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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扮好之后,父亲已经等在外面,要带她去家中的祠堂祭奠祖先,而后迎亲的队伍便要接她进宫。
玉夫人将她送到梅将军手中:“去吧,娘去换身衣服,一会儿送你出门。”
因为玉夫人的到来,梅幼清格外的开心,她跟着父亲去了祠堂,梅晓晨也在那里等着她,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却还是冻得脸色发白。
“你怎的出来了?快回房中躺着,外面太冷了。”
“我不,你今天出嫁,我得送一送你。”
梅幼清摸到他双手冷得不像话,还硬撑着站在这里,心疼道:“那你去中堂等我,我祭拜之后就过去。”
“嗯。”梅晓晨这才由下人扶着,往中堂走去。
今天来将军府道喜的人也很多,都在中堂那边热闹地聊天道喜,梅晓晨看到玉夫人也来了,坐在主母的位置上,娘亲则站在一旁接待宾客,不时同她说几句话。
怪不得姐姐今日这般高兴,原来是玉夫人来了。
玉夫人能下山为姐姐送嫁,实在太难得了。
梅晓晨还在中堂见到了韩云西。
韩云西此时的神情也着实算不上明朗,望着门口的迎亲队伍,一脸怅然若失。
梅晓晨挤到他身边同他聊了几句:“韩公子,我姐今天出嫁,你不替我姐开心吗?”
韩云西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好像也不怎么开心啊?”
“我舍不得我姐嫁人,”梅晓晨说,“你呢?”
韩云西叹了口气:“明知故问。”
“唉,你可惜了。”梅晓晨把手揣进袖子里取暖,瑟缩着肩膀说。
韩云西问他:“怎么了?”
梅晓晨这会儿等着无聊,便同韩云西聊起当初的事情来:“虽然今天我姐大婚,跟你说这个事有点不合适,但你若想听,我可以说给你听听。反正你已经不开心了,我再给你添点堵也没什么。”
韩云西愈发好奇:“什么事啊?”
梅晓晨“你家当初不是也找过媒人前来我家给我姐说媒啊?”
“是啊。”
“你当初……是不是没看上我姐?”
韩云西一惊:“这话从何说起?”
梅晓晨冷得缩着脖子道:“旁人来我家给我姐说媒,都是遣了媒人直接过来,只有你先去云照庵的后山见过我姐后才遣媒人上门。你那时应该是担心我姐配不上你,才提前去看我姐一眼吧?”
韩云西原本以为这件事只有梅幼清一个人知道,没想到他们家都知道,不仅有些尴尬,在梅晓晨清澈的眼神前也只能诚实道:“我当时确实想亲自见一见你姐,再决定要不要说亲,你姐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我姐才不生气,我姐脾气好着呢。”
“那你姐是因为这个才拒绝我的吗?”
“不是我姐拒绝的,是我父亲觉得你忒挑剔了些,担心以后你对我姐不好,所以才没选你。”梅晓晨见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又安慰道,“不过我与你做朋友,相处下来,觉得你还是不错的,唉,我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在梅晓晨看来,韩云西虽然看起来风流挑剔了一些,但怎么说也比那个只会冷着脸的太子强许多。
韩云西听完他说的话,郁卒了好一会儿,才又问了梅晓晨另一个问题:“你姐今天开心吗?”他不知道梅幼清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给太子,倘若心里是不情愿的,她今天应该挺难过的吧。
梅晓晨看了一眼正在与母亲说话的玉夫人,道:“我姐今天很开心,看得出来是打心眼里开心……”玉夫人都下山来送姐姐出嫁了,姐姐怎么会不开心?
本就胸口痛的韩云西感觉又被人补了一刀。
从祠堂过来的梅幼清跪别父亲母亲和薛姨娘之后,在女官的扶侍下,入了彩轿,在将军府所有人的注视中,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稻蕊咪 宝宝的营养液,劈叉表白!
☆、024
封云澈等在宫门前,喜服之上一张冷峻的脸庞却不见喜色,让周围参礼的大臣心里直犯嘀咕。
迎亲的队伍到来之后,封云澈在宫人的提醒去接梅幼清下轿。
揭帘,下轿,入宫,行合卺礼,在周围人的唱喝道喜声中,两人还算顺利地完成了成亲的仪式。
礼毕后,寝殿中便只留柔儿一个贴身丫鬟同梅幼清在一处,其他人在外面等候差遣。
柔儿有些委屈地同她说:“小姐,太子殿下自始至终都绷着一张脸,叫人看着心里毛毛的……”
梅幼清反而安慰她:“无事,你不要多想。”
或许是因为五年前那个睡在佛像后面的少年让她印象太过深刻,梅幼清始终没有把封云澈往坏处想。但她现在心中也并不轻快,因为今晚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梅幼清难免想到教习嬷嬷在昨日才教给她的敦伦之礼,让她紧张得胸口咚咚直跳。
她自庵中下山回将军府居住也不过才几个月,在香火缭绕的佛门净地住了十年,世间的一些烟火之事她本就懂得不算多,昨日嬷嬷教了她那般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让她着实有些承受不住。
这样的情绪随着夜幕的来临,叫梅幼清愈发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好在心中默念起《清心经》来,念了快半个时辰才好了些。
封云澈在前院宴客,许是因为大家都见他心情不好,没有心思待客,故而宴席并未持续多久,夜色刚深就散了。
封云澈是不愿意成这个亲的,他心中不快,喝了许多酒,由宫人扶着往寝殿走去。
待到了寝殿门前,封云澈抬眼瞧见以往自己睡觉的地方多了许多红绸,才想起里面有他刚娶的太子妃。
心中不免又烦躁起来,他顿住身子,在宫人已经为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转身,走了。
梅幼清正默念着《清心经》,忽听外面有脚步声愈来愈近,脚步身错落凌乱,该是喝醉酒的人走出来的。
是太子过来了。
梅幼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方才念过的《清心经》像是被狼踹了窝子的小羊一般跑了个干净。
她咬住嘴唇,绞紧了手中的帕子,如临大敌一般,额头也冒出汗来。
房门打开后,并未有踏足的声音进来,反而听见宫人喊了一声:“太子殿下,您去哪里?”
