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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宣帝的寝殿之内,铁甲穿在十字木桩之上,铁片如鳞片般覆盖,偶有阳光落下,漾出一抹生铁森冷寒意。
穆宣帝取过案上放的强弓,张弓引箭,一道锋锐箭光射出,却是叮的一声,箭簇只是在铁甲上留下一记白点,便颓然落地。
不论太子抑或穆安之都面露惊容,穆宣帝道,“这是陆侯在乌依格尔的老家搜到的,秘密送到帝都。倘北疆叛匪这样一支铁兵,朝廷就要危险了。”
乌依格尔部落便是先时北疆谋反逆王的部族。
太子过去摸了摸这铁甲,冷铁寒意透指而入,太子那张四季如春的美丽面孔上罕见的出现一抹忧色,“这样一件铁甲总要有四五十斤,北疆人着铁甲再骑马冲锋,数目不会太多。能压制骑兵的便是强弓劲弩,若对付这样的铁甲,必要一柄强弓中的强弓。父皇手中的三石弓都不能透甲,蹶张弓一直有使用不便的不足,一个弓手也只有一射之力。”
“何况,上次平叛北疆叛乱,多赖蹶张弓之力,若再有反叛,未偿没有准备。”
“陆侯折子里亦是担忧此事。”穆宣帝道,“这件铁甲,送到兵部让他们研究对付这种铁甲的兵器,看可有好的法子。”
穆安之的唇角动了动,太子敏锐的问,“三弟有话只管说。”
穆安之道,“兵部这些年,并没有称得上神兵利器的兵器制造出来。与其给兵部,不如给木香姐。”穆安之补充一句,“就是裴太太白氏。”
太子点头,“三弟这话也在理,父皇,裴太太制做的连弩精巧难得。兵器制造一途,有人一窍难通,有人天生通百窍。倒不如让裴太太试一试。”
穆宣帝道,“她一个妇道人家,织布纺纱或者在行,难道还能比兵部工匠更精通兵器制造?”
太子望向穆安之,“三弟虽说举贤不避亲,却也从不是无地放矢的性子,今天敢荐裴太太,”太子沉吟道,“想是对裴太太的才能知道的比我们多。”
竟然又被这奸鬼说中!
穆安之极厌恶太子,却也得承认太子这种见微知著的本事。穆安之简单的说,“我是听玉华妹妹说的,裴太太对锻造之事也略通一二。”
太子立刻追问,“听说裴太太出身乡间,寻常县城有个铁匠能打个菜刀锄头铸口铁锅都难得,裴太太如何会精通锻造之事?”
“这事我要单独回禀陛下,不想让你知道。”
时常被太子气到的穆安之,终于成终的噎了太子一遭。
绯色唇角如春花般轻绽,太子再次露出那种洞悉一切的笑容,对穆宣帝优雅的微微欠身,“儿子先行退下,一会儿老三不在,父皇再告知儿子也是一样的。”
太子永远都能把穆安之的敌意化为兄弟间亲昵的拌嘴,这等神奇功夫,穆安之拍马不及。
第192章 一八零章
穆安之对于裴太太木香姐的本事私下同穆宣帝介绍了一回; 穆安之说话; 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并无夸大。但对于木香姐乡下女子出身; 却能给江湖人修理暗器,铸造短刀,可见的确在兵械一道有些天分。
不然寻常姑娘家哪里会锻铁锻刀呢?
