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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知道天骄游船的真正意图,康君是绝不会任由天骄涉险的。萧宓明白康君的痛楚,也不禁流露出几许哀伤与愧疚,而康君的神色渐渐由凄婉转做了愤恨,几乎是银牙咬碎,“要说起来,那个夏殷煦最最可恶!自以为是的混账东西!你姐姐到底碍着她哪一处了,竟然就背地里下黑手存心不叫你姐姐活命。宓儿,你既已知你姐姐是被她所害,为何还要留着她,理应杀了她给你姐姐报仇雪恨!”
“父君稍安勿躁,事情尚未查明,而姐姐现在也只是下落不明,谁敢说她真的已经死了?姐姐福大命大,自然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夏家手握兵权,关乎自己能否顺利登上皇位,即便天骄真的葬送在夏殷煦之手,即便萧宓心中也恼恨异常,理智却告诫她此刻不能自毁羽翼。看康君依旧神情悲愤,萧宓无奈道:“父君有所不知,孩儿这次能安全离开幽州,夏都督也功不可没。如今南院大军开拔在即,临阵易帅唯恐动摇军心。”
“你说的这些话全都是替夏殷煦开脱的借口!”
“父君,是不是借口,还请您仔细斟酌。”萧宓轻叹,“其实和姐姐相处的日子,是孩儿从小到大最开心的时光。孩儿向您保证,若姐姐真有个三长两短,孩儿绝不会任凭作恶之人逍遥法外!”
这话语气坚定,算是做出了承诺。
康君明白萧宓的潜义词,不会任凭作恶之人逍遥法外,只不过眼下时机不宜罢了。
萧宓希望父亲能体谅自己的苦衷,双眸凝望着康君,殷殷切切。
康君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回望女儿的期盼之色,终究还是长叹一声别过头去。能在辽国后宫尔虞我诈的夹缝中求生存的康君并非愚蠢之人,他怎会不晓得时局的厉害,也明白萧宓此时此刻还有太多要依赖夏殷煦和夏家的地方。但身为一个父亲,他内心愤懑郁结,一生之中竟要两次将亲生女儿至于危险之境地,虽然这两次均非他本意,但他心里始终是不得安生。
见康君情绪渐渐缓和,萧宓这才命人将夏殷煦唤进营帐之内。
夏殷煦伏跪在地,大气不敢出。
萧宓面对夏殷煦时,声音充满着怒气,“你也太过胆大妄为,瞒上欺下该当何罪!你可知,康君殿下在行宫中已收马总管为义女了!”
“什么!”夏殷煦一惊,但随即也似乎明白了康君方才为何如此出离愤怒。 原来天骄只是个奴隶身份,就算萧宓高看了几眼赦免了奴籍,在辽国的身价也尊贵不到哪里去。可康君义女的身份就不同了。康君是何人?辽皇宠爱了二十几年的侍君,南院大王的亲生父君,手握后宫权柄,他的义女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夏殷煦心里一阵纠结,连忙冲着康君磕了几个响头,“大王恕罪!康君殿下恕罪!臣实在不知马总管承蒙康君殿下器重已经收为义女。”
“哼!照你的话说,如果她是个平头百姓,便是死有余辜了?怎么在夏大都督眼里,人命如草芥一般不值钱吗?还是你与她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非要杀了她你才能安心?”康君瞪了夏殷煦一眼,竭力控制着频临爆发的情绪。若不是萧宓紧紧握着他颤抖的双手,他此刻一定会扑过去要夏殷煦给天骄抵命。
夏殷煦面对康君的指责额头布满汗渍,她即便看天骄不顺眼,即便因为夏明珠与慕容汐羽的事情迁怒天骄,却并没有非要置天骄于死地的理由。她之所以处心积虑非要铲除天骄完全是基于天骄的身世,唯恐一旦真相曝光会对萧宓不利。她自认为是处处替萧宓着想的,于是开口解释,“康君殿下和大王容禀,臣并非与马总管有什么私人恩怨,不过马总管的身份特殊,来历又蹊跷,与大王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简直一派胡言!马总管她、她是。。。。。。”康君愤而起身怒斥,萧宓却使劲儿扯动着父亲的衣袖并频频摇头。康君会意,这才话到嘴边临时改了,“马总管既然是本君的义女,便是四公主的义姐,怎么会对四公主不利!”
