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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叫了你几声了。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愣愣看着她,我竟是走神了吗?
悄然将手从她的掌心抽出,攥着锦帕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指尖的凉意仿佛连我自己都感觉出来了。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心尖儿忍不住冒着寒意。
才想着,降香已将暖手炉塞了给我。我紧紧抱在怀里,转身至榻上坐了,卷丹又过来问我有没有事,我摇了摇头,她这才转身拿了茶壶下去。
降香一直静侍在我身侧,直到卷丹离开,她才过来,蹲在我面前,在我掌心写下:小姐去了哪里?
她仰着脸,蹙眉望着我,而我的脸色猛地一沉,不可置信看着她。我出去过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十三的功夫很好,不可能会让人瞧见,再说,她之前不是和卷丹一起在库房做事吗?难道……我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暖手炉“咕噜”一下滚落在地上,盖子摔落,里头的木炭洒落了一地。有火星溅起,落在降香的衣裙上,她蹙了蹙眉,顺势伸手拂落。
我的声音带了几分尖锐:“你进过我的房间?”
她不可能看到,想来想去,那也只能是她在中途从库房回来过,否则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没想到降香却摇头,她伸手指了指我的鞋子,我顺势低头,只见华贵丝屡上沾着的泥土尤为眨眼。
我心中愕然,回来后想事情想得入神,我竟都没注意这个!
“小姐,丞相大人知道我去给你沏茶,特意给了我今年的新茶呢,你快来尝一尝。”卷丹笑着从外头进来,她一眼看见里头的情形,“呀”了一声,忙放下了茶壶跑过来,低头看着地上一片狼藉道,“怎么了这是?”
我心里乱得很,只得道:“不小心把暖手炉摔了。”
“那小姐伤到了吗?”卷丹抬头问我,见我摇头,她才松一口气,蹲下身去收拾。
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降香上前用她的身子挡住了我的鞋子,随即蹲下身和卷丹一起收拾。
我的目光始终落在降香身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知道我出去过了,倘若被殷圣钧知道,我该怎么解释?
别说我去了别院的事不能说,光是我怎么出去的,如何能躲过丞相府这么多双眼睛,这个谎我便圆不了。
见两个侍女收拾得差不多,我忙开口道:“卷丹,你把这些拿出去,顺便帮我弄些吃的来,我饿了。”
卷丹点点头:“小姐饿了是好事,刚才看你那样,还以为是病了呢!那我这就去!”她转身跑得飞快。
降香见她出去,识趣地上前关上房门,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我。我被她看得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垂于两侧的手紧紧拽着锦帕,面前的女子是殷圣钧的人,我知道了殷圣钧的秘密,而我的秘密却被她知道了,今日过后,我又当怎么办?
怕就怕殷圣钧心思狡黠,因我这件事想去连日来我去宝春堂的事上,万一连累了玉宁哥哥那怎么办?
倘若……倘若我让降香没有这个机会开口说话,殷圣钧即便有所怀疑也不会想到我出去过的事……
我咬着唇,底下动着歪心思,降香却入了内室,取了一双干净的鞋子给我,示意我换上。我坐下将丝屡换下,看她收拾至一侧,然后过来蘸水写道:奴婢会洗。
干干脆脆,只有四个字。
她的意思是不会将今天的事告诉殷圣钧吗?
我可以相信她吗?可以吗?
眼看着她转身拿起脏了的鞋子要出去,那一刻,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步冲上去,一把将她从门口攥入内室。
珠帘发出“哗啦”一阵声响,降香有些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她怀中的丝屡一只掉落在外头,一只就落在脚边。我低头睨视了一眼,仍是将手中的簪子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知道即便要杀她,用这样的方式实在欠妥,最好能让她溺死在荷花池内,那我便能摆脱这个嫌疑。只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总能叫人措手不及。
从前在东陵皇宫,我自然也见过母后狠辣的手段,她说那是她捍卫自己中宫的办法。后宫之中,无论是嫔妃还是宫人,见了我母后大抵都是害怕的。而我几乎不会责罚苛待下人,宫女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若不是家里穷,谁会把女儿送来伺候人。
握着簪子的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上回殷圣钧遇险时我也曾亲手将利剑刺入那个刺客的胸膛,而这一次,是杀一个自己认识的人,一个朝夕相处的人……我心中难免害怕。
不知为何,我却又想起这段时间降香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她每每看着我时脸上温和的笑容。
降香的眼眸里蓦地沁出了泪,她张了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连一个清晰的字也吐不出来。内室的光线并不是那么明亮,却足够让我看清楚她嘴里那半截舌头!
半截……
我吓得双手一抖,簪子直接滚落在地上。抵住降香的手一松,她整个人徐徐瘫软在地上,目光却仍是怔怔地看着我。
我往后退了几步,难掩心中慌张,亦是不知道眼下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
我不如母后的心狠,亲自下手杀降香,我真是做不到!
牙齿也颤抖着,在一起“咯咯”作响,地上的降香突然哭着爬过来,拉住我冰凉至极的手,颤抖写道:奴婢不会说。
不会说……她竟然说她不会说……
是想活命所以哄骗我吗?
眼泪自她眼角不断地滑落,她哽咽着又写下:忠于小姐。
我微微撑大了眼睛看着她,突然用力推开她的手,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和她撕破脸皮了:“你真的会忠于我吗?皇上把你安排在我身边难道不是监视我?”
