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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着重伤的将军度过了最后的时光。这时,我们谈得最多的便是那个百岁中国人。
在山姆的要求下,我们下了一盘围棋。我们两人都是棋盲。因此,反倒下得随心所欲,只求在棋盘上摆满子,至于是什么形状,却不放在心中。
下完棋后,山姆有话要对我讲。
“你已经长大了,孩子。”
“我才十七岁呢。”
“在我们这个世纪,十七岁就已经是大人了。”
“您说是就是吧。”
“作为大人,你应该去做更重要的事。我已经不可能去做了。” “您会的。”
“我知道我不行了。这事很难,但希望你能继续按照我的方式拯救美国。”
“您还是让别人去做吧。”
“我看你能行。”
“还是找别人吧!”
我以为山姆在说胡话。
“听我说,这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本事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世界上还有十五颗原子弹。它们埋在世界上一些重要地方,今后可以做为要胁。尼文不知在哪里。这个秘密在‘植物’的大脑中。你要与他结成联盟。有了这十五颗原子弹,什么事都好办了。你怎么不说话?”
“我……”
“你就放手去干吧。别的人我都不能信任。” “我怀疑是尼文害的你。”
“没有证据。”
“尼文也会杀了我。”
“那你先杀了他!”
“我做不到啊。”
山姆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瞪着眼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我害怕他突然死了。我有一个疑问,我想必须亲口听他解答。
“真的是你下令引爆原子弹的吗?”
他摇摇头。
“是谁呢?”
他用指头在空中画了一个图形。那是用艾科迈克语写出的“植物”两个字。然后他就咽气了。
我虽然看见过许多死人,但这回还是惊得跳了起来。
“来人啊!”我叫道。
却没人应声。
山姆的一块没死透的肌肉又跳动了一下。
山姆死后,我陷入了矛盾。我也曾企图按山姆的遗嘱,收拾部队。但这完全超出了我的能力。军人们已不受任何人的节制,纷纷逃亡。山姆创造的严格体制溃于一旦。
尽管做了最大努力,我也再没有找到“植物”。听说他在混乱中离去了。他并没有如我猜测的那样试图控制部队。相反,他引退了。
“植物”引爆原子弹的说法,我相信是真实的。因为实际上山姆是在听了他的建议后,才决定在全军采取防护措施的。
但山姆是在什么时候才知道“植物”的秘密的呢? 为防止发生连锁反应和升级,应美军新任司令官尼文的邀请,联合国维和部队终于干预,拯救美国。
决议中说,“因为这毕竟是有近三百年历史的一个国家。”
由于各地仍在叛乱,散兵游勇烧杀抢劫,而且发疯的美国人非常之多,联合国部队不得不使用神经病毒和精神抑制武器。
尼文和联合国秘书长拉里一齐宣布了山姆的罪行。现已查明他是核爆炸的制造者。尼文的临时军人政府因此取得了合法性。
清除核污染的行动也由联合国部队揭开了序幕。据估计,清理被毁灭的城市及其周围地区要花至少二十年时间。重建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新城市将仍然使用以前的名字。 女兵队被解散了。少年队也被解散。我也被革去职务。有传闻说,尼文政府将在原少年队成员中追查袭击山姆的凶手。
这是一个险恶的阴谋。但当尼文开始动作时,我与苏珊及狗已经离开了军队,在逃跑的路上了。
回过头来,我发觉自己这几个月来始终处于“旅行”中。这在我一生中也很罕见。
临行前,我们来到山姆的墓前祭奠。
他的墓便是他的钢窟。半截埋在土下,半截露出地面。
在他的壳上,请人镌了铭文:
拉兹曼·山姆
美国第五十八届总统 我感觉不到这是一位总统。他算是什么呢?我想不出恰当的表达。
还有一张山姆经历的重要事件的时间表,包括发明艾科迈克语的全过程。
山姆死后,艾语便逐渐被人遗忘了。但奇怪的是,我直到老仍能流利地说和写这种语言。一些外星生物学家因此对我很感兴趣。
我和苏珊离开山姆的坟墓后,便开始寻找中国部队。由于核污染严重,我们一直不敢脱从山姆军中穿出的防护服。
当然,我们给狗也披上了一件防护服。
我想,正是从军的经历使我们逃脱了劫难。
空旷的美国大地被核冬天笼罩,一片暗淡荒凉。没有花草,连太阳的颜色也改变了。 路旁和河流中随处可见黑乎乎的死尸。听说有的地方发生了人吃人的事情。
因此,我们一路上很小心,武器从不离身。
已经在一些地方能见到联合国士兵。他们开始清除核爆炸的放射性污染,发放救济物资。
我和苏珊见到他们,便打听哪里有中国人。不巧的是,我们最初碰见的都是新苏维埃共和国来的士兵。
在塔霍湖畔,我们偶然发现了纽曼的墓碑。这是钛合金的墓碑。纽曼的名字赫然在目。碑上镌有他独特的形象。
我告诉苏珊此人的来历以及我跟他的一段因缘。我说纽曼本来可望成为新人类的。苏珊十分吃惊。
我在纽曼墓前供奉了一点玛那。当初,我们就是为了吃一口玛那,而出卖棋艺和美国文化的。
现在想来是多么的不必。
