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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圣泰瑞萨(1515~1582),又称圣女大德兰,西班牙天主教修女,神秘主义者,属于圣衣会,著有《内心城堡》。据说,其尸体埋在湿泥中并未腐烂。】
【② 佛朗哥大元帅(1892~1975),西班牙长枪党党魁,法西斯主义独裁者。】
【③ 圣安(1774—1821),第一位美国出生的天主教圣徒,美国第一个天主教主修会仁爱姊妹会的创建人。】
卓思感到震惊,不仅仅因为兰金竟然试图着手实施如此显而易见的一个骗局,而且教区的每一个教民竟然也如此轻信,愿意接受。凭着他以往的生活经验,他亲眼见证了很多意在欺骗公众的小把戏。可是那只是娱乐活动,而这是宗教。两者根本不是一码事。宗教信仰太重要、太神圣了,不能拿虚假的东西粉饰真理,更不要说伪造奇迹了。从此,他开始致力于谴责和批评这种在宗教神圣讲坛上的虚假活动。
随着他激情的增长,他抨击和斥责基督教原教旨主义那些偏离正常行为的形式和举动,例如,按照圣经戒律条文的说法,内心神圣与纯净就不惧怕蟒蛇的毒液,有些追求真理的爬虫动物学家,竟然玩弄毒蛇以检验自己的信仰是否神圣与纯洁。在一次现在已经被广泛引证的宣讲传道中,他演绎了伏尔泰④的说法。他说,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居然能亲眼看到这些身披宗教袈裟的人,如此容易被收买,竟然轻易地支持那些亵渎神圣者,他们教导说,第一流的牧师就是遇到第一流傻瓜的第一流流氓坏蛋。这样的宗教只能伤害和毒化宗教。他优雅地运用手势,指向空中,以示警告。
【④ 伏尔泰(笔名伏尔泰,1694~1778),原名费朗梭阿·马利·阿鲁埃,法国启蒙思想家,倡导自由平等,批判天主教会的黑暗与腐朽。】
卓思坚持这样的观点,任何一种宗教都有一条教义的界限,超出这个范围,就将冒犯和凌辱医生和律师这种从事具体实践行业人士的起码常识。具有理性的人不会同意把这条界限划得那么开阔,可是宗教偏偏要大范围地非法侵入他人的领地,这就是宗教本身故意要去冒风险。他一再强调,芸芸众生并非愚昧无知的傻瓜。老兰金临死之前,当他正在安排一切后事时,托人传话,告诉卓思,他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就在此时,卓思开始在宣讲传道中,宣扬这样的观点:科学也并不是万能的,与宗教一样,科学也并不能解答所有的问题。他发现了进化理论中的矛盾。与事实并不相符,他说,这简直是尴尬的发现,科学家们只是清扫地毯的下面。他们无法真正地知道地球已经经历了四十六亿年,并不比阿舍大主教⑤所说的六千年更有把握。谁也没有看见过生物进化是如何发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从创世开始计量时间。(他曾经想象过一位耐心的计时员,从世界开创的起点开始计数并朗读“历史长河,二亿千兆……”)
【⑤ 阿舍大主教(1581~1656),爱尔兰基督教圣公会高级教士,他根据圣经中记载的从亚当开始的人类家谱,推算出创造世界的时间为公元前4004年。】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也是未经证明的。爱因斯坦说过,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跑得比光还要快。他怎么能知道,他所能达到的速度究竟能多接近光速?相对论只不过是理解世界的一种方式。爱因斯坦不可能限制人类在遥远的未来究竟有何作为。爱因斯坦肯定不能给上帝的作为设定限制。如果上帝想要达到比光速还快的速度,上帝能不能做到呢?如果上帝想要让我们旅行的速度比光速还快,上帝能不能做到呢?在科学方面没有节制,在宗教上也没有节制。一个理智正常的人决不会对科学或对宗教感到惊慌失措或贸然行动。
对圣经的经文可以有多种解释,对自然界同样也可以有多种解释。这两方面都是上帝创造的,所以这两方面必须相互协调一致。无论这两者之间出现什么样的差异、偏离与冲突,不是科学家没有做好他的工作,就是神学家没有做好他的工作,或者,也许应该说,两方面都没有做好。
他不偏不倚公正地褒奖和批评科学与宗教,同时,对于来听宣讲传道的信徒和教民热情诚恳地呼吁他们道德上要正直,并尊重他们的理智和智慧,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在全国赢得了良好的声誉。
当争论在中学阶段是不是应当讲授“智创论”的时候,当争论如何从伦理道德上看待和衡量堕胎和冷冻胚胎时,当讨论是否容许实施遗传工程时,他总是尝试驾驭争论驶入一条中间路线,想方设法协调科学与宗教的冲突和互不信任。
相互争斗的两个阵营对于他的干涉都激于义愤,严加驳斥,可是他在民众中的声望和受欢迎的程度越来越高。他成为数届总统的私人知己。
他在布道中宣讲的内容,被多家世俗的(并非宗教的)民间大报屡屡摘录,刊登在外来专论的版面上(这类专论经常刊登在与社论相对的版面上)。
他坚决地谢绝了很多的邀请和拒绝了建立电子教堂这类逢迎和讨好的建议。除非总统的邀请和基督教全体的会议,他很少离开南方的农村。他继续过着简单朴素的生活。
除了维持传统的爱国主义精神和爱国心,他为自己订立了一条规则,不干涉也不涉入政治。在一个领域里充满了互相竞争与冲突的种种参与者,其中很多态度诡诈捉摸不定,面对这些,帕尔默·卓思居然凭着他的博学和道德权威,成为一个当代卓越的基督教原教旨主义的宣讲传道者。
