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靴底一踩大案,整个人如天神一般腾空于半空之中,堪堪躲过从地上爬起的苏元一击,随后整个人以俯冲落地,眼见着将要头着地,他骤然拧臂,一掌拍在案面,借着这排山倒海之力在空中优雅又从容地旋了两圈。
星河“……”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国舅爷有心在心上人眼前抛头露面!!!
以前国舅爷不是这样的,国舅爷不喜“旋踢”,他说他上了年纪,头会晕,让星河自个练这样的招式。但看这会儿国舅爷头也不晕了,面上还一派风轻云淡。
星河转念又想,到底是国舅爷是有心炫耀还是是待人不同。
那厢,国舅爷打破无人重围,便要收尾。帐中动静不小,他一直听着五人脚步,正准备一击结束最后的缠斗,忽而一剑从他后背刺来。
国舅爷猛地侧身,眼眸一眯,看清这人后苦笑。
谢昀不知何时执剑,手中那剑正是雁回千里迢迢从京都带来的尚方宝剑。
“你武功都是我教的。”国舅爷堪堪站定,凝着谢昀道“也罢……”
谢昀并不理会国舅爷,手中宝剑往前送了两分,削断国舅爷几簇发丝。
国舅爷将短杵一丢,转身便往外冲。
身后谢昀冷冷下令“苏元,还不抓刺客!”
苏元捂着胸口,看着国舅爷背影有些踌躇。他不明白谢昀是指让自己单打独斗,还是带着千军万马去追杀。
身旁朱公公却先一步尖着嗓音道“抓刺客!”
苏元会意,当即领命。
国舅爷几步奔向雁回,雁回知晓,国舅爷再如何不会和谢昀真的拔刀相向。
“阿回。”国舅利索将自己鞶带摘下,执着一端,另一端交给雁回,道“抓住了,我带你走。”
雁回心中动容,这些年做过的梦和这一刻的现实巧妙地叠在一起,时间好像慢了无数倍,她伸手握住鞶带另一端。
谢昀就立在他们二人不远处,神情晦暗地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永生难忘。
“圣上。”朱公公心疼地唤了一声。
谢昀死死凝着他们,这一刻他亲眼瞧见了。原来世间真的有真挚的感情,总有一个人会带你走出囹圄,重燃你的希望。只可惜……他看着雁回,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囹圄是他给的,重燃雁回希望的人这一生都不可能是他。
他觉得很可笑,又觉得难堪,更多是难过。
他又明白了,他身体中那部分先帝的血液一直在影响着自己。多疑刚愎,像个疯子。
“啧。”谢昀面无表情道“真脏。”
追拿“刺客”的将士从四面八方涌来,国舅爷手中收紧,将雁回带起,又借力踩在星河肩上,高高跃起,星河随即跟上。
层层叠叠的营帐如今宛若垫脚石,国舅爷步履生风,带着雁回踩在每顶营帐之上,飞渡了大梁连绵的军营,将一众追杀之人甩于身后。
掀起的风吹鼓了国舅爷袖袍,翻飞的衣角扫在了雁回面上,似乎将国舅爷的余温一并带给雁回。
终于,离开了这连绵的营帐。
三人停在隔壁山间,举目眺望灯火通明的大梁营帐。
星河紧张地问国舅爷“主子,我们当是将人甩开了吧。”
国舅爷掩下眸中情绪道“谢昀没想真的追上我们。”
雁回亦知。
前半夜,谢昀说的自有办法成全她与国舅爷,想必就是借着‘刺客’刺杀给雁回自由,若无意外,不出几日大梁皇后遇刺薨故的消息便会传开了。
“我这外甥其实……”国舅爷挠了挠头,想说点什么,又怕雁回误会他是当和事佬。
便清了清嗓子,先给自己寻了开脱理由道“舅……我嘴笨,不会说什么情话,但是阿回,你要知道,我是真心想与你……”
星河见国舅爷都这般说,忙想破了脑袋替国舅爷想了一句情话“双宿双飞,做一对不羡神仙的苦命鸳鸯。”
国舅爷听见‘苦命鸳鸯’四字,右眼直跳,气道“你,背过身去。”
星河“哦。”
星河照做,雁回含笑看着主仆二人。
国舅爷这才道“方才我欠你一个拥抱,还记得吗?”
