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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桃回来后,这话对着郁清梨叨叨了好半天,义愤填膺大骂那癞头不是人。
郁清梨正在朝瓷瓶中滴香精,拇指摁住瓷瓶底部,食指压住盖,目光专注看着瓷瓶,说话显得温吞:“你就由得他放肆几日又何妨?总有收拾他的时候。”
天锦阁这两年仗着都是达官显贵去他们店中采买布料,裁衣制衣,对于旁的铺子不是挖苦就是奚落,或者污蔑,伙计嚣张跋扈,寻常百姓基本不敢去天锦阁做衣。
一来,你买下等布匹要挨嫌弃,二来,他们看碟下菜,狗嘴吐不出象牙。
就算手艺再好,花钱买罪受是何必?
长此以往,天锦阁基本就绝了寻常平民的生意,就差没在门上置块额匾:“平民与狗不得入内。”
袖桃见郁清梨不怎么理会她,以为郁清梨没将她的话方心上,气鼓鼓的坐进角落中,一言不发。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清丽的嗓音。
“表妹正在做什么,这么出神?”
郁清梨一愣,寻着视线看去,想了好半晌都没记得这是谁,实在是她没见过。
忽见袖桃站起身子,对她施了礼,道:“襄阳侯夫人。”
郁清梨心下思忖,叫她表妹又是侯夫人的,那大抵是江蕊了,遂笑着迎了上去,乖乖巧巧喊了声:“表姊。”
她自穿进书中是没见过江蕊的。
江蕊来时路上还在想,这郁清梨到底是长的哪般模样,会那么惹荆氏和江煦之厌恶。
现下一见,不仅不丑,甚至是一等一的绝色,顿时心生欢喜。
瞧出懂事妥贴的美人儿,伸手握住郁清梨的手道:“前几日回了趟国公府,没瞧见你,今日里正好有时间,来看看你,在这铺子里可好?不缺什么吧?”
郁清梨对这位表姊没太大印象,毕竟是个npc,只是记得书中的这位阿姊倒是一个温婉贤惠的可人儿,在家中是个贤内助。
这些年照顾襄阳侯府,从来没有出过半分差错,加之对她这自己般嘘寒问暖,没来由的心生好感。
只是襄阳侯,却不怎么是个正经人物——
旁人都说这是门当户对的亲事,可在郁清梨眼中不然,那襄阳侯实在是高攀了江蕊。
国公府嫡女,性子又温婉,为人能干,小舅子还是镇远大将军,若是寻常男人娶了去,只怕梦里都要笑醒,偏襄阳侯非要做家花不如野花香的那档子龌龊事儿,隔三差五出去寻花问柳。
江蕊不说,江家也就不知道,她鲜少会回外家道苦,一则怕荆氏心生郁闷,二则怕襄阳侯晓得要冲他闹,每回都是有气皆往肚里吞。
这襄阳侯书中记载,长的倒是俊美,可是脸俊美,心思也花。
江蕊入府三年,至今尚未生得一男半女,一说起来,外头都说是江蕊肚子不争气,可是襄阳侯府内谁不知道,明明是那混蛋侯爷不着急,却叫江蕊生受那恶婆婆刁难。
但凡有一人为她主持公道,都不至于此,偏偏大昭还奉行那一套陈规陋习,令人作呕。
心下替江蕊可惜,这般好的一个姑娘,若是荆氏眼光再放长远些,也不至于叫江蕊嫁了个这样的人。
只是女儿家哪有自己做主的命运,江蕊除了夫君婆家不喜,旁的也算优渥,同那些一出生便没办法抉择自己命运的姑娘比,尚且算是好命。
想到这里,郁清梨不免捎带想起顾采薇,同为女子,为虎作伥,无所不用其极的禁锢女子思想,穿衣,等级制度,仅仅为了维护自己阶层等级制度的优越感。
郁清梨命小丫头为江蕊看了茶,二人在堂屋坐定,只听见江蕊又同她聊了许多,壁如什么不要念家,现下来了大昭,国公府便是她的家,她也是她亲姊这种话,闲来无事,可以去襄阳侯府找她解解闷,倒是叫郁清梨心头一暖,笑着点头应下。
话中偶尔掺杂几句关于江煦之的,“煦之他看着心冷,其实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也莫同他计较,年纪大了,总归在男女情场上跟个榆木似的,你多担待些。”
郁清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然后点头应好。
江蕊见她并不排斥这事,又道:“若是你真能同煦之在一起,旁的不说,就冲他这幅誓要出家的修身养性模样,你都不用担心他出去寻花问柳。”
说道这里,只见江蕊的笑意减了减,叹了口气,视线逐渐混沌:“以前总想着是不是我不够好,不够外头的姑娘们好看,才惹的侯爷不喜,于是我也学了那外头妓子的模样,倒最后,只是惹的自己一身骚,还平白落了侯爷的难听话,说什么,若是我要你同妓子一样,我娶你做什么?”
