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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王?来多久了?”
阿全道:“大约有一盏茶了,说是来探望小姐,此刻在正厅,小姐还在梳妆打扮没出来。”
“知道了。”他颔首,疾步往里走:“叫厨房准备茶点来。”
乔迁之前家里伺候的下人不多,统共就三个人,如今搬了家,府宅大了忙不过来。又担心以后赵如裳偶尔会出宫来,差了人手照顾不周全,所以前几日一并招纳几个奴婢仆从,算下来也有十来人了。
如若不然,像今日辰王突然大驾光临,只怕会怠慢了。
裴渊进了正厅,辰王坐在客座,偏头欣赏墙边多宝格上放的摆件。
他躬身一拜:“王爷光临寒舍,微臣有失远迎!”
“你我都如此相熟了,何必客气,裴大人快免礼!”辰王起身,态度很是客气:“今日冒昧叨扰,是我的罪过。”
方才才在宫里见了端静公主,没想到回家辰王又上门,这兄妹俩无处不在,直教裴渊心烦。
辰王不比端静,他不能太过放肆,恭恭敬敬的说:“王爷驾临蓬荜生辉,只是不知王爷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进门时就听阿全说了一嘴,能在这里见到辰王,对于他的来意,心下早已了然,只是嘴上免不了要明知故问一句。
林锦华还没来,辰王往外张望了一眼,蕴藉一笑:“前两日听闻林姑娘生病,只是一直不得空,今日略备薄礼来探望探望。后院是林姑娘闺房我不便踏足,只好在这里等候!”
辰王恪守君子之道,行事虽然突然,却并无失礼之处,桌上那一堆各色的礼物,并不算薄了。
“王爷请坐,微臣这就让人去叫锦华来。”裴渊吩咐了阿全去催一催,亲自端了几样糕点放在案几上。
辰王没有落座,负手观察正厅里的环境,指了指多宝格上几只带着异域风情的瓷器:“这些摆件倒挺特别,京城不常见。”
裴渊说是,从炉子上取下茶壶给辰王斟茶:“微臣乔迁之时,宜嘉公主送的,保管在库房生灰实在暴殄天物,只好先放在这里了。”
提起赵如裳,他语气依旧正常,可冷淡的眼眸悄然柔和了些,这没躲过辰王锐利的目光。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颔首道:“皇妹向来是喜欢这些,我听说父皇前不久才送了一些西京进贡的玩意儿进雍和宫,不想她转头就送给了你,看来她是真的对你青睐有加!”
最后几个字辰王微微拖长了语调,状似无意,裴渊心头蓦然一凛,手上动作却自然流畅,把茶壶放回小火炉上,里头炭烧得正热,沸腾的烟雾从壶嘴里氤氲出来,朦胧温暖。
他淡淡道:“公主有心了,微臣受之有愧。”
辰王笑道:“其实也不然,你一直照顾宜嘉身体,我先头进宫见到她,身子的确是比之前好了许多,都是你的功劳,她看中你也是应当的。”
辰王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裴渊知道他看出了点什么,但眼下情况只有当做什么都没听懂。
他不显山露水,微微勾唇:“是,公主仁善,乃微臣福分!”
裴渊话才说完,外头已经有了动静,林锦华提着裙摆进来,恭敬的朝辰王行礼:“民女病中之躯,让王爷见笑了。”
林锦华缠绵病榻大半月,情绪低落,心病难医,一直都没能痊愈,折腾这么久瘦了一圈,为了不失礼于人,才梳妆打扮一番,但气色仍然不见好转。
林锦华声音细细的,美目流转,病态娇弱,却还如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辰王虚扶了一把,关切的打量她一番,感慨道:“果真是消瘦许多!要早知林姑娘病重,我就该叫太医来瞧瞧。”
林锦华瞥了裴渊一眼,目光闪了闪:“王爷忘了,我表哥就是太医啊。”
辰王恍然,关心则乱,他一时没记起裴渊这个太医就在身边,语气惭愧:“你说的对,是裴大人芝兰玉树,风度翩翩,叫人无法将他与老成持重的太医们重合。”
辰王显而易见的夸赞示好,裴渊不是看不懂,只道:“王爷谬赞了,要说王爷龙章凤姿,才是令人景仰!”
“我正好带了一只人参,适合林姑娘病后进补。”辰王表现到如此份上,林锦华再不清楚他的意思,就是傻子了。
那轻飘飘的锦盒捧在手里,却如有千斤重,她思绪万千,目光复杂的看向裴渊。
他恍若未见,并不表态,林锦华心里一沉,终归还是向屈膝辰王道谢。
辰王道:“你且好好养着身体,等年后宫里办花灯节,我邀你去赏灯。”
“花灯节?”林锦华一愣,不想他突然提起这个。
“开年上元节,皇后娘娘准备就在御花园办一场花灯节,邀各世家子弟和闺秀进宫赏灯。”辰王温声解释,林锦华犹豫不决,他偏头见裴渊似乎不甚在意,又缓缓添了一句:“听闻母后是要为宜嘉选婿,她年岁到了,也是该选驸马的时候。”
辰王说话时,不动声色的去看裴渊的脸色,他尽管表情足够镇定,眸中还是一闪而过一抹难以置信的诧异,辰王看着,玩味一笑,目光别有深意。
林锦华闻言,也是猛地抬头去看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难过,酸涩,甚至还有一点快意。
他心心念念的人啊,终于要选驸马了,他再喜欢赵如裳有什么用,费心竭力治好她的病症,如今还不是为他人作了嫁衣。
林锦华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幸灾乐祸的想法,可就是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裴渊对自己疏远冷漠,见了面几乎一句话都不会说,她日日抓心挠肺的想要见他,他却毫不留情的把她挡在门外。
她和裴渊的感情已经走到尽头了,从那晚开始,他就真的不在乎她了。
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对自己置之不理,如今风水轮流,也叫他尝到了苦果。
她想看看皇后为宜嘉公主定下夫婿时,他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林锦华心里百转千回,但在辰王面前,不能表现出来,只作为难的样子:“民女人微,怎么有资格进宫去?”