“果然是艺高人胆大。”穆宣帝自案上捡本奏本递给穆安之; “陆侯在奏章中说; 裴太太想跟朝廷要个官儿做。”
穆安之迅速看过陆侯奏章,陆侯对裴太太的才干也赞赏有加,对于裴太太想做官的事也郑重向朝廷申请; 希望朝廷能赏功赏能; 重赏裴太太。
“虽说朝中许多年没有女子为官; 不过女子为官也早有先例; 冯侯府的爵位便是传自江行云江侯爵,江侯爵下嫁冯将军; 方有冯家爵位。裴太太既然希望能做官,便赏官。若兵部能研制出连弩,一样会赏赐升官。只要有所作为,何需分男女。”穆安之道。
内阁中人对于给裴太太赐官之事还颇有争论; 尤其礼部宋尚书很看不惯,奈何裴相一力支持为裴太太赐官; 宋尚书还与裴相吵了一架,说裴相存了私心,为自家人谋官。
卓御史一句话就把宋尚书噎死了; 只见他眉眼睥睨,居高临下的望宋尚书一眼,道,“漫说自古就有举贤不避亲一说,宋尚书你家儿孙做官的时候,你也没谦逊的替他们把官位让给旁人哪。裴相跟裴如玉早就恩断义绝,两不相干,裴太太白氏娘家祖父与裴相有恩,难道要裴相不认恩人之女?再说,你家孙女要有这本事,我也替你孙女求官求赏,你家不是没这人才么,也不用眼红旁人。”
宋尚书指着卓御史的鼻子怒斥,“一丘之貉,爪牙走狗!”
“放心,就是做走狗也不去您门下!某看不上!”
宋尚书简直气的七窍生烟,韦相劝道,“都少说两句,陛下让咱们议赐几品官合适,这都扯哪儿去了!”
宋尚书道,“其夫不过七品,夫为天妻为地,自古未闻地比天高之理!”
卓御史道,“仁宗皇帝时,江侯爵官爵都较冯将军要高,当时也没人说过未闻此理的话!裴县令虽有剿匪战功,连弩却是国之重器,裴白氏之官,不能低于五品。”
宋尚书两眼冒火,“以后裴县令见裴白氏,莫不是还要从下官见上官之礼,简直岂有此理!”
“你管人家行什么礼,人家正经夫妻,说不得裴县令就愿给裴太太行礼哪。”卓御史毒舌宋尚书,“您老还是礼部尚书,还是周公,管人家夫妻行什么礼?”
宋尚书骂,“你也是读书人,竟说出这等污言秽语!”
“不知道周公哪里污秽了,您不污秽,您哪里来的满堂儿孙。”卓御史嘀咕道。
韦相拉着裴相去商量给裴如玉夫妻授官之事,对于裴如玉的剿匪之功,裴相轻描淡写道,“剿匪原是任内外官份中之责,做职责之事,从未听闻要给赏的。”
“倘这样论,从前安邦定国的将军岂不都不该赏了。裴县令剿匪人数上百,且他是文官,理当重赏,依我说,越品提拔未为不可。”裴如玉今为七品,韦相的意思是擢升六品。
裴相道,“太过了,赏赐些田地便可。便是提升,半品足够。先时他官评考核仅为中评,原该降职留用的,今不过戴罪立功。”
“今年裴县令治内粮税充足,星点不差,虽则上官考核最终为中评,吏部因其治下之功,定的是中上。”韦相道。
两人斟酌一番,才说到白木香的功勋上。裴相韦相的看法与卓御史相同,有连弩之功,破格封个五品绰绰有余,为难的是白木香做了五品官,可封个什么官呢?
总不能真给她辟个衙门去做掌印官吧?
这又不是当年江侯爵。
最后两人商量着,还是让白木香研制兵器,五品衔也不假,与知府平起平坐,除了兵器之外,旁的事也不劳她。
待宋尚书与卓御史吵完,裴相韦相已将事情定了下来。
宋尚书都怀疑是不是上了姓卓的调虎离山之计。
裴相倒是私下说卓御史,“宋尚书有些迂腐天真,你也太霸道了。他是官场前辈,你如此不客气,落在人眼里叫人怎么想?”
