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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北路军和南路军相比,中路军在进入显德府之前,都不会有大的战事,因而要清闲得多。
皇帝的座驾不是马,而是由八匹顶级良马拉动的奢华马车,金碧辉煌,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型宫殿。坐在其中的耶律阿保机,让人遥遥仰望之,都要敬畏万分,心甘情愿臣服,并为之战斗。
在契丹国,财富就代表着功绩,功绩背后即为实力。
代表权势与尊贵的马车,是契丹将士心目中的圣地,除耶律阿保机之外,能够登上这架马车,就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而现在,马车里除了耶律阿保机,就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相貌儒雅、气度不凡、着二品文官服饰的中年男子。外人很难想象,与耶律阿保机同坐的这个男子,是个汉人。但若是知道他的名字,任谁也不会再觉得,一个汉人与大契丹国的皇帝相对而坐,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是契丹国同平章事,韩延徽。
一个教会耶律阿保机建立城邦帝国的帝王之师,被耶律阿保机誉为世间无双的军政奇才。
“攻下扶州,渤海便成一片坦途,我王师所到之地,其军民必定望风而降,灭之不出三月之期。这是爱卿预言。”闭目养神的耶律阿保机微微睁开双眸,“也即是说,攻灭渤海国之战,在扶州之役落下帷幕时,就已经结束了。往后的战事,不过是走完既定的道路,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此话放在三个月前,的确无差,但就眼下而言,却是凭空多了一份变故。”韩延徽缓缓说道。
耶律阿保机眼帘依旧没有完全打开,他平淡地说道:“李从璟的确是个变数,而他也确实想成为这个变数。然而可惜,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蚍蜉撼大树罢了。攻灭渤海,是朕举全国之力谋划的伟业,他凭什么来阻挡?凭他那几万幽州军?还是凭渤海国那些残兵败将?”
“皇上所言甚是。”韩延徽微微躬身,顿了顿,又道:“然而大局面前,不容小失。”
“却也不能因为小节,而影响大局。”耶律阿保机反驳道,他摆了摆手,“爱卿应当知晓,便是李从璟能折腾出一些动静,但朕有二十万大军,他翻不了天!”
韩延徽犹豫半晌,还想说什么,突然有快马驰来。
快马带来一个让耶律阿保机改变主意的消息。
“李亚子灭了蜀国?!”
耶律阿保机看着手中奏报,脸色骤起波澜,胸膛起伏不定。
韩延徽也是大惊,“怎么会这么快?!”
唐军征战蜀国,他们是知道的,但是结果却来得太快了些。
耶律阿保机闭上眼,平复心境。良久,他挣开双眼,目光变得锋利如刀,“李亚子既灭蜀国,唐朝势力大增,不可再如前视之!”冷笑一声,“想不到唐军竟然如此迅捷,竟然抢在朕前面灭了对手,既然如此,李从璟不可放过!”
“皇上有何打算?”韩延徽关切的问。
耶律阿保机脸上的寒意更浓,他冷笑道:“李从璟已经到了扶余,他当朕真不知道么!既然他一定要蹚渤海国这浑水,那就和渤海国一起下地狱好了。”
第397章 守得云开终见君,虎踞龙盘战扶余(四)
山岭之中有路,路的尽头有城。
城前的路上是蜿蜒的行军队伍,旗帜鲜明,铁甲环佩,裹胁其中的辎重车辆如同巨兽,被牵引着往前。这是一支真正的铁甲洪流。
进城前,马背上的蒙三扶了扶头盔,抬头望见城头站立着一名着明光铠的将领,身姿卓绝,面容冷峻,整个人铁剑一般矗立。
蒙三回头对身边的亲信调笑道:“要说李绍城这鸟厮,倒真有军帅几分风采,远望之浑如一人。不过就是冷了些——直娘贼,这大冬天的,能叫人以为他是冰做的——这人得心里多偏执,才能这般不苟言笑?”