辰王说无碍:“有我在,你不必担心。何况花灯节人多,忙着张罗皇妹的事,旁得人也注意不到你。”
林锦华柔柔一笑:“多谢王爷,那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49章 入幕之宾
辰王喜不自胜; 眉心舒展,笑得温和:“那你且在家等着,过些时候我让人送帖子来。”
辰王得到满意的答案; 走时步履也轻快起来,裴渊送他出门; 稍微落后一步; 瞥见辰王微微扬起的唇角; 低声问:“王爷心仪锦华吗?”
闻言,辰王脚步一顿; 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果我说是,裴大人身为兄长该如何决定?”
林锦华在京城无近亲,早年父母临终时就把她托付给裴渊照顾,辰王眼下问他的意思本也是情理之中。
裴渊看着他,面上并无波澜:“是锦华的决定,我尊重她的选择。”
“裴大人通情达理,我很敬佩!实不相瞒; 我的确是仰慕林姑娘; 并且有意求娶,不知裴大人意下如何?”
跟聪明人说话不用绕弯子,辰王喜欢这样的人; 直言不讳; 所以才会放下身段示好。
“锦华虽是微臣表妹,我却待她如亲妹妹,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 我一直盼着她能寻得良缘,嫁个如意郎君。”裴渊顿了顿,又继续道:“只是没想到王爷竟会看中锦华; 让微臣有些惊讶。锦华生在江阳,长在江阳,去年才来京城,规矩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微臣担心倘若有朝一日,她进了辰王府,会生出事端来。”
“这点裴大人尽管放心,我既心仪林姑娘,便不会让她受委屈。我在皇家身不由己,王妃已定,林姑娘虽做不了正室,但侧妃之位我可以为她留着!将来有我护着,也没人能够欺负她!”
别说皇子,就是普通官宦世家,男子三妻四妾是太正常不过的事。相比其他几个兄弟,辰王府里的女人已经算少了,除了正妃,和一位侧妃,便只有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通房。
王爷侧妃是要入玉牒的,以后就是正正经经的皇家人,死后还要入皇室陵寝,若辰王有幸为太子,将来克承大统,她便能入后宫,成为一宫之主。
以林锦华的身份嫁入辰王府,的确是高攀了。
宁当富人妾,不做穷人。妻。
侧妃这个位置,比普通官吏正妻显然更具有诱惑力。
辰王拿出了最大的诚意,裴渊再多加阻挠只怕不好,他只能躬身谢礼:“如此便多谢王爷好意,微臣下来与锦华商议商议,她若同意,微臣没有意见!”
辰王出了门,临上马车前,又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冒昧问一句,裴大人出类拔萃、超群绝伦,为何一直没有娶妻呢?”
裴渊眸光一闪,淡淡道:“暂时没有这个想法罢了。”
辰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裴大人可要抓紧了,时间不等人,错过了可就无机会了……”
“微臣愚钝,不懂王爷的意思。”裴渊故作迷茫,深藏不露。
“裴大人的心思,我不懂不要紧,只要宜嘉明白就行,眼看要过年了,上元节,皇妹就该选婿了,裴大人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辰王笑眯眯地说完这句话,便上了马车,裴渊垂首,等辰王走远后,才凝眸沉思。
方才辰王字里行间总是围绕赵如裳而言,他已经看出什么了吗?
裴渊无声吐出一口白气,辰王说的对,时间不等人,不好好把握,真没有机会了!
林锦华在门口张望,裴渊一转身便见她目光复杂的盯着自己:“表哥……”
裴渊拾阶而上,在她面前顿了顿:“辰王来意,想必你也猜到了,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罢,他便绕过林锦华往里走,却被她出声喊住:“表哥,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吗?”
“只是迟早的问题,我不会逼你。”他转过身,目光清淡如山岚云雾:“你的人生由你自己决定,但愿你不会做错选择。”
赵如裳听皇后透露,厉王的亲事大致有了谱,跟皇帝商量后初步定下了,是通政使穆泰之女穆如茵。
皇后想着男女婚事讲究你情我愿,两个年轻人总要先见上一面,彼此觉得合适了,再继续下一步。
裴渊清早往雍和宫去时,便见赵如裳站在屋檐下,捧着手炉吩咐宫人打扫宫殿。
才下了雪,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裴渊踏雪进门,赵如裳本来还在专心看小宫女剪梅花枝,余光瞥见风光霁月的身影,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还没开口,先朝他嫣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明艳娇俏。
裴渊不自觉的也弯了唇角,眼里盛满迢迢星河,他问:“公主在忙什么呢?”
“等会儿穆家的小姐要进宫来,跟我七哥见面,穆小姐一个闺阁女子不好去七哥的住处,便来我这里坐坐,免得惹人闲话。”赵如裳拾起宫女剪断的一截梅枝,靠近鼻尖嗅了嗅,心旷神怡的喟叹一声。
裴渊脚下没动,显得为难:“公主既然要忙,那微臣便不好在这儿了。”
“没事,先给我诊脉吧,不急在这一时。”赵如裳进里头坐下,见裴渊没动:“你快进来吧,外面冷。”
裴渊应了声,这才抬脚过去,坐在她对面。其实赵如裳的身体已经大有好转,不用他常来常往,但公主金枝玉叶,玉体万安,不能有一点闪失,若非男女有别,帝后都恨不得让太医住在雍和宫。
裴渊心里很庆幸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