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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百姓无不驻足赞叹杨家富贵。
聘礼送到梅家,大小箱子堆了满满一院,吴夫人展开礼单命文杏念,文杏念道:
“金玉珠翠首饰大小三十套、珍珠素珠一盘、宝石素珠一盘、珊瑚系珠一盘、蜜蜡素珠一盘、水晶素珠一盘、红宝石一盘、蓝宝石一盘、白玉如意两支、翡翠如意两支、白玉冰盘四个、碧玉茶碗一套、玉汤碗一套、金碗碟一套、银碗碟一套、金镶玉箸八副、赤金面盆两个、白银吐盂两个、玉罄一架、珊瑚树一株、翡翠马一对……”
念到此处,紫萱忍不住念了一声佛道:“杨家真真儿大手笔,单这金银玉器只怕就要有几万两银子了。”
文杏扫了眼礼单后列着的条目,接口道:“可不是,各色的毛呢料子、皮子、绸缎就有八箱。也难为他们这么短时间就操持了这么些东西,小到盛胭脂的盒子,大到屏风床顶子,色色都齐备。”
紫萱朝吴夫人看了一眼笑道:“但只怕再多的聘礼也解不了母亲嫁闺女的心疼。”
吴夫人坐在屋檐下的美人榻上,手里端着热茶,闻言笑道:“这句话正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聘礼再多,日后还要带回杨家去,横竖他们也吃不了亏。只是这些日子杨老三往咱家来得勤,我看他倒像是个有眼色明事理的,浓眉大眼的也挺受看,有个男人的样儿,只要他能待婉儿好便比什么都强了。”
紫萱接过吴夫人手中的茶,笑道:“这就是‘丈母娘相姑爷,越看越顺眼’,我听夫君说公爹跟他赞过几次杨晟之,公爹的眼力定然不会错的,母亲便放心罢。”
吴夫人道:“你如今也当了娘,应知道做父母的对儿女没有一刻能放心的。”
两人正说话儿,却见婉玉穿着大红的羽纱斗篷款款的来了,紫萱道:“来得正好,杨家送聘礼来了,你快过来看看。”
婉玉道:“让人把箱子抬到库房里再清点也不迟,都立在风地里,吹病了可怎么好呢。”说着走上前,随手揭了一个箱子的封条,打开一看,只见里面金光铮目,登时便一愣。
紫萱用肩膀撞了婉玉一下,道:“杨家当你是个金贵人儿,这一番比当初聘妍玉还重几倍,妍玉若是知道了恐怕又要气得咬牙跺脚了。你日后嫁过去,妍玉少不了刁难你。”
婉玉道:“管她怎样,我不理睬就好了。”
紫萱摇头道:“哪有这么容易呢。”
婉玉默默叹一口气,此时吴夫人说起筹备嫁妆之事,婉玉便丢开心思与母亲嫂子一处商量,暂且不表。
且说冬假过了,梅书达便要动身进京,杨晟之约他一同前往。梅书达原本因杨晟之坏了吴其芳与婉玉的婚事,心中有几分不痛快,又因他与吴其芳交好,故对杨晟之素来都是淡淡的,但如今眼见婉玉与杨晟之好事已定,对杨晟之之约也不再推脱,收拾行李带了小厮随从,同杨晟之乘船北上。
杨晟之本就是个擅察言观色的聪明人,加之刻意笼络,梅书达又素性豪放洒脱,二人不几日便熟识起来,凑一处或高谈阔论,或吟诗作对,或论史比今,在一处倒也相投。梅书达敬杨晟之稳妥缜密,圆融雅量;杨晟之喜梅书达性情英敏,为人果敢,待进京之后,二人每日里一起读书玩笑,日益亲厚起来。
日子一晃便到了暮春时节。这一日傍晚,梅书达正坐在条案后头看书消遣,忽听门外有小厮道:“二爷,柯家的珲大爷来了。”
梅书达心中奇道:“他来京城做什么”一边说:“快请。”一边出房门走到厅堂门前,进去一看,只见柯珲正坐在太师椅上,面带风尘仆仆之色。梅书达笑道:“你这厮不在金陵好生呆着,跑到京城来做什么?”