亲信也瞧见了城头的李绍城,嘿嘿笑道:“副帅,要说李副帅与军帅相似,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八虎将之首嘛!”
“八虎将?那是什么东西?”蒙三怔了怔,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词。
亲信兴致勃勃道:“卢龙之地早有传言,军帅麾下有四才子、八虎将,乃是其征战四方、建功立业的得力臂膀,副帅难道不曾听闻?”
“你且说来!”蒙三有了些兴致。
“卢龙有诗云:风流名士莫神机,笃行君子有千书,殚精竭虑为子民,更上层楼见文伯。说得那是莫离、杜千书、卫道、王朴四位先生,而八虎将,便是李绍城、副帅、郭威、孟平、林英、林雄、李彦超、李彦饶八位将军,百姓谓之曰:郭蒙真英雄,三李平天下!”
亲信说得眉飞色舞,蒙三听得一愣一愣。
“郭蒙真英雄,三李平天下——说得好,说得好极!”末了蒙三哈哈大笑,“我蒙三不是真英雄,谁是真英雄?哈哈,说得太好了!耶律阿保机有八大将,我们军帅也有八虎将,哼,不过咱们这八兄弟,却是胜过那些契丹蛮子无数!直娘贼,早晚砍下耶律欲隐那帮孙子的脑袋,给我们八兄弟当尿壶!”
转念一想,觉得有些不对,面色一沉,“郭蒙,郭蒙,郭威那小子凭什么排在我前面?这谁排的名次,简直是狗屁不通!”
方才还在称赞,转瞬间又骂了起来。
亲信一看势头不对,立即提醒道:“副帅,这名次可不是这么排的,真正的排位顺序,那是李绍城副帅位在第一,是八虎将之首,郭威将军还在后面儿呢!”
“哦?”蒙三恍然,稍稍满意了些,扶着下颚沉吟道:“要说李绍城这厮,虽然偏执了些,本将却还是服他的……让他排在本将前面,本将位居第二,尚可,尚可。”
亲信偷瞥了蒙三一眼,见他正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踌躇了片刻,还是实诚道:“副帅,其实李彦超将军才是排在第二的那个……”
“什么?”蒙三顿时大怒,“李彦超那小子,凭什么排在本将前面?本将身为百战军副帅,统领百战军万千精锐,征战四方,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他李彦超不过是卢龙军……”说到这,觉得有些不对,李彦超毕竟是卢龙军主将,语调缓了缓,不得不承认道:“也算卢龙军里一条汉子,可要论功绩,哪能跟本将相比,这厮常年镇守边疆,与契丹蛮子交手十数年……”
到最后说不下去,愤愤瞪了亲信一眼,窝火道:“好,算这小子狠,从娘胎里蹦出来比较早,老子屈居第三,这总行了吧!”
亲信顿了顿,张了张嘴,迟疑道:“其实……”
“闭嘴!”蒙三一声怒喝,打断了亲信的话。
亲信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往下说。不过他心里面还是将那句话说完了:其实,副帅你本就是排第三的。
城头上,李绍城抬起手,招左右近前,目不斜视地问道:“契丹北路军到了何处?”
“四十里外。”左右回答。
李绍城面色不变,也未见他有什么回应,再度陷入沉默中,只不过目光从城前的行军队伍延伸开去,望向南方。
片刻之后,李绍城用一贯沉稳的声音,言简意赅道:“报知军帅:三路大军已集结完毕,而契丹军已至四十里之外,前军统帅李绍城预备明日出城迎战,以求击溃眼前之敌!”
左右将李绍城的话一字不差记下,看到李绍城摆了摆手,他们随即离开城头,跨上快马,疾驰出城。
身形纹丝不动的李绍城,在信使走下城墙的时候,即说道:“传令下去,大军入城之后,即作休整。今夜三更造饭,五更集结!”
“明日之战,是大军入渤海之后首战,只能胜不能败,传令:此战,幽州军主攻,渤海军掠阵!”
