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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朱鸾听了这些话,心里总是甜滋滋的,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些不过是些漂亮的场面话,当真的才是傻子。
朱鸾笑了笑道:“姑母过奖了,依鸾儿看来,姑母才是真的越活越年轻。”
这句话安乐长公主听了,差点飘起来,安乐长公主自诩美貌过人,可她当她面对朱鸾,也不得不说一句“人间绝色,自愧不如”,可朱鸾却夸她美,她岂能不高兴。
朱鸾倒是没去在意长公主的神色,目光看向一旁的苏湘容,苏湘容微笑着行礼道:“ 湘容给公主请安。”
静柔县主苏湘容是长公主之女,她穿鹅黄褙子,搭配细褶白绫长裙,腰间挂着香囊玉佩,生了一张鹅蛋脸,秀鼻小嘴,温婉柔丽。
可长相都是会欺骗人的,苏湘容看着是个娴静斯文的美人儿,可却心如蛇蝎,毒辣无比。
朱鸾和往常一样,笑的一点破绽也没有,她平静道:“不必多礼。”
苏湘容以为朱鸾还和以前一样待她,笑着说了声:“是。”可她没发现,朱鸾的眼神比从前冷淡了许多。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去拉朱鸾的手亲近一下,朱鸾岂能不知她的意思,在对方的手触碰过来时,她见宫人搬来座椅,笑着道:“快坐吧。”然后不着痕迹的避开。
苏湘容不疑有他,两人坐下后,朱鸾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刚才被苏湘容碰过的地方,仿佛沾了脏东西一般,朱鸾用帕子使劲的擦了擦,脸色冰冷如霜。
宫女奉茶,安乐长公主端起茶盏,闻了一闻,拨了拨茶沫子饮了一口,只觉茶香馥郁,清冽甘甜,便笑着道:“皇后这儿的茶可真不错,这百年的普洱可真是个稀罕物。”
朱鸾一听长公主的话,便知她是何意,她心里生出一股愤怒来。
安乐长公主是皇帝最亲近的姐姐,昔年皇帝养在太后膝下,长公主从小对他很照顾,皇帝儿时患了重病,长公主亲自替他试药,捡回了一条性命。
后来长公主和她的驸马助皇上登基,驸马因此身受重伤,不久便过世了,皇帝心中有愧,对这个姐姐很是关照,不仅封她为长公主,还将她的儿子封为郡王,女儿封为县主,食邑三千户。
可皇帝对她越好,就越发助长了长公主骄纵的气焰,她贪婪成性,虽然嫁出去了,却仍然将皇宫当成自己的家一样,来了宫里,像主人一样发号施令,便是皇后也不放在眼里。
但凡哪个宫里见到好东西就想拿走,崇安帝念着她的恩情,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宫嫔妃也怕她去皇帝那儿告状,也不敢得罪她,只得任由她拿。
眼下,怕又是惦记上了皇后宫里上贡的普洱茶了。
朱鸾知道她想要,偏不让她得逞,她急匆匆的喝了口茶,连味都还没尝出来,便笑着同皇后说道:“的确是不错,儿臣也想喝,母后可否赐一些给儿臣?”
皇后见朱鸾想要,刚好长公主也没开口,皇后无奈笑道:“你这个贪吃鬼,净知道吃,宫里还有三两,都给你罢!”
既然都给朱鸾了,那便没有长公主的事了,长公主心里不是滋味,面上却是一团和气,心里猜测朱鸾是不是故意的,仔细一看,朱鸾神色自若的喝茶,只当自己是多想了。
苏湘容却有些纳闷,她和季晴暖都曾是朱鸾的伴读,打小是一块儿长大的,朱鸾的喜好她比旁人更清楚些。
别看她平日里对朱鸾一直示好,将她当做好姐妹看,可实际上她是瞧不起朱鸾的。
朱鸾是个不会品茶的俗人,于她而言茶不过是解渴之物,她也分不出茶的好坏,百年的普洱和十年的普洱放在她面前,她也说不出哪个更好,按理说她是不会来争这个,怎么就忽然转性了?
