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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就怕把秦震逼急了,当庭将此事公之于众,秦寰自然坐不住这个皇位了,哪这个位置该何人来坐?秦宴如今尚没有消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秦震必然是最佳人选。
倘若秦震登基为帝,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种种顾虑,自然是不能与宋嘉钰明说,思来想去,虞妗只得胡乱找了个法子将他打发走。
宋嘉钰虽然心有疑虑,但见虞妗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走时想起她越发消瘦的身子,隐隐有些担心。
“臣瞧着娘娘身子仿似不如以往,还望娘娘保重身子,”莫要撑不到秦宴回来,便一命呜呼了,届时他可不好给秦宴交代。
虞妗按了按发疼的额角,挥手让宋嘉钰自行离去。
宋嘉钰前脚刚走出御书房,便见青黛领着太尉闻人珏往这边来,没等他开口问,青黛便率先行礼道:“太尉大人有要事禀告娘娘,下官便不与大人多言了,大人慢走便是。”
说罢便领着闻人珏头也不回的进了御书房。
宋嘉钰瞧着闻人珏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半响咂摸出一丝古怪来,这人怎么瞧着不像在蒋韶身边的狗腿样了?
琢磨不明白,便甩着手往宫门去,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送走宋嘉钰后,虞妗简直身心俱疲,见闻人珏来,又只得强打起精神接见:“太尉前来,有何事啊?”
听着虞妗明显有气无力的声音,闻人珏心跟着提起了大半,如今摄政王不知生死,倘若虞太后也有什么不妥,那他们这群老骨头该如何是好啊?
“烦请娘娘并退左右。”闻人珏心头揣测连连,面上却不显,只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
“太尉大可放心直言,”虞妗才和宋嘉钰说过话,身边自然都是信得过的。
闻人珏还是不敢动,只抬了抬手,露出藏在袖笼里的半个玉璜,咧着个笑脸说:“臣想和娘娘单独说话。”
虞妗一眼便认出了玉璜上的那个宴字,那是秦宴的东西,这个闻人珏,是秦宴的人……
青黛看了看虞妗,转身将边上伺候的通通遣了出去,自己守在门边。
“你要说什么。”
听着虞妗语气变了,闻人珏便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立场,当即松了一口气,随即说道:“娘娘可知高阳王身边有一幕僚,姓王。”
虞妗确实有所耳闻,隐隐有些猜测,却没敢往那头想:“你直说便是。”
闻人珏叹了口气,这个太后娘娘怎么跟摄政王的性子这般像,连让人卖个关子都不行。
“他叫王瑾瑜,是琅琊王氏嫡出的大公子,您的表兄。”
果然是他。
虞妗本就有心理准备,倒也不算震惊。
闻人珏也不打算等虞妗说话,自顾自的说:“想必娘娘对高阳王的异心已经有所察觉,这个王瑾瑜便是王爷从呼延桀手中带回来的,原是呼延桀的幕僚,回京后不知如何又投在了高阳王的门下,此人才智卓绝,跟在高阳王身边简直是如虎添翼,倘若不及时制止……”
闻人珏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想看看虞妗的反应,他没记错的话,虞太后的生母王氏便是王家的嫡出姑娘,是王瑾瑜的亲姑姑。
虞妗听出了闻人珏的试探之意,心下陡然升起厌恶之感,斜睨着他道。
“你的意思是让哀家将王瑾瑜招揽过来?可你有没有想过,秦震提出的条件必然是极其诱人的,是他想要的,若要招揽他,他想要的,你们给不给得起?”
“比如,替王家平反?”