在漫游了七天后,我们终于遇到了中国军人。这是一支来自台湾特别行政区的部队。他们承担了道路抢险和救助难民的任务。
一位模样精干的上校接待了我们。
“其实,我们也一直在找你们。”他说。“北京给了我们一份滞留美国的中国要人名单。”
他拿出一张名单给我看。上面果真有我的名字。天哪,祖国一直没有忘记我。
我向上校打听围棋队其他人,打听中国的情况。 上校说围棋代表团有一些人也找到了。中国的情况很好,没有遭到任何袭击。核爆炸主要发生在美国东部,对中国的影响并不大。中国这次有一万二千名士兵参加联合国维和部队,是人数最多的。“阿曼多”早已不可能恢复。中国科学家在脑电直接通讯和脑微处理方面取得了很大进展。
“新的伟大时代就要来临,”台湾人激动地说。
我想起了关于后机械文明的说法。我向上校讲了自己的经历。上校听了后,感到很不可思议。
“‘后机械文明’?没有听说过。我要把这个情况向上级报告。”
我说,不用了,山姆已经死了。
但他却没有注意听我说。他十分焦虑的样子。
我这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我想向上校报告还有十五颗核弹。但这时他们说要给我的狗喂食。这事便搁下了。
上校把我的名字报告给了总部。那边很快来了人。其中,包括围棋代表团的余潜风领队。
原来,大船爆炸后,他们也四处逃生。后来,跟美国难民一道到了中国。现在,又受国务院委派,前来寻找幸存的中国人。中央领导特别提到一定要把“龙子”找到。
戈尔、闻九段、米九段等都死了。曹克己还活着。但曹九段失去了一条腿,现在要坐轮椅。
我怎么对他们说自己已失去了棋力呢?“龙子”再也不存在了。
老余见我成熟了不少,又高兴,又伤感。
“给你父母通个话吧,”他说。“他们想死你了。”
“怎么才能联络上呢?”
“知道‘电话’是什么吗?我们正利用海底电缆进行古典式通讯。这一点还是办得到的。”
父母在上海接了“电话”。他们一听见我的声音就哭了。我也哭了。我第一次感到家人的存在并不虚妄。
苏珊在旁边看着,也不断地抹眼泪。
苏珊准备跟我一道去中国。美国肯定是不能呆了。
在一道收拾行装时,我们总要想起李铸城、艾哈默德、阮文杰、穆迪,当然,还有铃木。
“我们不能抛下他们。应该把还活着的人也带回去。”苏珊有一天说。“大伙儿的家在亚洲。当初我们的爷爷奶奶来这里谋生时,总要讲一句话,那就是‘叶落归根’。现在,是时候了。”
我同意苏珊的想法。她是个心地非常善良、能够瞻前顾后的人。我觉得能把她带回中国,是我前世修来的。
在联合国救援小组的帮助下,我们联络上了大部分原铃木军团的成员。他们也都表示愿意一道回亚洲。有的干脆声称要去中国定居。只有艾哈默德坚决要留在美国。
伊朗人说:“不管美国人曾对我的祖辈和我怎样不好,这毕竟是养育了我的土地。我不能在它需要人来重建时离开它。虽然,我的老家在亚洲,但整个地球,也是我的家。”
这话说得其他人哑口无言,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我对“鬼角”的最后一点忌恨,也于此时完全消失了。
我们没有找到铃木。有消息说他正在通向南美的途中。还有消息说他已经在巴西的中国空间电能公司中找到了工作。
但最后却传来了他的死讯。
这是一位科威特孩子讲的。他说在流浪中,认识了一位日本人。他准备去南美。根据这孩子的描述,这个日本人似乎正是铃木。 他们俩人商定一同去南美。但在途中遇上了核爆炸。
“他非常痛苦。他是自杀的。他不愿意等死。”科威特孩子说。
“他死之前说过什么话么?”
“他直叫口渴,还要什么隐形眼镜。他还害怕见鬼。我告诉他,哪里会有鬼呢?”
我想,铃木的时间表竟是这样安排的么?我不禁黯然神伤。苏珊毕竟与铃木有过那段交往,眼圈红了。
联合国维和部队安排了我们这群孩子的回程。由于清除核冬天,整个内层空间已经禁止民用飞行,因此,我们将乘坐磁悬浮海底列车回国。
我们辗转到了旧金山。这里现在是一个难民转运中心。 城中的坡路上到处是蓝盔部队的士兵。他们坐着有轨电车四处巡逻。
出发前有一点自由活动时间。我和苏珊来到圣弗兰西斯科湾看金门大桥。
红色的大桥像一条巨龙横卧。白色的鸥鸟在薄雾中飞翔。虽说旧金山曾是分裂主义势力最强的地方之,它却没有遭到核袭击。我想,这是不是因为它是山姆的故乡呢?
“你看那桥,那山,那水。世界很是和谐。”我听见有观光者说。
这是一对白人男女。女的紧依偎着男的。他们像是好几年没出来观赏风景了,表情非常激动。
我觉得那男的说话非常好笑。
我再去看大桥。这时景色开始变幻。一会儿雾,一会儿云海。桥在其间时现时隐,像一条蛟龙。然后,我的眼光掠过了大桥和它之外的防波堤,掠过了光芒四射的太平洋。
我想像着山姆小时候,就站在这里,去想海那边是什么样的世界。每个人的童年,对他一生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呢?这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次日,我们结队来到海底列车的港口。在准备登上列车时,队列中发生了骚动。有人说天空中有不明飞行物。
我抬头去看。在远方的海天之上,果真有两个暗淡的黑盘在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