随着一系列军令上传下达,大军各部行动皆已明朗。直到此时,李绍城才挪动脚步,走下甬道,在城门后翻身上马,汇入兵城中的铁甲汪洋中。
比之前线的步步惊心,作为后方的伊台就要平静得多,城中虽然也有甲士,也只是常规巡逻之用,在街面上往来的仍旧多是普通百姓。偏僻些的地方,孩童依旧在巷间无忧奔跑,衣不蔽体,间或甚至有鸡鸭扑腾翅膀的身影。
城池中央的官署墙厚檐高,婉如城中城。与外界相比,这里戒备森严,铁甲军士与青衣卫士,穿梭其中,面无表情的脸刀刻一般,连呼吸都带着杀伐之气。
李从璟接到李绍城的军报,已是午后,当时他正在与大明安等人探讨渤海局势,军报抵达之后,他将其递给众人传阅。
大明安看罢军报,询问李从璟的意思。李从璟没有丝毫停顿地说道:“李绍城的决断,正合我意。”
得到李从璟这句评判,大明安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李从璟随即给李绍城回信,全信只有四个字,言简意赅:依计行事。
这件事没有需要讨论的余地,不过需要静候事态发展罢了,王朴说起另外一事,“契丹北路军已至眼前,不知其他两路军到了何处?”
契丹北路军是最靠近大军所在的,其中路军和南路军隔得远些,要知其行踪,有待斥候和军情处之后的情报。
有关契丹中路军、南路军的有效情报,李从璟并没有等待太久,当日夜里,他就得到了军情处传回的最新消息。只不过这个消息,怎么都称不上乐观。
握着情报的手久久没有放下,李从璟眼神闪烁不定,以至最后他索性闭上眼,靠上椅背,伸手按压眉心。
将情报递给李从璟的桃夭夭,将李从璟看过情报之后的脸色变幻看在眼里,摇曳的烛火中,青丝碎发下慵懒的眉头微不可察皱起,跟随李从璟这么久,桃夭夭对李从璟修身养性的功夫自然清楚,这让她不禁问道:“形势当真如此严峻?”
李从璟闭着眼,身影如浓雾中的青山,伟岸而又模糊,他道:“我小觑耶律阿保机了。”
桃夭夭怔了怔。
寒风在紧闭的窗外呼啸,鬼哭狼嚎一般,屋中却格外安静,帷幄低垂,红烛无声,李从璟嗓音低沉,接着道:“攻下扶州,即兵分三路,大出扶余,转瞬之间,二十万契丹军席卷渤海全境,这样的大手笔,让我们之前将契丹军限制在扶余的谋划,成了一个笑话——每一路契丹军,都需要我们全力去应对。如今,契丹北路军尚未吃下,原本要直去显德府的耶律阿保机,更是亲率中路军北来,如此我等浑水摸鱼、蚕食契丹军的战术也没了立足点,形势陡转直下,我等不得不以劣势兵力,在最开始就与契丹正面作战——六万大军困局此地,双通、伊台、九阳三城,不再是生门,而成了死地,进退皆已无处可去。”
脸色变了变,桃夭夭蹙眉道:“耶律阿保机突然北上,说明他已知晓我大军在此,可他是如何得知的?”
“大明安是从扶州退至此地的,便是契丹大军不能追赶得上,难道斥候也追不上么?为灭渤海,耶律阿保机处心积虑准备多年,无论哪方面的力量,都不会小。这一点,我们早该料到的。”李从璟自嘲一笑,为之前的失策感到无奈。倒也不是不知道耶律阿保机准备充分,只是估计不足罢了。
桃夭夭咬了咬嘴唇,眼神有些黯淡,更有些愧疚,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李从璟已经挥手打断她,“你不必自责,这不是军情处的失职。渤海的境况与雁南、营州不同,此战也不是三两日的事情,军情处本就无法在这里尽数捕杀契丹斥候。几万人的行动,踪迹掩盖