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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运动才刚刚结束,许多事情还没有定论,自家哥哥竟然敢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言论。
哥哥的这种言论,若被有心人听了去,可是要惹大祸的!
林卫国倒没有会惹大祸的自觉,被林子维问到脸面上来,林卫国沉吟着,想着该怎么跟林子维解释。
他并不知道冯谦家的具体情况,但两个妹妹同时说了不行,又听子依扯到女孩子家的名声上,便知道这冯家肯定有大问题。
正斟酌间,林卫国听到林子矜的声音,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埋怨:“哥,你不该跟弟弟说这些的,太危险了!”
林卫国缩了缩脖子,这才有几分心虚——这事他确实有错。
这几天他经常和二爹谈论当下的局势,表达一些自己的看法,而林子维多数时候,就在他们旁边玩耍。
谁也没有想到,这八岁的小家伙竟然把这些话听了进去,还当成一回事,现在又拿来问他。
对于林子矜的抱怨,林卫国没有解释,心里后悔的的同时,更多的是欣慰。
维维这孩子特别聪明,难得的是看事透彻又大气灵活。
刚才姐妹几个取笑他,他丝毫不恼,遇到事情既能酌情妥协,也能坚持自己的看法。
小屁孩儿刚才冲着林子佼使眼色,其它三人都是看到了的,也都知道那眼色是什么意思。
“维维,哥哥那天说的那些话,你知道就好了,千万不能到外边去说。”林卫国说道,摸了摸林子维的小短毛。
“至于你们的小朋友,咱们不能以出身论英雄,但是家庭对人的影响也是很重要的,尤其你们生活在村子里,多少还是要顾忌着村里人的看法。”
这话说得中肯,算是照顾到了各方的情绪,林子佼冷哼一声别开头不说话,林子维乖乖点头,决定要查一下冯谦和张留柱的事。
他看不惯张留柱,张留柱经常仗着有个城里舅舅和他别苗头,但这不代表他就支持冯谦的做法。
晚上的饭菜很是丰盛,一方面今天是小年,一方面林卫国兄妹要回家,这顿饭算是为他们饯行。
兄妹几个几天来朝夕相处,除了冯谦的事情之外,其实关系很是融洽。
因此饭桌上的气氛也很和乐,两个老的不停地给孩子们夹肉,林家亮还打了半斤酒,爷俩跟林卫国一起喝了两杯,林老头看着桌旁的林子维,心情一好,顺手给他也倒了一杯。
对这不着调的行为,除了林子矜娇嗔地喊了声爷爷别给孩子喝酒之外,其它人都习以为常地笑了笑,根本没当回事。
小家伙喝酒已经是常态,林子维刚满月的时候,林老头儿就用筷子头儿蘸着酒喂他喝。
林子维赶在林子矜抢走前把酒喝完,心里很是不舍得哥哥姐姐离开,却顾忌着自己小男子汉的面子,不肯表现出来。
他飞快地吃完了自己碗里的肉,放下筷子抹抹嘴,笑着恶心林子矜:“子矜姐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到时候我想办法给你多逮几窝小老鼠,咱们照你说的办法吃三吱儿。”
说着话,他自己都被自己恶心到了,打个寒噤,在挨巴掌之前跑了出去。
满桌子的人都被逗笑了,林子佼放下筷子骂道:“臭小子你给我回来,好容易吃顿肉你敢恶心我们!”
白如意不知道“三吱儿”是个什么东西,笑呵呵地问女儿:“子佼快吃饭,别听你弟瞎说,他说的三吱儿是什么意思,怎么吃?”
“就是小老鼠……咳,娘你问这个做甚!”林子佼是真被恶心到了,捂着胸口看着碗里的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饭吃饭,二爹二妈,我们明天得早点走,年根儿底下坐车的人多,不好买票。”
林子矜赶快打岔,万一林子佼这叛逆的小姑娘说出来“三吱儿”的事,怕是全家人都吃不好这顿饭。
林家兄妹走的时候,依旧是二爹林家亮套了队里的车去送。
林子矜坐在车上,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伸出一只胳膊冲着林家人挥手。
“子维子佼,子依姐,明年暑假到我家去玩!爷爷奶奶你们回去吧,外边冷!”
林家二老穿着大棉袄大棉裤,并排站在院门口,笑着看着两兄妹;林子依姐弟三人站在他们身边,林子维跳着脚喊:“姐,等我暑假去了,你带我去矿上看挖煤!”
林子依给了他一下:“没出息!看啥不好要看挖煤!”
白如意把几个热乎乎的煮鸡蛋塞到林子矜的怀里:“拿着路上吃,现在先放棉袄里面,还能暖身子。”
鸡蛋是用布包起来的,放在怀里,烫得心口热乎乎的,林子矜脸上笑着,忍不住就想掉眼泪。
“爹娘你们回屋去,我送他们到车站,下午就回来了。”林家亮又在腰里系了根麻绳,给林卫国头上扣了个毛茸茸的狗皮帽子,跳上了车。
“驾!”