“可马总管来自秦国,她真实的身份乃是。。。。。。”
“就算马总管来自秦国那又怎样!” 萧宓厉声打断了夏殷煦,“她是谁并不重要!你只需牢牢记住,她是康君殿下的义女,本王的义姐,我南院平叛的大功臣!”
“是。。。。。。”萧宓的神色、言辞均不容置喙,夏殷煦纵然委屈亦不敢再分辨。
萧宓看了一眼浑身气抖的康君,又打量了一眼夏殷煦灰败的脸,内心深处把夏殷煦骂了不下百遍。
康君点指着夏殷煦,“本君问你,马总管为了四公主在行宫与三公主虚与委蛇周旋到底,丝毫不顾自身安危,可有半点对四公主不利了?倒是你们口口声声忠心的臣子,有哪个当时敢留在行宫之中假扮四公主的?可见忠心不是挂在嘴上的,而是要用在实处。漂亮的话谁不会讲,有了危险就叫马总管去承担,背地里还要怀疑人家的忠心。本君也是来自秦国,你怎么不说本君天生也是个不可靠的!按你的道理,本君当初就不该把四公主生下来,免得四公主成天怀疑本君的出身会不会对她不利!”
康君越说越激动,这话连敲带打,竟把萧宓也绕了进去。
萧宓哪里承受得住,忙不迭撩衣袍跪倒,“父君息怒!父君息怒!孩儿可从来没那么想过!”
“你没这么想,可保不齐旁人不那么想!说到底为父若不是出身秦国,也不会阻碍你皇太女之路。也罢,为父已经在你手上,毒酒还是白绫,为父都依你,断不会再成为你的绊脚石就是!”
康君说罢端坐,一脸的倔强刚强。萧宓捶胸顿足,“父君此言孩儿真真无地自容了!”说完又转脸怒视着夏殷煦,“事情皆由你自作主张欺瞒本王而起,本王乃父君所出,你们不敬父君便是不敬本王。本朝最崇尚孝道,若叫本王逼死生父,本王将来即便得到了江山,天下人能不耻笑?”
“大王息怒!康君殿下息怒!臣万死!臣绝对没有对大王和康君殿下半点不敬的意思!”事到如今,夏殷煦只觉得说什么都是错,唯有磕头认罪这一条路。
康君冷冷一笑,“把本君的义女都害死了,还敢说对本君没有半点不敬?”
“臣启禀康君殿下,马总管应该还没有死!”若论夏殷煦起先还有隐瞒之心,眼下也只能顾着先保全自身,不敢再封锁消息。
萧宓盯着她的脸,“你尚有什么欺瞒本王的,还不从事讲来!”
“是是!臣之前谎称游船以及散发传单的事件都是臣的安排,其实不然。这一切都是马总管的谋划,也应该是她全盘统筹指挥的。”
“你的意思是她还没死,一直在幽州暗中筹谋指挥?”
“正是!”依照夏殷煦原本的打算,就算天骄没死,她也要挖地三尺将天骄给挖出来料理了,可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如今看来,天骄没死倒成了她的救命仙丹。
萧宓略微沉吟片刻后看向康君,“父君,夏都督应该没有说谎。据孩儿派人调查,幽州城内一切部署都是义姐的主意。您仔细想想,倘若义姐真有什么意外,幽州城的部署还会如此井然有序、立竿见影吗?”
萧宓的话有几分道理,同时当着夏殷煦的面,萧宓将对天骄的称呼改为“义姐”,或多或少都令康君心中舒坦了些。但康君却留有怀疑,“即便如此,回报说你义姐她受伤坠河,两岸皆有人亲眼所见,总不会是假的吧?”
