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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矜看得暗暗摇头:一年过去,就连林子维这小屁孩儿,也长大懂事了许多,知道出去疯跑的时候,要加一件长裤,不然光着身子太难看。
自家的姑姑怎么就没个长进呢?
林香久进门后依旧先去了林老头和林老太那屋。
林子矜回屋,取了另外两个笔记本,也进了林老头那屋。
去年她刚穿回来,对环境还不太熟悉,又担心着维维的事儿,买礼物的时候竟然忘了姑姑家的两个孩子。
今年一切都稳定下来,她也攒了足够多的零花钱,买笔记本的时候,就给林香久的两个孩子也准备上了。
林子矜一进门就听见林老太呜呜的哭声。
这老太太见到女儿,就没有一次不哭的,林老头也顾不得会熏着老太婆,烟锅袋一如既往地冒着烟,屋里的气氛十分沉闷。
“香久啊,你咋瘦成这样了呢,咋比去年还瘦呢,今年收成不是比去年好么,咋,家里的粮食还不够吃啊?”
老太太一边哭一边念叨,削瘦的手摸着闺女的手腕,又顺着手腕去摸她的手。
“那死二赖子还没回家啊?这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看把我闺女糟践成甚样了!”
林香久僵硬地坐着,抿着嘴不作声。
林子矜发现,比起去年,林香久不仅更加黑瘦,她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凄惶中带着几分冷硬,像只刚挨过打又要讨食吃的狗似的。
这是怎么了?
林子矜有几分疑惑,也没张口询问,默默地倒了一茶缸子热水,递到林香久的手上。
林香久接过水,抬起眼皮,干裂的嘴唇蠕动一下,却没说话。
屋子里只有林老太的哭声。
林老太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儿子媳妇挺孝顺,大孙子和孙女又刚考上了大学,村里人谁见了都要奉承上几句。
只除了这个糟心的女儿。
这没脑子的傻货,供赵三毛念了三年初中不算,赵三毛今年没考上中专,她竟然又供他复读!
“香久啊,你也该为勇勇和二子想想啦,赵三毛那小子,你就是把他供出花儿来,他也不是你儿子,你老了终究得靠儿子,你说是不是?”
……》》
………………………………
第一百二十六章逮着蛤蟆攥出尿
林香久忽然从那黑色的瞳孔里看见了又老又丑的自己,破衣烂衫,又黑又瘦,头发蓬乱得像个野鬼,还是那种快要秃了的野鬼。
她也似乎闻到了自己身上,很久没有洗过澡的酸臭味儿。
林香久的目光回到日记本上,停着不动了。
她也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日记本,封面上同样印着伟人像和语录,她在里面记着名人名言,也记着少女心事。
她曾经也有这样白皙的脸庞和明亮的眼睛,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喜人女子,上门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
她也曾经用着其它女孩子用不起的蛤蜊油,穿着簇新的确良衬衣,村子里所有的姑娘提起她都是羡慕的,所有的小伙子都向她投来倾慕的目光。
从什么时候起,她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林香久茫然地想着。
赵二赖那些动听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赵二赖送给她的野花和塑料发夹,赵二赖向父亲提亲,父亲不同意,两个哥哥将他打了出去。
赵二赖摸着黑来找她,两个人隔着被钉死的窗户,无声地哭到天明。
她和父兄争吵冷战,寻死觅活,水米不肯沾牙。
最终父兄妥协,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她得偿所愿,嫁给了赵二赖。
那时候,她穿着新嫁娘的红棉袄,穿着新做的绣着花的红棉鞋,娘把姥姥传下来的一对银镯子给了她。
那时候,她还是漂亮的,骄傲的,怀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誓要活出个人样儿来,让父兄看看,她的选择没错!
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赵二赖不再回家了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腰肢不再柔软,她的眼睛不再明亮,她剪掉了令她骄傲的美丽的长发,每天顾不得洗脸收拾自己,像一头老牛,奋力地拉着比她沉重几十倍的车,车上坐着赵家一大家子人。
她被压弯的腰再也没有直起来过。
就在几个月前,她娘给她的那对银镯子,也被她卖了给赵三毛筹做学费。
那是她最后的嫁妆,其它的嫁妆在过去的十来年里,早已陆陆续续地卖光了。
卖镯子的时候,她曾经恨过她娘,为什么爹娘不能帮她一把?为什么他们不能借给她钱?为什么从小疼她的二哥,也没有借给她一分钱?
可现在想起被她零碎卖掉的那些嫁妆,忽然明白了,爹娘和哥哥给她的已经不少,是她要的太多了。
林子矜见林香久发着呆,有点不知所措,她前世就和这个姑姑不太亲,潜意识里不愿意和林香久多来往。
因为很多时候,林子矜觉得她的命运和林香久差不多,只是林香久更倒霉一些罢了。
林香久活得没有自我,前世的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前世的她,结婚前几年的工资都补贴给了婆家,过年时自己不舍得穿件新衣服,却给公婆和小姑子买了新衣服带回去。
好在她后来明白了,可明白了也穿越了。
林子矜摇摇头,不愿回忆过去的事,把笔记本塞给林香久。
林香久接过林子矜手里的笔记本,目光在两人的手上掠过,抬起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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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尝个新鲜
林子矜照着写了,心里忽然明白了这小屁孩儿的意思:他这是怕林香久拿回去送给赵三毛。
她不禁抬眼看了看林香久。
一个女人为婆家着想到这种程度,能让十岁的小孩子替她自己的亲儿子维护权益,也不知是伟大还是悲哀。
林子维见林子矜写完了,又拿过笔记本,在本子侧面的页码上,像盖骑缝章似的,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人的名字,才把本子和两支圆珠笔递给林香久。
“姑姑,这笔是我送给弟弟的,你可不能把我弟的东西给赵三毛!”小屁孩一本正经地说,神情慎重:“等过年时他来我家,我要和他比一比,谁的字写得好。”
林香久脸上的神情尴尬,重重点头:“姑姑不姑姑不会给别人,就给勇勇和二子。”
林老头又叹了口气,林老太还不太明白孙子的意思,也没大听清他说的话,心疼得直叨叨:“维维你这是做甚哩,咋把你弟的本子画花了!”
