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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她突然开口。
“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宋远洲心下一咯噔,他下意识排斥那个回答。
可她还是说出来给他听了。
她回答,“家主是奴婢的夫主,奴婢是家主的贱奴。”
话音未落,她看住了他。
“家主和贱奴怎么能有孩子?!”
宋远洲如被钉上了耻辱柱一般,被抽打被凌迟。
这句话他再熟悉不过了,是他最初给她的说法啊。
她都还回来了
宋远洲低着头,轻而缓地一字一顿。
“我会娶你,你可以嫁给我吗?”
计英下一子就笑了,她笑出了声。
她看着宋远洲,就说了三个字。
“不可能。”
。。。 。。。
宋川浑身是汗得赶来,听到大夫说了情况,铁青了一张脸。
但他到底是太医院的太医,心里要有章法得多,给宋远洲和计英把了脉,立刻开出了一个解药方子,让解毒大夫帮他试一试。
宋川用针灸给两人重新做了压制,看到两人状况都稍有和缓,松了口气。
他正要出去看解药配得如何了,却被宋远洲叫住了。
宋远洲扶着桌椅和博古架,勉强走到了门外。
“英英能吃避子汤吗?”
宋川立刻摇了头,“从前的避子汤是万万不可的。”
“那你就给她开一副不同解药相左的避子汤。”
宋川皱眉,要说什么,被宋远洲抬手打断了。
他轻声道,“我不想让英英有不适的担心。”
宋川默了一默。
“我只能说我尽量吧。你还是对你自己这破身体上点心吧。”
宋川走了,宋远洲回到内室的时候,发现计英坐在了床边。
她看着他,眼神有些刺人的冰冷。
“宋远洲,我不会要你的孩子的,就算孩子没能避开,我也会找个机会流掉的。”
宋远洲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口就要裂开的疼痛。
“我知道了。”
*
宋家附近的药铺又忙碌了起来。
有人带着厚厚的帷帽站在药铺门前,药童忙了半晌,才抽空过去问他,“你是来买药的吗?”
那人说是,买了些常见的治伤的药。
药童包了要给他了,看他打扮就像个武夫,药童还好心交代他如何用药。
那人谢了,却没有走,突然问,“你们是在给宋家送药吗?一早如此忙碌?”
药童说正是,“宋家二爷身子不好,平日都是我们药铺给送药,不过昨晚宋家怎么了,今天突然换了药方,抓了许多旁的药,我们就忙不过来了。”
他说着,另一个药童也走了过来,嘀嘀咕咕道:
“我看不是换了药方,像是有人中毒了,用的都是解药呢。。。 。。。”
被帷帽遮住脸的男人闻言突然问,“中毒,谁中了什么毒?”
药童忙的天旋地转,顺口就答道,“瞧着计量似给女人用的,药也都是上好的,可能是宋家哪个主子吧。。。 。。。至于什么毒。。。 。。。我怎么觉得,像是有人中了□□呢。。。 。。。玩的太过了?”
这话刚一说完,就被另一个药童捂住了嘴。
“别乱说了,瞎猜什么?小心被掌柜的打嘴。”
两个药童都闭了嘴,赶忙做事去了。
立在药铺前的带着帷帽的男人,闻言忽的攥紧了手。
他铁掌抓紧了刚买的一包药,隔着药包,里面的药碎成了粉末。
他转身离开药铺,目光扫过宋家的时候,忽然变得阴沉而狠厉。
他从牙缝吐出四个字。
“宋二,等好。”
☆、第66章 第 66 章
桂三叔家被围住了。
桂三叔被人急急忙忙叫了回来; 看到了满院子的人,他上前去问,竟然是宋家人。
上一次宋家人过来; 还不曾这般围了院子。
若是那次还有些保护的意味在里面,这次是当真看管住了他们。
“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是计家,不是宋家!”
当头的宋家护卫被桂三叔拉住了胳膊,但没有似桂三叔一般着急,只是拿出一只盘香饼。
“这饼有问题; 计姑娘吃了你们送的盘香饼,中毒了。”
这话可把桂三叔老两口吓坏了。
“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往自家孩子的吃食里下毒?!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那当头的宋家护卫摇了头,把缩在门后面的桂三叔的小孙子叫了出来。
“是有人故意砸了孩子的头,趁着你们出去看孩子的时间; 在饼里面下了毒。”
他这边话音一落,就有人找到了一个目击的人。
那人也是计家人; 他便道见一个生面孔进了计家后巷; 过后没多久,小孩便被砸破了脑袋。
桂三叔老两口听得目瞪口呆。
“那、那我们家英英怎么样了?!”
宋家护卫并不知道; 又追查那前来下毒的人的下落去了。
桂三叔和桂三婶都怕了。
桂三婶自责地不行,“这可怎么办?!好歹毒的贼人; 竟然到我这里下毒!是谁?!”
桂三叔约莫能猜到是谁了; 可另一件事更令他发愁。
他忽的低声跟桂三婶说。
“我方才在街上遇上老三了。老三身上尽是杀气; 我问了他怎么回事他并没有说,我看他那意思; 似要杀人一般; 他不会听说了英英的事情; 误以为是那宋二爷做的吧?”
说完; 老两口对了个惊吓的眼神。
。。。 。。。
歌风山房。
宋川和那大夫试了半日的解药; 还是定不下来最终的方子。
宋川眼里多了许多血丝,转身问黄普,“你家二爷如何了?!”