柯珲不过二十五六岁,生得矮胖,与柯瑞截然不同,身穿水绿镶边墨蓝绸缎直身,腰间别一支紫檀玉杆的旱烟,手执象牙骨名家书画的折扇,颇带世家纨绔之气。柯珲见梅书达来了,立时站起身拱手行礼,满面堆笑道:“兄弟这些时日过得可好?我想你想得紧,特来探望探望。”
梅书达往椅上一坐,斜着眼看着柯珲道:“少来这一套,你什么货色我不清楚?老实说罢,你是不是在金陵闯了祸,丢了烂摊子寻到这儿避难来了?”
柯珲忙摆手道:“哪儿能呢,我这番上京是有要紧的事。”说着探过身,殷勤道:“我这一遭来京城是来做买卖的,顺便探望姑母。我一个姑母嫁给孝国公家一房亲戚,如今她儿子娶亲,父亲命我前来拜望。”说着又搓手道:“还有一桩事与你说。”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请帖交到梅书达手上道:“我去姑母家恰遇上孝国公府上的四公子李榛,他在国子监捐了监生,久仰兄弟大名,听说我和兄弟认识,立时写了请帖,千托万求的让我务必带到,请兄弟明日到孝国公府上吃酒。”
梅书达展开请帖看了看,道:“我们梅家跟孝国公府并无深交,他好端端的请我做什么?”
柯珲笑道:“横竖不是鸿门宴,小李公子不过想和你结交罢了,况兄弟就算不给他面子,也总要卖我个面子才是,那李榛知道你和杨晟之交好,便要一并请了,一同到国公府去。”说着又拿出一张请帖来。
梅书达暗道:“这孝国公祖上是跟随太祖征战的大将,后来封了爵位,至今仍得圣眷,与之结交也并无弊处。”想了一回道:“既是国公府的公子请了,我去就是了。”说完提笔给杨晟之写了封信,连同请帖命小厮去送。柯珲见梅书达应了,自觉能与国公府攀上干系,也不禁眉开眼笑。
第二日恰逢翰林院放假,梅书达清晨用过了饭便与柯珲、杨晟之一道骑马到了孝国府。孝国府门前早等着几个小厮,将人迎接进去。只见孝国府后花园的水榭里早摆了一桌上等酒席,不少锦衣华服的公子已入座,林林总总七八位,均是在翰林院读书的世家子弟,上首位坐一十五六岁的少年公子,唇红齿白,眉目清秀,正是孝国府的四公子李榛。大家互相见过了,然后吃茶。
李榛端起酒杯笑道:“在座诸位均是同窗,今日莅临府上不胜荣幸,今日尤以梅、杨二位才子,一邀即到,我真觉蓬荜生辉了。”
梅书达和杨晟之同时举杯道:“客气了。”杨晟之笑道:“原先只听说孝国府上四公子风采,颇有孟尝遗风,今日得见果然传言不虚。”大家听此言纷纷将酒杯端了起来一饮而尽。两三杯酒下肚,李榛命府中的戏子弹曲儿,众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谈,所说的不过是哪家的戏子好,哪家的公子纳了新妾,哪家的酒楼滋味地道。梅书达颇觉无聊,抬头一看,只见柯珲说得口若悬河,杨晟之则面带笑容,与身畔坐着的人互有应答。
正此时,只听李榛道:“就这么吃酒岂不没趣儿,不如大家抽个签行令,抽中了需根据签上的意思唱支曲子。”
众人纷纷道:“不好,太难了。若唱得不好岂不丢人。”
李榛笑道:“不怕,签是我制的,均与风月相关,若唱不上来罚酒就是了。”说着已有小厮取来一只玉筒,当中的签也均是玉质,光洁剔透,又有一小厮取过一只木盒,摸出两个骰子,李榛放在盒中摇了摇,揭开一看,只见是三点,恰是杨晟之。杨晟之笑道:“头一个是我。”说着从玉筒里摸了支签,只见上头篆刻两个小字:情痴。
梅书达见了拍手笑道:“这个签意有趣,我还未听你唱过,快唱一首来听听。”
杨晟之道:“权当抛砖引玉了罢。”说完和着琴音唱道:
“寂静深院落梅迟,红巾腻雪染胭脂,流月无声幽梦辞。我是人间多情痴,浅斟低唱风月时,一重昏晓一重思。”
