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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往前迈了一步,到又局促起来,下意识的理了理身上的袍子,想起这几日来并没有好好收拾,不知道会不会显得有些邋遢,丫头挑起了帷幔,觉罗氏往后错了一步叫胤禛先进去,自己到立在了外头,四爷能这么远赶来看望,可见心里还有权珮。。。。。。
墨绿的帷幔,鹅黄的丝被,乌黑的长发缎子一般静静的伏在身后,尖俏白皙的脸颊上还是那一双熟悉的清亮的眼,带着慵懒带着散漫,瞧见他却并没有露出惊讶,好似早就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站在这里一般,眉眼之间带来莹莹的笑意,朝他软软的说话:“天这么冷,冻坏了吧。”
权珮这样说,叫胤禛觉得自己只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并没有离开多久,他浅吸了一口气,坐在了权珮床边,握住她温热细腻的手,只是觉得那手也干瘦的厉害,月白的里衣在身上空荡荡的,只瞧见隆起的肚子,他有些哽咽:“叫你受了这么多苦。。。。。。”
于是那双眼里越发有了笑意:“并没有多苦,等生下孩子了,很快就能好起来了。”说着又慈爱的抚摸着肚子:“这孩子实在淘气。。。。。。”
太医都没法断言权珮的生死,生产这一遭是个大坎,如果真能顺利熬到孩子满月,那么权珮就必定可以活下去,如果不幸过不了这个坎,此后便是阴阳两隔,能撑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不知道奇迹还会不会发生在权珮身上。
想象了很久久别重逢会是怎样的情形,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自然温暖,仿佛是冬日里喝了一杯香暖的热茶,直叫五脏六腑都熨帖起来,于是在这江南阴雨绵绵的冬日里才说了一会话便叫日夜赶路的胤禛渐渐疲累了起来,背贴着烧的火热的炕面,拥着带着几丝香甜的棉被很快睡了过去。
在醒来却是饿醒的,暖阁外头传来说话声,应该是弘谦刚刚放学回来。
“。。。。。。额娘今儿觉得好些了么,小妹妹在肚子里有没有折腾额娘?”
才多久没见这孩子说起话来就这样老成。
“都好。这样冷的天就不必总赶回来了,瞧瞧,衣裳都冻的又冷又硬。”
于是弘谦便放软了声音,带着几丝哀求:“我不放心额娘么。。。。。。”
胤禛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家里几个孩子,便是最大的大格格也比不上现在的弘谦懂事的叫人心疼,才这么小就要为母亲担忧。
丫头侍候着胤禛穿好衣裳,挑起帘子胤禛走了出去。
宝蓝色的棉袍外罩着件青色的狐皮瓜子,背挺的笔直,脸颊上泛着几丝因为冷热交替而有的红晕,明亮的眼里透着沉稳和坚定,叫人很难想象,眼前的孩子才不过六岁。
只是看见胤禛眼里还是露出了孩子该有的雀跃和幸喜,叫胤禛的心也跟着一软。
“阿玛!阿玛什么时候来的,要是早些告诉儿子,儿子好出城去接阿玛!天寒地冻,阿玛路上也不容易!”
胤禛笑着微微颔首,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摸弘谦的脑袋,而是像个大人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玛也才刚来一会,到并不觉得冷。你瞧着长大了不少,你额娘多亏你照顾。”
胤禛像对待大人一般对待弘谦,叫弘谦兴奋的脸上越发多了红晕:“儿子并没有做什么,到是辛苦了外祖母。”
实在是一个懂事又明理的孩子。
权珮的面颊上微微带着笑意,拥着水懒皮的大氅坐在放了熏笼的软榻上,困意渐渐又涌了上来,叫她的眼里越发多了慵懒,于是便半躺在榻上。
觉罗氏从外头进来叫着吃饭,瞧见权珮好似要睡了一般不得不上前叫她,只是摸到榻上的一片湿热到愣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要生了!”