德·黑尔问是不是能找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吃晚饭。他飞过来是会同唯慨和苏联代表团参加有关解读大消息最新进展的阶段性总结会。
可是新墨西哥州的中南部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世界各国新闻人员,在近百英里的范围内找不到任何一家清静的餐馆可以轻松地谈谈,而不被新闻媒体注意、旁听和干扰。所以爱丽决定在自己普普通通的公寓住房里,准备晚餐,招待他,这套公寓就在百眼巨人来访客人留宿的招待所里。
要谈的话题太多了。有的时候,就仿佛整个科研项目的命运都悬挂在总统提着的一根线上。可是,爱丽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就在德·黑尔到来之前所引发的小小震动的征兆表明,决不仅限于此。
严格说来,卓思对此并没有具体职责,但是他们两人觉得并不能回避和绕过卓思这一关,他们一边收拾餐具,装入洗碗机,一边议论。
“这件事把他吓死了。”爱丽说,“他的眼界和视野太狭窄。根据他的想象,大消息无论如何也不能用圣经的言辞或明文加以解释,或者说这些东西动摇了他的信仰,因而不能接受。他对于新的科学范式如何整理划分以前的科学内容,连一丁点概念也没有。他想知道科学最近的发展对他有什么影响。他总是把自己的讲话视为理性的声音。”
“与宣扬末日审判的千年至福论者和自称代表全人类的全球第一委员会成员相比,帕尔默·卓思还是属于中庸稳健派的灵魂人物。”德·黑尔解释说,“或许,我们的工作还没有到位,没有向他解释清楚科学的方法。这些天来,我一直对此感到担心。还有,爱丽,你真的能有这个把握,这个消息不是来自——”
“不是来自,不是来自什么,不是来自上帝或魔鬼?坎,你是当真还是开玩笑?”
“是这样,是不是会有一种高等的生灵?他们的所作所为,被我们视为善良或罪恶,于是乎,像卓思这样的人,无法加以区分,就认为是来自上帝或魔鬼?”
“坎,不管在织女星体系上究竟是一些什么样的生灵,有一点,我敢保证,绝对不是他们创造了这个宇宙。而且,他们与旧约全书所说的上帝毫无相似之处。请不要忘记,织女星,是一颗恒星,像这样,在太阳系周围所有的恒星,是在一片绝对单调寂寞的银河系的空空荡荡的大背景中。为什么不停地在我们周围昭示出这样的意思。我就是我,我是自有永有的。?难道是他们遇到了什么更为紧迫的事情需要他们赶紧去做?”
“爱丽,我们处于困境之中。你也知道,卓思是非常具有影响力的。他与历届三位总统关系都非同一般,可以说往来密切,包括现任的这一位,也是如此。现任总统倾向于对卓思作出某些让步,当然我想,总统,她还不至于把卓思和一帮传教士放进初步解码协商委员会,与你、与瓦缬润,与庄慕林一起工作,更不用说与唯慨和他的同事们在一起工作了。让俄罗斯人与一个基督教原教旨主义者一起在同一个委员会里合作,那简直难以想象。解决整个难题的关键就在这里。我们两个人为什么不事先找他本人谈谈?总统说,卓思对科学充满兴趣,甚至达到入迷的程度。看看,我们能不能把他争取过来,让他与我们一致。”
“我们两个人让帕尔默·卓思皈依我们的信仰?”
“不是这个意思。我并不是奢望能让他改变宗教信仰,只是想让他理解百眼巨人工程研究的课题究竟是干什么的,讲清楚,如果我们不喜欢大消息,我们不一定非得对它做出回答,向他说明太空星际之间相当遥远,足以将我们与织女星相互隔离,不至于直接受到那边的侵扰。”
“坎,他连光速是宇宙之间速度的极限都不相信,还谈什么别的。双方的谈话只能是各自说各自的。还有,我过去几经努力都失败了,我无法接纳传统的宗教。我对于他们的自相矛盾、假慈悲和伪善、满腔怒火,甚至想破口大骂。我可说不准,我和卓思见了面,会不会达到你所期望的效果。或者说,总统期望的效果。”
“爱丽,”德·黑尔说,“我很清楚,我把赌注放到了谁的身上。可是我看不出,与卓思接近、熟悉、设法沟通,难道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吗?”
爱丽对此话报以微笑。
跟踪测量船在海上已经进入指定的地点。还有几个规模较小,可是很适用的射电天文望远镜建在诸如冰岛的雷克雅未克和印度尼西亚的雅加达等地。这样一来,在遍及全球的各个经度位置都有接收织女星信号的天文台,而且还绰绰有余。
世界大消息协作联盟全体会议计划在法国巴黎召开。
在准备过程中,很自然地,掌握最大份额数据的那些国家要举行一个科学讨论的预备会。
他们为这大部分的数据开了四天会,这个阶段性的总结会主要是提供给像德·黑尔这样的人士,他们起到一个中间人的作用,在科学家与政治家之间协调,以加速进程。
名义上,以卢那恰尔斯基为首的苏联代表团,还有几位影响与地位相当重要的科学家和技术专家:其中有尖锐客·德米特里·阿坎捷尔斯基,最近被任命为领导以苏联主导的国际空间联盟的首脑,国际宇宙协会主席:还有铁木飞·高茨瑞泽,成员名单上注明是中型及重型工业部部长;此外还有一位中央委员会的委员。
唯慨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承受着非同寻常的压力,他又恢复了不停地抽烟的习惯。当他谈话时,把香烟夹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手掌张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