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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一份情报出现在了女王的桌面上。
…………………………
“两百四十六艘战船。”
女王手中握着一节用金线和银线编成的细鞭,点着上面做了着重标识的地点。
“雅格和自由商业城市的战船一共是两百四十六艘,我们的战船共有一百一十二艘,鲁特的战舰有一百三十艘。水手、桨手、炮手以及士兵加起来,双方至少有十四万人。”
女王抬起眼睛,看向会议室中的所有人。
坐在这个房间里的人是王室海军的军官们——他们便是女王倾注心血的罗兰舰队精锐。
这些帝国精锐中有很大一部分显得格外有些局促不安,他们是前段时间在森格莱岛战役中立功的将士,刚刚得到提拔。很多人就像道尔顿一样,出身平民。军官们分两边而坐,彼此互相打量着。
女王今天没有穿繁复的宫裙,而是和所有将军们一样,穿着皇家红的深色短外套,肩膀上是黄金玫瑰与十字剑的徽章,灿灿的金穗随着她的行走而晃动。一掌宽的腰带干脆利落地束出她细瘦的腰部,类似于骑马服设计的紧身长裤自膝盖以下被紧紧地收进长靴里。
女王的眉骨较一般的女士更为修长,执政一整个帝国又给她带来一种常人无法直视的威严,令这样一身象征武力与征服的服装简直像天生就该穿在她身上。
她抬眼,就像一把苍白锋利的剑正在昏暗中缓缓转动,剑刃上寒光闪跃。
“先生们,我希望你们能够先做一件小事——请互相交换座位,与你们所隔阂的人坐一起。”
所有将领愕然地看向对面与自己阶级完全不同的人。
迟疑片刻后,众人才起身,陆陆续续地杂然而坐。不论是出身贵族的军官还是出身平民的,表情都格外不自然,坐在以往排斥的家伙身边,个个把肩膀绷得紧紧,生怕与对方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很好,”女王说,“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对彼此有偏见。这都是情理之中,我无意谴责,你们都是帝国的刀剑,你们将承担的是这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战争最艰巨的任务,请把你们的刃口迎向帝国的敌人,把安全的刀背留给彼此。请在战场上以自己的功绩来证明自己比对方更加优秀,届时不论是谁,赢得胜利,都将得到帝国的表彰。”
“诸位,请不要浪费自己宝贵的才干。”
女王起身,绕着作战会议室行走,声音低沉,像缓慢而沉重的长河流过嶙峋滩石。
“我们将迎接的是十四万人的海上战争,我可以保证,历史上再没有比这规模更大的海上战争。我无法向你们允诺,能让你们每一个都活下来。”
她走到第一位军官面前,手中的细鞭就不轻不重地点在他的肩膀上。
“安杜特先生,他们说,你第一次开枪后,一路吐回军营。现在你害怕吗?”
安杜特军官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接触帝国最尊贵的女性,受宠若惊之下,一张还带着点孩子气的脸从额头红到了脖颈。
可怜的小伙子又是窘迫又是激动,磕磕绊绊险些连话都说不清楚——原谅他吧,在如此近的距离,仰望那张神赐的脸庞,聆听她的声音,还能端正地坐着没有匍匐下去亲吻她的靴子,便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表现。
他几乎用尽了全力,才大声地喊出来:“不!”
有什么好害怕的?他们将与帝国的君主一起踏上战场。
女王鼓励般地朝他颔首。
等到她走向下一位军官,这位可怜人才总算能够顺利地呼吸。
“罗姆先生,我还记得你父亲第一次上战场,就缴获了敌人的战旗。他会为你而骄傲。”
“维尔尼亚先生,你是森格莱岛战役第一个踏上飞桥的人。”
………
……
与刚刚相比,女王的声音温和了许多。
她就像任何一个所有常年与将士们待在一起的君主一样,对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出身,特点和经历了如指掌。当她将这份当事人从未期盼过的熟稔突然露出,几乎每个人都为这宝贵的殊荣所感动,彼此之间的距离骤然缩减,她不再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君主,而是他们可以信任的,可以亲近的统帅。
身为军人,他们希望的不是居高临下,横加指责的国王,而是能对他们交托信任,勇敢无畏的君主。
点在他们肩头的细鞭,成了另类的授勋。
最后,女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会议室中的气氛已经与一开始迥然不同。
“先生们,”她双手按在桌面,“告诉我,你们准备好了吗?”
所有军官同时起身,战靴敲击地面,发出整齐划一的声音:
“为帝国而战!”
…………………………
道尔顿靠在走廊上。
他微微垂着眼,薄薄的阳光镀过他的颧骨,落下一小片影子。他扣好领口最上面的纽扣,手指和手腕的关节在阳光里清晰分明。
——为帝国而战。
那些热血澎湃的家伙声音隐约传来。
道尔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侧耳听了一会,在他们高呼“为帝国而战”的时候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
“为您而战。”
第109章 舰队起航
军官们井然退出时; 肩膀佩戴黄金玫瑰的道尔顿穿过人群,走进房间。
脸庞还带点孩子气的安杜特军官走在最后,刚好和他擦肩而过。
出门前,安杜特军官忍不住回头飞快地看了一眼。
在他们印象里; 冷冽不好接近的黑发元帅径直走到女王椅边; 低声对她说些什么。他站着; 女王坐着,他投下的影子将她笼罩其中,形如僭越。可他俯下身去; 弯折了自己的脊背; 分明又是个臣服着的姿势。
“您可真擅长收拢人心,瞧瞧这些经验欠缺的家伙,他们简直能为您下地狱征伐恶魔了。”道尔顿的话带着点微妙的意味。
“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偷听的毛病?”
