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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跟着那小伙计奔行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等到了一幢似是废弃已久的宅子之前,小伙计下了马,将闻长歌带了进去。
“公主,你来了!”闻长歌才跨进院门,里面的云翮带着人就迎了出来。
“人呢,怎么样了?”闻长歌脚下不停,一边往里走着一边问道。
“公主,人在里面,受了重伤,怕是凶险得很。”云翮立刻回道。
闻长歌闻言脚步一顿,面色神色也微微变了一变。
“没得治了吗?”
“不,大多是外伤,及时止血就会有救,可他一直不容人靠近一步。”云翮面露为难之色。
不容人靠近?闻长歌听得面露惊讶之色,忙示意云翮立刻带她进去。
这处院落外成看来很是破败,里面的几间屋子倒算是干净的,闻长歌进了屋,就见得里面点着一盏灯,一张有些简陋的木榻上,似是躺着一个人。闻长歌快走几步,想至榻前去看一看。
“公主,小心……”随着云翮一道进来的赤鸢忙护在了闻长歌的身侧。
闻长歌脚步顿一下,抬眼往榻上看了过去,就见得榻上歪靠着一人,束发散了一半,发下露出的半张脸上,都是斑斑血迹,身上的衣裳也破了好几处,胸口和胳膊也全都像沁满了血。
“这,这怎么成了个血人了?”闻长歌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公主,他身上的血多是虞国追兵的,我收倒消息带人赶到时,他一个人正与上百个虞国兵士缠斗。那些人一轮又一轮上前,可这人实在是勇猛,手中的匕首都砍得卷口了,身上也受了多处伤,可他硬撑着不倒下,到最后都杀红了眼,连我的人都一道要砍……”
赤鸢只说了几句话,可闻长歌听得面色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她能想像得到,榻上这人,刚才是经受了怎样惨烈的一战,以一个之人对抗上百人,这怕是凭着一股强弩之力竭力拼杀,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闻长歌放慢脚步缓缓走到榻前,停顿片刻,便弯下腰,想要拨开他散落在脸上的头发看一眼。
“公主且慢,这人虽是昏沉的,可一直不容人近身治伤,我试了几次他都突然暴起挥刀,云大人也试了可也一样,我等担心他过于激动胸前伤口崩裂,故而不敢再靠近了。”
“是的,此人连日奔波躲避追杀,又加上刚刚的一番厮杀过度,怕是神智正处昏乱的边缘。”云翮也走近了道。
闻长歌又仔细看了眼,果然见得榻上之人的一双手护在胸前,手里紧紧捏着的,是一把沾满鲜血刀口卷钝的短刃,一副死死防备的模样。可他胸口的黑衣上一片濡湿,正有血不停流出来,或是不及时止血治伤,他怕是活不成了,想到这里,她不禁轻叹了口气。
闻长歌转过脸来,见得榻边小几上放着一盆凉水,她走了过来,将那盆水端了起来,然后走到榻前,突然抬手一扬,就将那盆水整个倒在了榻上人的脸上。
一旁的云翮与赤鸢见状都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就见得闻长歌已是站在了榻前。
“魏琼,你听好了!想要活命的话,松开手,放下刀,尽快治伤。”闻长歌抬高了嗓音,冲着榻上人清喝了一声。
榻上躺着的,正是赤鸢自虞国边境救回来的魏琼,受伤过重,濒临混乱癫狂边缘的的魏琼,被刚才的那一盆凉水突然泼在了脸上,似是恢复了一点神智,像是听清了闻长歌的话,持着匕首的手动弹了下,可还是迟疑着不愿放开。
