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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后直直看着他,妄想从他的口中听出些许希望来,哪怕是一线希望,可都没有。他未说庆王不好,却也没说好,太子之位仍如浮萍在水,荡然没有着落。
腕口的手一紧,越皇突然道:“朕还活着,荣宁,你就这样等不了了吗?”
一语揭破先前所有的温暖,冰冰凉凉又将萧后拉回到现实中来,她笑得凄楚,昔日郎情妾意的时光果真是去了,再也不可能回头。当年的她太过天真,以为一心一意对这个男人,他便会如她爱他一样将自己捧在掌心中,却独独忘了,这个男人不止是她的夫君,更是全天下的皇上。
“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再没有先前娇态,萧后语声里又剩凉薄。
越皇浑然一笑,松开握着她的手,一落广袖指着眼前空地:“朕的儿子们就跪在这里……朕召他们入宫,告诉他们朕歇朝这几日由他们兄弟几个扶持监国,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淌过萧后眼前的眉目再不似之前的温然,隐隐藏匿阴森——眼前空寂殿上似有瞧见了乌压压一群人的朝服蟒袍,那一刻所有人都像是事先商量好一般,叩首齐声道:“儿臣等资质愚钝,还是请母后提点一二。”
萧后容色里未有半分异常,越皇语声里带一抹讥诮:“荣宁,你真是他们的好母后,竟叫他们一个个都那么怕你!”
连妃一事后,宫里嫔妃都怕了她,嫔妃们怕她,她们的儿子们自然也有所忌惮。
萧后略低下头,敛笑道:“兄友弟恭,王爷们都懂得忍让,这不是皇上愿看见的吗?”
是他所愿,却又并非是。
眼前所见真的是兄友弟恭吗?越皇笑得越发阴沉,同床共枕之人,她曾做过哪些事,她以为他当真不知道?不过是她不曾过分骄纵,他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后脸上无笑,他亦是。
长烟幔笼着两人身影,孤寂里生出哀瑟。
越皇语声淡淡:“此番老四挂帅,你以为一场胜仗便是奠定他储君之位吗?”所以她急了,难耐心情再是掩不住雍容华贵的姿态,还在寝宫狠心责打她最看重的儿子。
萧后抿着唇却不说话。
越皇又道:“连妃已死,老四急于求成朕不是不知道……”
“连妃的死与臣妾无关。”她到底是开了口,却是这样淡淡一句。
越皇一怔,连妃的死……看似真的与她无关,只因他也曾暗中调查过她,一直没有证据。是否真的无关,越皇却又不确定起来。不过今日,他不是要与她说这件事的。
“朕所求很简单,只盼余下日子不要有杀戮。”
这一句,他说得极缓极慢,前尘旧事,那些零碎画面竟是纷纷浮现在眼前,仿佛是仅凭这句话便道尽半世辛酸半世悔恨。
萧后悄然一怔,眸光落在他一手上拽着的持珠,见他又是缓缓转动几颗,萧后又转而看着越皇,语声平静至极:“皇上又想起梁王了?所以便见不得他们兄弟相残?”他与梁王一母同胞,血脉相连,最终却兵刃相接,他将梁王府斩尽杀绝,嫡亲兄弟终只剩得他一人。
越皇的眸子一撑,脸上血色随之褪尽,堪堪撑起身子来:“你知道什么?”
“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她乖顺低下头,嘴角却是讥笑。她与他几十年夫妻做下来,他有多了解她,那她便有多了解他。梁王叛乱一事,她早已猜至七八,“皇上想求一个安稳,臣妾也想。”
不过这样一句,已叫越皇狰狞面容缓和下来,苍白脸上又见了笑,他无力靠在身后软垫上,叹息着:“果真如此,便是朕与南越的大幸。荣宁,只要你答应朕这件事,朕也未必不能应你所求。”《小说下载|wRsHu。CoM》
他已经老了,在他闭眼之前不愿见到他的儿子们相互厮杀。倘若在往后……他已然不在世上,便是也管不着。
庆王从小就天资聪颖,更是生的丰神俊朗,他众多儿子里,庆王最像他。只是,他行事乖张,太过听从皇后的话……可事已至此,他早已不想去计较。
萧后怔怔望着面前憔悴的帝王,骄傲如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未必不能应她所求,她毕生所求,不过是要庆王问鼎,她便可做这南越天下至高无上的皇太后!
