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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犹如碎金一般洒在河中,又映照在雅达清澈眼底,霍筠青在小孩子脸上看到了自己年幼时模样。
第一次仔细看雅达时,觉得面熟,却不知为何,人对自己脸反而是最不熟悉。
后来被那过路农户提起,又被同宗堂兄提起,他才明白,原来这孩子像自己,且是像极了自己。
便是有那么一两分不像,他仔细辨别,竟隐约能捕捉到一丝熟悉气韵。
霍筠青眸光再次落在那船舱上,此时夕照如火,水泛霞光,风吹时,霞光轻晃间,那帷幕仿佛也在动。
半响,他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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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霞光透过船舱缝隙洒落在舱内,为这船舱蒙上了一层细软纱,香妩紧紧闭着眼睛,低垂睫毛一直在颤。
她攥紧了藏在袖下手,用尽所有力气倾听着他对雅达说话。
他每一句,传入她耳中,流入她心里,都引起她心尖阵阵颤。
又怕,又期待,怕他发现自己,期待多听他说句话。
就在这般煎熬中,光阴移去,西边晚霞越发璀璨,时候不早了,霍筠青起身告辞了。
告辞时候,香妩依然没敢多说什么,只是含糊地沉着嗓子告别,告别时候自然胆颤心惊,但好在霍筠青并没多说什么。
待到送走了,香妩便觉得浑身力气仿佛都用尽了,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想着,这一次,怕是她和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因为太过难过,以至于根本不能说话,待到下船上了马车后,她只能无力地倚靠在车窗上。
雅达出去和侍卫一起骑马了,她一个人靠在那里,不断地回忆着适才点点滴滴。
正想着间,马车停下来了。
她并没细想,依然懒懒地靠在那里。
谁知就在这时,车门被人打开,一束光射了进来。
香妩抬头,恍惚中看过去,却见夜暮之中,男人弯腰踏入马车之中。
“你——”香妩大惊。
霍筠青抬起发暗眸,看着眼前女人。
“真是你。”
依然是一如既往淡漠轻哑。
第81章 那是我儿子
外面些许微光从帷幕缝隙钻了进来; 是很黯淡光,天显然已经暗了下来。自那缝隙里隐约可以感觉到,路上行人已经稀稀落落,周围变得极其安静; 只有驾车马偶尔间鼻子里发出灰灰声。
陷入黑暗中车厢便越发寂静了; 寂静得香妩能听到自己呼吸声。
她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微微垂着头; 发丝从脸颊垂落; 遮住了半边脸颊;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当场捉住贼般; 完全没有防备地被霍筠青捉住,毫无遮掩。
世间所有一切都仿佛离她远去,她觉得自己陷入陌生黑暗,一时只能听到自己呼吸声; 一下一下地,那么急促而沉重; 以至于她觉得眼前男人一定听得清清楚楚。
她羞愧地咬着唇; 脸上火烫;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却低下身来; 之后弯腰进入了马车内。
香妩越发忐忑不安了,他,他要做什么?他怎么连一句话都不说; 甚至问都不问?
香妩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面对这般情景。
她死死地咬着唇,目视前方; 死死地盯着那微微晃动马车帷帘; 手指尖都在颤。
身边霍筠青却是依然一声不吭; 他就那么沉默地上了车。
高大身形使得这马车显得局促了起来,他弯着腰,走到了香妩身边。
熟悉而强烈男性气息笼罩着香妩,浓郁黑暗让这种气息更为清晰,让香妩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他淹没,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就那么僵硬地坐在那里。
她身子颤得仿佛风中落叶,对未知恐惧让她闭上眼睛。
他会怎么办,会气得痛揍她一顿,还是会扼住她脖子逼问她?
那她该怎么说……
然而霍筠青竟然什么都没做,他甚至连碰她一下都没有,就那么径自坐下来,坐在香妩身边。
绸缎布料细碎声音在黑暗密闭空间中清晰地传入香妩耳中,她甚至感觉到他袍角好像轻轻擦过了自己胳膊。
不过是细微碰触,好像便沾染了些许滚烫热意,那热意犹如温热溪流,流遍了全身,让她四肢百骸都开始发烫。
鼻子发酸,眼眶中已经有湿润缓慢地涌出。
就在这时,身子颠簸了一下,她微惊,睫毛颤动间,泪珠落下,疑惑地看过去,却是马车往前走了。
马蹄清脆地踏在石板路上,马车前行声音单调而富有规律,仿佛会这么一下一下地走到永远。
香妩无措地坐在那里,茫然地望着缝隙里射进来那丝微光。
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若是怒气勃发,兴师问罪,她反倒是知道怎么应对了。
身边男人沉默得犹如一块石头,车厢中黑暗让一切变得压抑而逼仄,香妩犹如被人放在架子上烤着。
不知道马车走了多久,香妩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了,她终于受不了了。
要死要活,他好歹说话,何必这样!
“侯爷,你——”声音低低怯怯地从咬着唇中发出,香妩试探着开口,发出声音却是低弱而犹豫。
霍筠青依然沉默,甚至连气息都未曾变上半分,仿佛完全没听到香妩话一般。
“你是什么意思?”香妩用手成拳,堵住几乎不能压抑哭泣声:“你到底要做什么?”
身边男人呼吸声沉稳而平静。
不过他到底是开口说话了,声音凉淡中带着丝丝哑:“天晚了,回家。”
回家?
