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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杨蔼然也曾反复提起过,付泰付庄制定的计划好似外露了,他们什么时候去剿匪,那些土匪们都好似提前预知了似地,竟然还能反过来给他们设陷阱。
如果这其中有何家的人的影子,那也难怪。
毕竟何家是真真正正的,属于赣南地区的世家。
她还记得上一世有一句俗语‘满朝文武半江西’,就是指江西专出读书人,是出了名的人杰地灵之地,在这其中,何家的出息人数和质量,更是在这样的才子之乡中也赫赫有名。
他们对于江西的影响显而易见。
沉默了一瞬,朱元便反过来问楚庭川:“江西只怕如果全靠李名觉的话,还是有些不够用了,那殿下是否有得用之人?或者说,殿下有没有什么能稳妥带走叶家女眷的法子?”
楚庭川并没有意外朱元这么犀利而直接的提问,他喝了口茶便沉声道:“我正想过来问问你,你敢对何文勋下这样的狠手,那就说明是肯定还有后招,不怕招致何家报复的,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彼此商量一下,看是否能够更妥帖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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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喜欢
朱元的确是早就已经想好了后续要怎么办,如果来问话的是别人,她是原本没打算说的。可是开口的是楚庭川,那就又有不同。
她沉吟一瞬,便道:“邹夫人曾经写信,要求庆和伯府如约在十月去接亲,两家好在十月完婚。”
这件事也促成了庆和伯府那位小少爷闹死闹活,逼得庆和伯府来找她证实的举动。
朱元当时就已经根据这件事推测出了邹家打的算盘,也没打算放过庆和伯府这个可以结盟的盟友。
大家都有共同的利益。
庆和伯府不想跟邹家结亲,头上顶一个巨大的绿帽子招人笑话,而她也不想付家白白被人骗婚,因此她来浙江之前,曾经跟庆和伯府的人达成了一个协议。
这个协议。。。。。
朱元压低了声音,低声告诉了楚庭川之后,见楚庭川诧异的睁圆了眼睛,便忍不住有些赧然和羞恼。
诚然这法子是阴损了一点。
但是对付那些动辄便要人性命的人,朱元觉得并不算过分。
楚庭川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几乎是要哈哈大笑了。
自从认识他以来,朱元总觉得他是个没什么人气儿的木头雕的人,他几乎不表露情绪,也几乎没有喜怒外露的时候,因此别人都觉得这位殿下平易近人,可是朱元却知道他是城府太深。
不深的话也不能最后笑傲群雄登上那个位子了。
她还没见过楚庭川这么高兴的时候。
再说了,她也没说什么啊。
她不由得便莫名其妙的看着楚庭川,觉得自己是在看一个傻子。
楚庭川也从来没见过朱元这副羞恼的样子,莫名觉得她总算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就像是原本那些匠人苦心孤诣捏出来的神仙仕女,被吹了一口仙气,终于苏醒。
他差点儿就要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揉一揉这只小狐狸的脑袋了,只是很快就意识到不对,收敛了笑意摇头道:“只是觉得你促狭,这样倒也很好,如你所说,若是这事儿闹开了,那么何家必然是要处置这件事的,说不得对于叶家那些人的掌控就会更加疏散一些。。。。。。”
那就是他们下手的正好时机了。
朱元也跟着点头。
楚庭川又道:“也不能完全把希望放在叶家女眷身上,一来不知道我的人能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毕竟邹家何家他们是必定要她死的,还有那些漏网之鱼,没有人会想轻易放过她们,二来,凡事还是要做更万全的准备。。。。。。。”
他陆陆续续跟朱元说了很多的话,等到后来要告辞走了,忽而又站住了脚,在门槛处回过头来看着朱元,叹了口气轻声说:“元元。。。。。。我冒昧的这样叫你一声,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其实都是同一种人?”
朱元怔住了,一时没领会楚庭川的意思,因此竟然没能立即回他的话。
同一种人?
朱元自己是哪种人她自己心里有数。
心机不少,心眼也不少,不管前世今生,大多数时候都在算计别人,算计别人也算计自己,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楚庭川是指这个吗?
楚庭川见她目光复杂难言,便忽而笑了:“我是说,我们彼此其实都对敌人怀着满肚子的坏心眼,而且难得的是不管我们做什么决定,在对方面前都很坦然,无须遮掩,你有没有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朱元有些惊骇。
楚庭川话里的意思她再蠢钝也听出来了。
可让她惊骇的不是楚庭川的心意,而是楚庭川所说的话是事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满腹的机心在楚庭川面前竟然能毫无遮掩,坦坦荡荡。
不管是多坏的事,她都能说的无比自然,好似笃定他不会因此对她生出什么恶感,对她做出什么坏事。
这说明什么?
她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让她如同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步也不能动。
可与此同时,她又觉得胸口有一团热气喷涌而出,将她的脸都熏得一同热了起来。
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奇怪。
不仅奇怪,还让朱元觉得危险。
她用尽全力,当机立断的对楚庭川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了!”