她像是一下子被我吓住了,片刻,才又爬过来,跪在我的脚下,拼命朝我摇头。
见我无动于衷,她又伸手向拉我的手,我甩开她的手,她一怔,转身要走。我忙拉住她,咬牙道:“你还想去哪里!”
她的满眼的泪水,狠狠心,咬破了手指在自己掌心写道:忠于小姐。
我诧异地凝视着她掌心一片鲜红,方才她不过是想去外面找水来写字吗?
降香忽而回过头,一把将地上的金簪拿起来递给我,我不拿,她扑过来塞在我手中,将尖锐的一头抵上自己的颈项,眼底一片盈盈望着我。
我的手颤抖不已,若不是有她握着,我连簪子都握不住,又何谈现在杀了她?
降香看着我的眼睛里忽而生出了一抹决绝,我只觉得掌心一空,她竟抓起簪子往自己脖子上刺,我吓得不轻,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错愕地望着我,金簪自她指尖滑落,怔忡间,竟见她的眉宇间有了一抹释然笑容。我反手将金簪握在手中,冷冷地睨视着她。她抬手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低头将地上的鞋子捡起来,又朝我看一眼,这才起身去捡外头的鞋子。我呆呆站了会儿,这才追着出去,那抹纤弱的身影已远了。
我于门口止住了步子,目光愣愣地望着,我不知道那一刻为什么会相信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放她离开。
以后……以后的事我不敢想,而直到今时今日我仿佛才觉得原来降香和我之前所想的人完全不一样。
卷丹回来的时候,一手拿着暖手炉,一手拎着各种各样的点心,拉我坐下一个劲地跟我说厨房的张妈知道是我想吃,特意给我弄了好几样最拿手的。
我勉强吃了几口,心思已完全不在此。
后来来了个丫鬟说丞相叫卷丹过去一趟,说是为了大婚的一些琐事,卷丹连忙去了。我喝了两盏茶,听闻降香回来了。
我朝她看一眼,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却依旧是盈盈笑着上前来,取了一侧的披风给我披上。随后转身打扫房间,仿佛先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我在窗边站了会儿,终于忍不住抬步行至降香的身后,她卖力地擦着桌椅,并未回眸看我。我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问她:“你的舌头怎么了?”
降香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片刻,她才转过头来看我。我迟疑了下,到底是将手伸过去,她将手中的抹布放下,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在我掌心里写道:自尽。
我的手一抖,越发吃惊地看着她,问:“为什么?”
她似乎是犹豫了下,良久,才又写:差点被人玷污。
惊讶地看着面前女子淡然的神色,没想到她竟那样贞烈!
她又继续写道:皇上救了我。
殷圣钧?
“所以你就入了宫?”我低声问她。
她点点头。
这么说来殷圣钧还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因为这件事留在他身边也不为过。
我的心里不免又紧张起来:“今天的事,你当真不会说?”
降香却是给我放心的笑,随即写:皇上让奴婢伺候小姐,奴婢只会伺候小姐。
这大约是她在我面前说过最长的话了,望着她一脸真诚,我忽而就恍惚了。
掌心痒痒的,见她又写:皇上在乎小姐。
殷圣钧在乎我,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这样说。连他自己也说喜欢我,他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也全像是为了我,可是为什么呢?
五年前我和晋王的事他都那么在意,那么便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注意上我了吗?可我思来想去,那时候我费尽心机衣服太皇太后和晋王,半点对殷圣钧好的事都没做过,倒是对他不利的我做了一大堆。而那个时候,太皇太后手下的人多如牛毛,殷圣钧他又是怎么偏偏就注意上了我?
这个问题是我一直在想却也始终想不明白的。
外头,忽然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我猛吃了一惊,本能地回头看去。全公公推开了门,殷圣钧将风氅脱给他,跨步入内。我忙转身朝他行礼,降香也跟着行了礼。
目光有意无意地看着降香,殷圣钧突然道:“朕特意来看你,你怎的也不看朕一眼?”
我这才回头,见他倒是看着降香,颇有醋意道:“看来是朕给你安排的人伺候得太好,让你快把朕给忘了。”
我忙道:“皇上胡说什么,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突然来丞相府了?”
他“唔”一声,解释道:“朕去东漓府上有点事,就顺道来这边看看。”说着,他又看向降香,笑道,“你先下去吧,看你伺候得好,去找福全领赏。”
降香点了点头退下了。
我不自觉又看着她的背影,心想着她去找全公公领赏,该不会趁机把我出卖了吧?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他的大手却突然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柔荑,我被迫让他拉过去,才坐下,却见他蹙眉道:“手炉不够热吗?看你抱着它手还是这样冷。”他说着,干脆取下了我手中的暖手炉搁在一侧,两只手将我的手紧紧包裹住,“这几日让人多添置几个暖炉在屋子里,朕可不愿大婚的时候娶个病怏怏的皇后。”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也顾不得他这些甜言蜜语,鼓足了勇气问他:“皇上好端端去郡王爷府上做什么?”
他淡笑着道:“也没什么,找他下棋。”
“下棋?”我不觉笑了,“宫里没个人陪皇上下棋吗?那皇上也该召郡王爷入宫去,哪有你亲自去他府上的道理?”
他这理由找得这样烂,这场戏他还怎么唱下去。
没想到他却从容笑道:“朕的确是有些技痒,不过出了宫也好去行宫看看希儿,再顺道来丞相府看你。让东漓入宫容易,这要一个个把你们都凑起来,那还不如朕出宫一趟来得方便。”
他的俊颜覆笑,十足像是在说真话,我不禁捏了把汗,他就像是知道我要这么问他似的,随便一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