香妩颤着唇,小声说:“那侯爷怎么跟着我……”
他要回家,自去回他自己家。
霍筠青听到这话,终于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她。
马车内是一片浓重夜色,但香妩清楚地知道,男人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
“你不是要回家吗?”霍筠青淡淡地道,好生理所当然样子。
“我……是,我要回家啊。”香妩实在不知道如何应答,这样霍筠青完全让她不明所以。
心被吊着,脑子完全变成浆糊。
“那我跟着你回家。”霍筠青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在说今天早点用膳上榻歇息。
“侯爷——”香妩彻底受不了了,她攥紧了拳头,转首望向他,咬牙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话,好歹说明白!你也不用这么吊着我让我难受,你这就是故弄玄虚!”
她声音紧绷,咬牙切齿。
然而她说出这话后,霍筠青却是依然沉默地看着她。
天虽然暗了,但是他视力好,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细微动静。
他就那么看着这个女人眼眸中清亮泪,看着她红润削薄唇儿在颤。
几年过去,她倒是和往日一般,做错了事,便好生无辜地看着你,让你心生不忍,只恨不得将所有她想要都捧到她面前。
其实只要她开口,要什么,他都可以。
当初明明知道她喜欢是银子,并不是自己,骄傲若自己,还不是奉上银子,只为换她温柔和顺。
但她确实够狠。
狠到带着自己骨肉离开,孩子三岁多了,长得那么像自己,自己却根本不知道,甚至设下计谋,让自己误以为她不在人世了。
霍筠青想起这些年自己煎熬和苦楚,想起发现她尸骨时痛,想起自己为她立下衣冠冢,一股说不出是悲是怒情绪便涌了上来,无法克制。
“要我说清楚是吗?”霍筠青声音中带了些许嘲讽:“雅达是我亲生骨肉是不是?你偷了我种,连知会一声都不曾?你就这么让我父子分离,扔下我孤寂一人不管不顾!”
“我——”香妩苍白地辩解:“我又不是故意,我当时也不知道……”
“不知道是吗?”霍筠青冷笑:“那后来知道了呢,知道了怎么不回来?还是说你当时和你奸夫□□搂在一起不舍得回来?怎么如今倒是成了寡妇,还是别人不要你了?被人抛弃了,孤儿寡母,只能过来燕京城了是不是?”
“我——”香妩并不会吵架,特别是和昔日这个她敬仰犹如天神一般男人吵架,她更不行,她薄薄唇在哆嗦,手也在颤,她又气又恼又不知如何是好,最后终于,她挣扎着要起身:“我不理你了,我就是成了寡妇又如何,那我走就是,你不要跟着我!”
说完,真得就要走。
她想逃,逃得离他远远,这辈子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然而她还没起身,身边男人已经劈手握住了她手腕,之后,猝不及防间,她被男人一拉,就那么拉了他怀中。
她拼命挣扎,奋力反抗,但最后还是被他牢牢地禁锢在他坚硬胸膛和有力臂膀之间。
他力气特别大,大到将香妩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就在香妩还没来得及呼救一声时候,他已经俯首堵住了她唇。
香妩一时根本没办法力气,只能闭上眼睛,细软纤瘦她几乎成弓一般微微后仰,她化作了琴弦,琴声如泣如诉一般动人。
霍筠青低首,脸颊紧贴着女人润满了泪脸颊,感觉着上面沁凉湿润。
香妩却是一句话都不能说,只将脸埋在他胸膛里。
霍筠青看着这样她,几年不见了,依然是乖巧得很,就这么安分柔顺地倚靠着自己,会让自己觉得,她这辈子再不能离开自己。
但其实呢,她跑了,跑得义无反顾,绝不回头。
“你竟然还想跑,你以为你能跑吗?”霍筠青声音中已经彻底没了之前淡漠,变得低哑而急促:“既让我寻到了你,这辈子,你休想再离开我半步,我便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香妩听得这话,神情微动,却是想起来了。
他娶了妻子,便是妻子死了,他也为她立了墓碑,一副情根深种模样。
而自己留在他身边,依然只能是妾。
况且,自己其实才是真正霍迎云,也就是说,本来自己应该是他养女。
即将登基为帝赵迎峰是自己亲哥哥,也是他养子,这辈分放在那里,她若是就这么无名无分地跟着他,让哥哥和母亲脸往哪里搁!
想到这里,她猛地醒悟过来,就要从他怀里起身。
他当然是不许,按着她腰,捏着她关键处:“怎么,你还想逃?你以为能从我手心里逃了?”
香妩咬唇,恨声道:“你和我什么干系,凭什么这么对我!”
霍筠青定定地看着她,依然是愤愤小模样,因为些许怒,那脸颊染上了红艳,眼眸中也变得灵动火亮。
他指尖轻轻划过她细嫩脸颊:“你连儿子都给我生了,还敢说我们没干系?”
果然他已经知道了!
香妩心里明白,这事根本没法隐瞒,只要看看雅达那张脸,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必为父子,但到底心里存着一丝侥幸。
如今被当面戳穿,真是面红耳赤心虚不已。
不过她还是强自道:“我儿子不是你血脉,你不是说我寻了奸夫□□吗,那是我和别人——”
这话没说完,他猛地俯首下来,之后香妩耳朵上便是尖锐痛。
香妩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耳朵。
他,他竟然咬了自己。
霍筠青添着唇,额发垂下间,深邃幽冷眸子带着几分警告意味:“再胡说八道,你看我不咬死你。”
香妩瞪大眼睛:“你,你属狗吗?!”
他竟然咬她!
便是打,也认了,他却竟然用牙齿咬!
霍筠青磨牙:“你可以继续说,看我属什么。”
香妩一下子恼了:“你下去!!”
霍筠青一脸淡定:“我女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