她内心惊疑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
打打脸
第7章 皇后的心思
品完茶之后,皇后放下手中的青花茶盏,目光停在长公主的脸上,温和笑道:“长公主瞧着气色甚好,如今身子应该大好吧?”
提起这事,朱鸾眼底闪过一丝讥诮之色。
半年前,长公主的儿子,苏继言为了一个扬州瘦马,和江平伯的儿子在青楼大打出手,并失手杀了对方,此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皇帝念在长公主的恩情上,饶了他一命,但为了平息众怒,不得不废除他的封号,发配去了儋州。
因为这事情,长公主便一病不起,好几个月没进宫。
她嘴上没说,其实心底里一直在埋怨皇上不顾念甥舅情分。
想起自己不成器的长子,朱宜卿心底泛着点苦味,面上却是平静微笑:“多谢皇后关心,这半年来多亏了湘容在身边衣不解带的照顾,如今臣妾的身子已经康复了。”
皇后一脸欣慰之色,目光移到长公主身旁的苏湘容身上夸道:“湘容真是个不错的姑娘,长公主真是有福气。”
皇后的夸赞是真心实意的,在皇后眼里,苏湘容的确算得上是京城贵女的典范,她才貌双全,又擅跳舞,和京城著名的才女薛若初并称为“京城二姝”,是京中富家子弟们争相求取的对象。
长公主也为此非常得意,一直将苏湘容当成重要的筹码,等闲富家子弟,根本看不上。
苏湘容听罢,羞涩的将头垂下去,她柔声道:”照顾母亲是臣女应该做的,娘娘的夸赞,臣女不敢当。“
朱鸾听了这句话,不以为意的挑眉,心道一句,真会装模作样。
若不是上辈子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差点都相信苏湘容是真像表面上这样温柔娴雅。
她也真是有本事,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上辈子,她怎么就没有早点看穿她的真面目。
长公主也笑着道:“湘容性子闷,哪里比得上鸾儿活泼可爱,我倒是希望她能像鸾儿一样才好呢。”
张皇后听了这句话,忍不住笑了:“我瞧着湘容是极不错的,知书达理,偏偏到了你这儿,却要她像鸾儿,鸾儿有什么好,成日里只知道胡闹。”
张皇后这句话,自然是谦虚,太子不受宠,皇后做事也谨小慎微。
安乐长公主听了这话,颇为得意翘了翘嘴角,随后又压下去,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这孩子成日里只会与那些诗书作伴,喜欢风雅之物,瞧瞧如今这年龄也不小了,我都替她着急呢。”
客套了这么久,终于说到正题了。
皇后听到这里,便有些了然了。
她又仔细端详了苏湘容一眼。
如今太子年纪不小了,皇后一直想从世家贵女中挑出德才兼备的女子来伺候太子,如今瞧着苏湘容,似也合适。
苏湘容温厚知礼,是个好姑娘,只是长公主的品性遭人诟病,将来若苏湘容成为太子妃,长公主少不得要干涉东宫,想到这一点,皇后又有些犹豫。
而长公主却不这般认为,在她看来,选择太子之后,她便会扶持太子,这样太子便会有力量与豫王党抗衡,这对皇后来说是个天大的好处,她认为皇后应该谢天谢地了。
朱鸾将茶盏放在一旁,她笑着说道:“母后,湘容姐姐可是和儿臣从小一块长大的,如她这般出色的女子,定能找到如意郎君,将来她若是出嫁,儿臣请求母亲为湘容姐姐备上一份嫁妆,以成全儿臣与她多年的姐妹之情。”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若是换做旁人早就感动的一塌糊涂了,可长公主这次就是冲着太子来的,她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她才不想苏湘容嫁给别人要这份所谓的嫁妆呢。
朱鸾说话时天真烂漫,看似全然一片真心实意,可朱宜卿和苏湘容听着却高兴不起来。
苏湘容脸色发白,将头埋下去,尖尖的指甲掐进肉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害羞。
