友善。莲见,你要记得,沉家掌握着朝廷的军队。”
“而您掌握朝政对吗?”莲见等他告一段落,才尖锐地反击。沉谧愣了一下,才笑起来。
他极轻地道:“是啊,不然,我为什么做掌管诏书的兰台令呢?”
莲见看了他一眼:“您之前说燕家必须要和沉家达成共识,才能生存下去,但是,就朝廷目前的力量而言,您的筹码并不足够。”
“啊,也许朝廷的武力在宁家眼里并不算什么,但是……”男人手里的泥金扇子徐徐展开,沉谧温和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莲见,你要记住,朝廷有我。”
这么说的时候,男人的语调平淡温和,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压迫。
莲见心里一紧,知道对面的男人所说并非妄言。
沉谧十二岁弱冠上阵,至今十四年,生平数十战,未尝一败。宁氏雄兵猛将,无非是成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