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半跪的人惊异道:“将军是说,濮水决堤,是人为?这……这怎么可能,得多大的胆子,才敢掘开濮水河岸的堤岸,敢这么做的人,就不怕露出马脚?!”
清幽的月光,勾勒出坐着的人嘴角的一丝笑意,他依旧以平和的语气道:“敢这么做的人,胆子的确很大,大到不畏惧任何事的地步;而能做成这件事,又能不让人发现,这只能说明,此人的本事足以支撑起他的大胆。一个人,有一颗没有畏惧的心,又有这样的本事,难道不可怕吗?”
“可怕,太可怕了!”半跪的人脸色发白,他是真的很诧异,但同时他也很疑惑,“但是将军,谁会有这样的本事?”
坐着的人想了想,缓缓道:“听说在给吴靖忠治罪的时候,工部尚书任圜站了出来,而在郭崇韬被点为枢密使后,当廷上奏陛下,建议调百战军赶赴德胜城一线?”
“是的,将军。”
坐着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后以更加缓慢的语气道:“有这样一个人,曾在雪夜奔驰百里,准确奇袭了敌国一座主将正大婚的城池,以三百人杀千人;又有一人,在面对一万敌军时,绕道而行,又准确奇袭了敌国一座防备空虚的城池,不仅如此,回头他还一把火烧了这一万敌军;再有一人,以几千人,对战戴思远所领两万天威天武军,不仅大获全胜,还在战争中神乎其神、不费一兵一卒将一座州城收入囊中。”
说完,他问面前的人,“这样的一些人,可怕吗?”
“可怕!”面前的人老老实实道。
“但如果本将告诉你,这样的一些人,其实是一个人,你说他有多可怕?”坐着的人问完这句话,自己首先默然了。
半跪的人先是震惊,然后失声道:“将军是说李从璟?!”
“你很害怕?”坐着的人轻瞥了面前的人一眼,“如果我告诉你接下来的事,你会更害怕。任圜,郭崇韬,吴靖忠,每个人都跟他扯上了关系,现在你知道,是谁掘开了濮水河岸了?”
半跪的人已经说不出话来。
桌面上的手,手指轻轻弹动,一下一下在桌面上敲击,在这黑夜里发出让人心悸的脆响。
“将军,那现在我们该当如何?”半跪的人问。
第145章 婉如清扬小娘子,人生最恨离别时(上)
“该当如何,这个问题问得好。”坐着的人嘴角又动了动,“那么现在我问你,你觉得我们该当如何?”
“这……将军的意思是?”半跪的人寻思一番,随即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可他是……”
“正因为他是!”这回没等半跪的人话说完,坐着的人严厉打断了他的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缓了缓语气,“我且问你,这样的人,威胁大不大?”
“大。”
“他有没有侵犯我等的利益?”
“有。”
“这就对了。”坐着的人吐了口气,好似解决了什么大难题一般,“他若不是他,即便是他成势,日后我等也还有对付他的机会,可以徐徐图之。但正因为他是他,所以他若成势,日后我们要对付他就难上加难,甚至再没有这样的机会。若真是如此,本将沙场多年拼命得到的东西,无异于镜花水月;而本将之志,也将无出头之日。”
说到这,他幽幽一叹,“有些船,你上了就下不来,有些路,你走了就回不了头。这个世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想做他人的垫脚石,就得让他人做你的踏板。怪只怪,本将心太高,志向太远。”
“你说……”他俯身问面前的人,“本将心太高,志向太远,有错吗?”
“将军无错!”半跪的人笃定道,眼中闪烁着火热之色,仿佛要点亮这黑夜,“属下愿为将军效死!”
“好,那你知道该如何做了?”他问。
“属下明白!”面前的人答。
“很好。”坐着的人夸奖了一句,“如今吴靖忠被他扳倒,吴家在他手里遭了秧,你们动手的时候,可以借用吴家的旗号,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
“是!”
……
清晨,曹氏带着一大家子人,出门为李嗣源父子送行。
“大哥,此战必胜!”
“大哥威武!”
李从厚和李从荣两个少年围在李从璟身边,握拳为他打气。
“从璟,你这回出去,可要小心呐,我听说你要去对付王彦章,那可是个出了名能打的家伙,到了战场上,你可不要逞强啊……可怜的孩子,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到时候不知道又要瘦上多少呢,这几天好不容易将你养胖了些……”曹氏含泪拉着李从璟,诉说一个母亲特有的絮絮叨叨。
“娘,您就放心吧。”李从璟笑道。
就在李嗣源父子准备启程的时候,几个人从街道上赶了过来,却是任氏。
看到任氏,曹氏脸上有了笑容。任氏低着头一脸羞涩的走过来,先是拜见了李嗣源和曹氏,这才看向李从璟,但众目睽睽之下,饶是她胆子稍大,也是欲语还休,最终只从惜玉手中拿过来一个包裹,递给李从璟,糯糯的说:“望君珍重。”
两人本是要成亲的,奈何军情如火,眼下这种情况,任氏却只有先保持“未婚妻”的名头一段时间了。她不好太说话,只是把李从璟瞧着,一双眸子情意浓浓含情脉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李从璟脑中不由得记起当日在开元寺的情景。
那日,李从璟为传真和任氏解棋道和兵道,在闻听李从璟将欲出战河上的消息后,传真笑着站起身,对李从璟道:“将军将欲征战,为国建功,贫僧预祝将军旗开得胜。”
“多谢大师。”传真这会儿不称“施主”而称“将军”,意味深远。
“临别之际,贫僧有两句话送给将军。”传真从身后小沙弥手中接过一个锦囊,交给李从璟,“话在其中,望将军珍重。”
说完,与众僧离去。
任氏和小丫鬟惜玉也起身,传真走后,这地方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任氏瞧了李从璟一眼,低下头,双颊微红。
这会儿知道羞涩了,先前可是洒脱得很。李从璟心里暗笑。
“吃饭的时间到了,我们也走吧。”李从璟转身对任氏一笑,自然而然的迈开步子。
任氏心中有些疑问,遂快步跟上,小声道:“传真大师少有露面的时候,今日特意约见公子,想必不是闲来无事,只是传真大师至分别时,都没说一句正事,公子不觉得奇怪吗?”