女王不轻不重地将鞭子的末端敲在他搭在椅背的手上。
“哪里需要偷听啊; ”道尔顿反握住那节细细的鞭子,敛着睫毛。他的眉弓较高,眉眼就显得格外深刻,惯常会给人冷淡不善的感觉; 但如果他低垂半敛睫毛看人,那种危险感就会变成另外一种染着昏暗的情愫,“他们的欢呼隔着一个帝国都能听到。”
“来劝诫我别踏上战场?”
女王与他对视了一会; 移开了视线。
“何必做无用功呢?”道尔顿轻声说,“您想做的事; 谁又能阻拦得了。只是希望您知道; 我可没有义务对您的继位者效劳。”
——不仅不会对您的继位者效劳,还会将枪口调过头来,在那不知是谁的人额上开个洞。
“您总不会希望,看到帝国多了一位割据港口的总督吧?”
——恶狼是很傲慢的生物; 只会在某个特定的人面前低首,像家犬一样追随左右,心里时时刻刻想着如何僭越索求。但如果那人不在了,后来者就别妄想它还能成为家犬。
“威胁一位君主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没办法,您总是喜欢以身涉险。”
“看来为了帝国不多一位叛将,我该平安无事地取得荣耀?”女王长眉向上一挑。
“就是这样。”
道尔顿毫不掩饰地笑了,亲吻了一下她持鞭的手,这才将来自密探的信件交到了女王手中。
女王展开了信。
“起航。”
浏览完信件后,女王站起身,简短有力地下令。
………………………
四月末。清晨。
绞盘转动,铁索在“哗哗”的响声中收起。海雾在贴水的地方弥漫,一艘艘战船井然有序地驶入大海。没有风暴,天国之海平静得像正在沉睡,舰队在水面上驶过,留下一条条长长的相互交错的水痕。
微光中,群帆如鼓贝,船侧的木浆上下翻飞。
侦察船破开迷雾,经验丰富的海盗们站在高高的眺望塔上,全神贯注地寻找起海面上的一丝一毫细微的动静。从这一刻起,就算是一只海鸟飞过天空,都会被锐利的眼睛捕捉。因为出航的不再是单纯的帝国海军,而是整个罗兰。
女王就在舰队之中。
船队中,有一艘最辉煌的皇家旗舰。
主帆上绘有神被钉于十字架上,血流进祂的脚下,化为玫瑰花的图案,天使们高居云端,手持着利剑与盾牌,俯瞰着这一幕。图像以玫瑰带棘刺的藤蔓构成框架,最上方写着罗兰家族的箴言“荣耀至上”。上桅帆则绘着环绕七颗星辰的圣母像,后桅杆是罗兰的诸位主保圣人。
当旗舰破开海面,向前行驶时,船帆上的画像变得栩栩如生,仿佛圣父圣母圣灵和天使们真的一起从高高的云端走下,来到了这人世间,来到了罗兰的舰队中庇佑他们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取得胜利。
罗兰战舰起航的这天,海面上风平浪静,太阳渐渐升起,天色晴朗。
一切顺利。
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在甲板上摩肩接踵,不辞辛劳的桨手们脊背渐渐晒在阳光里。炮手们逐一检查大炮,每一条战船的船长都在校正方向,力求平稳精准。
阿黛尔和奥尔西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做出了起航的命令,他们舍弃了传统的海上航线,走的是由海盗们提供的秘密航线。在经验丰富的海盗指引下,庞大的舰队穿过天国之海中部的群岛,绕过以往海盗纵横的险恶港湾,颇富冒险精神地破浪向前。
他们没有打算给敌人抢占优势位置的时间。
当罗兰舰队和鲁特舰队在辽阔的天国之海汇合时,离开了岸基大炮保护的雅格和自由商业城市舰队同样在海面上行驶。
自由商业城市的执政官们在指挥旗舰上又一次秘密聚会。
“安德烈特向约翰六世提议,将我们的舰队与雅格的舰队混编。”马勒执政官沉声道,“感谢诸神,他拒绝了。”
几乎所有执政官脸上都露出了庆幸的笑容。
他们心照不宣地对望了一眼。
“不要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向来是自由商业城市的箴言,也是这些商人利用海洋建立起自己的帝国的立命之本。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们还不知道战局将向谁倾斜,但不论输赢,他们都要尽可能地保住自己的舰队。
换句话来说,自由商业城市表面上服从暴虐的约翰六世命令,实际上早已经打定主意做个骑墙派了。
安德烈特的舰队混编其实能够更好地发挥战船的实力,避免各自为战带来的混乱。但是吧,这样一来,自由商业城市岂不是和雅格王国就牢牢绑在一根绳上了,又如何观察局势呢?
“现在,该签署了。”
马勒执政官收敛脸上的笑容,严肃地将一份写满条款的文件推向桌子中央。
这是一份三方秘密协议。
上面的条款,这些天里,已经被他们研究过不下百遍,但等到真的要签署时,众人还是未免感到几分沉重——真的按照上面规定的,他们就相当于摆脱了一头粗莽的猪猡,又迎来了更为不可预测的奸诈同盟。
这实在不是什么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如果有选择,真不想和他们合作啊。”
有人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抱怨着。
马勒执政官叹了口气。
如果罗兰女王的毅力和决心不是那么坚定,她主导下的帝国野心与自由商业城市冲突没那么大,他们未必没有其他出路。可惜没有如果,现在他们别无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