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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长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众多围观群众就“路见不平”地嚷嚷开了——
“哎哟不是吧陈知青,人家都这么惨了,你还要告人家啊?”
“对呀,你咋这么不厚道呢!”
“欺负这么惨的一个人,你怎么好意思?”
……
风知意看着那一张张劝她大度善良的脸,嘴角微讽地勾起,“她可怜?那我就活该?我只是好心救了个人,就无端端地遭遇三个多月的牢狱之灾?”
众人一噎,这才想起来,这个陈知青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可是,“她不都跟你道歉说对不起了嘛,而且她都这么惨了。算了算了,放过她吧!”
“她的对不起很了不起?我一定要说没关系?”风知意讽刺冷笑,“是不是所有可怜、贫穷、凄惨的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犯罪?都可以理直气壮地伤害他人不用负责任?”
说着,环顾了一圈众人,“那你们不如问问,那些被蛇咬瘸咬瘫的家里,他们愿不愿意原谅贺梅?愿不愿意放过贺梅?”
这话刚落,立马就有无辜受害者的家人站出来坚定表示——
“不!贺梅这样,完全是报应,是她咎由自取!她活该!”
“对!她再惨,有我好好的一个儿子从此瘸了瘫了,再也没有希望成家立业惨?有他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就这么毁了惨?”
“她毁了我儿子,我恨不得把她五马分尸、碎尸万段,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她害得我家顶梁柱倒了,没人赚工分,全家被拖累,几个孩子嗷嗷待哺没得吃,这个谁来负责?”
“她害得我闺女脸毁了,婚事黄了,我闺女若嫁不出去,她必须出钱养我闺女一辈子!”
“不可能原谅!她不出医疗费把我当家的腿治好,我跟她没完!”
……
众人的愤怒被挑起,同情贺梅的人再也不敢吭声了。
但还是有人不服气地要替风知意慷慨,“可陈知青你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嘛,又没缺胳膊少腿的。你看她都欠着那么多债呢,你何必这样不依不饶。”
风知意嘲讽地怼回去,“那我污蔑举报你去坐三个月的牢,等你回来轻飘飘地跟你说句对不起,你会大度地跟我说没关系?”
对方顿时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了。
贺梅见用卖惨没法道德绑架风知意,忙大声应下,“好!我去坐牢!我去坐三个月……不,翻倍!我去坐半年的牢,总够了吧?只求你帮我除了这恶臭、去了这蛇毒,治好我的腿和胳膊,可以吗?陈素素。”
风知意转眸看她,眼眸泛着嘲讽的冷意,嘴角薄凉地勾起,“是什么让你有这种错觉,我会以德报怨?”
“你、你……”贺梅愣了愣,如果说,她之前还耍小心眼,想用舆论逼风知意就范,但看清了她眼底的冷意后,才真的着急了,忙扑上去,“不!你不能这样!陈素素,你不能见死不救!咱们好歹同是知青啊!”
风知意及时避开,“别说我根本就治不了你这一身的病,就算能,我也绝对不会帮你治。你忘了我曾警告过你吗?若再有下一次,在我这里,你连认错忏悔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不再搭理她,转向大队长,“大队长,可以吗?您若不接,那明天我就去县城告。”
见此,一直暗搓搓地躲在人群里、看贺梅能不能讹上的邵婶子见风知意不仅不入套,还坚持要告贺梅,忙跳出来,“哎哟你这个死贱蹄子!我一个错眼你就跑出来浪了?赶紧给我回去做饭喂鸡!”
说着,就在贺梅“哎哟哎哟”的惨叫下,拽着贺梅的头发,凶残地拖着她走。
刚刚还同情心泛滥的众人忙不迭地赶紧让开,见怪不怪地看着贺梅被虐待,神色麻木又冷漠,甚至有些还幸灾乐祸。
风知意看得嘴角嘲讽微勾,他们敢来劝她善良,却不敢对邵婶子指责半句。
大队长沉默地目送邵婶子拖着贺梅走远,收回目光让大家都散了,然后才看向风知意,“贺梅偷了你什么东西?”
“没有。”风知意微微蹙眉,有点预感到了大队长想要说什么,“我发现得及时,她没得逞。”
大队长微微点头,“举报政策是上面允许且鼓励的,这个你告不了她。至于偷窃,她没偷到你什么东西,这个判不了什么罪,顶多关个十天半个月。可她现在这情况,派出所里估计不会愿意关押她。”
说到这里,大队长停顿了一下,劝她,“所以,你告她没有什么意义,白折腾,不如算了。你们这些女知青若是老跟公安打交道,名声会不太好。”
这个年代的人都排斥跟公安打交道,大队长也不例外。这在他看来,实在没必要。
“我知道。”风知意当然清楚这个年代的律法和政策,会让贺梅的惩罚不痛不痒,“但我还是坚持要告。”
她不是为了惩罚贺梅,而是摆出一丝一毫都不容冒犯的态度给整个大队的人看,以免以后有人觉得她人性子软好说话,谁都想来欺负占便宜。
她可以对贫苦大众宽容,却不纵容人欺软怕硬、欺善怕恶的劣根性。
大队长看她不听劝,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你这真没必要。耽误活儿、又没有任何意义,贺梅也赔不起你任何损失。她现在已经惨得不能再惨了,你就不能大方善良一点?何必这样赶尽杀绝?”
风知意目光凉淡地直视他,“大队长,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遭罪受苦的人是我,任何人都没资格替我慷慨,劝我良善。”
大队长被这不客气的话说得,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和难看。
但想起之前审查局的人曾百般交代他,这个陈知青是上面看重的人,要他好好关照,别让她有什么闪失。所以他又马上握拳努力压下不悦,“行吧,你既然坚持,那明天来我这里走趟程序。”
说完,转身踩着难掩不爽的步伐大步匆匆地走了。
智脑不由小声提醒,“家主,强龙不压地头蛇呢,你这样不给大队长面子,会不会不太好?”