第五十七章
当年王家上下因谋逆之罪锒铛入狱; 先帝下手之快简直令人瞠目结舌,短短半月不到便从定罪到斩首一气呵成,完全不给王家喊冤的机会。
这一番雷霆手段之后; 原本嚣张跋扈的世家各族彻底消停了; 缩在屋里装鹌鹑; 为后续持续打压世家奠定了基础。
以至于先帝死后这么多年,王家之事仍旧没人敢提上台面来说,而今幼帝登基; 世家虽有复苏的迹象; 却到底是元气大伤不如以往; 加之去年虞妗向世家强行征粮,或多或少又将其剐了一层皮,自然又缩了回去。
倘若此时将王家平反; 岂不是在打先帝的脸,岂不是又给了世家喘息的机会?说来说去; 不过是出头的椽子先烂罢了。
当年世家凌驾于皇权之上的情景; 除了世家; 无人想再见到,包括闻人珏。
虞妗的话一下戳在他的心口上; 一口气哽在喉咙不上不下; 生生把闻人珏的脸憋得通红。
看他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虞妗笑了一声:“既然给不了人家想要的; 那人家凭什么转头来帮你,这种稳赔不赚的亏本买卖,换你你干不干?”
闻人珏尴尬的笑了笑:“臣……就是来提醒提醒娘娘,要有所提防,莫要中了他们的奸计……”
这话说得谁会信?冒着被蒋韶发现的风险; 就为了来跟她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不成。
自然不是,闻人珏这人狡猾得很,敏锐的察觉到虞妗与蒋韶之间的暗流涌动,生怕虞妗在算计蒋韶时连累他这个小老头,借着这个由头忙不迭跑过来表明立场罢了。
他今日走着一趟,便是蒋韶有所察觉,他也有旁的理由可以糊弄过去,届时秦宴倒了或者虞妗倒了,他也能在蒋韶这头如鱼得水,再找个机会反咬一口。
虞妗确实不知道,秦宴竟然在蒋韶身边埋着一颗这么深的棋子,也算闻人珏来得巧,否则她针对蒋韶之时,下一个要搬倒的便是闻人珏。
“娘娘,该用午膳了,”
闻人珏退出去时,恰好便是银朱过来送午膳的时候,敲了敲门青黛便将她放了进来。
银朱端着黑漆木方盘小心翼翼的往里走,但架不住闻人珏正走着神,两人触不及防撞在了一块儿,摔了个人仰马翻。
闻人珏撅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告罪,眼神不知怎么的便瞟到了不该看的地方,顿时心神巨震。
抬眼时便对上了虞妗带着杀意的双眼,顿时毛骨悚然,忙把秦宴抬出来:“王爷走时还曾叮嘱咱们这几个老东西莫要惹娘娘生气,如今打眼一看娘娘竟然消瘦了这么许多,还请娘娘注意身子,否则等王爷回来,我们这几个老东西怕是要跟着吃挂落的……”
虞妗冷眼看着他,见他不停的伸手擦拭额角的虚汗,唇边蓦然勾起一抹笑:“有劳太尉关心,哀家不过是风寒未好罢了,太医署还有些用处,相信不日便能痊愈,太尉你说是吗?”
闻人珏哪里敢说不是,忙不迭的点头,转身便脚底抹油溜了。
银朱站在一旁看着闻人珏跌跌撞撞跑远,转头看向虞妗时哪里还有方才慌乱的模样:“娘娘,您说太尉大人信得过吗?”
虞妗垂下头,习惯性的摸了摸肚子,眉眼尽是温柔:“秦宴的人终究是秦宴的人,不可能百分百信任我,我只能铤而走险,倘若他们因秦宴出事而动摇,至少我腹中的孩儿能让他们顾虑几分,捧个孩子当皇帝,总好过秦震当皇帝,垂帘听政这种事,熟能生巧罢了。”
银朱一脑门子官司,倘若摄政王在此处,恐怕要生生气死,他这人还只是失踪,太后娘娘便想着垂帘听政了,若他真是死了,那还得了……
虞妗不知银朱心里的天马行空,半响忧心忡忡道:“照这般看来,京中的流言必定是秦震放出去的,王瑾瑜不愧是王瑾瑜,宋嘉钰前脚用流言逼得秦昭名声扫地,王瑾瑜后脚便用同样的法子逼我们不得不承认秦宴中箭失踪的事实。”
银朱不明白:“可是您今日在朝会上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摄政王如今正好好的在军中,总不至于有人千里迢迢跑去北地看个究竟吧?”