卓御史摇摇扇子,“这不是帮韦相个忙么,韦相守孝回来,虽则入阁,朝中却无实差。老师领户部且不说,吏部有杜尚书,兵部杜国公,刑部黎尚书,工部夏尚书,哪一个都不是易与之辈,韦相怕也看不上我这御史台,听说宋尚书先时在行宫出了个昏头主意,被三殿下抓住话柄,一顿排揎直接厥了过去。韦相断不会放过这等时机,必要取宋尚书而代之的,咱们何必挡他的路,先送个人情吧。”
“你这风别朝我扇,眼瞅要入冬,你这扇子还摇个不停,不冷啊。”裴相轻斥一句,卓御史便收了折扇,听裴相感慨一句,“我倒是更喜欢宋尚书,他其实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并不是针对谁。”
“我也喜欢跟他没事吵上两句。可如今哪里还容他在内阁,杜尚书是韦相门生,当初三殿下排揎宋尚书的事怎么传出来的?听说当时御前仅四人,除了三殿下,就是杜尚书、陆国公、宋尚书。”卓御史眼神冰冷,“三殿下那爆竹性子,平时厉害归厉害,这样的人寻常做不出背后说人是非人,一般都当面畅所欲言了。宋尚书受此羞辱,总不是他自己昏头说出去的吧,剩下两人,杜尚书陆国公,杜尚书有理由,如果是杜尚书做的,也没什么,人之常情。”
话至此处,卓御史捏着扇骨的手微微用力,扇骨摩擦哔剥哔剥响起来,听卓御史清冷的声音,“倘如果是另一人所为,那就太可怕了,老师。”
裴相半睁半阖的眼眸中陡然闪过一抹锐色,半晌,喉咙里说一句,“这也只是猜测,此言不要再说。”
“是,我明白。”
裴相道,“原本教导太子的两位翰林师傅上了年纪,都上了辞官回乡的折子,先时陛下秋狩,我曾辅佐太子理政。陛下想给太子指两位先生,陛下的意思,是自内阁选人,你有个准备。”
卓御史犹豫,“那另一人,是杜、陆、还是韦?”
烛火倒映在裴相平静的眼眸内,而那平静无波之下,是卓御史都无法揣度的深不可测,“韦相不谋宋尚书之位,便是韦相。若他谋宋尚书之位,便是陆国公。”
北疆赏赐之事,穆宣帝特意派了兵部吴侍郎做为钦差,亲自去北疆行赏。
穆安之与李玉华说了裴如玉李玉华双双升官的事,李玉华十分喜悦,尤其听闻蓝太后召裴夫人进宫,李玉华还特意进宫陪着说了会儿话。
以前她对裴夫人可是爱搭不理的,那不是她家三哥跟裴相不大合么。再说,以前木香姐给她写信也说裴家除了裴相还成,其他人待她都一般。
她刚来帝都就听说裴相把裴状元赶出家门,恩断义绝了。
那会儿要是跟人家拉关系,不是情等着碰满脸灰么,现在此一时彼一时,裴状元在北疆立功,木香姐也要做官儿了,官位比裴状元还高。
李玉华的人生经验就是,世间无人不势利。
现在,她有些筹码去跟裴家拉拉关系了。
蓝太后一直偏爱李玉华,拉着李玉华的手跟裴老夫人说,“老姐姐你不常进宫,玉华先时也腼腆,她可不是外人。自小跟如玉媳妇一道长大,亲姐妹一般的。”
“是啊,木香姐出嫁时我在老家照看生意,不得来帝都送嫁。后来木香姐可没少给我写信。”一写信就说你家待她不好。李玉华笑道,“时常说她跟裴状元拌嘴的事,说您老这做太婆婆的,可没少偏心裴状元。”
裴老夫人哈哈直笑,“刚开始做太婆婆,没经验。如玉和木香刚成亲的时候,那真是冤家一般,三不五时的就要拌几句嘴,我是替他俩着急,想着怎么总是吵架。后来想想,这才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哪,越拌嘴情分越好。以往我给如玉卜卦,法师就说他有媳妇福,可不就应了么。”
李玉华连忙问蓝太后,“皇祖母,你有没有给三哥算过?”
蓝太后忍俊不禁,“算过算过,你三哥也一样,有媳妇福。”
裴老夫人也说,“三皇子妃一看就是旺家旺夫旺丁旺子的面相,以后必然福寿绵绵,无事不顺,无事不遂。”
“我也觉着跟三哥特别好,我在天祈寺摇签,连着三次都摇到了大牡丹的上上签。”李玉华道,“我听人说,天祈寺的签再灵验不过。”
“是。我也是在天祈寺给如玉问的。”
一群女人就说起求签卜卦之事,裴老夫人是个性情很开朗的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