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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父瞪了女儿一眼,表示回头跟她计较。伸手一引,顺势接话:“饭菜已备好,咱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聊。”
这是故意岔开话题,不让秦大人仔细盘问,欺瞒官员,论起来也是一条罪名。只看官员追不追究而已。
好在秦大人没有深问,跟着柳父一路进了最里面的院子。
已经摆好了三桌饭菜,那些官兵占了两桌。柳父亲自引了秦大人坐了一桌。
摆饭的众人离开,只剩下柳梅花在外头添菜。苏允嫣也没多留,回了自己的屋子。
没多久,柳思安推门进来,低声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何要帮他开脱了。”
苏允嫣扬眉:“为何?”
柳思安冷哼一声:“你让我别心悦沈公子,说他不是好人。那秦大人一样来抓我们的,你不也口口声声为他开脱?我配不上沈公子,你就配得上他了?”
“大姐!”苏允嫣冷了脸:“咱们寨中几百条人命就在他们的一念之间,我不知道你为何还有心事想这些东西。想要嫁人,也得先把命保住!”
“你看,”柳思安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一说中你的心思,你就开始凶。咱们是匪他是官,是敌人!沈公子不一定是对付咱们的……”
恰在此时,听到外头的秦大人道:“你们寨中是否有一位姓沈的客人?”
柳思安声音戛然而止。
苏允嫣冷哼一声,扒在门后,听柳父道:“确实有一位,他刚好遇上被胡寨射伤的小女,路见不平救了她回来,还因此受了箭伤,已住了十余日。”
秦大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提议:“这么多饭菜 ,不如请他来一起吃。”
苏允嫣打开门:“我去请。”
她倒想看看,沈居霖得知又有官员前来后,是个什么神情。
柳思安赶紧跟上,两人绕到后院,只见沈居霖坐在屋中,手中拿着一本书,正闲适地翻着。
不等柳思安开口,苏允嫣率先道:“沈公子,您既然愿意救我,肯定是个热心肠的人。能不能再帮我们一个忙?”
沈居霖放下书,好奇问:“什么事?”
柳思安想要开口,苏允嫣掐了她一把,继续道:“我们逍遥寨在外人和朝廷的眼中是匪徒,但您却亲眼看到过寨中人秋收,我们只是普通自给自足的百姓,从未抢过人,今日咱们寨中来了客人,正是朝廷派来剿匪的大人。我们笨嘴拙舌,解释不清。您能不能去帮我们陪一下客人,顺便帮我们分辨一二?”
沈居霖面色微变:“剿匪的官员?着官服了?多大年纪?”
“很年轻。”柳思安终于找着了机会说话:“没有着官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沈居霖已经起身,向来温润的公子此时脚下匆匆,早已没了之前的从容。
见状,柳思安眼神一黯。
既是为了他的漠视,也是为了他的急切。
正常人听到官员,难道不是该避之不及吗?他跑得这么快,一看就有问题。
柳思安看向边上的妹妹:“这剿匪的人,怎么还分成了两拨?”
苏允嫣缓步朝院子走去:“正常的话,应该是互相对立的两人,会抢功劳,事儿就办得快。也会互相戒备,盯着对方有没有纰漏。”
柳思安若有所思,又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这些?”
苏允嫣指指脑袋:“多想想就知道了。”
外人看起二人都觉得姐姐柔顺温婉,大方知礼懂事。看妹妹就觉得活泼不听话,天真单纯。
但其实,姐姐性子比较天真。妹妹嘛,也差不多,只是经历了后来的那些事后,才一点点变得聪慧。
姐妹二人回到院子,沈居霖已经坐到了柳父的另一边,正戒备地看着对面的秦大人质问:“秦指挥使,咱们不是说好了的,逍遥寨归我,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秦大人面色不变:“是柳寨主请我来的,说寨中都是普通百姓,让我来眼见为实。”
沈居霖面色很是不好看。
柳父恍然:“原来沈公子也是剿匪官员吗?”他忙站起身,深施一礼:“沈大人身为剿匪官员还能援救小女,该是知道我们逍遥寨的清白的,实在正直。草民感激不尽,怠慢不周之处,还请沈大人勿怪。”
提及援救,饶是沈居霖脸皮再厚,也有些不自在。他明明就是借着此事进寨子打探,并且,最心虚的是,柳娇娇身上的箭是他让人射出的。
柳父像是没发现一般,再次一礼,道:“我们寨中确实是普通百姓,已有二十年没有下山抢劫,就是之前,也绝没有伤人性命,寨中众人无辜,非胡寨虎哥之流,还请二位大人明察。”
沈居霖沉声道:“这只是你一面之词!”
这就是不信了?
苏允嫣真想问他一句“你是不是瞎”,只是考虑到如今不对等的身份,到底将这话咽了下去。
边上柳思安面色惨白。沈居霖已经表明身份,且不信任柳父的话,很明显,那位秦大人如何想的众人不知,但沈居霖这话里话外,似乎是一定剿了逍遥寨的!
父亲没错,妹妹也没错,是自己错了。
柳思安一时间心里难受无比。
柳父有些焦急,问:“那沈大人要如何才信?”
沈居霖收起了曾经的温润,板着脸道:“抓起来审问一番,自然就清楚了。”
柳父:“……”
抓起来审,万一有人受不住刑认罪。那寨中的几百条人命岂不是就此枉死?
一时间,不说这边姐妹二人,就是柳父都有些绝望。
苏允嫣看向秦大人:“秦大人也这般想吗?”
秦大人看向她,淡然道:“其实不用审问,也能查得出。”
沈居霖不满,喝道:“秦休!”
