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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提一提。”
苏夫人松了口气,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
等到送走了苏夫人,苏付氏便进来朱元的房间,神情有些凝重的跟她说:“元元,刚才向问天来说,贺家出事了。”
又是贺家。
朱元挑眉,转过头看着苏付氏问她:“是贺二吗?”
苏付氏站定了脚,见她一脸笃定,倒也跟着镇定下来,眉眼之间都是冷意,点了点头:“是,贺家二姑娘去看望牢里的贺老爷,被贺老爷扑头盖脸的骂了一通,逼着她去求英国公府,英国公府倒是并没有冷待贺二姑娘,好好的招待了,只是说事关国法,不敢插手,让贺二姑娘安心,这件事不管结果如何,婚约仍旧会履行的。”
明面上的功夫是做到了十分,再也灭有更好的了。
“贺二姑娘听了,谁知道回了家就不知道为什么跟家中的继妹起了冲突,两人很是闹了一场之后,今天傍晚,贺二姑娘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房里的床上,应当是吞金自尽的。”苏付氏语气幽幽的:“顺天府已经上门去了。”
贺二怎么可能会为了跟继妹的一场冲突就吞金自尽?
当时她亲娘死了,小妾成了继母,她都能忍的下来。
现在眼看着一直充当吸血鬼的父亲已经进了打牢,贺家族中其他未获罪的人都指望着她这门背靠国公府的亲事,一个个都诚惶诚恐的巴结着她。
哪怕这门婚事最终拖三年拖黄了,她也不会想死的。
苏付氏自然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坐在床沿上,不由得有些齿冷:“国公府做事,可真是一环扣一环,丝毫不给人翻身的机会啊。”
相比起来,前头几次竟然都只是小打小闹似地。
忍了这么久才动手,而且这事儿谁也不能说跟英国公府有关系。
说到底是贺坤自己不争气,竟然狗改不了吃屎,又是赌又是故技重施杀妻,英国公府竟然没有因为这个就反悔,已经是极为尊重圣上。
贺二扛不住压力,也是她自己没福气。
这一招,可真是又狠又准啊。
正中靶心。
朱元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着桌角那张已经被压住了的帖子,脸上的表情掩映在烛火里看不大真切。
英国公府如果对贺家都这么厌恶的话,那么对她这个毁了他们这一代最优秀的一对孙子孙女的人,当真是毫无芥蒂的吗?
这怎么可能?
苏付氏皱起眉头满脸担心:“这一次是贺家,下一次是不是就轮到咱们了?”
朱元就握住她的手,笑了笑安慰她:“还不至于,我如今怎么说也刚刚得封县主,他们既然已经顺心的除去了贺家这门烦人的亲事,就不可能会再冒进了。再搭上一个我,就太显眼了,他们不会这么做的,不但不会这么做,最近恐怕还会尽力的招揽我,拉拢我,他们家这个女儿,怎么也不可能放弃的,他们还指望着跟我处好关系,让人家知道,徐游跟当初的事情是真的没有关系呢。”
苏付氏没有放松,她知道朱元分析的很对,但是英国公府始终是势大又能忍,心机深沉,以后真是很难对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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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一·顺眼
可偏偏因为一个徐游,两家已经现在到了结仇的地步。
不说朱元放低身段吧,恐怕就算是放下了身段,英国公府也不是那么能容人的人,这脸皮揭下来了,就已经装不回去了。
她摸了摸朱元的头,到底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路漫漫啊!”
朱元忍不住笑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如今的处境,总要比上一世要好上千倍百倍了,要是姨母也知道上一世的遭遇,这个时候只怕要双手合十的去拜神酬谢了。
她笑过之后,便重新梳理起了这里头的关系。
母亲的大仇是已经报了,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做了一大半,剩下的,无非就是安安稳稳的扶着弟弟成才,看着弟弟能够过上好日子,娶妻生子。
报仇人人都看着难如登天,可是靠着上一世知道的一些蹊跷事,到底还是磕磕绊绊还算顺利的在楚庭川和卫敏斋的帮扶下做到了。
这让弟弟过好的愿望,才是真的有些难。
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事,简直是水磨工夫。
她开了丰乐楼,是要赚银子,给将来朱景先走仕途准备后盾,进宫陪伴伺候太后,是要博一个外在的面子和名声,不说能怎么样,至少也要先让朱景先的出身不被那么多人指摘。
可是就算是已经成了圣旨亲封的惠宁县主,看来是鲜花着锦了,其实前路却真的还是如同苏付氏说的,仍旧很艰难。
别的不说,光是得罪过且不能再修好的大户,便有一等国公府和武宁伯府,还有陆家。。。。。。
如果这些不解决,往后朱景先是不能一帆风顺的。
她为了朱景先找先生和书院读书的事情已经忙了很久了,王家也心知肚明,可是哪怕她跟王嫱的关系如此亲近,王太傅也并不曾透露过半点要指点朱景先的事来,让他进王家家学的事情更是提都没提过。
终究是因为忌讳天下读书人和文人都对朱元姐弟的评价不好。
这一次肯借着王先生的口压制住那些不好的声音顶着压力让朱景先进王家的家学,说到底只是因为看了楚庭川的面子而已。
但是以后她们姐弟要一直靠着楚庭川的面子和安排过日子吗?
如果有一天靠不住了呢?
