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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好了,终于不用每天去检查牲口们了,她原本就不懂兽医,只能摸索着给它们治病,心里总是捏着一把汗。
帝铁军说声再见,转身准备从另一条岔路离开,迎面却是过来闹哄哄的一帮人。
“赶快的,菜墩爹昏了!”
一个年轻小伙子背着菜墩爹跑过来,帝铁军下意识地让开道路,后面的人喊:“咳,不对,应该去队长家找大学生,老朱这几天不在!”
大学生林子矜推开卫生所的门,正在整理药柜的朱春明回头见是她,高兴地先给她翘了个大拇指:“哎呀,子矜闺女,我都听说了,你这大学生可以的呀,医术高超!”
林子矜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呀,我也是被他们赶鸭子上架,这下好了,朱大夫你回来就没我什么事了,你快去看看老黄伯和他那些宝贝牲口吧,我都快被他烦死了!”
朱春明放下抹布,从药房里走出来,上下打量林子矜:“大学生这可成了我们罗布村的常驻村民,怎么样,咱这儿是不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没等林子矜说话,门就被推开了,有人惊喜地喊:“啊哟,朱大夫回来了,大学生也在,太好了,你们快看看,菜墩爹这是咋的了!”
菜墩爹被放到诊疗床上,朱春明过去检查,几个人围着,七嘴八舌地介绍病情:“哎呀,正割麦子呢,他忽然就摔倒了,问他也没反应,掐他也不动弹,吓死人了!”
“来,大家都散开,不要围在床边,人太多影响空气流通。”林子矜过去帮朱春明维持秩序:“那边有水,你们去那边树下坐着喝水,让朱大夫给菜墩爹检查。”
几个人一听这话,赶紧都走了:“对对,喝口水赶紧走,我家的麦子才割了一半呢。”
“就是,趁着这会太阳还不高,一会儿更要晒死人……”
菜墩妈守在床跟前:“朱大夫,菜墩他爹没事吧?”
朱春明把体温计插入菜墩爹的腋下:“菜墩他娘你按着点,别给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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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误诊
朱春明拿出听诊器开始听诊,林子矜则很自觉地担当助手的角色,开始问诊:“王大叔发病前,也就昏倒前,有没有什么症状,嗯,就是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菜墩娘一手按着菜墩爹的胳膊,急急答道:“我们一大早就割上麦子啦,太阳高点的时候,他就说他有点头昏,过了一会儿又说头疼,还恶心,我一摸,他浑身都是汗,说让他歇歇吧,他怕中午更热,硬是要坚持割完再说……”
菜墩爹面色潮红,这会儿脸上身上的汗反倒不多了,林子矜看看时间到了,拿出体温计看了看。
嗯,有高热症状。
她搭上菜墩爹的脉博,头也不抬地说明:“脉博加快,大概有一百左右。”
说着话,林子矜从旁边的处置台上拿了只小手电筒,递给朱春明,朱春明扒开菜墩爹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不自觉地做出说明:“瞳孔对光反射迟钝,应该是中暑了。”
平时朱春明只管看病,可没有给病人解释什么的义务,今天在林子矜面前,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很自然地就把诊断依据都说了出来。
幸好刚去县上培训了十几天,又学会不少东西,要不然不得在大学生跟前露怯啊。
朱春明想着,抬头看了看,恰好看见门口的帝铁军:“铁军,来帮忙把菜墩爹抬到外面树荫底下去。”
林子矜早已快手快脚地倒了一缸子糖盐水拿过去,又问朱春明:“要不要输液?”
“不用了,庄稼人哪有那么金贵,歇会儿,喝点水就好了——菜墩娘,你去找个脸盆打点凉水,给他擦擦身子,降降温,一会儿醒来喝点水就好了,哎,就喝林子矜准备那个啊。”
菜墩娘答应着,帝铁军已经端了水盆和毛巾过去。
朱春明拿起桌上的书扇着风:“这鬼天气也太热了,难怪菜墩爹会中暑……哎哟,那是谁啊,怎么又来一个!”
冯大喜由冯谦背着送了过来,他也昏迷着,远远地一股难闻的酒臭气就飘了过来,熏得人脑仁子都疼。
郭翠花在旁边扶着冯大喜不让他掉下来,嘴里不住地骂着。
菜墩娘一见郭翠花,脸上就带了几分鄙夷,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脸不看他们。
冯大喜身子沉重,冯谦虽然已经十七岁,论身量力气还是差着点儿,加上天气又热,一路踉踉跄跄地把冯大喜背过来,全身已经像是水洗过一般,衣服都湿透了。
冯大喜被放在诊疗床上,不省人事。
朱春明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他满头满身都是汗,又大概地问了问,郭翠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冯谦倒比郭翠花还了解得多些,急忙补充:“他说他心烦得很,恶心,肚子疼,后来就昏迷过去了。”
那边菜墩娘大声喊:“朱大夫,醒了醒了,菜墩他爹醒了!我家菜墩爹也说他恶心肚疼。”
朱春明答应一声:“正常的,中暑的人大多数都有恶心症状,没事,你给他把那缸子水喝了,再用毛巾擦擦身子,一会儿就没事了。”
又转向冯谦:“你爹这大概是中暑了,今天这天气太热了,你先把他抬到那边荫凉地歇着……”
菜墩娘嫌恶地说:“哎呀,不要挨在一起了,这边地方就够挤了。”
郭翠花立即反唇相讥:“谁稀罕跟你们挨着,你家又不是能屙金子还是尿银子,又沾不上什么光!”
菜墩娘立即大怒:“娘的,你不稀罕挨着我家的人,我家人去你家供销社,你咋不把菜墩他爹赶出去哩!”