秦休皱眉:“沈大人,我才二十岁,耳朵好得很,你不用这么大声。”顿了顿,继续道:“寨中有上万斤存粮,这可不是小数。咱们只要在周围几个城中打听一下,逍遥寨有没有去买粮食,便知他们口中的自给自足是真是假。”
苏允嫣微微松口气。
柳父立即道:“多谢秦大人。这些粮食都是我们自己种出来的,每年都要余下一些,这两年风调雨顺,收成更好,余得更多。只要没有别有用心之人在里面搅浑水,我们逍遥寨肯定经得起查。”
他口中的别有用心之人,指的自然是沈居霖了。
话说到这里,沈居霖的面色很不好看。若他执意抓人……秦休说了可以不审,他若非要审,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他要屈打成招。
沈居霖转而问道:“你们寨中既不是匪徒,为何前两天你们不让我出来?”
“因为我觉得你不是好人。”苏允嫣接话:“那是我受了伤,昏昏沉沉醒过来一次。刚好听到有人劝你别孤身犯险。凭着我们的作风,只会对敌人出手,你到我们这儿是犯险,肯定是想对我们不利。”
沈居霖满脸诧异几乎遮掩不住:“你醒过来了?那为何你们还如此优待于我?”
柳父苦笑:“我们只想做普通百姓,不想与朝廷作对。要是苛待于你,我们逍遥寨也完了。本来我还想着让您亲眼看看我们寨中的日子,只是没想到您看过之后还不告辞,于是,我们就只能……另寻生路,请来了秦大人。”
沈居霖:“……”还成了我的错了?
第38章 背锅妹妹 七
就算逍遥寨变成了普通百姓; 能够做寨主的又怎么会是蠢人?
沈居霖又想起前天他们约自己去寨中看秋收,看孩童嬉闹,看寨中众人的衣衫饭菜。还有柳父话里话外对明后年的憧憬……无一不是在表明,寨中没有抢劫; 更没杀人; 只想好好过日子。
凉州城外劫匪横行,朝廷屡次剿匪都未能一网打尽; 这一回朝中派他和秦休前来; 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剿的; 甚至还想怕镇压太过出大乱子; 让他们先试着招安。招安不成再剿匪。
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匪徒头目; 都可招安; 给予其良民的身份,让衙门重点看顾几年; 只要不再犯事; 就是普通百姓。不止如此; 若是有匪徒愿意劝服他人; 还能给些优待。比如有真才实学者予其科举; 武艺高强者入衙门做个衙差或者入伍等等。
但是; 真顺利招安了,哪儿有匪徒抵死不从而钦差带兵镇压的功绩大?
到了凉州后,沈居霖率先选了人最多的逍遥寨; 来之前他就打听过了,逍遥寨从未杀人; 也是和城中来往最多的。证明其手段温和,防备心弱。且寨中人最多,到时候功绩更大。
他还大方地表示自己能力不足; 只能收拾一个逍遥寨,其余的都让秦休去镇压。
可谁知道,秦休居然拐了个弯,跑到这里来了。这让沈居霖如何不生气?
甚至也迁怒上了跑去秦休请来的柳父。
可再怒,事已至此,沈居霖也无法。看向秦休:“秦指挥使,咱们早前说好了的,逍遥寨给我,你去镇压其余几个寨子,我都将大半功劳给了你,难道你还嫌不够,非要将所有的功劳都占去才满意?”
秦休冷着脸:“我只打了一个不听劝告的胡寨,如今逍遥寨归我来说服,剩下的那些都还没动,不如我全部留给你?我二你三?”
沈居霖:“……”
听到说服,柳父心里顿时一松,待听到后面的话,嘴角微翘,又忙掩饰住。
别看胡寨被收拾了,其余三个可也不是好相与的,总之一句话,以抢劫为生的寨子,无论哪个拎出来都比自给自足的逍遥寨要凶悍得多。苏允嫣嘴角也不自觉勾起,压都压不下去,只得侧头避开。
对上黯然神伤的柳思安神情,苏允嫣心里就更爽快了。
见沈居霖沉默 ,秦休扬声对自己的大兵道:“你们敞开了吃,咱们的事了了,只等着把胡寨审出来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沈大人,免得他说我霸道占他功劳!”
之前那两桌官兵还有些矜持,一盆馒头都没吃完,听到这话,再不客气。
苏允嫣进了厨房,又端了两盆馒头过来:“厨房还有,管够!”
一片狼吞虎咽里,沈居霖面色难看无比。
秦休恍然:“沈大人这是不敢下山?没事,等着跟我们一起就是。”
沈居霖:“……”
他咬牙切齿:“秦休,你未免欺人太甚!我来了十几天,眼看就要摸清……”
“你都来了十几天了,没看出来逍遥寨自给自足,这能怪我吗?”秦休一本正经:“我才来半天,就看得出来,逍遥寨没有抢劫,没有杀人,寨中人手上大半都有干农活留下的茧子,就算秋收是假的,存粮是假的,但干活的茧子可做不了假,哪怕寨中人也是假的,可连他们寨主手上都有干活的茧子,不会连寨主都是假的吧?”
“他们手中没有人命,既然如此,就合了皇上给的旨意,可以招安。就招安而已,哪需要十几天?”
沈居霖还真没注意茧子的事,但就他看到的这些,也知道若真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是装不出这幅秋收的热火朝天的。他也清楚寨中人没有抢劫,可是,京城离凉州千里之遥,若是招安,他这一趟不是白跑了吗?
他瞄了一眼柳思安的手,立即道:“她分明就是握剑的手!”
柳思安回神,看向自己的手,确实有几个茧子。
柳父立即解释:“我们寨中能种粮食,之前天下大乱的时候好多人眼红,若我们没有自保之力,逍遥寨早已经易主了……秦大人,若是能够招安,我们成了普通百姓,定不会再练剑了的。”
秦休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