林香久一把抱住林子维,对她娘说:“娘,不怨维维,怨我哩,怨我哩!”
赵三毛在外面干一年活儿回来,别说往家里拿钱,就连支铅笔和作业本都没给两个孩子买回来过。
最终是两个小辈惦记着她的孩子,给她的孩子买了东西,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腊月二十六的时候,林家明两口子带着林卫国和林子舒回到了罗布村。
林家明家是两边轮流过年的,去年在金海市过了年,今年就来了罗布村。
郑桂花性子要强又好面子,在各方面都不肯输给妯娌,回农村来过年,她带的年货十分丰盛,进门就挽起袖子干活,一点也不偷懒耍滑。
郑桂花唯一的缺点,就是说话有点直来直去的,又觉得自己是城市人,聊天的时候,话里话外不由自主地就带着几分显摆。
白如意的性子温和,这些年做为地主崽子没少受委屈,更是把性子磨得软绵绵的。
她觉得郑桂花一年也来不了几趟,来的时候总是大包小包的拿着不少东西,对自家的几个孩子也不错。
白如意很会来事,她了解郑桂花的性格,知道郑桂花没有坏心眼儿,只是爱听几句好话,于是话里话外夸着林家明和老大家几个孩子,两人相处得竟是格外的融洽。
最容易发生问题的妯娌之间亲亲热热的,其它人就更不用说了。
一个年过得十分和谐,大人孩子都处得不错,开开心心喜气洋洋,只除了初二林香久一家回来时,闹出了点夭娥子事。
林香久算是林家近三代里面的一个奇葩了,但这奇葩的来源,却是因为她眼瞎,找了个更加奇葩的丈夫。
本地风俗,女儿女婿会在大年初二回娘家过年,林香久和赵二赖两口子也不例外,带着两个儿子来了老林家。
林家明和林家亮两个当哥的,虽然对赵二赖不太待见,林家亮因为坝楞公社那小寡妇的事,还憋着一肚子气想和他谈谈他心里的打算,这种谈话最好能用拳头谈。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有林香久和两个外甥,林家兄弟心里再不痛快,脸上也得笑着接待妹妹一家。
赵二赖穿得人模狗样的,手里提着个红色的点心盒子,大过年的,林香久打扮得也比平时要整齐一些,齐耳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穿的衣服虽然不是新的,至少很干净也没补丁。
也许是赵二赖回家的缘故吧,她的脸色比年前来的时候红润了些,看着也精神了不少。
两个孩子穿的衣服都是旧的,但洗得很干净,看着怯怯的,见了人就躲在林香久的身后。
林老太耳虽聋,眼却不花,看见她给女儿的布料和轮带底子都穿在赵二赖身上,把个赵二赖打扮得人五人六的,林香久站在他身边看着倒像比他大好几岁的样子。
再想起赵二赖做的那些缺德事,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但大过年的,她也只能将这口气忍了,笑得一团和气地招呼女儿女婿回屋坐下。
女婿上门,鸡儿头疼,不管赵二赖怎么样,林家照例是要杀鸡招待的。
白如意杀了鸡,郑桂花烧了开水,两人将鸡拨毛开膛,收拾利索,用郑桂花拿来的肥肉炝了锅炖在一起,锅边贴了饼子,妯娌俩人一个坐在灶下烧火,另一个准备喝酒的凉菜,林香久跟在旁边打下手。
林子依从外面进来,新衣服上套了件旧罩衫,把三个年长的女人都赶了出去:“娘,二婶,姑姑你们歇着去,这点活儿,我一个人就包圆了。”
正屋里,男人们在炕上围着炕桌抽烟说话,孩子们就在地上的小桌上玩。
林家和赵家的几个孩子围着桌子坐着,闹哄哄地把两副扑克掺在一起,打一种叫做“跑得快”的扑克游戏。
林老太看着女儿欢喜,也就暂时把芥蒂放在一边,咧着豁牙的嘴笑得欢实,看着几个孩子玩,将桌上摆的瓜子糖块之类的给孩子们手里塞。
赵家的两个孩子很快就同林家几个孩子混熟了,大呼小叫地喊成一团。
白如意把四个凉菜和酒端上来,赵家的两个孩子眼神立即就变了,时不时地瞟着桌子上的菜,咽几下口水。
林子维是个鬼灵精的,把两个弟弟的表现看在眼里,当时没吱声,可没玩一会儿他就嚷嚷着饿了,要他娘给几个孩子拿白面馒头吃。
他一嚷,赵灵勇和赵灵均两兄弟也嚷了起来。
“半大小子就是能吃!”
这句话的原文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但大过年的忌讳,不能说穷啊死啦之类的词,林香久便把它改动了一下,嗔怪地拍了自家大儿子一下。
林老太心疼外孙,笑呵呵地招呼林子依:“把你姑拿来的那盒点心打开,给孩子们尝个新鲜。”
大炕上,赵二赖正端着酒往嘴里送,脸色立即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