骡车踢踢踏踏地走起来。
林子矜用力地挥着手,感受着胸口传来的热度,听着林子维的大呼小叫让她暑假再来,眼睛湿湿的,脸上却是笑意盈盈。
真好。
一切都没发生。
车子驶出村口,摇摇晃晃,大黑骡子打了个响鼻,渠边成排的白杨树笔直地站着,干枯的枝条如利剑般直刺天空。
林子矜心里充满了温暖和斗志。
她重生而来,将努力改变已知的命运,迎接未知的人生。
似乎有一道目光从侧面看过来,林子矜下意识地扭头,正对上冯谦复杂难明的目光。
她还没来得及想,冯谦怎么在村口,就听见远处传来管牲口院的老黄头沙哑的歌声,悠长而沧桑。
小河河踏石大河河桥,
一个羊有一个羊的一滩草;
城墙上跑马扭不回个头,
甚时候我能站在那人前头。
………………………………
第六十八章矿难
林家兄妹回到金海市时,已是下午四点多,这个年代的公交车车次很少,等两人好容易挤上公交车回到东方红煤矿时,天已经麻黑了。
n省的冬季极为寒冷,又接近年根底下,正常情况下天黑之后,路上应该没有什么人。
可今天却与往常不同,街上不停的有人走过,手电筒的光柱在空中和道路上乱晃,不时有慌张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那是有人快步向矿上的方向跑过去。
整个矿区气氛显得紧张又慌乱。
路两旁,有人在大声的询问着什么,也有人慌慌张张的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向矿上跑。
矿上的方向灯火通明,有嘈杂声隐隐传来。
“矿上又出事了!快!”
“怎么回事?”
“好像死人了!”
林子矜听着杂七杂八的对话,忽然感觉手上一紧,林卫国拉起她的手,拉着她快步向前面跑过去。
她以为哥哥也要拉着她去矿上,没想到林卫国一路疾奔,向粮站大院的方向跑回去。
身边断断续续的议论还在继续。
“好像是冒顶了?”
“不对……是瓦斯爆炸!”
“我怎么听说是冒顶了?”
“哪个队的……是几号坑的?”
“好像是……采煤三队……”
有声音顺着风飘过来,语气急切而惶恐,带着几分哭腔。
“我弟就在采煤三队……”
林子矜只觉得拉着自己的手一紧,林卫国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拖着她向前奔跑。
“……哥,咱们应该去矿上……呼……”
林子矜急了,想要知道最新的消息应该去矿上,可哥哥跑回家里做什么?
她跑得踉踉跄跄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声喊道:“回家有什么用啊!”
林卫国喘着气,也大声跟她喊:“先回家,矿上人多进不去!”
林子矜跟着他跌跌撞撞的跑着,街道上坑坑洼洼的,她一边小心着脚下,一边心里其实很是不解,矿上出事当然不是好事,可是,他们跑得再快又有什么用呢?
而且家里也没人在矿上上班啊。
一进粮站大院,林子矜就听见黑子疯狂的吠叫声,她的心里一跳,家里这是来客人了?
林卫国也不知道是跑不动了,还是什么原因,这会儿反而慢了下来,两人小跑到自家的巷子口,就见院门大开着,黑子正疯狂地冲着屋子的方向跳跃狂吠。
林子矜忽然觉得林卫国的手有些发抖,就着邻居家后窗透出来的微弱灯光,她看到哥哥的额头和鼻子上,布满了密密的汗水。
这时林卫国忽然停了下来,像是不敢再往前走,又像是累了想要歇一歇。
黑子也发现了兄妹俩,它停止吠叫,转向院门的方向,拼命的摇着尾巴,将身后的铁链扯得哗啦作响。
“哥?”
林子矜有些疑惑地问:“咱们回家吧。”
林卫国犹豫了一下,说:“好,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林子矜总觉得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林卫国这会儿反而不急了,两人慢慢进了院子,就听见隐隐的哭喊声。
林子矜重生后耳力极好,听到那是郑老太的哭声,似乎是说什么丧良心,黑心肝害死人之类的的。
这是怎么了?林子矜提着一颗心,跟着林卫国快步进屋。
一进门,哭声陡然大了几倍,屋子里所有的灯都亮着,西屋的门大开着,郑老大歇斯底里的哭声尖锐刺耳。
“坏了良心啊……这是故意把我儿子往死路上推啊……姓林的你造孽啊……”
郑老太哭得声嘶力竭,涕泪俱下,两手用力地拍打着地面,将红砖地面打得啪啪响。
家里的几个人都挤在屋子里,站的站坐的坐,俱都大气不出地听着郑老太骂人。
炕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衣服上糊着大片的血迹,佝偻着腰,似乎浑身都在颤抖,郑桂花坐在他旁边,哭哭啼啼地扶着他的肩膀。
林子矜觉得,林卫国绷紧的身形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林家明和林子舒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对上林卫国询问的目光,林子舒冲着母亲的方向努了努嘴,作了个没事的手势。
这男子是郑桂花的二弟郑有才,恰好也在采煤三队上班,知道他没事,林卫国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二舅没事就好。
林子矜是第一次见这位二舅,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来,怪不得矿上出事林卫国会这么焦急,郑家二舅现在正在矿上上班呢。
这个年代矿上的设备还很简陋,经常发生大大小小的生产事故。最严重的一起是前几年,东方红煤矿发生过一起重大的瓦斯爆炸事件,死伤三十多人,影响极为恶劣。
也不知这一次情况如何?
郑有才在采煤队上班,在矿上说起来也算是最为高危的职业。
当初林家明给郑有才安排工作时,原本是让他去掘进队,比起采煤队,掘进队的活儿轻些,危险也小些。
然而生性要强,一心不想拖累姐姐姐夫的郑有才却是另有打算。考虑到采煤队的口粮和工资比别的工种都要高得多,郑有志还是坚持着去了采煤队。
没有想到才上了一年多的班,就赶上井下出事了。
郑有才是真的被吓坏了,他抑制不住地哆嗦着,鲜血和眼泪糊满了整张脸,嘴里却还在低声说着:“娘,你别怪我姐夫,我姐夫让我去掘进队,我自己要去采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