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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长歌正寻思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钱之物时,忽然眼见多了一只钱袋来。她有点惊讶地抬起头,就见坐在她对面的魏琼正看着她,见她犹豫,又将手递了下。
闻长歌反应过来轻笑了下,伸手接过了魏琼手里的钱袋,掂了下有沉甸之感,心头不由得一阵欢喜,回头见得船家老伯正背对二人摇着浆,她猫了腰,将手里的钱袋子整个放到了船板上放置的一只竹斗笠之下。
魏琼见了她的举动,本待开口提醒句什么,可见得她面露笑意一脸欢悦的模样,他忍了忍,终是没有说话。
不多时,船靠了岸,闻长歌与魏琼下了船,对着船家作揖致谢。
“不必言谢,快紧赶路吧。”那老伯朝他俩挥挥手,而后手摇船桨很快将船又摇至了江中。
“真是个好心的老伯,只是这把年纪了,还要往来江上打鱼为生,实在是辛苦。”闻长歌站在岸边,看着船家老伯已经远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声。
“放心,你给他的那袋银钱,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魏琼站在她身侧道。
“是吗?这我可就放心了。”闻长歌转脸笑看着魏琼,神情也变得轻快欢起来。
魏琼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离了江边。
“我欲往浔州城外,而后越边境进入谓国。你接下来往何处?是回南都城渡口等你的同伴吗?”魏琼边走边问道。
“南都渡口我可是不敢再回了,若是再遇上韦士彦,我岂不是惨了?”闻长歌苦着一张脸道。
“你是昭宁长公主的人,那韦士彦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吗?”魏琼又道,刚才在渡口时,事出紧急,又突然听得她说在逼她做“第十八小妾”,当时心头火起,更是顾不得仔细思量她的话了,这会儿回想起来,却是觉得有些不太可信了。
第16章
他果然不是个轻易能糊弄的。闻长歌在心里嘀咕了一声,而后也不说话,只是神色黯然着,作一副低落之状。
“怎么了?”魏琼见状问道。
“唉,虽说当着长公主的面,韦士彦还算恭敬,可是如今这天高皇帝远的,他就算有什么不轨之举,长公主日后知道了,就算会很生气,可是为了大局,她自是不会为了一个侍女与韦士彦撕破脸,最多将韦士彦叫去训斥一顿,最后出些嫁姿将我嫁去韦家也就是了。”
闻长歌口中说得淡然,可是神情很是落寞。魏琼默默看她几眼,而后再不开口质疑,像是相信她说的话了
“那你如今怎么打算?”魏琼过了片刻又问。
“一路向前。”闻长歌指着前方的大道,眉眼舒展着,刚才的失落之色一扫而净。
“一路向前?”魏琼听得一头的雾水。
“回京都的路又不止南都一条,我自浔州往南去,虽说绕些路,多耗些时日,可总归能至京城的。”闻长歌说得一脸的笃定。
自去雍国京城足有千余里路,她竟打算独自回去。魏琼听得摇头苦笑,想了想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只迈步默默地走着。
闻长歌抬眼悄悄观察魏琼一番,见得面色平静,眼睛正视着前方,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她不由得在心里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走出去两里地时,就来到了一处岔道口,魏琼寻了行人问了路,这岔道口,往南的那条,是往城内方向,另一条,是出城往北去的。