“真是作贱了自己。”
最后一句话说的伤心,声音渐小。
郁清梨听的心内怄火,冷不丁道了句:“这王八蛋!”
江蕊吓了一跳,“什么?”
郁清梨才发觉自己当着人家妻子的面当家的王八蛋,慌忙想要解释,又听江蕊哈哈大笑,拍手叫绝:“可不就是王八蛋。”
两人又聊了许多,只见江蕊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今日虽说是来看你,却也是想要来买些东西给自己,年纪越往上,就寻不到适合自己的这些玩意儿,一直听府中小丫头说长陵街新开的美妆铺不错,若是表妹有时间,可否带去去选上几样?”
郁清梨自然却之不恭。
这边江煦刚从朝堂休沐回来,就听闻江蕊来了郁清梨的铺子,来不及卸下官服,抬脚匆忙朝着郁清梨的铺子走去。
郁清梨正在给江蕊选护肤品,同她解释每个种类的用法和功效,江蕊听的入神,时不时发出惊叹,出自心底的喟叹,看向郁清梨的目光就难免生出崇拜之感。
郁清梨转身去拆试用装,便见江煦之略显匆忙的来了铺子。
见二人相安无事,江煦之心口才略微松了口气,便听江蕊开口道:“怎得官服还未脱下?”
这话有些打趣,看似是问江煦之怎么来的这么匆忙,其间含义却是想要见郁清梨竟然连官袍都来不及脱?
江煦之没成想,倒是叫自己家姐姐这么打趣,旋即调转视线,收回落在郁清梨身上的目光道:“有事同郁清梨讲。”
“嗷~”江蕊狡黠一笑,抬手扬了扬,示意江煦之先说。
江煦之不好再扯开话题,便道:“明日出海。”
郁清梨放下试用装,递给江蕊,点了点头道,若无其事道:“我知道啊。”
江煦之:“。。。。。。”
江蕊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却还要憋着装作自己是在涂抹那膏脂,眼珠子都要斜上天。
江煦之被江蕊这么一笑,耳朵连着脖子瞬间通红,仍佯装镇定道:“我没告诉你,你怎的知道?”
古川不明白江煦之在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直接堵死了他的后路:“昨儿个主子您吩咐我,叫我通知郁姑娘,您忘了?”
江煦之:“。。。 。。。”
他从未觉得古川这么欠收拾过。
这下是装不得了,江煦之一甩袖袍,然后对着江蕊道:“知道便好,那就不打扰阿姊同清梨叙旧,我先回去了。”
只是走的时候郁清梨觉察出江煦之满脸的:我不高兴,你别惹我。
她收回视线看向江蕊,却见江蕊正掩唇吃吃笑。
江蕊走的时候直接给郁清梨留了张大额银票,郁清梨这哪敢接?最贵的也不过才二两银钱,诚惶诚恐要还给江蕊。
江蕊推笑道:“就当是定金了,本来就是为了来看看你这生意的,而今能这么好,哪有阿姊吃白食的道理,就当是包下了后面来我襄阳侯府的钱吧,以后少不得要你帮我化妆的时候。”
推脱不得,加之江蕊也确实不缺钱,郁清梨只得收下:“若是以后阿姊有要我的地方,只管吩咐,我提上我的化妆箱就冲去侯府,只要侯府下人不拦我,什么时候都行。”
江蕊笑着应下。
次日一早,江煦之的门前便站满了军士,足足一百多,高家父子哪见过这等场面,高仲更是吓得大门不敢出,趴在门边乌龟探头似的,偷瞄齐刷刷看向他们父子二人的军士,抖着声对高父道:“俺爹,这都是真的不?”