“父君总该听说过金蝉脱壳之计。义姐是个聪明谨慎的人,又怎么会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呢?依孩儿推断,两岸必有她安排的接应之人,侍卫回报说她肩膀受伤,伤势应该不太严重。她又熟悉水性,想必早已安全脱身,此刻隐藏起来了才对。”
“是是!大王所言正是臣心中所想。幽州城内的部署井然有序见效迅速,可见马总管指挥自如,其也定然有稳妥隐匿之处,只等时机一到,她必然会现身与大王会合的。” 夏殷煦倒是会看准时机进言,康君虽恼恨于她,但听她与萧宓所言并无太多破绽,于是前思后想终于点了点头。
待萧宓恭送康君出了营帐,回来便狠狠剜了夏殷煦一眼,大声呵斥道:“你干的好事!”
夏殷煦俯首不敢顶嘴,任由萧宓又责骂了一会儿才抬起脸,“大王,臣对大王忠心日月可鉴,臣之所以要铲除纪天骄也是因为臣无意间洞悉了她的身世,大王有所不知,她原来是。。。。。。”
“本王方才已经说过了,她是谁并不重要!你既然跟随本王,就该遵从本王的决定。本王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本王觉得你是多虑了。”
“大王!”康君怎么看待天骄固然要紧,萧宓对天骄的认同更加要紧。夏殷煦听萧宓如此说,便知萧宓已经知晓了天骄的全部秘密,并且有了决定。
果然听萧宓又道:“派人去幽州接应本王的义姐,如果她安然无恙,本王一切既往不咎,否则,本王断断不会轻饶了欺瞒本王暗耍卑鄙手段的小人!夏都督,你可只有这一次机会!”
“是!臣一定改过自新,将功折罪,派人妥善接应马总管,不,是大王的义姐!”夏殷煦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事到如今,有些事不认也只能认了。 ~
一百六十三 圣意
“陛下,三公主又跪在殿外将近一个时辰了,您还是不打算召见她吗?”诺大的勤政殿内,除了辽皇之外并无内侍伺候,只有若清浅青衣素带站在御书案的一侧。
辽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嫌弃茶水已经凉了,于是抬高声音,“来人!”
“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殿门外的侍从闻声这才敢垂着头趋步进殿。
辽皇指了指茶杯,“茶凉了,将这半杯残茶拿去给三公主喝吧。”
“陛下这是何意?”见内侍奉命而去,若清浅忍不住询问。
辽皇冲她微微一笑,闪烁的眼光似乎在反问,“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朕的意思吗?”
不消片刻内侍进殿来回禀,三公主萧珽在见到那半杯残茶后便离开了勤政殿。辽皇询问萧珽可说了什么话没有,内侍答道:“奴才按陛下的吩咐将残茶递给三公主喝,三公主起先一愣,随即叹了口气便起身离去,什么话也没说。”
“那她可有喝下那半杯残茶?”
“没有,三公主只是看了一眼,脸色便十分的不好,紧接着也没有谢恩便起身走了。”其实萧珽当时看到残茶后神态瞬间就变得失魂落魄一般,离开时脚步也有些不稳,这些内侍都不敢奏报给辽皇,生怕受到连累与责骂。
等内侍退下后,辽皇好似自言自语,又好像故意说给若清浅听似的,“看起来她还是不甘心呀!”话语里的她自然指的是三公主萧珽。
若清浅抿了抿嘴唇,犹豫再三还是将心里的纠结之事问了出来,“四公主施计逃离幽州,难道陛下就一点也不生气?”这些日子以来若清浅一直奉辽皇之命监视萧宓与萧珽在行宫的动态,因此萧宓何时离开行宫她还是清楚的。
按道理讲,萧宓的逃离某种意义上就等于决裂,可当时辽皇并未阻止,如今游船事件闹出来,传单在幽州满天飞,三公主千夫所指,辽皇的模样看起来还是一点也不着急。
辽皇抬眼打量着若清浅,仿佛很了解她心中所想,“依你之见,朕该生气对不对?可是到了这个关头,就算朕生气能改变什么吗?朕年岁大了,最近身子又不似从前那般好,早就不乐意再操心劳力。朕还记得朕当年是怎么登上皇位的,你师父当时也帮了朕不少忙。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