“我要往北去,你该是往南,我们,就此分道吧。”魏琼立在路口对着闻长歌道。
闻长歌听得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魏琼这是在和她告别了。
“哦,好吧……我愿子美兄此去一路顺风。”闻长歌犹豫了下,还是作了揖,面上笑意盈盈。
魏琼点点头,而后也拱手还了一礼。正欲转身迈步之时,只见对面的闻长歌又微笑着开口了。
“常歌真心希望,子美兄能在北地一展雄心,早早雪了家仇深恨,以后,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一世顺遂安稳。”
闻长歌声音轻轻软软的,却是一字一句都听进了魏琼的耳内。他随即脸色微变,心里也是汹涌异常来。想他魏家本是钟鼎之家,却是突遭此番灭顶变故,父兄惨死,母亲与其他家人如今也不知流落到何处。就算他此次能入谓国,就算是得了谓国国君重用,可是要论想重踏故土,手刃仇人,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也许两鬓泛白穷其一生都不一定能如愿,更遑论“娶妻生子,儿孙满堂”此等人生美事。
魏琼心中虽是感慨万分,可看着对面的闻长歌眉眼含笑,说得一脸的真诚,魏琼的面上顿时也生过一丝动容之色来。这位看似一脸单纯俏皮的小女子,自与他见面以来,总是言笑晏晏,自带一派亲切温柔之感。虽说他并不能全信她所说的话,包括她的身份,可是此时临别之时,听她说出这般虔诚祝愿之语,于他心底,自是犹如绢绢细流,有了些许暖意。
魏琼没有说话,他退后两步,双手抱拳,对着闻长歌默默一礼,而后直起腰身,转过身,迈着大步就走向了前方。
见着魏琼踏大步而去,闻长歌一时懵住,似是不敢相信,魏琼就这样绝然离她而去,她呆立在原地,直到魏琼的背影越去越远,远到快要成为一个有些模糊的黑点时,她才反应过来,抬起袖子,朝他的离去的方向使劲挥了起来。
“唉,走了,胳膊挥断了,人家也不会回一下头。”闻长歌停住了手,口中叹息一声。
“唉,原以为扮一个温软可爱的小女子,能叫他心软,或许能拐他回去京都,可谁知道,人家竟是个冷心冷血的,倒是叫我白费了这番心思。”
闻长歌又叹息一声,一时间心里很是纷乱起来,除了深深的挫败感,竟还有一丝淡淡的不舍之意。
“我这也算是阴沟里翻船,算了算了,还是寻个僻静地儿睡上一觉,等着赤鸢来寻便是。”
好在闻长歌生性豁达,虽说此番为寻魏琼颇费了一番周折,不过既知魏琼无心留在雍国,她只懊恼了片刻也就丢开去了。
闻长歌沿着道路缓步向南而行,脚步散漫着行了约摸小半个时辰,还真的在路边见到了一片翠竹林。闻长歌最喜翠竹,见得这片葱茏之景,心中欢喜,便信步走了进去,兴致勃勃进去浏览了一番,待感觉有些疲乏之时,便坐靠到一竿翠竹之下坐了下来。
“反正沿路都做了暗号,估算着赤鸢他们也快到了吧。”闻长歌嘀咕了一声,正待闭目小憩片刻,这时却发现袖中有物硌着自己,一摸袖子,这才想起,是魏琼交给她保管的那柄匕首。
闻长歌将匕首自袖内掏了出来,又握住把柄一把抽了出来,顿时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手中冷意油然而生。这匕首虽是钝了口,却是肃杀之意丝毫不减,想来也不是什么凡俗之物。闻长歌盯着匕首看了一会儿,又用手指头顺着把柄摩挲了一回,想像着魏琼手握这匕首,冷冽逼人宛如人间修罗的模样,一时间不由得痴了去。
“唉,终归我与他,还是陌路之人。”
闻长歌叹息一声,将匕首入鞘,又放入袖中收好了,而后双手抱在胸前又闭上眼睛。
闻长歌本打算只歇息片刻,却不知这一下却是睡了过去,想是昨夜跟着魏琼在山中奔了一宿,这会儿困意袭来实在是抵挡不住了。
闻长歌做了一个梦,梦中回到了三年之前,好似是一个暖意融融的春日里,父皇一脸慈爱地走进了她的屋里,颇有兴致地说到要带她去见一个人。闻长歌心中好奇,于是欢快跟着父皇的身后出了门,赶到了御花园内。