黄普白着一张脸。
“二爷昏迷了,怎么都叫不醒,小的听二爷喘息不断,还咳了一阵,咳出的都是黑血,人却没有半点意识。”
这话令两位大夫都面露沉色。
宋川默了默,将那半成不成的方子拿了出来。
“不能再等下去了,先给他用这个压制一下再说。”
解毒大夫也道好,“宋二爷身子底子,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真的不能等了。”
两人一商议,就让人煎了药。
宋川端着药送去宋远洲房里的时候,看到了窗下木然坐着的计英。
他把另一碗药放到了计英面前。
“这药里有避子汤的成分,会很苦,你一口喝了吧。”
计英看到那黑色的汤汁,端起来一口喝了。
宋川不知该跟她说什么,只是轻叹了口气,坐到了宋远洲的床前。
那位二爷嘴角还要残留的黑血,眉头紧皱,不省人事。
宋川先替他把了脉,然后将他扶了起来,给他喂药。
只是宋远洲紧闭着嘴巴,药汁没法喂进去。
宋川不由得有些着急,掐了掐他的穴位,想让他张嘴,他还是不张。
药香与房中渐渐散去的幽香交织。
窗下的人突然开了口。
“我试试吧。”
宋川手下一顿,看到计英从窗下走了过来。
姑娘身形清瘦,平静的面上却让人读到了浓烈而复杂的情绪。
宋川沉默着起了身,将药送到了计英手上。
计英默然坐下,靠在身后的床架上,让昏迷的男人靠在她身前。
她并不去看男人的脸,只是一遍遍吹着药汤,送到了男人嘴巴旁。
她开了口,声音很轻。
“宋远洲,吃药。”
话音一落,宋远洲微微张开了嘴。
他的配合令宋川挑了眉。
计英到没有宋川那般反应,只是神情看似哀伤了许多。
宋川叹气离开了。
计英慢慢给昏迷的男人喂药,喂到一半的时候,他咳喘了起来。
黑血一不留神落进了药勺里,竟然同药汁的颜色有些接近。
计英看着那几乎混在一起的药汁和黑血,呼吸有些沉重。
她放下药碗,倒掉了勺子里的黑血,给那昏迷的男人喂了些白水,又擦了嘴,然后才又端起药碗,喂完了剩下的药。
药喂光了,碗空了。
计英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她下意识不想去看男人的脸。
不想看到那张给她带来太多复杂情绪的面孔。
她看不到他的脸庞,却能感受得到他的身体。
他身上冰冰冷冷,就算是外面太阳明晃晃的照着,他仍然像从寒冬腊月的冰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计英心下有些紧缩,不敢在多与他接触。
她正要将他放下,男人忽的睁开了眼睛。
“英英?”
他声音沙哑,看住了计英。
“真的是你?”
计英一怔,“是我。”
这话令宋远洲一下回了神,方才他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但他回过神来,计英也要离开了。
宋远洲不等她起身便握住了她的手,他扫了一眼床前的空药碗。
“英英,是你给我喂得药?”
计英不愿意承认,她闭着嘴不说话,仍是要从宋远洲手里脱开,准备离去。
宋远洲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英英,你心里也对我有那么一点点放不下,是吗?”
计英闻言,一下脱开了宋远洲的手。
她深吸了一口气,室外的暑气和宋远洲身上的冷气同时涌入了她的胸肺中。
她道,“宋远洲,我只是不想亏欠你太多。”
室内静了一静。
几息过后,计英向门外走去。
宋远洲看着她慢慢地离开,待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宋远洲突然咳了一声叫住了她。
“英英,你不欠我分毫,从头到尾可能都是我欠了你,如果今生我还不完,来生我再还你。”
计英在门前定住了。
半晌,她开了口,嗓音有几分沙哑。
“宋远洲,不管谁亏欠了谁,如果分别就再也不要相见了,再也不要了。”
她说完撩动了珠帘。
珠帘晃动叮咚作响,计英离开了宋远洲的正房。
宋远洲坐在床头,心头漫起钻心的疼,这疼痛令他浑身发酸发麻,令他无力无措,令他几欲昏厥。
可他不敢昏厥,他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也许就是永远的分别。。。 。。。
宋远洲强撑着自己下了床来,黄普闻声跑了进来,宋川也来了,见他还能起身甚是惊奇。
“解药起效了?你觉得如何?我给你用些安神香,你现在最好静养。”
他说着把过宋远洲的脉,宋远洲却抽了回去。
“我好多了,无需静养,有些事情我要处理一下。”
宋川拧眉看向他,宋远洲淡淡笑笑。
“有些人,不能再留下去了。”
宋川心领神会了,宋远洲叫了下面的人来回话。
下面的人已经查了个**不离十。
“回二爷,当时砸了计桂家小孙子脑袋的,正是夫人从前庄子里的人。至于夫人何时从家庙递了消息出去,属下还有待继续查实。。。 。。。”
宋远洲抬手止了他。
“不用了。”
小孔氏如何通风报信已经不重要了。
他现在要做的不再是斩断小孔氏的手脚,而是拿下她这个人。
宋远洲心里,自七岁那年的隆冬,他从药渣里查到了问题开始,她早已不是从前疼爱他们的姨母了。这些年他不过看在她对他父亲尚好,有实实在在守孝三年的份上,当她是个继母。
但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小孔氏就是小孔氏,她的心早就扭曲了。
宋远洲并没有立刻让人去家庙里捉拿小孔氏,却让人把从前映翠园的下人都带了上来。
这些人早被关押审问了几日,完全不成了样子。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