雁回没想到国舅爷勘破了自己内心,愣了下。
“抱吧。”国舅爷舒展双臂,大方道“想抱多久抱多久。”
国舅爷不知,月色下,雁回将他微红的耳根瞧得有多么清楚。
雁回笑了,慢慢上前搂住了国舅爷的腰身。
作者有话要说遇到一点事儿,来晚了,对不起大家。
还有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第45章
天地喧嚣,?火把将帐内映得透亮。
谢昀的面色却沉了又沉,帐中仿若与外边是两个世界,除却微乎其微的呼吸声就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朱公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眼睁睁看着谢昀在大案后坐了许久,?动也不动宛若一尊死寂沉沉的木雕,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茫然地站起,?绕过大案屈膝半蹲了下来。
“圣上……”朱公公跟了一步,见他徒手抓起地上茶盏的残骸心里惊了一下:“交给老奴便是。”
谢昀不知是不想理会他,还是压根没有听见其他声音。
他小心地拾起地上残片,就着地上置着的花纹繁复的地毯将茶盏的残片慢慢垒了起来。
对于朱公公的轻唤谢昀充耳不闻,他垒好了茶盏,?将这茶盏看了又看。这才起身半转过身子提起大案上的岁寒三友紫砂茶壶,?他敷衍地拎着手柄,半立着身子,?将壶嘴对准垒好的茶盏,茶水顺着壶嘴倾注流入盏中,又从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空隙中掉落在地毯之上。
破碎的茶壶又如何能盛了水?
“哈哈哈哈哈。”谢昀忽然笑了,望着这漏水的破茶盏几乎是目眦欲裂。
朱公公不敢同情天子,只能在心中连连叹气。
正在此时,?帐外又喧闹起来。主帅营帐的帐帘未关,?高高卷起,露了些夜景来。
朱公公不悦地抬眸看向帐外。
那被国舅爷从土匪窝救下的段姓女子提裙而来,?又被守在帐外的将士拦住。
段楚秋想了想,?不管不顾地跪了下来:“民女叩见圣上。”
谢昀依旧看着眼前的事物,并未朝段楚秋看上一眼。
段楚秋声音发颤,其实惧于天子威严她始终垂着脑袋,?大着胆子往天子所居的营帐来,只不过方才听闻刺客闯入营帐的消息,她匆匆去寻了国舅爷而未见其踪影。
国舅爷剿匪归来,当时溜走了几个贼匪,段楚秋担心这刺客就是冲着国舅爷来的,于是这才慌不择路地大着胆子寻了谢昀。
谢昀听段楚秋述说完毕,冷冷嗤了声,这才抬首,问:“你心悦国舅爷哪点?”
其实认真算起来,现在的沈辞算不得大梁国舅,谢昀只是懒得去深究国舅爷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段楚秋不知谢昀为何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讶异抬头触及谢昀目光时,心中一震。
无他,谢昀面容与国舅爷实在太相像了,就好似一个模子复刻出来的。
见段楚秋久久未答,谢昀冥思苦想自问自答:“应当与面容无关,那便是性子了。”
国舅爷什么性子?