“魏琼,你若是还想有朝一日再回长庆城,手刃昏君为父报仇,你就得将刀放了先治伤。否则,你就只能死在这里,黄泉路上,你那老父亲定是会痛骂你这个不孝子的!”闻长歌的声音更大了些,语气也更加的犀利了。
闻长歌的话似是刺激到了魏琼,他闷哼一声,然后突然朝着闻长歌的方向举起手中的刀,赤鸢见得心惊,忙要上前阻止,这时却见魏琼的手举到一半就松懈了下来,那刀也“吧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云翮与赤鸢见上面上都一喜,心里不由得暗自佩服起闻长歌来,魏琼的防备之心终于她的几句严辞厉语给化解了。
“赤鸢,叫大夫进来。”闻长歌看着榻上已彻底隐入昏迷状态的魏琼道。
赤鸢忙答应一声出了门。闻长歌坐近了一点,伸出手来,将魏琼脸上的头发拨到一边,又自袖子拿出帕子替他擦了两下。渐渐的,魏琼的一张脸就露了出来,因着失血过多,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比起三年前,他的轮廓更加深邃分明了,就算是一副重伤昏沉的模样,仍是能看出脸上的昳丽隽秀之色。
“这明明生得一副如玉公子的模样,怎的就沾染了这一身的血腥?”闻长歌注视了魏琼片刻,口中忍不住又低叹了一声。
“正所谓世事难料,人生无常。”云翮听得也叹息一声。
第5章
“公主,大夫来了。”片刻后,赤鸢进了门,身后跟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
“这人伤得重,伤口处理起来可能看不过眼,还请公主回避下。”那老者对着闻长歌道。
“有劳秦伯了。”
闻长歌朝着老者点点头,而后就和云翮一道出了门。
“有秦伯在,魏琼的伤势应无大碍。只是此地鱼龙混杂,时日待得久了怕是会走漏风声,保不齐对岸虞国追兵会混进来,还有韦士彦的人也只是一时被骗过,此事公主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外间,云翮对着闻长歌道。
闻长歌听了点点头,她抬起头,看了眼外面的夜色,而后缓着声音道:“待秦伯处置好他的伤口,如果确定他可以坐马车,天一亮就带着他走。”
“云翮这就去安排,让赤鸢带着魏琼走小道回都城,我随着公主的车驾走大道。”云翮道。
“不,不能这样。”闻长歌连连摇头。
“怎么?”云翮面露疑惑。
“韦士彦生性多疑,此次叫人一直跟着我,却是任何收获都没有。等到明日怕就会反应过来是我摆了他一道。这回去京城的各条路上,候官司的人定是撒下天罗地网,赤鸢带着人怕是不好行路了。”闻长歌道。
“那依公主的意思,是让魏琼跟着公主的车马一道走?”云翮猜度着道。
闻长歌笑笑点了点头,而后又道:“让他跟我先去南都别院,等他身上的伤都好了,再回京城不迟。”
“还是公主想得周到,魏琼此时身受重伤,的确不能长时间颠簸跋涉。”云翮点点头道。
“你直接点,就说我生了怜香惜玉之心好了。”闻长歌笑眯眯看着他。
“公主,您那香玉好似不是什么善茬,您可得小心一点……”云翮忍不住也笑开了。
……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万福楼门外就摆了四五辆车马来,听说是自皇城来的贵人要返程了。
不多时,停在楼外的车马开始一辆接着一辆的启动了,闻长歌上了正中一辆宽大的马车,才坐靠到车内的软榻上,就见得红楠轻盈着脚步掀着帘子进了车内。
“公主,我过去悄悄瞄了一眼,那人还睡着的,好似还挺虚弱的模样。”红楠压着声音,面上却是笑盈盈的。
“看了就看了,你笑什么?”闻长歌瞥了她一眼。
“我替公主高兴,那人好似比三年前更加好看了。”红楠笑得更加贼兮兮的感觉。
“一身的伤,哪里就好看了?”闻长歌低斥一声,脑中却是浮现了昨夜魏琼那张瘦削苍白沾满血污的脸,她心里突然就感觉沉了一沉。
“叫人小心伺候着,车速不必过快。”闻长歌吩咐了一声。
