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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人群中,摩肩接踵,努力向前走,也不敢过多打量,甚至没有勇气回头看枪手有没有追。
渐渐她发现不对劲,心生疑虑,直到她看到了农产品市场。
岳仲桉骗了她!
他所描绘的右侧街道景象,分明就是她跑向
的这条左侧巷子。实际右侧才是真正的人迹相对少的路。
世界静止般,天旋地转。她回身望去,身后是一派祥和,没有枪手,只有正常的游客,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那么平静快乐。
身边不断有人挤过,她看到正前方飘扬着澳大利亚国旗的地方,上面写着POLICE的字样。
她真是蠢呵!
冲进警察局,她用简洁流利的英语告诉警察,在平行的另一条巷子,有人持枪行凶,快去救人。确认警察登记的信息无误,准备火速出警后,她就往外跑去,她观察过,农产品市场有可以横穿到右侧的路口。
当她刚穿过路口,踏入岳仲桉所处的街道时,听到了“砰”的枪声,响彻在空旷的街道上。
这是条新建还未投入使用的市集,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游客。枪声让屈指可数的几个行人吓得抱头乱窜,逃之夭夭。
她朝枪声响处跑去。
那是栋未竣工的建筑物,她走近后,小心观察着,见地上有滴落状血迹,她贴着墙,轻轻向前移动。
绕过一楼搭建的护栏,在后方拐弯处,她看见了他!
他靠在墙角,沉重地喘气,左小腿在出血,脸上挂着淤青和伤痕,应该是和枪手正面格斗过。她扑倒在他身边,撕扯下衬衫衣角,包扎他腿部伤口进行简易止血。
“傻瓜,你太不听话了……”他蹙紧眉头,失望至极地摇头,这个迟钝的“小考拉”真是甩都甩不 掉啊。
“警察马上到。”她忍住哭。
他不知道她要多大力量才能忍住此时不狠狠责备他、痛骂他、哭诉他。怎么能那么自私,他以为他很伟大吗,把活路留给她,如果是以他的死换来的活路,她往后人生怎么活……
“撂倒一个,还有个消失了。没有动静意味着更危险,对方不太熟悉地形,应该登高找契机去了。”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胸膛处。
他的心跳有力。
“别怕,看它跳得多强壮。”
她干涩地笑,没有到劫后余生那一步,可能再见上一面,也好。她按压住包扎的伤口,出血止住。
“总算体验到我家林医生的医术。”他将她揽住怀中,查看她。
“你还好吧,有没有伤到哪里?”他问。
“我没有。你再撑一下,警察就来了。”她紧咬双唇,手上沾着他的血迹,令她心疼。
他机警地扫视周围,抬起头,见到对面顶楼一个身影晃动了下。
“小心,枪手在对面楼顶!”枪声又一次响起。
他刹那间翻转过身,大力一扑,下意识地以宽阔的身体护住林嘤其,两人向旁边滚去,子弹擦身而过。
枪声过后,她松开捂着耳朵的手,焦急问他:“岳仲桉!你有没有事?说话呀!”
“别乱动,老实躲在我怀里。他们随时会再开枪。”他低低道。
天色渐暗。
她被他半压在身下,却见高处的枪手有再次举枪的姿势。她推开他,爬出来,拿出口袋里 的强光照明手电筒,打开,照射对方。
这个夜间能够照射数百米的强光手电,是她原本准备用来拍摄星空用的,想着能拿来防身。
枪手的眼睛被强光刺激,举起手来挡光,向后踉跄退了两步。
“快趴下!”他命令她。
她准备再照射时,被撑起身来的岳仲桉拉入怀中。他的身体将她严严实实包裹住,接连传来两声枪响。只见她一双眼睛瞬间睁大,被定住般,枪响过后,耳中传来尖锐的耳鸣,她惊恐悲痛地望着他。
除了轰隆的耳鸣,还有她疯狂的哭喊声。
他的肩膀中枪了,染了大片的血,她紧紧抱住他坐在地上,恍惚崩溃地嚎哭。
枪手竟也中枪倒下,她以为是警察开的。
她向另一栋楼顶,也站着一个身影。耳鸣声逐渐散去,刺耳的警笛声大作。
她脑中只有混乱的碎片影像,黄沙、枪声、鲜血,他紧闭双眼苍白的脸。她用力按住他肩头的伤口,可血,不断从她指缝中渗出。
“岳仲桉!岳仲桉!岳仲桉!”她高声呼唤他的名字,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他用力喘着气,呼吸极度不匀,忍着痛对她笑:“你哭鼻子不好看……”
警察们迅速围了上来。
她声嘶力竭地哀求吼叫着:“save him!please!”
现场一片混乱,各种声音纷乱入耳,晃动的人影,虚晃的人脸塞满她视线。她被警察扶起来,拉开,无力地看着岳仲桉被 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
她被强制带到了警察局。
尽管她千万个不放心,但警察说,抢救病人的工作交给医生,眼下必须争取时间抓住枪手,查明杀机来路。
在警局她才得知,一名枪手受伤后逃掉,另一名中枪当场身亡。
中枪身亡的枪手,并非警察开枪所致。警方推测有可能是起了内讧,让林嘤其仔细回忆当时发生的每个细节。
她努力去想,只记得最后一声枪响时,她看到那个身影,那张脸,却是很模糊的,越想看清就越是模糊。仿佛听见有人叫她。
“林小姐?”
她回过神,见是一个男子,声线熟悉,她推测是向笃。身后跟着一位身穿正装,衣服上铭牌显示是律师身份的人。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RARE的设计总监,我叫向笃,这位是我们的律师。”
律师主动问她:“林小姐,你有没有看清楚其他涉案人的脸,能描述吗?”