惜玉在一旁跟着点头如蒜,很赞同的样子。
李从璟将传真给自己的锦囊递给任氏,道:“传真大师既然留下了锦囊,想必要说的话都在这里面了。”
任氏接过锦囊,杏花眸里闪烁着惊讶之色,“公子就这样把锦囊交给我,不避讳什么?”她心想,我跟你有这么熟?
李从璟笑道:“一家人何必有所避讳。”很理所当然的语气,意思是你反正是我的人,熟得很呐!
任氏肌白如雪的脸上,又蒙上一层羞红,被这句直接的话臊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惜玉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暗骂一声登徒子。
打开锦囊,里面有一张宣纸,纸上有言。
是一句佛经: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恒河沙数身命布施,若复有人,与此经中,乃至受持四句偈,为他人说,其福甚多。
惜玉惦着脚尖看完,惊异道:“哎呀,这传真大师老糊涂了么,竟然要公子去传经布道?!”
这句佛经的意思是说,世间善者,行仁慈之举,为他人造福,功劳甚大,而为他人讲解佛经,让他人悟道,功劳更大。是以惜玉有此一说。
任氏瞟了李从璟一眼,抿唇想了想,道:“佛经如是,但恐怕传真大师的意思,在其前不在其后。”
李从璟轻叹口气,道:“传真大师知道我即将领兵伐梁,他这是劝我在征战中,少造些杀戮,多积攒一些功德!我佛慈悲,传真大师身在一隅,心有黎民,是真大师!”
惜玉愣了愣,而后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自己对着自己点头,忍不住问道:“那公子会这么做吗?”
李从璟摇头,无奈道:“传真大师此言,不负他佛门大师身份,但作为一军统帅,沙场征战,我也有自己的身份。沙场杀戮,为战为胜,岂是我想少些便能少些的?”
“对了。”李从璟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停下脚步看着任氏,“今日传真大师约我所为何事,现已明了。不过小娘子约我何事,却是至今还未提及。”
任氏俏脸微红,不好意思起来,惜玉翻了个白眼儿,心里诽谤:看你问得一本正经的样子,你真不知道小姐的心意吗?
李从璟自然是知晓任氏心意的,面前两个小娘子都不说话,变相以沉默表示对他的抗议,他浑然没觉得尴尬,轻咳了一声,“还未请教小娘子芳名。”
“婉如。”惜玉抢先为任氏说道,这小丫鬟一直很有激情,说罢眉头一挑,“怎么样,李公子,我家小姐的名字很好听吧?”
任氏瞪了惜玉一眼,怪她多嘴,又对李从璟道:“寻常名字,让公子见笑了。”
李从璟没有妄作置评,而是颇有感怀的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潯猓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
任氏双眸一亮,还未开口,那边厢惜玉又摇头晃脑的应和起来:“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携藏。”
吟完,不忘嘻嘻一笑,打趣道:“有缘相遇,你我两人互相欢喜。这首郑风还真是应了公子和小姐的景呢,真叫人羡慕呀!”
这首“郑风”描写的,确实是两人偶遇后相互倾心的故事。惜玉毫不停顿的吟出来,李从璟惊讶异常,饶有深意打量着她,心想该不会你才是小姐,任氏才是丫鬟吧?你这么抢你小姐的风头,真的合适?
芳名婉如的任氏偷偷拧了惜玉腰身一把,低声暗骂一声“死丫头不知羞”,又发现李从璟正看着她俩,顿时又不好意思起来,那模样分外温婉娴静,倒是应了婉如这两个字。倒是惜玉大大咧咧毫无顾忌,在一旁娇笑不停。
开元寺外有饭馆,为来往香客供给简单饭食,李从璟等人走到跟前,瞧了一眼天色,笑着对任氏和惜玉道:“这会儿也到了吃饭的点了,不如先填填肚子如何?”
任氏悄然点头,惜玉拍手叫道:“好呀好呀,早就饿死啦!”
饭馆里人不少,三人进厅找了个地方坐下,随意点了几样饭菜之后开始闲聊起来。两人相识于开元寺,自然以开元寺为话题源点,说些礼佛之事和佛经。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任氏生活简单平凡,两位小娘子对李从璟叱咤战场非常好奇,李从璟本不是一个喜欢自吹自擂的人,说起这些经历的时候,也多挑一些趣事和将士轶事说了。任圜原是泽潞掌书记,李从璟又曾平定过潞州李继韬的叛乱,说起来还能扯上一些渊源,是以聊到后来气氛愈发热络。
饭菜上来之后,三人边吃边谈,任氏是标准的大家闺秀,言行举止都恬淡文静,惜玉则令李从璟“刮目相看”,吃饭的模样比军中大汉还要威武,深得野猪刨坑的精髓,嘴角都沾满了饭粒,让李从璟不得不大笑。
饭馆里人不少,旁边一桌几个男子听见李从璟的笑声,看过来一眼,又回过头去继续他们的话题,或许是想要压倒李从璟的笑声,这几人的声音大了不少。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