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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惊动了孙家婆子,跑进屋一看,再一摸孙大明的鼻息,早就没了,身上都凉透了。
顿时身子一软,眼前一黑。
抱着孙大明都硬了的身体,就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闹,把孙家人都给惊动了,跑进屋一看,谁还不明白?
可再哭,人也回不来了。
加上这么大动静,旁边的邻居也都听到了,过来一听一看,都摇头出去了,没一会,全村人都知道,这孙家老大去了。
有那孙大明的二叔家,毕竟是嫡亲的侄子没了,怎么也得来看看,顺便问一下后事怎么办。
王永珍六神无主,人都哭傻了。
孙石头好歹是长子,可偏孙石头媳妇看到孙大明去了,吓得动了胎气,只捂着肚子喊疼,孙石头把媳妇报到屋里去守着去了。
孙老二是个不顶事的,孙家婆子再偏心老二,可老大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有不心疼的,再加上她心里那点子心虚,就越发的哭得那是地动山摇。
一会哭自己命苦,白发人送了黑发人,以后依靠谁去?
一会又哭孙大明怎么就舍得丢下她这个亲娘,撒手就去了……
周围就只听到孙家婆子一个人的哭声。
孙大明的二叔见没一个能主事的,没奈何,只得叫来自家的孩子,先是给亲戚家送信,然后又扯回麻布来,先让家里人把孝穿上。
还得让人给隔壁镇上的木头送信,他爹没了,得回来摔盆捧牌位啊。
人家来吊丧,好歹主家还得有孝子贤孙跪在一旁回礼啊,这还得守灵啊。
纷纷繁乱的事情多如牛毛,偏孙家人就知道哭,这人都硬了,衣服上还沾着吐过的秽物,也不知道换身衣裳,给收敛一下。
实在看不下去了,叫孙家老二给他亲哥换身衣裳,孙家老二就喊自己害怕,抱头躲了出去。
喊孙石头,孙石头说怕沾了阴气对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个个都推脱。
气得孙二叔也干脆不管了。
就那么任由孙大明在床上又躺了一夜加半天,直到孙木头回来,才给孙大明擦洗了身子,换了身干净衣裳。
这棺材也没有,倒是有孙家婆子的一副预备着,可她没去,倒是孙大明去了。
如今现赶也来不及,孙二叔就提议说把孙家婆子的那副棺材先拿来用了,不能老让人躺在炕上,也不像话啊。
孙家婆子死活不干,她那棺材可是当初孙家日子还好过的时候一起打的,孙家当家的去了,留下她的那一副。
庄户人家,尤其是年纪大的,对这个格外的重视,每年都把这棺材拖出来重新漆一编,保管的极好。
听说要动她的棺材,那简直跟要她的命一样,抱着棺材不撒手。
没奈何,孙二叔只好让家里亲戚现锯木头胡乱钉了一副薄棺,算是将人给装殓进去了。
有了孙木头回来,好歹有人守灵,来吊唁的人上个香烧个纸,也有孝子贤孙回礼了,勉强也算能入眼了。
这办丧事哪里都要钱,孙二叔找孙家婆子要,孙家婆子只咬死说没钱,要他找王永珍去。
王永珍第一天就哭晕过去了,醒过来听婆婆说没钱,顿时就急了:“我前天不是才从娘家借了十两银子回来给娘收着了么?”
来吊唁的人,帮忙的人,孙二叔听了,都看着孙家婆子。
孙家婆子没想到王永珍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戳破你,脸色涨得通红,勉强找出个借口来:“这银子是留着给木头娶媳妇的,不能动!”
孙木头立刻磕头表示这钱先给亲爹办丧事,自己要守孝三年。
没奈何,孙家婆子只咬牙丢出来五两,多的一文都不给。
就这么点钱,孙二叔也只能胡乱糊弄一下了。
随便停了三天,就直接拖到孙家祖坟给草草埋了。
来帮忙吊唁的人,总得要吃饭吧?孙家婆子也不管。
第五百五十八章 挫磨
没奈何,孙二叔只得叫上自己婆娘媳妇,买了点豆腐,从孙家园子里拔了萝卜白菜,勉强做出几碗菜来,算是对付过去了。
丧事一办完,亲戚朋友一走,孙家人都叫苦不迭,一个个锤着腰回屋躺着去了。
孙木头这才找了空问王永珍,他爹到底是怎么死的,不是好端端的么?怎么会喝酒摔了一跤就死了?
王永珍满肚子的苦水和后悔,听到小儿子问,忍不住就说了,她还在知道要脸,只含糊说王家起大屋了,一家子去贺喜,喝多了回来。
摔了一跤,当时就昏死过去了,她吓了一跳,可婆婆非说没事,没破皮没起包,能有啥事?
哪曾想第二天就感觉不对了,请村里的大夫来看,说伤了脑袋,要送到镇上马大夫哪里去。
可婆婆不掏钱,非说乡下人命贱,躺几天就好了,哪里知道下午人就没了!