她有些茫然,看看周围匆匆而过的澳洲警察,再看看自己浑身上下满是沙尘,衣服上沾满岳仲桉的血迹,混合着黄沙。
殷红的血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一把抓住向笃的衣襟,问:“岳仲桉!岳仲桉现在怎么样了,子弹取出来了吗,有没有伤到心脏?”
“你放手!”向笃用力拂开她的手。
“暂不清楚,正在急诊手术中。请你配合律师。 ”向笃脸色发青,神情坚决。
“我配合…。。”她悲伤地说。
一名
澳州警察将资料递给律师。
律师拿着资料让她看。
她仔细翻动资料。
“林小姐,最后一名持枪打伤歹徒的嫌犯,只有你看见了,需要你辨认。现在初步考虑他和枪手是同一团伙,在对岳总行凶过程中发生分歧,找到他或许也能顺藤摸瓜找出对岳总行凶的歹徒,虽然他阴差阳错救了你和岳总。所以请你仔细想想。”律师分析说。
“当时……离得有点远,我看得不是很清楚,我……”她试图强行回忆。
别说那么高那么远,就算面对面,她一个脸盲症也看不清啊。
向笃始终盯着她的脸。
“毕竟刚死里逃生,脑子混乱,一时想不起来很正常。林小姐你先稳定下情绪,闭上眼慢慢想,那个人有没有什么大致的特征,比如身高,穿什么衣服,什么肤色? ”向笃带着试探性的安抚。
律师在警察面前小声言语几句。
“Every details might help us to find out the murderer。”警察说着,还是希望能多给予一些线索。
她闭紧眼睛,喃喃道:“他是黑色短发,高瘦,灰色上衣……”
向笃眼里微微闪过一丝凉意,但是面色依旧镇定。
“很好,继续往下想!”律师鼓励道。
警察打开电脑。
“这是警方调取的进出该沙漠车辆监控画面,其中可疑男性照片都在这里,你看一下。”律师 说。
她靠近屏幕,仔细看电脑屏幕上的面孔,不断闪出的人脸,没有一张她能看清,额上冒出冷汗,焦急不安。她想赶紧做完笔录,去医院看岳仲桉。
一张看上衣穿着有些眼熟的监控照片跳出来,她连忙喊停,带着犹豫。
“停一下……这个脸的轮廓?”她又立刻摇头自我否定,说:“不是的,我看错了。”
律师纠正说:“林小姐什么眼神,这明明是向先生开车去拍摄场地。”
她扭头望着向笃,似乎目光灼灼,却模糊不清,一时间,空气静止,向笃紧张不安地握紧了拳头。
她深吸一口气,不安地说:“结果或许让你们失望。”
向笃正陷入恐慌时。
她面朝律师和警察,坦白说:“我对人脸的辨识有障碍!Sorry,I have face blindness,I can’t……”
向笃和律师一脸震惊。
“我有脸盲症,本以为我能把握住第一眼印象,从面部轮廓和着装上想起来,结果我根本分辨不了这些人,所以我不能够指认嫌犯。请让我回医院去看岳仲桉。”她沮丧道。
心被揪起般担忧着他。
警车将她护送到了岳仲桉所在的医院。他早已进手术室了。
她寸步不离地守在手术室外。双手合一,在心中祈祷,祈祷哪怕让她折寿半生,换他平安。
想了许多事。
过去究竟犹豫什么?那么多个清晨,一起安静平和地吃早餐,
她都没有告诉他,她是爱他的。
直到现在,才知两个共用早餐的珍贵。那时,窗外的高树,总有一对黄鹂在啼叫,还在树桠间筑巢。下细雨时,两只鸟就躲在树叶下,彼此用嘴轻啄梳理对方的羽毛。
窗内的他和她,各自端着一杯咖啡,静静看着,觉得十分美好。
脸盲症又怎样,记忆大师又怎样?
除了我们不相爱这个理由,此外所有的理由,都不能将我们分开,难道不是吗?
不被按在沙棘上来回死死磨层皮,你是不会相信:你以为的残忍,永远更残忍。你以为不会失去的人,随时可能失去。
想起他对她说过。
“记忆太好也是残缺。很多时候我像个困兽,关住自己,不想讲话,不想接触人,因为想少记得点。”
“林嘤其,我能忍受漫长岁月在我身边的人,只有你。”
“我愿意记住与你有关的一切,哪怕有痛苦。”
她问他:“哪怕爱恨别离?”
“我们之间,只有爱。不会有恨别离。”他说。
想到这里,她受到鼓舞般。相信他一定平安无事,因为他答应过的,他们不会有恨别离。
手术比预想中要结束的早。
他躺在推床上,两名医生一前一后出来。手术非常顺利,她以他女朋友的身份,看到了那枚取出来的子弹。
庆幸子弹完整取出,没有伤及脏器。
她喜极而泣,捂住脸,跟着他回到病房。由于伤情不算危重,不用进ICU,能够 在病房日夜陪护着他。
麻药未过,他昏睡着,在输液。病房里很安静,她遵医嘱,用棉棒蘸水轻轻湿润他的嘴唇。
向笃来看过,坐了会儿才走,告诉她已经联系岳仲桉在美国的父亲,会尽快赶来医院。
她倒一盆温热的水,用毛巾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脏迹。
他半边肩膀上缠着绷带,腿上的玻璃刺入伤,也绷带包扎着。看着平日里整洁刚毅的他,现在无声地躺在病床上,她就很心疼,他这次受太大罪了。
给他擦拭手臂时,看见他手臂上的点状“刺青”。是他儿时背错圆周率时铅笔扎的。她轻握住他的手,摩挲着他“刺青”处的皮肤,想到他那年也只是个六岁的小男孩。
真想穿越到过去,保护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