产房的门嘎吱一声关上,好似敲响了最后宣判的警钟,屋外是绵绵的阴雨,廊下透着阴冷的湿气,站着的父子两前所未有的紧张担忧,就好似又回到当时权珮昏迷不醒的时候,彼此就成了唯一可以取暖的人,于是对望了一眼,满目烦忧。。。。。。。
烧旺的炭盆叫铜盆隐隐都透出了红色,掐丝蓝色手炉上那一双白皙的手随意的翻动着,大抵并不觉得冷,只是想在手里握个物件。
“快过年了,要给众人都添置衣裳,过年的东西也要预备起来,虽说爷不在家里,但也不能叫爷回来觉得家里冷清,说咱们不会办事。”如意同坐在对面的纳兰明月商量着。
纳兰明月却不并不回答如意的话:“这么冷的天爷竟然千里迢迢去看福晋,也不知道福晋现在的情形怎么样,真叫人担心。”
如意的存在是权珮将死的产物,如果权珮不死,如意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只谁也没有料到拖拖拉拉这么久,权珮竟然还没死。
如意便垂下眼,眼眸微微颤抖着:“是啊,但愿姐姐一切都好。。。。。”
纳兰明月却嘲讽的笑了笑,别人有没有看明白如意为什么进府她不知道,但她却看的分明,这个府上最期望福晋死的就是如意,她只顺手掐了一朵花瓶里艳丽的菊花,将花瓣揉捏的满地都是:“置办什么自然还是你说了算,这几日四阿哥有点咳嗽,我顾不上这些,要你多担待了。”她是看清楚了,手上没有银钱,做什么都是吃力不讨好,还不若都甩给如意,自己也乐的清闲。
纳兰明月是懒的跟如意多说什么的,在她眼里分明的写着瞧不上,起身便走。
如意只抬眸看了一眼纳兰明月的背影,渐渐的握紧了手中的帕子,远在苏州的姐姐也快生了吧,要是王爷不守在跟前,不知道又会怎样。。。。。。
雨竟然渐渐停了,昏暗的天空隐隐透出了太阳的光泽,虽说还没有感受到太阳的温暖,却可以想见那时是怎样的情形。
产房的门嘎吱打开,觉罗氏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却用帕子擦着眼泪,胤禛只觉得天旋地转,难道是权珮不好了?!
却忽从产房里传来了孩子清亮的哭声,稳婆高声道:“大人孩子都好!”
连胤禛都觉得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幸好老天眷顾,幸好。。。。。。。
是个才刚刚五斤的小姑娘,瞧着很瘦弱,但幸好一切都正常,守着的大夫替母女两把脉:“福晋的脉象虚弱,只看能不能熬过满月了。。。。。。”
早预备的好的奶娘抱走了小格格,权珮自生完孩子一直没醒。
巡抚府上送来新生礼,苏州巡抚想上门见了一见胤禛,只是胤禛并没有时间见,苏州巡抚便同夫人商量:“。。。。。。。没想到四爷千里迢迢会来看望福晋和弘谦阿哥,可见确实看重,你叫子文去看看弘谦阿哥,毕竟是一块上学的,弘谦阿哥几日没来,他去看望也说的过去。”
巡抚夫人一面答应一面感慨:“。。。。。。您没见过四福晋,那可真是。。。。。。女子中少有,我早说过,别瞧着四福晋病怏怏的在这养病,谁也不敢小瞧,四爷这不是来了么。。。。。。。那样的女子,四爷怎么割舍的下!”
权珮不醒,洗三宴也没法办,更重要的是,也没人有心情和精力去办。
天气放晴,总能看见日头,便不像下雨时候那般冷,确实比京城温暖些,弘谦不去巡抚府上学,白日里就搬张桌子在产房外头胤禛教他读书,胤禛进去守着权珮的时候弘谦就在外头认真的写字。
匆忙的脚步声,只叫守在一旁的丫头抬起了头,弘谦依旧在认真读书,苏培盛的焦急的道:“王爷在里头?”