说完就后悔,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听孙家婆子的话,应该把孙大明送到镇上去,说不定还能救回来,如今…”
孙木头能说啥,只能安慰王永珍。
没想到这话被孙老二的媳妇听到了,转身就去了孙家婆子的屋里,添油加醋的一告状。
可把孙家婆子给气着了。
孙大明的死,说实话,她本来就有点心虚,如果不是自己一拉,孙大明也不会头撞到石头上。
后来也是自己没舍得掏钱……
可是,她心虚归心虚,也不能允许别人说啊,这话要是传出去,说是自己害死了儿子,不说别的,孙家族人也饶不了她啊。
当下,眼睛一横,爬起来就如同旋风一般滚到王永珍房里,劈头就给了王永珍一巴掌,骂她是个背地里调三窝四的贱人,背地里挑唆她和孙子的关系。
又骂王永珍是个扫把星,在娘家克死了自家的亲娘和爷爷奶奶,嫁到孙家来克死了孙家当家的和孙大明。
又反咬一口,说自己还没找王永珍算账,没想到王永珍还想把脏水泼到自己头上。
一旁孙老二媳妇又在一旁火上浇油,三言两语间,两婆媳就定下了,孙大明就是被王永珍克死的。
孙木头倒是想替王永珍说两句,可才张嘴,就被孙家婆子骂他不孝忤逆,也只得闭嘴。
从那天起,王永珍就被孙家婆子彻底给记恨上了,天天想着法的折磨她,躺在炕上说自己被气着了,身体不舒服。
大冬天的,逼着王永珍晚上跪在冰凉的寒气入骨的地上伺候她,喝水,接尿。
差不多一个时辰起夜一次,折腾得王永珍整晚都不能睡,第二天一早还要干活做饭,一时一刻都不能歇息。
而张婆子年纪大了本来觉就少,晚上不睡,白天补眠。
没几日,王永珍就被折磨得瘦得只剩下皮包着骨头,眼圈发黑,风一吹就能吹跑。
白天晚上的不得歇息,好几次做饭的时候,人几乎没栽到灶膛里去,头发都烧掉了一半,要不是孙木头留心着,一把将王永珍给拖过来,只怕脸都要被烧烂了。
孙木头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白天能帮着王永珍,可晚上伺候孙家婆子起夜什么的不能替啊。
只是他人小言轻,说得多了,孙家婆子就越发的挫磨王永珍。
他没奈何,去找孙石头,好歹他在孙家婆子面前还能说上话,总不能真眼睁睁的看着亲娘被奶给折磨死了吧?
孙石头倒好,和她媳妇一口同声,先是推说奶是长辈,忤逆不得,后来孙木头求得他们不耐烦了,倒训斥起孙木头,说他心里只有娘没有爹!还说孙大明本来就是被王永珍克死的,不然谁家男人喝醉酒了摔一跤能摔死?
孙木头一听这话,又是气又是急,想了好半天,就偷偷的找王永珍,问她要不自己到王家报个信,如今也只能指望王家替她出头了。
没想到这话一出,王永珍却死活不同意,也不准孙木头去王家报信。
孙木头也急了,再没人出头,自己亲娘就要被折磨死了,生死面前,咋还不让回娘家报信?
王永珍被逼急了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孙木头,只哭着说自己已经发誓,不再回王家,也不让孙家的人去王家。
孙木头没曾想,自家居然跑到姥爷家做出这么些没脸的事情来,难怪自己娘没脸回去,就是自己,听了,也没脸再去王家了。
一时两母子抱头痛哭。
昨儿个,王永珍被折磨的彻底倒下了,受了寒又没休息,一下子发烧说胡话,也没个人管。
孙木头照顾了一宿,中途王永珍就清醒了一次,只抓着孙木头的手,说自己后悔了,又说自己对不起娘家,也对不起他。
又叮嘱孙木头,她估计是时日无多扛不过去了,这也是她的报应,这么些年吸着娘家的血供养孙家的报应。
这个家已经不成一个家了,孙石头被孙家婆子和孙大明养歪了心肠,又有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媳妇,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她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木头,哆嗦着从袄子最里面,摸出一张银票来,塞给了木头,让木头在自己死后,找个机会,就继续回镇上做学徒去,也别回来了,攒点钱,将来在外头娶个媳妇,成个家,她也就能瞑目了。
交代完这些,王永珍就又烧得人事不知了,昏迷中一直喊爹娘。
就这样,孙老二的媳妇还在外面说王永珍装病偷懒。
孙木头偷偷打开银票一看,居然一张五两的银票,他倒是有心想用这钱给亲娘请个大夫,可看着家里情形,只怕请了大夫也救不了娘的命。
一咬牙,他半夜偷偷地就翻墙出来,往王家这边来了。
他也只有小时候来过王家一次,后来王家跟孙家闹得不愉快,娘亲就再也没带他们兄弟两回过娘家。
凭借着模模糊糊的记忆,天亮后又一路问着人,才到了七里墩,听王永珍说七里墩最大最新的房子就是王家,远远的一进村就看到了,顺着路走过来的。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一拍两散
听完孙木头的哭诉,别说王永珠,王永平先气炸了肺:“孙家这帮子混蛋!太欺负人了!小妹,咱们可不能看着不管啊!”
柳小桥看王永珠沉默着没做声,忙掐了王永平一把:“你激动个啥?先听小妹怎么说。”
王永珠沉吟了片刻,冷静的看着孙木头,问道:“那你找到我们,想让我们怎么做?”
孙木头一愣,他只想着,找到王家,王家肯定能救自己娘的性命。
可王永珠这么一问,他一时傻了,“小姨,什么怎么做?”
王永珠冷笑道:“孙木头,你年纪比我还大,在外面当了一年的学徒,想必也明白了一些道理吧?如今我们王家是跟你们孙家断了亲的,然后我们听你这么一说,就急吼吼的去把你娘给抢出来,给她看病治好身体,然后再送回你们孙家去?”
孙木头开始还没想明白,有几分迷茫的看着王永珠和王永平。
王永平也迷茫的看着王永珠,难道不行?
柳小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木头,你小姨是说,我们王家凭啥要出这个头?就这么不疼不痒的将大姑姐给抢回来,治病看好了再送回孙家去被挫磨?然后再由我们王家接回来看病?当我们王家是什么?把自家的脸送上去给你们孙家踩?”
孙木头这才醒悟过来,脸色涨得通红,忙摇头:“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打算?”王永珠问。
孙木头愣住了。
“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王永珠起身,就往后院走。
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