菜墩爹是郭翠花供销社的常客,菜墩娘虽然知道,却没办法,这时见了郭翠花,恨不能剥下她一层皮。
郭翠花比她得意多了:“腿长在你家男人身上,你管着别让他乱跑啊?”
“你!”菜墩娘气得要命,站起来就要拼命。
“娘你别说了!”冯谦拽了一下他妈的袖子,对菜墩娘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婶子,对不起,您别生气。”
郭翠花这才想起儿子还在旁边,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几分羞愤指了指另一边:“咱们去那边歇着,还不稀罕了呢!”
菜墩娘有心和她掰扯几句,看着冯谦那难堪的神色,又觉得娃娃可怜,感觉到自家男人悄悄地拽她的衣服,又想起郭翠花腿长在男人身上的话,气得站起来就走。
“娘的,老娘不伺候了,你平时爱去谁家,现在就让谁伺候你!”
菜墩爹有气无力地哑着嗓子喊了两声,菜墩娘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春明看着这两帮人,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怎么就正好在他这儿遇上了呢。
朱春明也不想跟郭翠花打交道,索性就指派冯谦:“你把你爹挪到那边树荫下面,倒盆凉水,给他擦擦身子,一会儿他醒来,你再给他喝点加了糖和盐的水。”
冯谦听话地去了,郭翠花兀自骂骂咧咧,嫌冯大喜啥活儿不干,反倒还中了暑。
帝铁军犹豫一下,过去帮冯谦抬人。
林子矜却是喊了一声:“等等!”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她。
郭翠花自然知道这个村里有名的大学生,两年前冯大喜甲醇中毒,还是她诊断出来,救了冯大喜一条命。
也是因为林子矜,让帝家逃过一劫。
这事帝铁军也知道,帝铁宁写信狠狠地夸了林子矜一番,听到林子矜让等等,所有人都听话地停了下来。
林子矜不跟他们说话,先跟朱春明商量:“朱大叔,他这个不像中暑,我觉着倒像有机磷中毒。”
朱春明吃了一惊,暗怪自己粗心,因为天气热,再加上前面有一个菜墩爹中暑,给他造成了先入为主的印象。
中暑和有机磷中毒,某些方面的症状很相似,很容易混淆,但是只要细心些做好各项检查,一般还是能分辨出来。
朱春明快步走到冯大喜身边,林子矜立即将手电筒递了给他。
“瞳孔缩小。”
朱春明撩起冯大喜的衣服:“皮肤湿冷多汗。”
林子矜已经取下听诊器,面色凝重:“心博减慢,肺部湿性啰音,初步断定是有机磷农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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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自制简易洗胃器
朱春明扒开冯大喜的嘴,冯大喜牙关紧闭,一股臭哄哄的酒味儿中间,有着微微的大蒜臭味儿。
朱春明一拍大腿:“哎呀,差点误了事儿!”
他抬头找人,看见帝铁军,连忙指挥他:“铁军,赶紧的,想办法套个车往公社或者县医院送,这农药中毒,他要醒着还好,我能给他灌水催吐,可他昏迷着,我这儿可处理不了啊。”
帝铁军一声不吭大步往出走。
朱春明急得团团转:“咱这儿也没有洗胃的工具啊!你们也真是的,这是喝了农药,还是打农药给弄在身上了?”
林子矜却比他镇静得多,俯身仔细观察了冯大喜,直起身说:“朱大叔,应该是经口吸入农药,咱们需要先给他进行简单的催吐洗胃,从村里到公社卫生院,至少也得半个多小时。”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来,朱春明却也能领会:时间太长了,会增加患者对毒物的吸收,延误抢救时间。
他无奈地答应:“好,那赶快吧。”心里却是没底,没有洗胃装置,病人又昏迷着,怎么催吐呢。
“冯谦你过来。”
林子矜进了隔出来的小小处置间,一边询问冯大喜之前的情况,一边手脚利索地用输液瓶和输液器做了一个简单的洗胃装置。
“你们家里有农药吗?”
“有,”冯谦说:“前段时间田里打虫用剩下的大半瓶,在凉房里放着。”
“是什么农药,知不知道他喝了多少?”
冯谦:“好像是……敌敌畏吧?喝了多少不知道。”
“那你赶快回去把瓶子拿来,看看农药瓶子里还剩多少?”
冯谦转身就跑,郭翠花叫住了他:“谦儿回来,娘去拿,你在这儿守着你爹,娘,娘有点怕。”
冯谦一言不发回转来,郭翠花急急地出去了。
这个年代的输液器还不是一次性的,而是那种黄色的橡胶管子,粗细勉强可以用来做洗胃管,林子矜把简易洗胃装置装了生理盐水,提了出来。
朱春明见状早把输液架子挪到诊疗床旁边,根据洗胃管的长度调节好高度,林子矜挂好装置,准备洗胃。
朱春明在一旁看得暗暗称奇。
林子矜头也不抬地问:“有没有开口器?”
朱春明:“……没有。”开口器是什么?
“用止血钳把他的牙撬开!”
事情紧急,朱春明抓起一把止血钳,扒开冯大喜的嘴,插入牙缝中就开始撬。
林子矜冷静又冷酷地说:“实在撬不开的话,就敲掉他一颗牙再撬。”
做为万金油赤脚医生,朱春明不是没给人拨过牙,可这话从林子矜的嘴里,用她柔软的少女语音说出来,听得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他也知道这是为病人好,也幸好冯大喜的一口牙长得很不整齐,朱春明手上加了把力气,止血钳从参差不齐的牙齿中插进去,硬生生地把牙关给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