*
战鼓响彻如雷,已是敲击整日。
令妧在帐中坐立不安,天色已暗,不知何时,外头脚步声凌乱,更有马蹄声重重传来。令妧倏地从榻上站起身,奔出营帐,瞧见远处人影交杂,她心下一阵惊慌,抬眸便问帐外守卫:“收兵了吗?”
怎会……她似乎都不曾听闻鸣金之声……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他们也正没弄清楚状况。
令妧便不愿再回营帐,站在帐外等上许久也不见胤王回来,却是瞧见几名军医匆匆往前面而去了。
是所有军医都去了吗?
谁……谁出事了?
令妧再是按捺不住,抬腿便要往前。两个侍卫仍是拦住她,才要相劝,便闻得女子冷冷道:“殿下要你们保护本宫安危,现下在营地里,本宫不出营地也不可以吗?难道你们胆敢要软禁本宫不成!”
女子再不是娇柔模样,明净瞳眸里尽是犀利狠色,两个侍卫不免一愣,呆呆望着她跑出去忘记了拦。
前方的营帐——烛火明亮,里头交错人影瞧得令妧眼花缭乱,她也不知到底是谁,瞧见有人出来,她疾步上前便问:“胤王殿下受伤了吗?”
那人瞧见令妧鬓发微散,惨淡容色里俱是慌张,便赶紧道:“元帅不过受了轻伤,公主不必过虑,军医正在里头给殿下治伤了。”
只是轻伤吗?
令妧悬起的心微微放下,面前之人正要离去,令妧又问了句:“那怎传了那么多军医过来?”
侍卫一怔,神色里透着悲哀,叹道:“是右副将……”
面前身影已离去多时,侍卫说营中药材不够,授命连夜入城去取药。
令妧呆呆立于帐外,指尖脚底俱是冰冷一片。
我军遭遇埋伏,右副将身中两箭,已危在旦夕——允聿!令妧赫然回神,此刻什么也顾不得,急急冲入帐内。
扑面而来,一阵混杂味道——热汗、血腥、草药……
正焦躁在内的众人忽而都齐刷刷朝令妧看来,她硬是一愣,心中仅存的那丝不理智也瞬息毁在那一双双惊诧的眸子里。她甚至都还不曾找到胤王的人在哪,竟也感受到了那灼灼目光。探向她的肺腑,灼烧于她的胸腹。
“公主怎的来了?”倒是邱将军小声问了句。
怎的来却是她说不出口的。
将泅散眼神缓缓凝起,乌发略散,令妧容色苍白憔悴,终是望见那一身污秽的男子。她一步步朝那热辣目光的男子走去,颤声道:“我听闻殿下受了伤,心中着急,便来了。”
这一个理由,足够她闯入营帐了吧?
胤王冷睨着眼前女子,眼底似是满意,伸手将她娇小身躯拉过,沉沉道:“我没事,累你着急了。”
一侧田将军已经开口:“殿下先请回帐歇息吧,这里有任何消息,末将会马上回禀。”
胤王垂下眼睑,似在犹豫。
须臾,终闻得他道:“好。”
好——令妧双眸一撑,脸上血色褪尽,她,她还未曾见到允聿,可他却要走了……
纤细皓腕已被男子有力大掌捉住,她被迫被他拉出去。惊慌之中,令妧侧目望去,床榻前几位军医都聚集在一处,宛若城墙屏风,将她心底男子的身影遮去。
是好是歹,她都看不见。
将至营帐门口,忽而闻得里头有人道:“木炭还不曾找着吗?夜里寒冷,这帐子里没有炭火如今世子的身子怎受得了?”
又一人道:“怎会找不到?木炭虽已为数不多,不是刚好分发给各将领营帐吗?”