“一面之词,又有谁会信呢,况且军中鱼龙混杂,谁也不知道里头谁是谁的人,”虞妗苦笑连连:“谣言止于智者,却最忌讳强行镇压,越不让人议论之事,越会有人议论纷纷,偏偏,强行镇压才能暂时稳定人心,等他们回过味来,怕是会引起更大的反扑。”
说罢,也不等银朱多问,转而拉着她的手温声说:“不如我给你和二哥赐婚吧?我看他三天两头往宫里跑,猴急得不行,怕是要等不及了,”这样银朱便能早日出宫待嫁,假如一旦东窗事发,也能安然无虞。
银朱顿时烧红了脸,支吾着说:“谁……谁要嫁给他了……”
虞妗有意逗她:“啊?原来不是我二哥等不及了,是银朱等不及了呀?”
听着虞妗的话,银朱的脸红得越发厉害,一跺脚竟羞愤着跑远了。
看着她活泼的身影,虞妗笑了笑,转而向远远守在门边默不作声的青黛招了招手。
“娘娘,”青黛慢吞吞的走过来。
虞妗笑着问她:“你瞧银朱都快嫁人了,你还年长她两岁。家中可有安排了?亦或是心有所属?若都没有,你要不嫌我多事儿,我便给你瞧个好的,回头给你和银朱一道指婚。”
“娘娘……”听着虞妗的话,青黛渐渐红了眼眶,扯着她的裙角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娘娘,奴婢不走,奴婢谁都不嫁,哪儿都不去,求娘娘不要赶奴婢走。”
虞妗一惊,忙要把她拉起来,却怎么也扯不动,只得捧着她的脸给她抹泪:“好端端的哭什么?我可没赶你们走,不过是你们年岁也到了,是时候该放出去成亲罢了。”
青黛抱着虞妗的小腿一个劲儿摇头:“银朱不明白我明白,娘娘是担心日后高阳王起事,护不住我们两个,可娘娘有没有想过,银朱走了,我也走了,便只剩您一个人,您还怀着身子,身边没个信得过的怎么能行?奴婢不走,奴婢没有要嫁的人,奴婢只想守在娘娘身边。”
青黛一语中的,虞妗确实想着早些给她俩个赐婚,倘若她与秦震博弈失败,秦震登基,势必不会放过她,绞尽脑汁都会至她于死地,将她千刀万剐都是轻的,而银朱却早早嫁给了虞雁北,秦震定然会忌惮他手里的虞家军,不敢对银朱轻举妄动。
而青黛本就是清河柳家的嫡女,柳家向来中立,也不会撞到秦震的刀口上,为了他自己屁股底下的龙椅稳固,也不会对三朝元老柳家老太爷动手,嫁了人的青黛自然也能安然。
一连串话说得虞妗的心针扎一般疼,青黛不比银朱跟她久,却待她极真,甚至比银朱还要更贴心些:“我怎么舍得让你陪我葬送在这儿呢?你还有父母兄弟,他们都在等你。”
青黛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青黛跟了娘娘一日,便一直是娘娘的人,我娘曾告诉我,入宫之后便要摒弃世家小姐的傲气,不可出格,不可妄行,恪尽职守,忠人忠心。”
“自从那日,娘娘从储秀宫将奴婢挑出来,奴婢这条命便是娘娘的,不再是柳家的女儿,不再是世家姑娘,是生是死,都随着娘娘,娘娘若想这般把奴婢推开,那不能够!”
虞妗倔不过青黛,只能先安抚她:“别跪着了,回头银朱回来瞧见该起疑了。”
青黛点了点头,抹掉眼角的泪,起身站在一旁:“娘娘,摄政王必定会安然回来,您也会平安渡过这段时日,小世子也会平安降生。”
虞妗望着殿外,越过绵延的穹顶,往更远的地方看去:“但愿如此吧。”
*
闻人珏如同被鬼撵了一般,一路屁滚尿流的跑回府,搂着身娇体软的小妾好一通安慰,才把扑通乱跳的心安抚下来。
这一冷静下来,便越想越不对劲,虞太后久居深宫,宫中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