红楠连忙应下,又掀开车帘叫了车外的小厮将闻长歌的话交待了下去。
两天之后,闻长歌的车驾到达了南都别院。南都与随州毗连,因着气候适宜,四季如春且风景宜人,一向有雍国“春城”之称,雍国的达官贵人多有在此置着别院。闻长歌的公主别院早些年由先帝赐予,只是她一直未出京城,这处别院也是她临来随州之前才想起来的。
翌日早上,南都公主别院之内,一个身着青衫的小厮手里捧着只托盘推开了僻静处的一扇屋门。刚进屋他就感觉到气氛有丝异常,于是赶紧抬眼看看屋内的床榻,这一看就吃了一惊,床榻靠背处靠坐着一人,一身白衣中衣,墨发披散着,一张脸隽秀苍白,可眼神却是犀利着,蕴着浓浓的冰冷与警惕之意,正也抬眼朝他看了过来。
“啊,将军你醒了,正好,洗漱下就可以吃早膳了!”青衣小厮收回了脸上的惊诧,又举举手里放有汤碗的托盘道。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的人?”榻上的开口说话了,声音带着点初醒后的暗哑,却是有一股冷意。
“这是我家主子的别院,我自然是我家主子的人。”那小厮笑嘻嘻地道。
“你主子?谁?”那人又问了一声。
“将军稍安勿躁,待小人伺候您洗漱一番,等吃了早膳,再请大夫过来替您换药。”那小厮却是避开了问话。
榻上的人自然就是被闻长歌带回别院的魏琼,他听得这小厮不肯回他的问话,眉心一拧,正待一纵身自榻上坐起来,谁知才一使劲,胸口处就一阵剧烈的痛意袭来,他忙用右手撑了下,这才发现手臂上也是疼痛难忍,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任重伤,如今仍是难以下榻。
那小厮见状放下了手里的托盘,快步走过来扶着魏琼慢慢靠在了一只大迎枕上,。
“将军勿动,秦大夫吩咐过了,将军失血过多,胸口伤口又深,该是要在榻上好好将养着。”小厮道。
“有劳了。”魏琼靠在枕上缓了一会,见得那小厮正转过身,正在准备洗漱之物,还是开口道了声谢。
“将军不必客气,我叫青鹤,是主子特的吩咐我来照料将军的。”那小厮回头道。
“我记得我昏迷之前见过一个女子,没看清模样,只感觉她凶悍得很,好似还泼了我一脸的水,那女子莫不就是你所说的主子?”魏琼轻缓着声音,一边回忆一边道。
“凶悍?不不不,将军肯定是搞错了,我家主子生得貌美,性子又极为平易可亲,哪里有半份凶悍模样?”青鹤连忙否认,头也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是吗?”魏琼面上露出了将信将疑之色。
“那请通报一声,就说我醒了,想见一见她。”魏琼又道。
“主子早有吩咐,一切待将军养好伤再说。”青鹤一脸的笑意,却是拒绝了魏琼的请求。
看这青鹤虽是一脸的笑容可掬,却是个难以通融的模样,魏琼索性不再说话了,只默默洗漱了,又喝了些汤羹。
……
又过了一日,又是个大清早上,那小厮青鹤一路奔跑着进了闻长歌的院子。寻着了红楠又急匆匆去见闻长歌。
“公主,青鹤扛不住了,那魏将军昨日还一副弱病秧子不能动弹的模样,可今日一大早他竟变了个模样,我伺候他洗脸时,他一把勒了我的脖子,差点没叫我断了气……”青鹤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脖子比划着,一副委屈带惊吓的表情。
闻长歌听得魏琼恢复得这么快,心里倒是有点高兴起来,见着青鹤表现得很是夸张,她瞥他一眼有点没好气地道:“你又不是个娇弱姑娘家,他勒你脖子你不会还手啊?”
“可不敢,云大人都说了,那魏将军可是公主的香玉,青鹤长十个胆子也不敢还手。”青鹤仍是说得一脸的委屈。
这个云翮,竟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