唱完众人齐声喝彩。梅书达小声对杨晟之道:“本以为你不擅诗文,想不到你竟也会做如此浓艳缠绵的词句出来。”
杨晟之低声道:“我看过婉妹妹写的诗词,首首都好。我也试着做几首,竟都不如她的,这才用功读了几天诗词句罢了。”
梅书达闻言哈哈笑了起来,一边摇头一边斟酒,暗道:“这杨晟之倒真有几分痴性。”
杨晟之喝了酒将骰子一掷,掷出了十二点,数一圈恰好是柯珲。这柯珲本是个不学无术之徒,生怕在众人面前丢丑,心中紧张,摸了一根签,见上头写了三个字:佳人。
柯珲一时无言可对,抓耳挠腮之际,忽想起在金陵时曾与杨昊之一同吃酒,席间杨昊之曾唱过一曲,此刻依稀能想起几句,登时如获至宝,忙道:“有了!有了!”唱道:
“你是那风流万种的知心人,你是那花落流红的真多情,你是那闲愁点点的相思病,你演的是梁园戏,你唱的是《金缕曲》。呀!你是俺心头的小灵犀。”
唱完众人纷纷道:“不切题了,该罚!该罚!”柯珲争辩道:“怎不切题了?我唱的正是位唱戏的佳人。”众人哪里肯依,一径儿说要罚酒。李榛道:“却要罚一杯的。”梅书达道:“令官都说了,你便罚罢。”柯珲听梅书达这般说了,便端起酒杯来罚了三杯。
席间一时玩笑不断,梅书达却颇觉不耐,借了内急偷溜出来,在孝国府后花园的池子边逛了一遭,走到一处爬栽满芭蕉的墙壁前头,忽听到几声啜泣之音,梅书达一怔,探头朝墙后望去,只见个女孩正躲在墙后捂着嘴低声哭泣,虽强忍着声音,但又不时哽咽出声,显是悲痛至极,肩膀单柔,随哭声一颤一颤的,看着好不可怜。梅书达素不喜女子哭泣,但见那女孩哭得伤心,却不知怎的拔不开腿,欲劝几句又觉得造次。一时女孩哭湿了帕子便用衣袖来擦,梅书达忍不住将腰间的汗巾解下来递过去道:“用这个擦罢。”
那女孩听见声音登时大吃一惊,猛地抬头看来,梅书达只见那女孩十五六岁年纪,翠眉樱唇,眼如横波,桃脸杏腮,身材纤袅,竟生得十分妩媚雅丽,此时满面泪痕,格外引人爱怜。那女孩瞧见梅书达先一怔,后立时肃起脸道:“你是何人?”
梅书达道:“我叫梅书达……”话还未说完,却听有人唤道:“三姐姐,三姐姐!”梅书达连忙闪到墙后。此时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公子跑来,扯了那女孩的袖子道:“姐姐莫要哭了,快擦一擦泪……我猜你就在这儿呢,今天四哥在园子里宴请宾客,若撞上什么人便不好了。”
那女孩道:“待会子回去,万不可跟人说过看我哭了。”
那小公子道:“那三姐姐先到我房里,用冰毛巾冰一冰眼睛再回去罢。”二人一边说一边往回走,梅书达悄悄探出头来观瞧,偏巧那女孩也转过头看,四目相对,梅书达心头撞了一撞,那女孩连忙扭过头跟那小公子走远了。
梅书达站了好一阵方才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待到席间,众人见他纷纷道:“就差你了,还不快抽一支。”说着将签筒递到梅书达跟前,梅书达迷迷糊糊的抽了一根,杨晟之拿过来一看,笑道:“你这支签好,写的是‘相思’。”
这签正应了梅书达的心事,梅书达道:“极好。”然后唱道:
“忘不了红蕉隐隐碧窗纱,寻不见去年桃面玉琵琶,愁不堪空庭骤雨打梨花,望不完衰草染烟霞,梦沉沉小楼风烛映残画,酒半醒黄昏青山抹寒鸦,泊不稳的兰舟,留不住的去马,好一似剪不断的相思点点,隔不尽的明月天涯。”
唱罢柯珲第一个鼓掌喝彩,李榛含笑道:“此番行令,只怕梅二公子要夺魁了。”
梅书达心里仍想着那芭蕉墙边的少女,口中只管含混应着,杨晟之见状恐他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