而后便是脚步声离去的声音。
柔儿小声且着急地同她说:“小姐,太子殿下走了,怎么办呀?”
梅幼清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道:“你出去瞧瞧,他真的走了吗?”
柔儿小步跑到门前,往外瞧了一眼,回来禀报:“太子殿下真的走了,已经往前院去了。”
梅幼清听罢,重重吐出一口气来,心也跳得没那么厉害了:“走了好,走了好……”
柔儿瞧见她吓白了的小脸,和满头的细汗,忙拿起罗帕给她擦了擦:“小姐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我有点热……”梅幼清说。
本来身上的衣服就厚重,头上还戴着沉重的凤冠,约束得她身子乏惫,如今见太子走了,梅幼清想让柔儿帮自己褪去喜服和凤冠,换上轻便的衣服,又担心太子会折返回来,于是叫柔儿去出去打听一下太子到底做什么去了。
柔儿依言出去,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小姐,太子殿下在前院的书房歇下了。”
“太子已经歇下了?”
“是的,灯都熄了。”
梅幼清如同躲过一劫般松了一口气:“那你帮我更衣梳洗,我们也歇息吧。”
“可是小姐,今日是您和太子的大喜之日,太子却宿在书房中,若是传出去,别人会不会笑话小姐?”
“没事,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我们不必理会就是。”梅幼清并不关心这件事,她扶着凤冠说,“你先帮我把这个拿掉,我脖子好酸……”
柔儿帮她拆下凤冠,又帮她脱去喜服,见到内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便让外面的人去准备些热水,给梅幼清洗漱沐浴。
主仆二人折腾一番后,梅幼清肚子饿了,要了一盘点心吃,柔儿站在旁边给她擦头发。
头发还未擦干,就看到自家小姐咬着一块点心困得直点头,眼睛一张一合,就快坐不住了。
柔儿取下她咬着的点心,倒了杯茶给她喝下,然后扶她去床上睡觉。
寝殿里一直燃着安神香,梅幼清原想着封云澈要来,便没让人熄灭,可从昨儿个半夜累到现在的她,被这安神香熏得昏昏欲睡。
她实在困顿极了,便往里侧躺着,同柔儿说:“你今天晚上辛苦一些,就守在我身边吧……”
“是。”
而后梅幼清便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沉了。
因为她的头发还未完全干,柔儿担心她明早起来会头疼,便去外面要了两个手炉,左右各一个放在梅幼清枕边,自己在一旁看着,免得待会儿梅幼清翻身,烫着就不好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柔儿也有些熬不住了,坐在床脚下直打瞌睡。
正当她朦胧要睡着时,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太子殿下……”
而且确有人的脚步声走近。
莫不是太子殿下又回来了?
柔儿一个激灵,赶紧起身去房门那边瞧,从门缝中确实瞧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往这边走来。
于是她赶紧折回床边,小声去唤梅幼清:“小姐小姐,太子殿下好像回来了……”
只是还未将梅幼清叫醒,便听见房门已经被宫人推开,太子殿下半闭着眼睛,踉踉跄跄地往这边走来。
“太、太子殿下……”柔儿惊慌行礼。
太子闭着眼睛凶她:“出去!”
“……是。”柔儿看了一眼还未醒来的梅幼清,忐忑不安地走了出去。
封云澈头昏脑涨地走到床边,揭开被子便躺了下去。
有淡淡地檀香味入鼻,闻着叫人十分心怡舒畅。
是哪个宫女在房中熏了这么好闻的香,明天有赏。
就是今天的枕头不怎么舒服,有点硌得慌……
封云澈呵着酒气,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很快便入了梦乡。
次日,梅幼清在一阵压迫的目光中醒来。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封云澈坐在旁边,一手揉着脖子,一手捧着一个手炉,眸色阴沉地看着她。
☆、025
封云澈因为有夜里难眠的毛病; 所以对睡觉这一方面特别讲究。
枕头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被子要大要暖和; 还要柔软和轻便。寝殿内要一直有烛光; 既不能太刺眼; 又要保证他夜中惊醒时视线清明。而且入睡前宫女需得提前在房中燃好安神香,香味不能太浓也不能太淡。睡觉的时候所有人都得去外面守着; 因为房中有其他人的话,他们的呼吸声也会扰得他睡不着觉。
饶是如此; 每天晚上还是要辗转许久才能睡着。
夜里难眠的痛苦无法与人言说; 折磨得他心神俱疲。
昨天大喜; 他喝了许多酒,想到自己寝殿中多了个太子妃; 封云澈觉得无法忍受自己枕边有旁人呼吸,于是决定去前院的书房先凑合一宿再说。
书房没有床; 只有一张窄榻; 虽然也铺了软衾,但还是觉得不舒服。
醉意一直未曾消退,困意又汹涌而上,叫他头疼欲裂; 头昏脑涨; 迷迷糊糊中竟忘了自己已经娶妻这件事,晃晃悠悠又回了寝殿,凶走了一个陌生的丫鬟,自己掀了被子躺在床上; 竟是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早上脖子间的不适叫他醒来,才发现自己枕着一个手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