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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斓担忧地想要扶起他,却忽觉腕间一紧,手已被他牢牢地攥住了。
关子烈没有抬头,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斓斓,刚才为什么不去追回燕淮?”
“因为我追不回他。”唐安斓自嘲地笑了笑,“他是下了决心的,我无法说服他,也没立场说服他。”
燕淮为了替死去的父亲讨个公道,宁可和居心不良的甄昱合作,将来自然也难免继续针对关子烈,她虽然不支持他的做法,但也无权指责他什么。
这是无解的死局,至少在此时此刻,她难以两全。
关子烈说:“是我让你为难了。”
“为难的不只是我,你不要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唐安斓反握住了他的手,力道很紧,“况且我也还没认输,我不会任由燕淮被甄昱利用,我迟早能想办法把他拉回来。”
“可是燕淮真正想做的事,我们要怎么帮他?”
燕淮的目标是关肃,他要关肃为父亲燕康之死付出代价。
而关肃,是关子烈的父亲。
唐安斓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低下头去,迟疑。
“阿烈,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
“我不认为燕淮有错,也尊重你的任何决定。”指间那根烟正慢慢燃尽,关子烈垂眸注视着即将掉落的灰烬,眼神沉寂,像被大雨冲刷过的暗夜,“毕竟我爸的报应,本就来得太迟了。”
“你真的这么想?”
他沉声回答:“善恶有报,如果我妈在天之灵有知,一定也希望我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些年来,他关于父亲关肃的、所有最坏的猜测,均在这一晚得到了印证。
五年前的魔术事故是关肃亲手造成的,关肃害死了燕康,还妄图以燕淮的生命,威胁周雅放弃追究,并逼迫对方远走他乡。
如今想来,母亲蒲薇之所以含恨自尽,大约也是得知了真相,无力回天,对关肃彻底失望了吧?
每个人的心里,对于道德都该有杆秤,但是关肃似乎毫无原则和底线。
除了名与利,关肃什么都不在乎,包括爱人与孩子。
“斓斓,你说,当年我妈从18楼一跃而下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唐安斓清晰感受到了关子烈身体的颤抖,他很明显在强行压抑着情绪。
她轻抚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放柔了语气安慰。
“别再想这些事了,阿烈,一切都会过去的。”她说,“我答应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关子烈手指一松,燃尽的烟头掉落脚边,他看向她,幽深漆黑的眼底,慢慢积蓄起朦胧雾气,一滴泪悬于眼睫,将落未落。
他应该是想对她笑一笑的,可最终也只归于唇边一点苦涩的弧度。
“你会吗?”
“我会的。”唐安斓倾身靠近他,她试探性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抱住了他,“你放心,我这人遵守承诺,决不食言。”
她的眼底倒映着温柔星光,仿佛是值得倦鸟停栖的地方,所有心理防线宣告崩溃,悲伤决堤,关子烈用力反手搂着她,一向冷漠骄傲的少年,终是哽咽着泣不成声。
*
夜已深了。
钟晓笛翻开课本,将手机藏在书桌下面,悄悄与程骁发着消息。
谁知消息刚编辑到一半,忽听客厅大门巨响,显然是被直接踹开了。
毋庸置疑,今晚钟生又喝多了,而且心情还很糟糕。
他跟妻子姜慧大吵大嚷了几句,就开始发泄似地砸东西,一时间碎裂声不绝于耳。
这其实是钟家的常态,钟晓笛也已经习惯了,知道没半小时他自己就会累了,累了就会停下来。
果然,半小时后,外面逐渐没了动静。
钟晓笛又等了十五分钟,这才推开门走出去,见钟生已经躺在沙发上醉醺醺的睡着了,而母亲姜慧正坐在卧室里,悲戚无助地抹着眼泪。
“妈。”
“晓笛。”姜慧小小声地说,“刚我没敢告诉你爸,我被公司辞退了。”
“……什么?你是公司的老员工了,这么多年都兢兢业业没出过错,为什么会突然辞退你?”
“也许是……有人不想让我再在公司工作下去了吧……”
钟晓笛下意识警醒:“是程家搞得鬼吗?”
姜慧惊道:“你怎么知道程家?”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妈。”钟晓笛叹了口气,“按理说我早该问了,咱们家到底和程家有什么关系?”
“没……真的,你别多想,你只要好好学习就可以了,这是成年人的事情。”
“都这时候了,我还怎么好好学习?程家上次找人揍我爸,今天又让你失业,下次也许就要盯上我了——哦不,不是也许,程真早就找过我了。”
姜慧闻言更加慌张:“程真找过你了?他对你做什么了?!”
“他没对我做什么,他只是让我转告我爸,保守好秘密,否则就要承担后果。”
至于具体是什么后果,现在大概正一一显露出来,且警告性质愈发明显。
姜慧愣了好久,她突然用手捂住脸,意味难明地呜咽了一声。
“那怎么办呢?咱们哪里是程家的对手啊?”
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老实温柔得近乎懦弱,这些年丈夫欺负她,她尚且不敢反抗,更何况是有钱有势的程家?
但钟晓笛不同,钟晓笛年轻气盛,无所畏惧,什么都敢试一试。
“妈,你别害怕。”钟晓笛走上前去,伸手抱住了她,语气笃定地劝,“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是事情总要有解决的方法,你得勇敢面对,难道我们要任由程家欺压一辈子吗?这日子还到得了头吗?”