楚庭川见她如同是一只察觉到危险绷紧了全身神经的猫儿,知道她是在紧张防备,便也不再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出了门。
月光还在,可朱元却莫名的被楚庭川的眼神看的浑身发烫。
过了许久,她才逐渐的捧着自己的脸坐下来,久久没有抬头。
这种她从未经历过的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便是她对于情爱一无所知,也知道自己对于楚庭川跟对别的人的感觉是不同的。
可就是这份不同让她害怕。
怎么会?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她分明说过再也不会跟这些天潢贵胄搅在一起,上一世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惨痛吗?
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过了不一会儿,苏付氏进来,朱元才茫然抬起头来喊了一声姨母。
苏付氏应了,快步走到她跟前,见她这样,还以为楚庭川刚才是说了什么坏消息,忍不住觉得后怕,急忙揽住了她低声安慰。
朱元却摇头。
她有些茫然,却又觉得除了姨母这件事无人可说。
她没有母亲,自小没人教养,上一世也没有机会体验正常人的感情,除了姨母,她也不知道该问谁才好。
因此,她嘴唇动了动,片刻后,还是有些赧然的攥住苏付氏的手低声问她:“姨母,怎样才是真心喜欢一个人?”
苏付氏怔住了。
她完全无法料到朱元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坦白说,她从来没把朱元当成小孩子,反而自己有不能下定决心的事,反而都要去求助朱元。
现在朱元问出这个问题,她才觉得孩子有了一点孩子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苏付氏想起刚才楚庭川在这里,便有些了然了。
想了想,苏付氏轻声说:“喜欢一个人,大约便是,愿意听他说话,也很愿意将想说的话告诉他,彼此都不想有什么隐瞒,也没有什么顾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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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请帖
晚间的风有些微凉,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廊下的灯笼随着风被吹动,如同是蜿蜒的星河,苏付氏揽着朱元,心里知道朱元的惘然,怜惜的摸了摸这个自小失去了母亲无人教导的孩子,温柔而坚定的说:“元元,你之前劝姨母的那句话,姨母也要同样送给你,你是个好孩子,许多事不必我说,你心里比姨母更清楚的多,其实人活一世,跟枕边人终究要长久相处,姨母觉得,活的时间这么长,总要选一个愿意听你说话,你也愿意跟他说话的人。”
而现在看来,她觉得楚庭川实在是好的。
哪怕其实明知道他们中间很多阻碍。
在船上那些老学究们就曾毫不避讳的表达出了对朱元的攻击性和防备。
可是,生活本来就已经很艰难了,在这样的终身大事问题上,如果楚庭川这个人值得托付,那为什么不努力一下呢?
虽然说看起来很不可能,可是事实上,朱元更多不可能的事都做到了。
她见朱元面色茫然,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元元,你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真正像是一个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面对卫敏斋的表达的时候,朱元可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朱元若有所悟。
她心中似乎有两个人在同时跟她说话,一人劝她往前进一步,反正多少艰难险阻都经过了,再难也就是这么回事儿,另一人却在嘲笑她活了两世了竟然还在期盼得到真心。
这两种声音在她脑海里战成一团。
她最终昏昏沉沉的终于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起来,绿衣端了水进来伺候她梳洗,一面便咳嗽了一声跟她小心的说:“姑娘,浙江按察使的夫人给您送了帖子来,请您过去喝茶。”
浙江按察使?
朱元拿帕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布政使按察使可都是实权人物,在浙江的地方也就仅次于邹唤至那个总督了。
他们如此低的下头,是为了什么?
这几乎不必想都能知道。
可是哪怕是要对付她,就这样请她过去,是不是也太直白了一点儿?
她微微凝神。
苏付氏也紧跟着进来了,手里捧着一套新的衣裳,见绿衣手里拿着的帖子,便问朱元的意思:“要是依我说,这定然是来者不善,竟不如不去。”
反正现在虽然说何文勋跟小曾的事是谁做的已经不必再遮遮掩掩了,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可是楚庭川来了。、
有一位皇子殿下镇着,她就不信如果她们不想去哪里做客,人家还能上门来强行绑着她去。
朱元将手里的帕子放回盆中,看着自己倒映在水面上的面容,沉思片刻却摇了摇头,轻声道:“算了,我去。”
那烫金的大红帖子很是显眼,朱元拿在手中翻开看了一眼,便交给了绿衣让她带着,站了起来接过了苏付氏手里的衣裳。
绿衣急忙将盆交给了外头等着的小丫头,又返回身来问朱元:“姑娘怎么一定要去?明知道人家没安好心的,去了又跟要打仗一样。”
这句话是真的没说错,连苏付氏都要忍不住跟着点头了。
事实上朱元真的每次去谁家做客他们都要心惊胆战的。
朱元自己也觉得好笑,她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戳了一下绿衣的额头摇头:“你这个傻丫头,我这叫以不变应万变,我也知道他们必然是没安好心,可若是我不去,谁知道他们会想出别的什么主意来?要知道,这可是在杭州,家里还有那么多姑娘们,若是她们把主意动到表姐表妹们头上,那就更不好了,所以还不如我去一趟,看看她们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绿衣似懂非懂,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苏付氏却听了之后便皱起眉头来:“既然如此,那可要多加小心。现在父亲正在外头追击倭寇,她们这时候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