她不能不为以后做打算。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许多下,她抬头看着苏付氏,轻声说:“姨母,送给王先生的礼物,咱们家有没有合适的?”
苏付氏出神,听见她问话,才转过头来哦了一声:“正要跟你商量,王先生是读书人,这送读书人的东西,总是要格外慎重一些的,免得一不小心,反而触了他们的霉头,倒不好了。”
读书人总是嫌弃金银之物是阿堵物的,从前苏付氏在苏家就见的多了,在这上头很有几分谨慎。
朱元点了点头,想了想,便轻声说:“也不必费事,我记得之前母亲留下来的东西里头,就有一份陆放翁手抄的论语,这便很好,就送它吧。”
苏付氏应了一声,见她自从说了这件事便好似心事重重,便试探着问她:“你在烦恼些什么?是不是为了卫家的事?”
朱元摇头,对着姨母,没什么不能说的,她就直言不讳的道:“我是在想,该用什么法子,挽回声誉。”
怎么忽然想到了这里?
苏付氏一怔,而后就又觉得有些心酸,苦笑着道:“这谈何容易?大家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虽然眼看着如今我们已经好似过了最难的时候,可是细算起来,竟然还是寸步难行……………这京城中,给你下帖子的,说到底只有之前咱们相处的好的陈家王家和兴平王府。。。。。看似花团锦簇,其实一团乱麻,说到底,还不就是为了你为母报仇,却损伤了父亲的缘故。读书人最是迂腐,认死理,他们宁愿被父母亲打死,也不肯忤逆父母大不孝的,这事儿,其实解不开了。”
朱元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个笑意来。
她偏偏就要解一解。
第二天,朱元就请了张显麟兄妹过府,亲自请张显麟帮忙,引荐朱景先去拜师。
张显麟毕竟是曾经受过王先生的教导的,有他这个新科探花出面,总算是面子上做足了功夫,王先生原本就已经有了收徒的意思,这一趟应当是十拿九稳的。
张显麟也的确是一口答应下来,他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可是行事却还是跟从前一样,进退得宜,见朱元这么说,便道:“朱姑娘放心,一定不辱使命。”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求张公子指点。”朱元不动声色,喝了口茶看着张显麟,面上一片镇定。
张显麟从入京开始就对朱元很是关照,显然在襄阳的时候说的那些感激不尽的话不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有诚意。
既然如此,未来首辅这好不容易抛来的橄榄枝,朱元自然是不可能放过。
现成的智囊不用,那不是犯蠢是什么。
张显麟有些意外,显然没有想到朱元会开口主动这么说,他只是略微一思索,便沉吟道:“朱姑娘请说,但凡是张某能办得到的,不敢推脱。”
张和在边上看看哥哥,又看看朱元,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便笑着请苏付氏:“姨母,听说府上有不少菜谱,不知道能不能借我一观?”
苏付氏自然是顺着话起身,拉了她的手就笑起来:“当然好,张姑娘原来也爱这些?”
等到人出去了,张显麟若有所思的望了朱元一眼便垂下眼看着自己面前的茶盏,轻声问:“朱姑娘是不是要问士林中如何看王先生收徒的事?”
王先生虽然不是范大儒那种大儒,可是却也是名声极为显赫的名师了,等闲的王家子弟他都未必愿意教导,如今竟然却收了一个这样的弟子,哪里能不被别人议论?
事实上,这件事也的确是传扬开了,并且遭到了旁人的笑话。
许多人都在笑话王先生是趋炎附势,眼看着人家姐姐升了个县主,便扒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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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二·试探
这些不好听的话是朱元早就已经想过了的。
而经过了贺坤的锒铛入狱还有贺二的死,朱元又觉得事情怕不只是简单的流言那么简单,哪怕只是流言呢,只怕被人推波助澜一番,事情也会变得有些难堪。
不说别的,这件事如果英国公府有心插手的话,流言再传的厉害一些,王先生只怕身上都会被泼不少脏水。
而之前他斥责王家子弟们的那些话,也容易被人放大,挑剔出许多事。
现在张显麟提出来,朱元便坦诚的承认了:“是,不瞒世兄,在王先生之前,我们甚至找不到一个愿意教先儿的先生,哪怕身上只有举人功名的,都不愿意来教导先儿。我原本是打算送他去豫章书院的,但是现在既然有王先生肯收,我当然是很怕这件事会遇上其他不该有的麻烦。”
张显麟看着朱元的眼神便不由得有了一丝动容和复杂。
别人都说朱元嚣张跋扈,不用脑子,只是靠了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才会这么命好的阴差阳错横冲直撞的报了仇。
可是张显麟却知道,朱元选择了一条最直接的路。
要是真要不动声色的蛰伏对付盛家和朱正松,恐怕再努力上十几二十年,也未必能撼动他们几分。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且朱元如今已经意识到了该要弥补的漏洞,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他知道朱元是来跟自己求教的,想了想便微笑道:“其实朱姑娘也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文人固然有一张利嘴,而且自小是学着圣人言长大的,思想根深蒂固一时难改,可是。。。。。。”
可是这世上的读书人终归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却是普通的百姓………………当官的家里难道就没有当百姓的亲戚了吗?别闹了,在朝廷当官的才多少人,皇家还有三门穷亲戚呢。
朱元眼睛逐渐的亮了起来,张显麟倒是跟她想的几乎到一块儿去了。
是的,这世上的读书人只是一小部分,他们的确是能发出比寻常百姓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