高父更慌,但是在自家儿子面前,不好太怯懦,于是挺了挺胸膛,气沉丹田,大喝一声道:“你掐俺一下。”
高仲:“。。。 。。。”
待他们二人被郁清梨领着送到众将士面前,高父早已经双腿哆嗦,磕磕巴巴的冲着古川问好:“将,将军好。”
为何这么喊,只因古川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同别人不一样,加之那气势,更是威风。
高仲见状,也学着高父冲古川问好。
古川吓了一跳,慌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将军。”
高父哪见过这等阵势,想了想,又道:“主子好。”
这回,总该没错了吧?
却见江煦之从门边跨了步子出来,古川连忙跑过去:“主子,都准备好了。”
高父只觉得五雷轰顶,连着喊错两次,会不会被杀头?
郁清梨觉得好笑,冲高父柔声道:“莫怕,军营里的将士都很好,你们一路上有他们照顾,就算是海贼遇到了也不慌,只需要将棉花和棉花种子带回来,这一趟便算圆满。”
待看着大部队浩浩荡荡朝着码头走去,郁清梨才心下安定,只是,那赵忠不知道是不是暗地里也在查这几个人的下落,她又没什么得力助手,若是叫江煦之知晓,恐怕会突生枝节,毕竟这件事本就与江家有关。
东洲那么多的百姓,又去了哪里?都是谜团,当初给江越定了案后,东洲一夜间消失那么多人,基本就成了谜案,后来再无人翻供,可是她不能眼见着江家就此衰落,更不能叫江越和郁氏落的牢狱之灾。
江煦之见她出神的看着走远的队伍,问道:“想什么?”
郁清梨被唤回神思,笑的有些敷衍,温温吞吞道:“想早些结束。”
旋即迈着步子进了屋,至于结束什么,只能由着江煦之自个儿猜测。
江煦之转身,看着郁清梨走远的方向,瘦小的身影落在他眼中,一眼望去,总觉得今日的她,很不开心,那笑容里都掺杂着疲惫。
不对,他何时对郁清梨这么上心?待意识过来,心里那股子异样的感觉肆意生长,如春芽儿般探出了头,再也遮不住。
下午时分,郁清梨闲来无事,开始算着半个月的进账和花销,袖桃给在算账的她送了点小点、花茶,同郁清梨道:“方才瞧着街市好热闹,这两日因为小宛国商户的原因,倒是有些年味儿了。”
郁清梨放下笔,替自己倒了杯茶水,然后放下茶盏,懒洋洋的舒展了全身筋骨道:“那还早着呢。”
袖桃拿着布子替郁清梨擦掉洒出来的茶水,忽然贼嘻嘻的凑头撑着桌面,看向郁清梨,诡笑道:“姑娘,你发觉没有?”
郁清梨伸手推开靠近的袖桃,斜了她一眼:“发觉什么?”
“世子爷啊,您没看出来?”袖桃非常头疼自家这位神经大条的主子。
郁清梨还在嚼着糕饼,满不在意道:“瞧他做什么?”
袖桃嫌弃的看了眼郁清梨,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不是也好?自家主子好不容易看开,若是在陷进去,还得扑的满身是伤。
郁清梨记好了账,又开始拿着纸笔设计新的包装,最近铺子里的化妆品更迭的很快,基本上留不下来存货,倒是有那么点供不应求的味道。
前段时间主打的都是一些平价美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