丫头忙道:“才刚进去。”
苏培盛便一跺脚,咬牙也跟了进去,屋子里关着窗户烧着炭盆很温暖,因窗户上镶嵌的都是西洋玻璃,光线也很充足,胤禛静坐在权珮身边,雕塑一般一动不动,苏培盛轻吸了一口气,上前在胤禛耳边低语了几句:“。。。。。。京城。。。。。。出事了。。。。。。。”
☆、第第六十二章
室内温暖如春;光线也很充足,叫人恍惚觉得是在春日,小格格生的弱不知为何又哭闹了起来,奶嬷嬷便抱着唱着江南温柔的曲调;轻声哄着。
觉罗氏皱眉低叹,瞧了一眼暖阁:“即是。。。那样的大事,王爷还是早些回去;要是真因为权珮耽搁了,权珮醒来也会愧疚的。。。。。。”
胤禛紧皱着眉头;不住的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
弘谦站了起来:“阿玛回京吧,额娘和妹妹这里有外祖母和我;京城里的弟弟现在需要阿玛守着,额娘会没事;弟弟也会没事的!”
京城来了急件,说四阿哥得了急症,危在旦夕,请胤禛立马回京。
只是权珮这里也正是紧要的关头,叫胤禛如何割舍下直接回京。
暖阁里忽的传来了丫头的轻呼声,外间的三人立时站了起来朝里走。
消瘦苍白的权珮睁开了眼,只是还有些恍惚,半响才看清身边的人,丫头忙喂了权珮几口温水,好一会听得权珮开口:“孩子。。。好么。。。。。”
胤禛有些激动的搓着手:“好,好,都很好!”
权珮的嘴角便露出了几丝欣慰的笑意,又转眸看了看觉罗氏和弘谦。觉罗氏想起这些时日来的心酸,不免落泪,用帕子沾着眼角,弘谦有些想哭却忍住了,只是红了眼圈软着声音问:“额娘还难受么?”
“额娘不难受了。。。很快就能好了。。。”
只要熬过了生产的难关,在好好养下去,权珮的命是保住了。
就好似在泥泞中前行了很久,终于看到了平坦的大道,叫所有人都长长的透出一口浊气,胤禛握着权珮的手想说些什么,终究只是无言的凝视。。。。。。
权珮醒了,京城里的儿子也不能不管,胤禛又去了一趟巡抚府,托付江苏巡抚照顾权珮母子几个,之后便匆忙上路。
照料四阿哥的奶嬷嬷夜里睡的死,叫四阿哥踢掉了被子又从床上掉了下来,早起孩子就发烧了,连着好几日一直高烧不退,吓坏了纳兰明月,如意做主叫把消息传给了胤禛。
照料四阿哥的奶嬷嬷被打的半死,但又能如何,一向警醒的奶嬷嬷竟然睡死到孩子掉下床才察觉,叫孩子高烧不退,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
就是再快,从苏州到京城至少也要十日,来回路上就有小半个月。
等到胤禛回去,四阿哥高烧已经退了,只是孩子确实吃了大亏,瘦弱的厉害,连纳兰明月也瘦了一圈,见到胤禛就哭:“。。。。。。您可回来了,差一点可就见不到四阿哥了!求爷给我做主啊!奶嬷嬷往常警觉的很,怎么就忽然睡的死死的醒不来,肯定是有人想要害我的四阿哥!您一定要给我做主!”
来回奔波叫胤禛显的很疲累,只是稍微梳洗了一下就来看四阿哥,刀刻了一般的面颊上并没有多余的情绪:“你有什么证据?”
这话问的正哭的起兴的纳兰明月噎的打了个咯:“您说什么?”
“无凭无据你说谁害了四阿哥?既然孩子没事了,你就细心照料,以后在不要出类似的事情。”
胤禛说着便起了身。
已经是腊月底,马上就要过年了,府上却因为种种的事情显得格外冷清,一丝年味也没有,跟在身后的如意还在说话:“。。。。。。您先休息一下吧,直郡王府,诚郡王府,康亲王府,安郡王府。。。。。。都送来了年礼您要不要瞧瞧礼单,好似比往年轻了几分,咱们这边是不是也应该减几分。。。。。。我想给家里的人都加做一身衣裳,司礼房的管事要您的牌子才给支银子,您看。。。。。”
为什么没完没了的会有这么多叫人烦恼的事,为什么这样的小事不自己解决了,到全部拿来问他?明明这里才是家,为什么偏偏叫他觉得冷冰冰的索然无味,烦躁又不安?
他停下脚步看着如意:“你不问问你姐姐的情形么?”
如意一怔,她并不敢对上胤禛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