朱鸾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上辈子,皇后是没有答应太子娶苏湘容,可这对母女并不是那么容易打发,即便遭到皇后的拒绝,后面也用了卑鄙手段,将苏湘容嫁入了东宫,并成为太子侧妃。
可太子并不喜欢她,成亲后苏湘容一直遭冷落,她便对太子暗暗生恨。
后来朝中姚党专政,豫王的势力越来越大,薛党没落,陆谨丧母丁忧,苏湘容和长公主觉得自己押错了筹码,转头投诚贤妃,暗中结盟,贤妃许长公主荣华富贵,恢复苏继言的国公之位,而长公主则助豫王成为太子。
巫蛊案爆发后,长公主大义灭亲,第一个上奏提出废除太子,太子被废后,所有与东宫有关之人全部受到牵连,唯独苏湘容活下来,回到了娘家,并还受封了郡主。
太子被废的那几年,是豫王最风光的时候,可他的一切全部操作在姚党手中,林绍晟又是姚恪最看重的外孙,权势滔天,谁都是他脚下的蝼蚁,于是这位郡主便对他自荐枕席,将他勾上了自己的床。
林绍晟背着她偷腥,朱鸾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这个女人沉不住气了,来侯府向她炫耀,她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那次苏湘容却没讨到什么便宜,被赶回来的林绍晟给撞见了,直接将她撵出府,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见过苏湘容了。
长公主认为,如果皇后中意苏湘容做自己的儿媳妇,自然是不会备这份嫁妆的,可若是她不中意,这话便会应下来。
长公主对自己的女儿抱有盲目的自信,所以她笃定张皇后已经看上了苏湘容,绝对不会答应朱鸾。
直到皇后考虑清楚后,轻轻笑着道:“那是自然,湘容可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外甥,咱们这嫁妆肯定是少不了的。”
长公主的心口就像挨了一记重锤,好半天才缓过来,她的手指死死的攥紧帕子,尖利的指甲掐入肉中也浑然未觉,长公主脸上缓慢的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臣妾替湘容谢过皇后。”
“臣女谢过皇后。”苏湘容在后头也跟着说了一句,暗暗里将一口银牙咬碎,皇后这句话是直接断了她入东宫的念头,她当不成太子妃了,将来也不可能入主中宫,成为一国之母,她所有的幻想,都在这句话中幻灭。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长公主也待不下去了,和苏湘容起身告辞,皇后留饭,便说还要去探望太后言言,皇后只得作罢,让白芷将二人送出去。
两人走后,德容宫安静了好一会儿。
宫内的兽炉内燃着伽南香,清香徐徐,隔了许久,皇后才偏过头问朱鸾,她沉静的眸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自己的女儿,见她一双眸子乌亮发光,粗看与从前没什么不同,细细一瞧才会发现,她内敛了许多。
皇后诧异,女儿为何会变得这样,可转念一想,这样也未必不是好事。
她道:“你今日故意插话,莫非是看出来长公主意欲何为?”
朱鸾不可置否的点头:“太子哥哥不能娶苏湘容。”
“为何?苏湘容可是同你一块儿长大的。”
朱鸾知道皇后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跟她说这句话,她也不瞒皇后,袒露了自己的想法。
她道:“正是因为她同儿臣一块长大,儿臣最懂她的性子,她虽好,可儿臣总觉得她缺了那么几分真,这世上有才有貌的女子多的是,我希望能留在太子哥哥身边之人有一颗真挚之心,唯有真挚的感情才能持久。”
苏湘容只是表面上温和淑雅,那张皮囊下面,藏着的是虚荣贪婪,不择手段,谁娶了她只会害自己一辈子。
听她说完这番话,皇后十分欣慰,她伸手将朱鸾往怀里搂,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