令妧穿过帐子门口,下意识地伸手抓了帘子一把,那样用力,空气里一丝细微声响,竟是她生生折断一根丹蔻!十指连心,那一刻她却仿佛不知道痛。军中事先不知她要来,连营帐也是匆匆准备的,他竟悄无声息将自己取暖的木炭悉数给了她……他却还要说,军中条件太差,要她多担待……
终于被胤王带出了营帐,令妧仍是被他拉着,她抬眸望向他,极力将眼泪隐下去。一天奋战,金甲上尽是血污残渍,已与日前英姿勃发的胤王判若两人。
“听闻我军遭遇埋伏?”令妧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唔”了一声,却并不打算多说。与她初见他时一样,他撂下她在马车边上,决口不解释为何急于回京的事……令妧苦笑不迭,再要问,怎么问?她其实就想知道允聿怎么会受伤,伤在哪里,现下如何……
只是那一瞬间,不知为何,令妧忽地想起在主营,胤王对允聿的态度,她一阵悚然,竟是不敢脱口问他。
胤王回了营帐势必是要先清洗一番,令妧便匆匆折回自己的营帐,欲将木炭找人送去前方。出门时,闻得外头几个路过的士兵在说——
“今天真是万幸,要不是右副将替元帅当下那两箭,现在躺下的可就是元帅了!”
“是啊,副将对元帅的情分真是没的说。”
“这你就不知道吧,副将纵是身份金贵,却不是天家的人。可元帅是谁?那是皇子!副将这回要是捡回一条命,日后元帅再得了天下,可不是保他一世荣华吗?”
“啧,你是说副将还打着这主意……”
那两人已是瞧见令妧,忙缄了口,步子更是匆匆。
令妧整颗心一下子冰凉,他为何要去挡那两箭,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可是胤王竟决口不提,她也未见他悲痛悔恨,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涅槃】20
令妧一手挑起帐帘便瞧见眼前一人疾步朝边上胤王的营帐而去,令妧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忙叫住他:“邱将军!”
邱将军闻声站住了步子,回眸瞧见令妧朝自己走去。他不觉一阵讶异,见令妧将手中一包东西递过来:“这是本宫帐内的木炭,先前本宫听闻世子帐中的木炭消失……本宫来自北地,比你们南国之人耐得住寒,这些还望将军带过去。”
邱将军错愕望着令妧手中的东西,才欲开口,便闻得胤王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要你让出取暖的木炭叫本王情何以堪?你虽是北汉人能耐寒,可也是个女子。世子也是本王的知己,来人,去将本王帐内的木炭收拾了送去世子帐内!”
一侧有士兵闻言便要入内。
邱将军忙道:“殿下,这些都还是小事。田将军与几位副将也已早早让出自己营帐中的木炭以供世子帐内取暖。只是……”邱将军的话语一顿,寒了脸色,“军医说世子胸口那一箭太过靠近心脏,若是拔箭,怕会血流不止。可若不拔,也怕熬不过今晚。军医们不敢下手,末将来问殿下,拔吗?”
军医们不敢下手,不过是怕世子死在他们的手上。
夜风似彻骨地寒,令妧浑身一颤,抱在怀中的布包一松,木炭“咕噜噜”滚落下去。胤王斜睨一眼,昏暗光线下,女子容颜苍白,纤薄朱唇微微颤抖着,再掩不了惊慌惧意。
邱将军的目光也被滚落一地的木炭吸引,他低头看去,只闻得胤王沉沉道:“你告诉他们,拔箭,一切后果有本王担着。”
邱将军领命而去。
令妧的目光不觉看着邱将军的背影,她也很想跟着去看看,只是浑身颤抖着,甚至连双脚都有些发软。那次在汉越边境遇刺,他虽伤得重,可却还能笑着与自己说话,还强撑着要保护自己,如今呢?
冰冷空气里,传来清晰的一声“噶”。令妧猛然回神,才发现胤王已站在自己身后,方才那声音正是他的靴子踩在木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