姜慧犹豫:“可我们……能做得了什么?”
“在你没找到新工作之前,先用我歌曲的版权费贴补家用,至于其他的事,我来解决。”钟晓笛低声道,“你只需要详细一点,跟我讲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要知道真相。”
“……”
“妈,就算是为了我的前途着想,求你别再优柔寡断了,这事儿不解决,你以为程家会放过我吗?逃避是毫无用处的。”
姜慧很疼女儿,也始终以女儿为骄傲,考虑到程家将来或许真的会对钟晓笛下手,她动摇了。
她紧紧抓住了钟晓笛的手。
“……五年前,你爸曾收过程家一笔钱,替程真办了一件事。”
第47章 甘草糖
午后的阳光正好; 钟晓笛坐在操场的单杠上,一勺一勺挖着程骁给买的香草冰淇淋。
程骁就坐在她旁边; 盯着她发呆。
“晓笛;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当然,不然我叫你出来干嘛?”
“你叫我出来; 也有可能是想跟我约会。”
她用力把他脑袋推开:“我像在跟你开玩笑吗?”
程骁茫然:“那你说; 我听着还不行么?”
“刚在食堂时我看见; 任雪薇在群里说话了。”
“……天地良心,我跟她很少私聊的!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真是毫无来由的辩解。
钟晓笛无语:“你智障吗?我是指任雪薇群里说U盘的事儿; 她说在她老爹电脑里调取了一段视频。”
“啊?其实我还没来得及看群消息……”程骁愣了半晌,猛地警醒起来; “等等; 视频?任俊良之前还真跟我爸提过视频的事儿!”
就是当初他在自家别墅; 偷听到的那句“唯一留存的视频证据”。
任雪薇的行动效率,果然不是吹牛。
“今天放学; 任雪薇会把拷了视频的u盘给我们; 你记得在校门口接一下她。”
“行,我记住了。”
“另外……”
程骁刚准备尝一口那盒冰淇淋; 见她神色迟疑; 下意识收回了手:“怎么了?”
钟晓笛叹了口气; 她严肃而正经地看向他:“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讲,这也是我前几天才知道的,我认为你应该有知情权。”
“什么事?好端端的你别吓唬我。”
“你爸从中作梗; 让公司辞退了我妈,我妈失业了,这可能是对我们家的第二次警告。”
“…… ”
“我妈担心下一次就轮到我了,她终于松了口,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程骁眼神一沉,他不是傻子,在这种情况下,多少也能猜出几分了。
他犹豫着,试探性地问:“是关于……五年前关肃的那场魔术事故,对吧?”
就目前而言,他们经历的所有麻烦,未解开的所有疑团,全都跟五年前的事故脱不开干系。
这简直是个魔咒。
钟晓笛坐在单杠上弯下腰去,她两手撑着膝盖,极为低落地叹息。
她完整叙述出了那段连燕淮也不了解的、夹在中间的往事。
“当年关肃彩排火海逃生的魔术,由于他的疏忽,造成了道具师被活活烧死——你爸程真帮助关肃善后,用钱收买了一名无业人员,叫对方设法在道具师妻子开的便利店内纵火,还差点烧死了道具师的儿子。”
“无业人员?道……道具师?”
“意外吗?那位无业人员是我爸钟生,而那位死去的道具师,叫燕康。”钟晓笛道,“我昨晚想了很久,终于明白这段日子,为什么斓斓和燕淮之间的气氛这么奇怪了——我记得斓斓说过,燕淮的父亲,也是五年前去世的。”
是巧合吗?她不相信有这样过分的巧合。
程骁悚然一惊,庞大的信息量让他一时头脑空白,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他颤声问,“我爸和关肃联手,几乎害得燕淮家破人亡?至于你爸……也是其中的一步棋?”
“你理解对了,而且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才让你爸重新意识到了我爸的存在,他以为是我爸派我来接近你的。”
“我爸大概已经察觉到我和任雪薇是假的,我喜欢的是你了。”
“……那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你爸很介意当年的秘密被泄露,他觉得我爸要借此讹诈他。”
更要命的是,阴差阳错的,在得知程真的意图之后,钟生居然真的动了再敲诈对方一笔的心思,不惜以卵击石,所以就有了后来的一连串状况。
为此,姜慧不是没劝过钟生,但她没有话语权,鬼迷心窍的钟生根本听不进去。
钟晓笛越想越崩溃,她双手捂脸,嗓音哀切。
“怎么办啊程骁?斓斓最近情绪特低落,肯定也知道燕家的事了,我现在甚至都不敢去问她,怕刺激她,这……这不相当于咱们仨的爹,联手作孽吗?”
在整件事里,关肃、程真和钟生,谁也不是无辜的人,都该受到惩罚。
只是可惜了直接受害者燕淮,还有无端陷入两难境地,被迫承担后果的唐安斓。
程骁趴在单杠上,微微仰头看着她,内心挣扎。
许久,他终是抬起手来,安慰似地摸了摸她的头。
“晓笛,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跟我妈表态了,我爸当初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法律制裁。”钟晓笛无奈地吸了吸鼻子,语调带着哭腔,“我妈同意了,她说只要我能拿到足够分量的证据,她就愿意在将来作为人证,揭发我爸和你爸五年前的交易。”
对于姜慧而言,这已算是最大程度的勇气了。
“程骁,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做得到大义灭亲,帮忙把你爸当年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世吗?”
程骁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漫长得令人心寒,晌午的阳光正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