风知意神色漠然地拎起东西继续往村口走,“我给他面子他也不会高看我一眼,只会让他觉得我这人性子软好说话,好管理好拿捏。以后有什么事,更加不会尊重我,甚至越过我、替我做决定。”
“说的也是。”智脑不担心自家主人会吃亏,只是好奇,“那到底是谁在利用贺梅搞事情?按照目的和后果来讲,好像只有反派有这个动机?”
风知意微微蹙眉默了默,其实在周曼曼一说村子里好多人被咬瘸咬瘫之后,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事是少年在报复村里。
但是,“我之前特意问过周曼曼,蛇瘟发生时,那少年……不是,孟西洲在那半个月之前,就到省城跟我在一块了。”
智脑有些迟疑,“这种事情,人不用在场也能办到吧。”
风知意当然知道这事若事先安排好,当然能办到,但是,“他一个吃不好、穿不暖且从小被欺压着长大的孤儿,哪来这个本事?”
“在书中,他一个吃不好、穿不暖且从小被欺压着长大的孤儿,后来还把整个梦庄大队给团灭了呢!”智脑凉凉地提醒风知意别自欺欺人,“家主,你在下意识地护短。”
无言以对的风知意:“……”
说话间,风知意来到村口,正提着东西往垃圾焚烧处走去,在那棵大榕树下乘凉的人看见,忙问,“陈知青,你手里的东西都要扔掉?!”
风知意侧首,朝她们微微点头,“是啊,怎么了?”
好几个大婶子小嫂子听到,一下子蜂拥过来扒开她的包裹——
“哎哟,这褂子不是还好好的吗?破了一点,缝缝还能穿啊!”
“这床单被子不是挺好,脏了些洗洗还能用啊!”
“这牙膏不是还有吗?沾了一点泥巴而已,怎么就扔掉呢?多浪费啊!”
“陈知青,这个你不要了给我吧?”
“对对对!这个也给我吧!”
……
这时,刚散会回去的彭大娘正好从旁边经过,看见风知意有些手足无措地被七大姑八大妈围住,顿时冲过来,扒开人群冲到风知意身边,护崽子似地把风知意护在身后,伸手把跟前的人一一推开,“干嘛呢?!干嘛呢?!打抢啊你们!”
“谁打抢了!”一个婶子忙抱住怀里的东西,“是陈知青不要了准备丢掉的,我才拿的。”
“就是就是!”诸人赶紧都附和。
风知意也点头,“大娘,这确实是我准备丢掉的。”
彭大娘一愣,看了看那些东西,“这不都挺好的东西吗?洗洗干净、修补修补还能用啊!你都丢掉干嘛?”
“都有些坏了脏了。”其实这些都是陈家丢给原主的破烂,她根本用不着,正好可以趁此机会都丢掉。
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彭大娘对她的习性还是有所了解的,“你这些东西,是不是在你不在的时候,被人动过了?”
这话说得叽叽喳喳的大婶子小嫂子们瞬间安静下来,神色了然又各异地面面相觑,似乎大部分人都觉得风知意太过矫情,被人动过的东西就扔掉,这气性未免也太大了点。
如今布票多稀贵,好多普通家庭一年到头都扯不上一尺布。能做出一件衣服,那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甚至家里孩子多的,一件衣服轮流着共同换穿。
哪像这个陈知青,好好的布只是被人碰过了,便说扔就扔,这也真是……其他人暗暗嫌弃。
“听别的知青说,贺梅拿它们出气过。”风知意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落井下石,但贺梅那情况特殊,她不得不跟众人说清楚,“大部分都是她弄脏弄坏的,都跟她接触过。”
听说是贺梅弄的,众人就有些迟疑了——
“应该不至于吧!”
“我闻着没有她那个臭味啊!”
“就算碰过的,我们回去洗洗干净不就好了?”
“对!大不了用热水多泡泡!”
……
风知意言尽于此,“我可提前给你们打过招呼了,若是用出问题,可不能找我负责,我本来可是要丢掉的。”
“行!我们知道了!”
众人都不以为意,纷纷都抱着东西喜滋滋地走了。
第28章 换住处
彭大娘有些肉疼地看着风知意瞬间两手空空,“那你现在用什么?”
风知意柔软地笑笑,“我回头再买一份呗。”
彭大娘皱眉,有些轻叹地看着她,“要不,你住到我家来吧!你这性子太软了,都要被人欺负死了。正好我家还有一间空着放杂物的偏房,回头我收拾出来。”
她性子软?风知意暗中有些好笑,她只是不张牙舞爪地色厉内荏罢了。
不过,换地方住倒是正中她下怀,所以风知意眼睛一亮,“好呀,那我给您算房租。”
“一个破屋子而已,算什么房租?!”彭大娘不悦地啐了她一下,“你要跟大娘算得这么清楚?那你以前给丫丫吃了那么多好东西,大娘是不是得还你啊?!”
风知意顿时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了,算了,反正以后她吃住在彭大娘家,多往大娘家里拿点粮食就好了。
彭大娘见她乖了,这才收起不悦,“你东西都丢了,回去怕是也没法睡。今晚就搬过去吧,暂时跟丫丫睡一屋,明天我就把东边那堆杂物的屋子收拾出来给你住。”
“谢谢大娘。”风知意立马巧笑嫣然。
“你呀!”彭大娘看她这么乖巧,心下一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