“女儿,看,哪是谁?”皇帝抬袖指向远处。
闻长歌抬眼相看,就见得御花园的廊道那头,正有一人稳步走来,那人一身身着玄色软甲,是个武将的打扮,身形尤为挺拔,像竿翠竹一般,再看看他的面容,竟是意外发现他生得一副格外隽秀的模样,肤色白净,五官也是格外的精致耐看。
这,这不是魏琼吗?闻长歌心中惊讶万分,可梦中懵懵懂懂,心里虽是有些明白,父皇早已仙逝,自己也才与魏琼道了别,不过她宁愿相信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父皇仍然健在,与她谈笑风生,还将魏琼带到了她的跟前。
“父皇,这人傲气得很,女儿不希得见他。”梦中,她想起魏琼当众拒绝于她,于是心中着恼,指着魏琼的方向,语带薄嗔。
“公主,当初是魏琼有眼无珠,不识得公主,如今正后悔,特来向公主致歉。”魏琼却是对着她躬身一礼。
“谁稀罕你道歉。”闻长歌白他一眼,而后转身就走。
那魏琼却是追了过来,一边追赶一边还唤着“公主”、“公主”,闻长歌听得越发气恼,回头怒视道:“不许再喊。”
魏琼似是愣在了原地,闻长歌转身接着往回走,这时,身后的的魏琼却还是迈步追了过来。
“长歌,长歌,长歌……”
这厮好生无礼,不要他再喊“公主”,他竟是张口就唤起她的闺名了。闻长歌心中恼怒,她停下脚步,气呼呼地转过身来,正待指着魏琼的鼻子大骂一声。
“常歌,常歌姑娘,醒醒,醒一醒……”
听得这声“常歌姑娘”,闻长歌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她睁开一双惺忪的眼睛,就见得眼前有个人正微弯着腰看着她,那人着玄衣,身姿挺拔,面容隽秀,可不正是梦中才见过的魏琼?
第17章
“原来梦还没有醒……”闻长歌嘟囔了一声,闭上眼睛正准备继续睡去。
“别睡了,这地方寒湿重,不可久睡。”魏琼只好抬高了声音。
闻长歌听得这声音再次睁开了眼睛,见得魏琼仍是站在她跟前,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竹林,没有什么御花园,身边更没有父皇的影子。
“子……子美兄,你怎么在这里?”闻长歌看着魏琼,一脸的惊诧意外之色。
“你先起来,我有话要问你。”魏琼低着声音道。
闻长歌听得一脸的疑惑,不过还是依言自地上爬起了身。
“子美兄,有话你尽管问。”再次见到魏琼,闻长歌心里生出一阵抑止不住的欢喜来,她竭力忍着心中的雀跃,只看着魏琼轻笑着道。
“我问你,此去雍国京都有多少路?得需多少时日才能到达?”魏琼面色平静着问。
“这里到京都,怎么着也有两千里路,快马加鞭,晓行夜宿,大约十天半月的就能到吧。”闻长歌挠挠头思忖着道。
“那我再问你,你的马在哪?你又打算宿于何处?一路上拿什么来充饥?”魏琼突然冷着声音问。
“马?我没有,对了,我该是要卖上一匹好马,住宿,充饥,有银子就行啊……”闻长歌顺着魏琼的话道。
“你有银子吗?”魏琼打断了她的话。
“银、银子……”闻长歌低喃两句,手指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这才想起来,自己这荷儿里除了蜜饯及几样小玩意之外,没有一两银子。
“我,我竟是身无分文!”闻长歌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荷包,面上也是一副震惊之色。
见得她这番恍然大悟的模样,魏琼一时间间也不知是发笑好还是生气好。
“子美兄,你,你是不是担心我身上没钱,会饿死在回京的路上,所以来我送银子的是不是?”闻长歌眼前一亮,看着魏琼很是欢喜地道。
“我的银子,不是都给你送人了吗?”魏琼瞥一眼她。
送人了?闻长歌愣了下,过了片刻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