枉顾尊卑,一点儿也不靠谱,也就是身手不错,其他的便不再有优点。
想到这里,谢昀似乎开心了些,可这喜悦没扑腾出什么水花就消失无踪了,谢昀想,哦,便是这样的人,雁回选了他没选自己。
谢昀懒懒地挥了挥手,打发段楚秋下去。
段楚秋还想说什么,朱公公一记凌厉的目光扫去便让段楚秋噤了声。她行了一礼,连忙告退了。
她前脚走,后脚苏元便踩着喧嚣拧着一个人往帐中来。
谢昀抬眸,看见了被绳索捆了个严实的星河。
嚯,就连国舅爷身边的人都是废物。
这才逃了多久,就被抓了回来,甚至他明明就下了令,追杀刺客的人不能步入旁边的山脉。这么看,星河是自己回来的,为什么回来,谢昀甚至不用去猜。
雁回还惦记着一个婢子。
就是一个卑贱的奴才都能往雁回心中去,为何他就是不能进雁回的心呢!
谢昀猛地将地毯上垒着茶盏挥碎,尽情宣泄腹中怒气。
星河被抓住便没想过能活着回去,只可惜辜负了国舅爷的厚望。这些年他跟着国舅爷也没学几样好的,这回被抓个正着干脆耍无赖地将脖颈伸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小爷我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妄想从我口中寻得主子们的身迹,便是想都不要想!”
谢昀觉得他吵,又‘啧啧’了两声,这国舅爷教得可都是什么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雁回与国舅爷待得久了,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惊絮不能跟你们走。”谢昀道:“她有用。”
如雁回猜想的那般,谢昀不日将会宣布皇后遇刺的消息,惊絮若一同走了,主仆一齐消失会引起朝中那帮腐朽的老头子怀疑,他懒得再去想些圆谎的计策,这些年一计接一计他已经够累了。
“你若多说一句。”谢昀幽幽道:“朕便要了你的命,指不定你的主子还要感谢朕为其创造了二人世界。”
说到这里,谢昀好笑,嘲道:“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这条狗过于多余了。”
星河:“呸!狗皇帝!”
虽然星河嘴上逞强,其实细细一想,悲哀地发现国舅爷很大可能也是如谢昀这般想的。
谢昀偏头对朱公公道:“朱颐,去将丧命散取来。”
朱公公愣了下,复杂地看了眼星河。
“做事越发磨蹭!”谢昀不耐烦催促道:“你若是老了,朕便放你回乡养老!”
这下朱公公不敢耽搁,忙按着谢昀命令照做了。
取过丧命散回来时,朱公公瞧见星河口中塞了布巾子,谢昀坐在大案上,面上阴晴不定。
“喂他吃下。”谢昀下令。
朱公公垂着眸,摘下朱色封口布。喂人吃毒/药,朱公公太有经验了,他上前取出星河口中的布条,手骨大力按住他脸颊,在星河嘴唇微张时便将药塞入了其口中,又一拳打在星河腹上,拳化成掌拍了拍他的下颌,这药便算是成了。
“丧命散。”谢昀道:“每隔七日发作一次,若不及时服下解药,毒发时如白蚁啃噬。七七四十九日后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星河捂着如火烧火燎的小腹,却并不恐惧。
“你可每七日寻朕来取解药。”谢昀扔给星河一块令牌。他不日将回京都,这令牌便可让星河随意进出宫城。
星河再傻也知道,谢昀没有兴趣拿人性命取乐,谢昀葫芦里还卖着药。
果然,便听谢昀道:“七日取一次药,七日做一次交换。”
他要星河成为自己的眼线,每七日向他禀报一次雁回情况,他要知道雁回所有的平安喜乐。
星河道:“做梦!我便是死也不会出卖我的两位主子。”
谢昀冷冷一笑:“你若是死了,你觉得你主子们会不替你出头吗?他们若是来寻朕,不是自寻死路?”顿了顿,他好笑地看着星河:“你主子未曾告诉你,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若有心要谁的命,谁能逃了去?舅舅身边怎就将蠢笨如猪的你放在了身边?”
星河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可深究起来又觉得谢昀说的确实有道理,一时竟无法做出抉择,只得怨恨地瞪着谢昀。
太卑鄙了!
谢昀不欲与星河多费口舌,事情严重性他点到为止便可。
于是谢昀沉默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